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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女当自强-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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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伍彪听了她们几句话,心中更是笃定这个女子便是刘昌的未亡人,因了素日刘昌待他的情谊,他忍不住多看了刘春娇几眼。

刘春娇本倦倦地将大半个身子倚靠在庄善若的身上,感应到伍彪的目光,皱了皱秀气的眉头,朝伍彪投去了嫌恶的一瞥——不过是个鲁莽无礼的村汉,也不知道善若姐为什么还跟他费那么许多口舌。

伍彪心中暗叫一声造次,赶紧将头偏了过去。

庄善若却浑然不觉,搀了刘春娇就要往刘存柱家赶去。春娇体虚,这雨虽不大,可也带了丝丝寒意,若是受了冻,也是麻烦。

刚走出去几步,听得伍彪喊一声:“慢着!”

庄善若疑惑地回头,只见伍彪匆匆上前,将身后背着的一个斗笠拿下,递到庄善若手中:“善若,你戴着,这雨淋得太久也是不好。”

庄善若道了声谢,回头,发髻上突然银光一闪。

伍彪半个身子似乎僵住了,定定地盯了庄善若的发髻动弹不得。

庄善若被这黏黏糊糊的雨淋得狼狈,哪里注意到那么许多,她将斗笠遮到刘春娇的头上:“春娇,这斗笠你戴着!”

刘春娇却是淡淡一哂,不屑地道:“旁的男人的东西,我可不要!”脸上竟流露出几分往日少女的娇蛮来。她四下看了看,原先放包袱的大石头上还剩了一块包袱皮儿,她弯了腰就势卷在手里,双手捏了两个角,蒙在头上,权当用来避雨。

庄善若也不勉强,便将那个斗笠遮在自己的头上,又唤了在伍彪脚边盘桓不肯走的黑将军。

二人一狗,没多久便消失在拐角处了。

伍彪却依旧怔怔地站在原地,半晌回不过神来。等到后脖子处冰凉一片,他才悚然一惊,赶忙伸了手去摸,倒是摸了一手的水渍。原来,不知不觉间,这雨将他全身上下淋了个半湿。

伍彪也不觉得有什么,反而“嘿嘿嘿嘿”地傻笑了数声。

他看得真切,庄善若又黑又密的发髻间,只插了一支银簪子,显得素雅大方。那支银簪子他再熟悉不过,便是他从县城的集市上花八百文买的,托大妮送给庄善若的那支镂了石榴花图案的那支。

伍彪的心砰砰地跳个不停,嘴角不听使唤地抽了抽,快活得几乎就要在这石头地上打滚了。

这几月,虽然庄善若对他依旧是和颜悦色的,可是他知道,有些东西却不一样了。以往,善若会有意识地避开他灼热的目光,可是一转眼,又会与他的目光在空中相撞。以往,善若和他说话的时候,说着说着,一张俏脸便会涂满了红晕。

可是,现在,善若就像是她腕上从不离身的碧绿镯子——温婉沉静,看不出情绪的变动。

伍彪拼命地压抑住自己内心疯长的思念,既然自己没有能力能够让她幸福,那就不要有太多的奢望。他尝过从天堂跌落到地狱的滋味,就像钝刀子割肉般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实在没有勇气再经历第二次了。

所有的一切,只有等到他攒够五十两银子再说。到时候,他是自由的,她也是自由的。而现在,那个风度翩翩,儒雅俊秀的许家安像是一座无形的大山横亘在他们当中,虽然无害,但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喂,这个你看中的女人是我的!

……

伍彪傻呵呵地笑了又笑,用手抹去脸上凝聚成珠的雨水,脚趾在破了一个窟窿的布鞋里快活地动了动。

若不是善若对他有意,又怎么会戴着那支银簪子。平日里,除了一把用得光润的桃木梳,他似乎没见过她戴了什么首饰。要知道,她最是素净不过,而常年不离身的碧绿镯子是姑母的遗物。

伍彪想着庄善若黑亮的发丝里簪着那支被他的手摩挲了无数遍的银簪子,那被压抑了许久的*又开始在心底熊熊地燃烧起来了。

此时,那插在沙子拢成的三支线香将细得像是一根线的烟抖了两抖,终于燃尽了。

伍彪知道,这是供奉给刘昌的香火。他双手合十,对着小沙包拜了三拜。然后双脚像是安上了弹簧,快活地疾步朝家里走去,一边走一边心里盘算着。

……年前得了缘来分红的六两银子还攒着没用……正月里从大青山里套着了三头獐子卖了一两半银子……靠近大青山的那块无主的荒地若是抓紧开垦出来,还来得及种上油菜籽,菜籽油可不算太便宜……娘那里多少还有些体己,要紧的时候还能来救救急……

☆、第307章 入股

许陈氏的房间里依旧是常年的香烟缭绕,她微闭了双目,嘴里念念有词,双手在不停地转动着一串佛珠。这串佛珠本是普通的檀香木所制,被许陈氏积年累月地摩挲着,早就变得光滑莹润,隐隐有光。

童贞娘捧了一个茶盏,轻轻地推开门。扑面而来的香烟让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却立刻掩饰住不快,换上殷勤的笑脸。

“娘!”

许陈氏停了手上的动作,睁开了眼睛。自从许家玉出嫁后,许陈氏放下了一大桩的心事,吃得下,睡得着,干瘪的双颊稍稍丰润了一些。

“二郎媳妇,有事?”

“没事,就是想陪娘说说话!”童贞娘轻快地将手中的茶盏小心地放到许陈氏的手边,道,“娘,您尝尝,这是二太太给我的铁观音,我尝着倒是清香醇口得很。”

许陈氏闻言放下佛珠,拿起茶盏浅浅地呷了一口,又放回桌上,脸上看不出喜恶。

“怎么样?”童贞娘陪着笑问道。

许陈氏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却道:“我见你最近宗长府上走得勤,家里的事也不大上心了。”

“娘,你可是冤枉我了。小妹嫁出去了,家里总共也就这几口人,我便是想操心也没什么可操心的。”童贞娘叫屈道,“元宝在他外婆家住着,二郎又是十天半月才回趟家,大郎白天都在私塾里,后院那里我手也伸不到。院子的地我每日可是扫两遍,给元宝二郎缝的夏衫也都差不多好了。”童贞娘这番话半真半假,她笃定许陈氏不会真的出去细细查看。

“你成日往宗长府上跑,可有听到什么风声?”

“风声?”童贞娘眼珠子一转,试探着问,“娘说的是……”

许陈氏却不接话了,又微微合上眼皮,转起了手里的佛珠。嘴角边的两道法令纹又深又长。

童贞娘干笑了两声,道:“也没啥,不过是听说宗长府上的三姨太惹恼了二老爷,整日里窝在自个儿房里不出来了——怕也是没脸出来了!”

“她先头不是最得宠吗?”

“娘又不是不知道。男人嘛,就是送个仙女搁他面前新鲜一阵也就抛到脑后了。”童贞娘自觉失言,又讪讪笑了两声,道,“他们府上的仆妇惯会见风使舵,拜高踩低的,听说四姨太这肚里的孩子怀得金贵。宗长府上请了好几个有名望的郎中来把脉,都说是个男胎,喜得二老爷什么似的,嘱咐二太太定要护着四姨太平安将孩子生下来。”

童贞娘说到这儿。脸上突然现出了幸灾乐祸的笑来。饶是二太太平日里再是摆出正房大度的姿态,这会子暗地里肠子怕是都要悔青了吧。光提防了那个京城里来的狐狸精,没想到眼皮子底下最不起眼的那个倒是出了纰漏。

童贞娘想到这儿,不由得又暗自庆幸,幸亏她将二郎攥得牢牢的。即便是整月的不着家,她也笃定二郎在外头没什么花头。要知道,她特意将元宝送到自己娘家养,除了县城里有好先生外,更是给自己找了个随时进城的由头。

许陈氏神色微动,半晌才道:“没想到她竟有这般好命,原来我先前都看低了她。”

“要不是鸾喜攀了我们家这一层关系。二太太哪里会看得上她?”童贞娘撇撇嘴,有些不屑。她见过几次鸾喜,怀着身子,人变得白胖了些,褪去了做小丫头时的青涩。遍身罗绮,满头珠翠。举手投足间竟也带了一丝不容小觑的贵气,让童贞娘心里酸不溜丢的——满打满算,四姨太也才十五岁,可马上就要母凭子贵,一步登天了!

“算起日子来。生产也就在这个月了吧?”

“还是娘记性好,按日子就在这个月的月末。二太太早就找了三两个稳婆,都说四姨太年纪小,骨盆狭窄,怕是生产不容易。”童贞娘眼中闪过一丝恶毒的光,“听说三婶都开始准备红鸡蛋了,照我说还得等等。说不准这福气太大了,四姨太又太年轻,无福消受也说不准呢。”哼,得意了十个月,看你挣不挣得过那道鬼门关。

许陈氏不满地瞟了童贞娘一眼,道:“二郎媳妇,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四姨太好歹也算是我们本家,又是我们老宅子出去的人,若是她能平平安安地生下一个儿子来,二郎以后也算是有个助力。”

童贞娘知道这话说得不错,可是一想到以后全家都要去奉承这个原先的烧火丫头柴火妞,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她趁机道:“娘,虽说是背靠大树好乘凉。这两年也因为二老爷我们家的日子也体面了许多,可是来日方长,我们也得谋划谋划,长年窝在人家的屋檐底下也不是个事儿啊!”

许陈氏瞪了眼睛,喝道:“你可别安生日子不过,给我起什么幺蛾子!我知道,你一门心思想搬回到县城里去。”

“娘,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你别和我说这些,出城容易回城难!”许陈氏顺了口气,又想起那些不顺心的事来,“你也不想想,咱们家落到这境地拜谁所赐?”

这话一下子戳到了童贞娘的死穴。

许陈氏不等她分辩,又道:“有这胡思乱想的闲工夫,倒不如将堆在厢房的那一堆商陆好好理理,看看能不能换几文钱,放着也是白放着,又占地方,看着没的让人憋气!”

童贞娘不甘,道:“娘,我知道您老人家是求稳妥。可是二郎还年轻,若是一辈子给人当掌柜——他甘心,我还替他不甘呢。二老爷是对我们家有帮衬,可是若不是二郎他有些真本事,哪能掌着二老爷名下的两处要紧铺子?娘,你也不是不知道,二老爷可不比老宗长,是有求必应的活菩萨。那回咱们家被郑小瑞那厮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二老爷怎么对我们的,我可这辈子也忘不了!”

许陈氏想起那回许德孝的闭门羹,不由地长叹了一口气。

童贞娘见许陈氏脸色有些松动,心中一喜,赶紧切到她此行的目的:“娘,听说姑爷在县城开了家铺子。”

许陈氏没有意外,淡淡地应道:“卖什么?”

童贞娘将许陈氏的表情收到眼底,心里有些吃味,看来王有虎事先和她通过气。果然是应了那句老话: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姑爷那手木匠活,可是绝了。”童贞娘将自己不满的情绪隐藏起来,“卖的也不是什么粗苯家什,只给县城出名的铺子订做些奇巧的小匣子——又不费大力气挣的银子又多,最妙的还不用自己去招徕生意。”

许陈氏嘴角难得露出一丝笑意来,点着头道:“我看他就是个脑子活络的!”

童贞娘腹诽,要不是许家玉早将生米做成熟饭,你哪里看得上王有虎,不是嫌弃人家家境差没学问。她面上却笑盈盈地道:“可不是说呢,我看小妹这一两年也没白等。别的不说,姑爷疼我们小妹可是疼到了骨子里,这回又开铺子做买卖的,说到底小妹那少奶奶的命,是怎么逃也逃不掉的!”

这番话说得许陈氏是满面放光,连连点头。成亲后,她见许家玉倒是比在娘家的时候样貌更出挑些了,也不像之前那般闷闷的,也变得爱说爱笑了,看王有虎更是中意了几分。

许家玉怀了身子还没显怀,王有虎倒是比她这个做娘的还要紧张,这个不许吃,那个不许动的,比村里最黏糊的碎嘴子还要啰嗦几分。许家玉也不嫌他啰嗦,只是含了笑含情脉脉地看了他。

许陈氏看着倒是放了一百二十个心。她原本咬死不放让榆树庄王家出三十两聘金,就是为了给许家玉防身用的——小妹性子和软,嫁到外村,不在她眼皮子底下,她着实不放心,有钱壮人胆,要紧的时候可以救命!

童贞娘哪里知道许陈氏的心思,道:“娘,这城里的铺面租金几何,别人不知道,我们家可是再清楚不过了。我和二郎原本想着若是姑爷手头一时紧,我们攒了几个辛苦钱可以给他凑个份子。”

许陈氏这回听明白了,她当了几十年的掌柜娘子可不是白当的,马上抓住了童贞娘话里的重点:“你们想入股?”

既然话说开了,童贞娘也就不藏着掩着了,若是能得了许陈氏的支持,即便王有虎的铺子开张了,他们也能将钱参股进去——除非王有虎敢在新婚的当头得罪了丈母娘。

“我和二郎是有这个想法。娘说自己开铺子不容易,又听说姑爷想开木器行——姑爷在木匠活上是拿手,旁人没的比,可二郎在管铺子上也有几下子。亲里亲眷的,互相帮衬也是应该的。”明明是自己想占便宜,偏生被童贞娘说得像是自己要去帮忙似的。

许陈氏笑道:“我看姑爷脑筋活络,吃不了什么亏!”

童贞娘急了:“娘,当年爹做生意听说也是翻了几个跟头才在县城里站稳的。姑爷是门外汉,我们自家人都不去帮还有谁去帮?再说了,这县城里开铺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单单不起眼的地段一个小铺面,总也要三四十两银子才拿得下来。这银子,还不知是怎么东拼西凑过来的呢!”

☆、第308章 黄花闺女

许陈氏心中一震。

是啊,榆树庄王家热热闹闹地办了场喜事,哪里来的银子?听说他家大伯为人老实木讷,只会从地里刨食,也不会别的营生,怕是倚仗不了的。

童贞娘又道:“娘,你知道我和姑爷有些误会,即便是我们有心相帮,也怕被人家想偏了,还只当我们白坐在那里等着数银子呢!”

许陈氏点点头,童贞娘这话说得也不是没道理。她只一个宝贝女儿,嫁了个姑爷,这姑爷又和他们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若是许家与王家能够捐弃前嫌,拧成一股绳,那不论做什么怕都是要顺当些吧。

童贞娘是个人精,看出许陈氏的心思活动了,又道:“也不知道姑爷从哪里凑了那许多银子?”

许陈氏不说话了。

老根嫂那日亲自将三十两银子送过来的时候,家里的老小都见着了;可是临出嫁前,她将三十两银子交给许家玉的时候,可是特意避了人的。

童贞娘虽然心里揣测,可是既然没亲眼见着,也只能是揣测。

看来她那个实心眼的傻闺女,早就将这三十两体己银子拿出来给姑爷救急了。

许陈氏暗自摇头,可又不好与童贞娘明说,只得敷衍道:“小妹怀了身子还没过三个月,听说害喜害得厉害。既然姑爷有本事凑出这一大笔银子来,必然也是有本事将铺子经营下去的。至于入股不入股,这事放一放再说。二郎虽在二老爷手下历练了些时日,可总是对木器行当不熟。你们爹在的时候总是说,但凡挣钱的生意,总是做熟不做生的。既然二郎有心,那少不得再静下心来仔细打探打探,能自己支起个铺子也好,也不算辜负了你们爹的心血!”

童贞娘听着许陈氏说了这一大堆,全都是和稀泥的话。没什么实际的东西,不免有些失望,不过许陈氏最后的几句话她倒是听明白了,至少许陈氏不再明确反对二郎自己开铺子了。

童贞娘赶紧道:“娘说得极是。上回我们是太心急了。着了别人的道儿。吃一堑长一智,这回说什么也要看仔细了,定要寻个稳妥的营生!”

许陈氏露了笑模样:“正是这个理。做生意哪能先想着赚钱,总要稳妥起见,想着怎么不亏钱才好。”

童贞娘连声附和着。今天总算也不是已无所获,至少老太太松了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这段时日也要常常在她面前伺候着,将她伺候舒服了,说不准那些体己银子就到手了——她倒不信了,许家几十年的基业。竟没落下什么好的来。破船都还有三斤铁呢,她即便是抠也要从许陈氏那里抠出点银子出来。

……

庄善若收拾停当正要出门的时候,发现童贞娘正在闲置不住人的厢房里一边捣鼓一边念叨着什么。她经过的时候略微一打眼,倒是吃了一惊,原来童贞娘正在拾掇那一大堆不值钱的商陆。

放了这么多时日。原先用来装商陆的光灿锦绣的盒子边边角角也沤得发黑了;从厢房里传出一股浓重的药味。

庄善若暗忖,也不知道这些商陆能派上些什么用场,若是再放上三年五载的,只怕自己都沤烂了,到时候连肥田也用不上。

庄善若想进趟城。有些日子没进城了,除了记挂缘来包子铺,听说王有虎的木器行也开张了。还有如意绣庄的那一摊子事,早晚也要进趟城去,正好今日风和日丽,天气暖和。

庄善若走到村东的三叉路口的时候,略微踌躇了一下,正盘算着要不要去伍家邀伍彪同往。细想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日,在柳河的石滩子上与伍彪偶遇,自己掩饰得辛苦。虽然两人都小心翼翼地避过了那个雷区,可是庄善若知道,伍彪对她的情谊未变。只不过换了另外一种更加内敛的表达方式。

庄善若嘴角不由得浮起一丝苦涩的笑来,她又何尝不是这样,努力地寻求一个支点,来平衡她与伍彪之间的关系。他的心意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敢、不能、不愿再去接受——什么时候恢复自由身了,什么时候才能坦诚自己的心意,直面自己的内心。

庄善若在村口上了辆出租的马车。

马车里只有两个穿戴略显得花哨的中年妇人,一个微胖,一个精瘦,可露在外面的一双手都是白白净净的,看着就不像是在地里操劳的。

庄善若点了点头,权作打了个招呼,便窝在马车的角落里,袖了双手,垂了头假寐了。

那两个中年妇人见庄善若是个面生的小媳妇,也没当回事,等马车摇摇晃晃地开始上路了,便旁若无人地聊起天来了。

两人说得热闹,说来说去,也不外乎是东家长西家短的,再说说县城里哪家杂货铺的称头足,哪家卖的酱油香得地道,哪家布庄有便宜的花布卖。

叽叽喳喳,一边说一边笑。

庄善若心里烦闷,本想趁着坐车的当口,想想心事,却被这两个中年妇人吵得脑仁疼,又不好说什么,只得尽力地将身子缩了缩,恨不得从身上的夹袄里揪出两团棉花将耳朵眼堵了。

微胖妇人掀起帘子,朝外边瞥了一眼,道:“按着这脚程,怕是到县城刚好赶上吃午饭。”

精瘦妇人道:“听说县城里有家缘来包子铺,虽只单单卖包子,可吃过的人都说好。要不,我们姐俩个也去尝尝?”

“那敢情好!”微胖的妇人笑道,“等你说成了王员外家的那桩亲事,可要请我上得月阁好好吃上一顿,可不能三两个包子将我打发了!”

“那是自然!”精瘦妇人微微皱了眉头,“也不是我在人背后说嘴,王家家大业大,可那小姐长得又算不上美,脾气还顶了天的大,谁娶过去,可是要遭罪的!”

“怕啥,我看他们家的小姐即便是满脸的麻子,哭着喊着要娶她的怕也是能排出一队来!”微胖妇人撇撇嘴,“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

“啧啧,啧啧!”

原来,这两个穿着花哨的中年妇人是媒婆,怪不得看起来有些刘福婶的格调。

庄善若听着,心里也是微微有些感慨的。俗话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自然是有他的道理。这世间的姻缘,大多应和了“门当户对”这四个字,即便是有些神仙眷侣,怕也是修了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庄善若不由得有些气馁,心又沉沉地往下坠了几分。

微胖妇人又道:“我这儿倒是有家姑娘,模样是没得说,就是放在美人堆里也出挑,针线女红又出色,只可惜出身小门小户,想要嫁个好的也难。”

“那倒是可惜了。”

“那姑娘心气也高,也不想给富贵人家做妾,只想嫁个相当的,嫁过去就能当家做主的。”微胖妇人笑着,喜气盈盈端的是一张媒婆脸,“我想来想去,也只有连家庄的伍大娘的儿子倒合适。”

庄善若的耳朵略过了旁的繁杂,倒是“伍大娘的儿子”几个字清清楚楚地送到了她的耳朵里,心头不由得砰砰一阵乱跳。

“伍大娘,哪个伍大娘?”

“嗐,不就是村东头伍家?当了许多年的寡妇,只一个儿子不单孝顺也能干。”微胖妇人脸上露出了八卦的神情,“原先家里穷得揭不开锅,连伍大娘喝的药也是从药房里赊欠的。这两年靠了他儿子,老娘的病也好个七七八八了,家里的房子也修起来了,听说还在城里投了个小营生。”

“呦,那可不赖!”

“她家儿子我也见过,长得高大,也还体面,差不多也二十了。”

“咋拖到这么晚也没说媳妇?”

“嗐,原先家里不是穷嘛,也没顾得上。”微胖妇人看了假寐的庄善若一眼,还是压低了声音,道,“先头给他介绍的不是老姑娘就是小寡妇,我看她家儿子看着和和气气的,可心气儿高,哪里看得上,这一来二去的就耽误下来了。”

庄善若心里煎熬,像是有无数只蚂蚁从身上爬过,不知道是继续装睡下去还是就此睁开眼睛。

只听得微胖妇人又道:“这回,伍大娘说了,可不能再委屈她家儿子了,不论是什么小寡妇还是什么被休的什么和离的,一概不要!要娶也只娶黄花闺女呢!”

“呦,那是!”精廋妇人点头赞同。

“伍大娘只嘱咐我给她儿子寻个本分的姑娘家,标致不标致倒是其次,顶顶要紧的是性子要好。我寻思着,那家姑娘和她家儿子倒是绝配,谁也不算辱没了谁。”

“成了吗?”

“伍大娘那里没话说,只等着订下好日子相看了。”微胖妇人笃定地道,“这门亲事我看是三个指头捏螺蛳——稳当着呢!年轻后生哪有不爱俏姐儿的?一相看,准成!”

庄善若脑子里嗡嗡作响,旁的再也听不见了。

只娶黄花闺女!

只娶黄花闺女!

她还心存了痴念,只想着过了一两年得了自由身又是如何如何,这媒婆的话像是一记闷棍,一下就将她打懵了。

伍彪,他也是这么想的吗?

庄善若不由得苦笑,他至诚至孝,自然不会忤逆了伍大娘的意思。

☆、第309章 闷酒

芸娘将庄善若拉到后面的退步那里坐着,银盘脸熠熠有光,道:“善若,你可来了,再不来我可要去连家庄逮你去了!”

庄善若虽然在马车上听了那两个媒婆的话,心里有些不大自在,可是还是强撑出现笑脸道:“芸娘姐,这生意也忒好了吧?我看店堂里人挤人都快要爆棚了!”

“那是,我们缘来的包子可算是在县城里打出名头来了!”芸娘满脸的自得,道,“谁说小打小闹成不了大气候?善若,你等着,若是按着这样的势头下去,等过年给你分个厚厚的大红包,一准儿将那许家的麻烦给解决掉了!”

庄善若听着不觉得欢喜,反而涌上了一丝苦涩,她赶紧将这情绪强压下去,又道:“芸娘姐,你赶紧忙去,可别为我耽误了生意,我看大妮在前头可是忙得恨不得能多长出几双手了。”

“大妮可是我的好助力了,也不像先前那么腼腆,倒有了几分我的样子。”芸娘兴头上,根本没发现庄善若神情有异,道,“贺六总说好好的一个小姑娘家家跟了我半年,竟养成了几分破落户的格调了。”

“那倒好了,省得成日里被贺六哥捉弄!”庄善若凑趣。

“你赶了这一路,也饿了吧!厨房里有现成的,你自个儿先吃着喝着!”

“哎!”

芸娘拍了拍庄善若的肩膀,风风火火地一掀帘子又往店堂里跑去了。

庄善若听着从前头传来的热热闹闹的喧哗声,愣愣地在椅子上坐了半晌。心上像是被什么蚀出了一个小洞,苦涩、辛酸、不甘、愤然——所有负面的情绪便从这个小洞里缓缓的、缓缓的淌出来,将她整个胸膛湮没,几乎让她不能呼吸。

原来幸福看着离她那么近,实际上却又那么远,远得穷尽她的一生都到达不到的彼岸。

庄善若突然鼻头一酸,几乎就要落泪了。

“善若姐,善若姐!”有个粉嫩的身影跳进了小小的退步中。

庄善若赶紧极力收了眼泪。露出笑模样来:“大妮!”

大妮在县城里呆了大半年,早就褪去了原先青黄瘦弱的模样,个头蹿了一蹿,脸上红是红来白是白。最难得的是褪去了那怯生生的神色,变得大方爽利了一些。

“善若姐,你饿了吧?”大妮不等庄善若回答,一转身进了厨房,回来手上捧了一碗番薯粥与一碟包子,笑嘻嘻地道,“这包子是善若姐爱吃的黑木耳猪肉馅儿的,早上新拌了一碗麻油大头菜,我给你拿来下粥吃。”

“不忙,不忙!”庄善若拉住了大妮的手。看着她乌鸦鸦的头发,和身上穿着的粉色的棉夹袄,不由得笑道,“这衣裳你穿得合身,也俏丽。”

大妮脸上微微一红。道:“还亏了善若姐巧手,我穿回家去,二妮三妮喜欢得什么似的,让我借她们穿了两天,三妮个矮,衣裳下摆都盖过了屁股,也穿了舍不得脱下。”

“年轻姑娘。自然也是爱新鲜颜色的。”庄善若看着这件粉色夹袄衬得大妮腰线玲珑,道,“若是她们喜欢,碰上合适的花布,我也给她们做一件去。”

大妮赶紧摆手:“不不不!善若姐忙得很,哪有这闲工夫?”

庄善若一哂:“忙什么?不过是瞎忙罢了。倒不如抽出工夫做些喜欢做的。”话语里竟有些淡淡的怅然。

大妮看着庄善若眉宇间似乎笼了清愁,一张脸舒展不开,她人小鬼大,故意道:“伍大哥昨儿来过了,与贺六哥喝了好一顿酒。昨晚就睡在这里,清早才回去的。算起来,差不多是和善若姐前后脚,可真是不巧了。”

庄善若神色不动,取了筷子夹了一块大头菜,尝了尝,赞道:“这大头菜渍得入味,麻油也香却不腻口。”

大妮心中疑惑,有满肚子关于伍彪的话被堵住了,只得暂时按下不表,只将这一月铺子里发生的新鲜趣事拣来说给庄善若听。

庄善若很快喝完了番薯粥,包子勉强吃了一个,问道:“得月阁那边的人可有过来?”

“没呢!”大妮摇摇头。

说话间,芸娘掀了帘子进来,道:“我这几日也正担心这个。千儿万儿读书也开窍了,贺六也不和大妮抬杠了,铺子的生意也一天好似一天,这事情顺当得都让我起疑了。”

庄善若失笑:“怎么,顺当反而不好了?”

“我这就叫操心劳碌命!”芸娘说着拉了张凳子坐下,道,“我还特意去打听了打听,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上回郑小瑞带到我们铺子的那个女人不是他正经太太,听说原先是惜花楼的头牌姑娘叫榴仙的,跟了郑小瑞也没个名分,不清不楚地另外置了个院子住着。”

这些庄善若都知道,只听着没说话。

“生意一天比一天好,我又是高兴又是担心,高兴自然是不必说了,担心就是担心郑小瑞跟我们使阴的——他财大气粗,又有县太爷撑腰,若是一心想击垮我们的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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