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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恶女-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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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雅。叶家虽然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想嫁进叶家做填房的人想必也不会太少。
叶崇文一连没了两位夫人,这命硬一事怕是少不得要被人说道。不过饶是这样,那人选也是绝不会缺的。
嫡出的姑娘娶不着,庶出的那还不容易?
所以,最后的赢家永远都不会是杨姨娘。新妇迟早都是要上门的,到那时,这府里的几位少爷怕是都讨不着好了。
好在叶殊跟叶明宛两人还有流朱公主护着,谅那人也不敢轻易动什么手脚。不过很快,叶葵便没有这个心思去想这些事了。
幽州的人好不容易快马加鞭赶来时,裴家的意思也已经送到了叶崇文的面前。如今时局虽还稳定,但是边疆蠢蠢欲动许久,那一仗势在必行。那一日到的时候,裴长歌这位少年成名的将才自然也是要领兵出征的。
打仗这种事,一拖数年那都叫快的。
所以裴家的意思,两家的婚事倒不如便趁着热孝期间给办了。
事出有因,如此最是合适。
若不然,叶葵便要为贺氏守孝,等到孝期结束,谁知道事情会如何。战场上刀剑无眼,生死之事谁也不知。永安侯原本还巴不得这门亲事毁了算了,可是如今却是恨不得叶葵立刻便嫁过去。
若是能够在裴长歌出征之前有个孩子,那当然是再好不过。
他虽然同裴长歌平日里关系极差,可做父亲的哪里有不心疼孩子的?所以这件事,他虽然是用商量的口吻同叶崇文说起的,可其中的意思却是再坚决不过。
必须马上将婚期提前了!
反正这事从去年便已经开始筹措,嫁妆聘礼婚宴,都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如今只要禀明了皇上,一切便都成了。
叶崇文心中虽然对永安侯的态度十分不喜,可是转念一想能早日将叶葵这枚煞星送去裴家折腾折腾永安侯,这心里就又舒坦了些,转身便将事情给答应了下来。
两个长辈商定了事,叶葵那却是全然不知。
直到裴长歌让人递了信进来,语气踌躇,似乎并不想她现在便嫁入裴家一般,叶葵才算是知道了来龙去脉。
裴长歌在担心什么?
叶葵隐约能猜出个大概来。永安侯想要婚期提前,为的是怕裴长歌会死在战场上,从此无后。而裴长歌怕的其实也是同一件事,他担心自己会命丧边疆,让叶葵成了个寡妇……
叶葵苦笑着将信给烧了,而后写了短短的一封回信让秦桑送出去。
边疆,战乱……
寡妇……
没有人知道,她最怕的其实远非这些事,她怕的是那场几年后的夺嫡之争……
233 春暖事了
叶葵是春日里生的,天气回暖之时,她的生辰便也就到了。
然而,刚巧赶上了贺氏的事,她的及笄之礼自然也就不能大肆操办了。况且叶老夫人亦躺在了病榻上,久久不愈,便愈发没人记得这事。倒是流朱公主还记得,匆匆忙忙想要帮着筹备,却被叶葵婉拒了。
古代女子十五及笄,这是一件极重要的事。
可是对于她来说,这事一点意义也没有。她的归属感从来没有体现在这些东西上,入乡随俗是应当的,可如今能不办当然便是不办。
当日幽州贺家的人赶来后,便一直留到贺氏的丧事结束,才带着温氏离开。离去之前,贺氏的兄长跟叶崇文两人关在书房里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什么,从书房出来后,贺家人便再没有一人提起过要继续追究贺氏死因的事。
因着叶昭之前那封求助的信,贺氏的兄长心中一直是认为这事有蹊跷,定然是叶家的哪个人做的手脚。
他最怀疑的人,当然非叶葵莫属。可是就叶葵在他们面前的表现来说,他却又不得不怀疑一下。到底是不是她?也许这事,根本就是叶崇文做的?
决不能就这么算了,抱着这样的信念,他咬着牙势必要叶家给自己一个交代,给贺家一个交代。
然而叶崇文冷笑着将那番话说给他听了之后,他却再也无法追究下去了。
叶崇文究竟同他说了哪些话,叶葵不必刻意去想也能猜测得出来。以叶崇文的性子,他也绝不会任由温氏在杀了贺氏之后继续当成个没事人一般活下去的。
叶老夫人的那些息事宁人的话在他看来都不过是空谈罢了。
要想心中畅快,他自然是要好不遗漏地将那些事讲给贺氏的兄长听。要证人?叶家有!要对质?只管去问温氏便是!
贺氏的兄长虽然未曾入仕,可是能接掌贺家,当然也不会是个太蠢笨的人。他心中自然也明白,若是没有这件事。叶崇文就算瞎编也不会编造出这么离谱的话来才是。所以如今他既然敢这么说,那定然就有十足的把握。
要去问温氏?
当然要问!
可是却绝不是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问。
一旦闹出点什么事,那可都是麻烦至极的。不管如何,他们如今总归是在叶家的地盘上,而不是在幽州。
所以他只能忍着,一直忍到了贺氏的丧事结束,贺家人转身离开凤城奔赴幽州。
半道上,他便再也忍不住,冲着一直都恹恹的温氏厉声质问了起来:“你说,可是你将小妹给推下了楼?”
温氏垂着眸子。僵着脸皮不敢去看他,只是轻声道:“你我夫妻一场近二十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知?如今竟向我问出这样的问题。可见我在你心中不过一点地位也没有罢了。”
“休要转移话题!”贺氏的兄长将这桩事憋在心中那么多日子,早就再也憋不住了,那些疑惑早就都变成了怒火,此刻尽数朝着温氏倾泻出去,“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当然最是清楚不过!所以我才要问。是不是你做的?”
修剪整齐的指甲狠狠扎进自己掌心,温氏抿着嘴不说话,半响才道:“不是!”
“当真不是?”
到底是自己的夫妻,他心中也希望这事不是温氏做的,所以温氏这么一说,他也就不由多了几分期盼。
可是怀疑仍是少不了的。所以他便又追着多问了一句。
“当然不是我做的!”温氏蓦地扬声,“叶家那个小贱人你难道没有瞧见?瞧瞧她那张狂的模样,可不就是她杀了小妹?你不去寻她报仇。在这问我算怎么一回事?”
然而就是这么一句话,突然间让她露了陷。
贺氏的兄长瞪着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哑声道:“若真的不是你做的,你如今绝不会用这样的模样同我说话……可见那事的的确确便是你做下的……你好歹毒的心啊,那是我嫡亲的妹子!也是你的妹子啊!你到底是如何狠心才能下得了手?”
温氏脸色瞬间煞白。磕磕绊绊地解释道:“不是我!当真不是我!你怎么就不愿意信我?”
可是她越是急切地辩驳,便越是可疑。
到了最后。她看着对面那双已经通红的眼睛,连辩驳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是……是我做的……”
她终究是忍不住,哭着说出了那日的事来。
贺氏的兄长听完,脚步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一时间有些站立不住,哽咽着道:“昭、昭儿不是她的孩子?”
温氏抹着泪,悄悄从帕子后打量了一眼他的模样,心中稍稍安定了些,带着哭腔道:“若非如此,我又怎会做出那样歹毒的事来?”
“好、好了!”贺氏的兄长重重拍了几下自己的脸,又扭头冲着温氏厉声道,“即便如此,到底是你杀了她!我虽不会休了你,可是你我的夫妻情分却是都被你给毁了!”
温氏哭着去扯他的裤管,“相公……不能怪我啊这事……这事真不能怪我啊……若非叶家的人歹毒,小妹又何至于变成那副模样?这都是叶家的错啊……”
“好!你无辜……”他重重将温氏从自己的腿边扯开,“你最无辜!小妹难道便不无辜了吗?”
温氏心道:就算没有她推的那一下,等到事情暴露的那一日,她难道便能安生地活着?
可是这话,她却是死也不能说出口来。
哭啊哭,哭了一路,两人却是再也没有说过话。
温氏伏低做小,百般小心,却是从此失了他的心,再也没能回到过去的模样。
而这一件,叶家人却是都不知道的。
他们离去后没过多久,天气便暖和了起来,叶葵的及笄礼也顺利过去了。除了流朱公主外,叶老夫人这个做祖母的跟大房的大伯母杨氏自然也是送了礼过来的。除此之外,宫里的裴贵妃也特地让人送了东西来,算是全了叶葵的面子。
这场及笄礼简陋得不能再简陋,流朱公主想起自己当初的模样再来对比如今的叶葵,不由伤感道:“你这日子实在是过得不容易。”
可是容易不容易,还不都是自个儿说了算?
叶葵倒是乐得清净。
下个月初五,便是她同裴长歌的婚礼。
可是到现在,裴长歌的人也仍在军营,未能回来。怕是不到最后那几日,他都是出不来的。承祯帝这一回想必是真的要一举平定漠北才甘心,所以拼命要他们操练。
不过他人虽未归来,这礼却还是送到了的。
除了一副别致的首饰外,他还另送了一块玉雕。
同先前送的那个十分相似,只是如今这个却是墨玉雕的。通体漆黑如墨,却又带着种别样的透彻,瞧着十分特别难得。叶葵捧着那两块玉雕看了又看,却仍是没有想出来,这上头雕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明明看着十分眼熟,可是她就是怎么也想不出来。
似乎是某种兽,可是看样子却又不是现实里的存在的兽类,那就应该是传说神话里的神兽。
她有些不明白,为何裴长歌要接二连三地送这些东西给她。这些东西代表了什么?这其中一定有着特殊的含义,有些他想告诉她却还没有到时候坦白的话。
这般想着,叶葵也就释然了。
总归迟早都会知道的,也不必急于一时。
等到婚期越来越近的时候,她却又怅然了起来。
也许当初她就该让叶明烟活着才是。
叶明烟可是知道未来的人。将来的那一场夺嫡之争,究竟是谁当了皇帝?又是谁败了谁胜了?叶家跟裴家又如何了?这一切的一切,她都无从得知,可是叶明烟却是都知道的。
真是叫人惋惜!
叶葵惆怅着,又被流朱公主拖去抹了一脸气味古怪的泥巴。
比起她这隐隐的惆怅外,流朱公主几个是真的将紧张摆在了脸上。叶殊也好,叶明宛也罢,几人日日往她的屋子里跑,似乎生怕她第二日便会消失一般。
倒是叫她有些哭笑不得了。
越到分离的时候,这时间似乎也就过的特别地快。
叶明宛总是笑嘻嘻的圆脸上也渐渐露出了不舍的神情来,一副恨不得跟着叶葵一道嫁过去一般。叶殊倒是还好一些,只是瞧着似乎也颇为不舍。
到了这样的时候,饶是叶葵,也有些不舍起来,脸上的笑也就难挤出来了。
时日苦短,终究是到了那一日。
红衣喜帕,脂粉满面。外头唢呐喜乐声声不绝于耳,叫人的心也跟着忍不住雀跃起来。叶明宛一大清早便梳着两个小包包头绑着红绳过来见叶葵,缠着她不肯离去。
然而屋子里喜气洋洋,外头的气氛却有些古怪。
叶老夫人撑着病体出来,瞧着一点精神气也没有。叶崇文更是巴不得早点送走叶葵这尊煞星,脸上的笑怎么看怎么怪异。大房的几个更不必说了,杨氏磨着牙看着这一切,恨不得立刻将叶葵换做了自己那死去的女儿叶明烟才好,满心的不快。
唯有三叔叶崇武跟流朱公主两人是真心为叶葵高兴,忙前忙后,笑意朗朗。
叶明宛则腻在叶葵身边,趴在她腿上仰头盯着她看,笑着道:“二姐,你今日特别美呢……”
234 出阁之事
这桩婚事早就已经定下,如今不过是提前了一些罢了。倒是也没出什么纰漏。
唯有流朱公主心里不大痛快。她往常还没有发现,今日一瞧才注意到,叶葵身边得用的丫鬟竟然真的就只有秦桑一个。这可算个什么事?好歹那陪嫁的丫鬟得备齐全了呀!
紧赶慢赶,她给叶葵凑齐了人,又亲自叫了她去看。可是叶葵倒是好,看也不看便说好,叫她是有气也生不出来了。
不过总算是人给备下了,她也就安心了。得用不得用,那到时候就是叶葵的事情。她若是不喜欢,只管另外打发了便是。瞧着她那样子,指定到时候还得是秦桑一个人伺候着。
只是这陪嫁的丫鬟可不单单是为了伺候主子的,千方百计地挑选出来,那可都是为了往后派用场的。
饶是她,为了表示自己贤良淑德,怕是也免不了那一遭。
流朱公主看着叶葵的模样,想着她怕是根本就不知道这事,身旁自小又没了母亲,如今贺氏也没了,更加不会有人教她。她也不过只比叶葵大几岁,那些个话真要说起来也颇有些脸红,只得打发了姜嬷嬷去说。
等到将里头的人都遣出来,只剩下姜嬷嬷跟叶葵两人后,流朱公主又突然觉得心酸起来。
这些事,原本昨儿个晚上便该说定了。
偏生到了叶葵这,若不是她突然间想起来,怕是根本就不会有人想起这事来。她没有母亲,这家里树敌又多,大伯母杨氏也是将她当做眼中钉的,是看也不愿意看她,哪里还会来同她说那些事。
流朱公主看着外头熙熙攘攘的人群,陡然间难过了起来。
叹口气。她强打起精神来,让人去前头看看情况,自己转身去了另一间屋子里。
过了会回来,她走到门口却听到叶葵笑着在制止姜嬷嬷的声音:“嬷嬷不必说了,那些事便是不说早晚也会懂的。”
“这丫头说什么呢!”流朱公主压低了声音骂了一句,推门进去,“你倒是厉害了!姜嬷嬷说什么你听着便是了,这话还不少。”
叶葵笑着望向她,真诚地道:“三婶,我知道你是心疼我没有母亲。也没个正经的长辈可以帮我。可是三婶,我不是还有你跟三叔吗?所以你不必担心我……真的……我自个儿心中都有数呢。”
“你真有数?”流朱公主点了下她的额,摇摇头道。“不是我说你,你方才跟五丫头说的那些话,听上去像是心里没事的?”
脸上的脂粉糊得有些多了,叶葵想着自己在镜子里面目全非的模样,不由又笑了起来。笑吟吟看着流朱公主道:“我不过是告诉她以后要好好巴结着三婶罢了,哪儿就听出来我有心事了?”
流朱公主皱着眉头,“罢了罢了,不与你扯这些事。”
说着,她将姜嬷嬷打发了下去,坐在叶葵边上。正色道:“旁的也不必多说什么了。我只想问你一句,裴家的事你心中可有准备?”
水葱似的纤细指头点在梳妆台上,叶葵亦正色起来。道:“三婶的意思是?”
“你也别给我打什么马虎眼。”流朱公主眉宇间隐隐有一抹郁色,“裴家的水可浑着呢。裴小九有那么多个哥哥,可活下来的有几个?裴家如今最年长的那个子侄,可比裴小九的岁数还大!”
流朱公主在担心什么,其实叶葵心中是清楚的。
裴家的男丁不少。裴长歌兄弟两人又是老小,年纪同前头的那几个差别极大。她是见过裴家二夫人的。若是不知道,说是裴长歌的母亲那也是不奇怪的。这些还都是表面上的事罢了,那些背地里的事,怕是流朱公主知道的也不多。
裴长歌的生母一事,一直都是叶葵心里一个难解的疑惑。
可是有些事,不深入去探究,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是什么。
“他用不了多久怕是就会上战场,能不能平安归来还是个问题,我何苦现在就开始想那些事……”叶葵看似漫不经心地道,“三婶也不必担心我了,三叔到时候怕是也要同他一道去的,不如……”
她的话没有说完,可其中的意思流朱公主自然听得明白。
她脸色有些青白,重重叹了一口气,微恼地道:“你就不会说些好听的哄哄我?”
“二姐、二姐,你好了没有?”
房门忽然被叩响,叶明宛在外头大声叫唤着。
叶葵眉眼微弯,对流朱公主戏谑地道:“劳三婶去开个门。”
流朱公主佯装恼怒,瞪了她一眼,起身去开门。方才屋子里的下人都被她给遣了出去,此刻也就只能是她去开门了。
门一开,叶明宛便嘟着小嘴对流朱公主道:“三婶,你跟二姐这关着门都在说什么呢?怎么也不唤我一道去听听?”
流朱公主被她逗笑,拧了把她的鼻子,将她扯进门来,“可不是说你的坏话嘛,怎么能让你给听着!”
今日个个心情都不错,不一会儿,内室便传来叶明宛欢喜的声音:“二姐,我方才还舍不得你呢。可是刚刚从秦桑那听说,你三日后便要回来看我,我就一下子舍得了。”
秦桑在外头听得直摇头,这五小姐有时候机灵得可怕,有时候又像是个真正的小孩子一般,叫人捉摸不透。
她在门口仰头看了眼天空,心里想着马上就能见着秋年了,这面上就又不由露出几分笑意来。她笑盈盈地走进门里,进了内室。
看到身着大红嫁衣的叶葵,她仍是不由自主地怔了下。
她有些想不起来自己初次见到叶葵时,叶葵的模样了。似乎还只是个没长开的青涩小姑娘,可是如今她却是那样的明艳动人。那股气,同从前已经十分不同了。
叶葵是冷锐的,可是此刻坐在那的她,瞧着却是温暖的。
叶明宛的笑容,叶葵的笑,还有流朱公主皱着眉头佯怒的模样,混在一块儿,叫她莫名有些眼眶发热。
这样多好。
很快,燕草也会回到她们的身边来。到那个时候,一切就都太好了!
然而她也没有忘记,裴家比起叶家来,更是龙潭虎穴。若不然,九爷身边也就不会养着她跟秋年这些人了。叶葵嫁过去,势必也是要有一番恶斗的。只是她想着,站在九爷身旁的那人若是二小姐,事情一定会比过去容易许多。最起码,后宅无忧。
她有些期待地笑了起来,朝着三人走近。
叶葵出嫁是大事,杨氏几个就算不喜她,也只能忍耐着过来恭贺一番。可是到了最后,大房的四小姐叶明乐却是始终都没有。听说她是被叶明烟的事给吓坏了,到现在也还没有缓过神来,一见着叶葵就忍不住浑身战栗,根本不敢来看她。
所以这一回,她也是借病不曾出现。
杨氏神色有些不自在地夸赞了叶葵一番,又立刻将话头转移到了她好福气,能嫁进裴家来,“葵丫头的福气那若是能分给我家乐丫头一半,那也是够她荣耀的了!你这一嫁进裴家,用不了多久就该做世子夫人了,那等气派我便是想也想不出了!”
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不论怎么听都叫人觉得有些怪怪的。
听起来像是恭维,却又像是讽刺。
流朱公主一点情面也不愿意留给她,当即便道:“大嫂方才那话还是快些收回去吧!这世子还没请封呢,你这般说岂不是故意要阿葵难堪?况且,区区一个世子之位,谁稀罕便给谁就是了,大嫂好歹是叶家的人,说的话听上去怎的叫人觉得一点世面也不曾见过似的。”
杨氏可不就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吗?可是这一被流朱公主说出来,她仍旧觉得十分难堪,登时红了脸。
可是对方虽然是妯娌,却是身份尊贵的公主殿下,她就是有心想要争口气将脸打回去,那也是不敢的,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叶葵微笑听着,一言不发,权当没有瞧见。
杨氏愈发觉得难堪,觉得这就是叶葵跟流朱公主两人故意想要让她难堪丢人,一咬牙便出去了。
吉时将近的时候,叶葵喝了莲子百合羹,静静等着天色暗下来。婚礼二字的由来其实便是昏礼,所以迎亲都是等着黄昏时分才出行。裴家跟叶家离得并不远,没多久,外头便远远地传来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叶家的一些亲眷,不知内情的都围在叶葵的屋子里,听到声响便都齐声笑着又恭贺了叶葵一番。夸赞她生得好,脾气也好,一堆乱七八糟的奉承话几乎要将她淹没。
这些人兴许昨日还在说她恶毒厉害,逼死了继母呢。
叶葵只听着,保持微笑,眼珠子都不动一下。
见她如此,那些人说着说着也就没了兴趣,便渐渐噤了声。
屋子里一静下来,外头的声音便也就愈发明显了。
“花轿到了——花轿到了——”
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在喊,屋子里那些方才没了声响的人便都争着往外头跑去看热闹,不管如何总比陪着叶葵这么个人要强得多了!
叶明宛眼里扑簌簌地落下泪来,几乎打湿了叶葵的袖子,哭着道:“二姐,三天后你可一定要回来啊!”
235 进门礼成(一)
三日回门,这是规矩,她当然会回来。
叶葵拿了帕子给她擦泪,正色应承了。
比起叶明宛来,叶殊就显得没那么伤心了。他年纪大了些,明白的事自然也就多了。所以想的明白,当然那伤心也就少了。可是叶葵莫名的,就想要叹息。
若是从一开始,就像如今教育叶明宛的方式来教育叶殊,会不会一切都会不一样?
可是现如今,想什么都是晚了的。
她笑一笑,将帕子塞进叶明宛手里,道:“不许哭了,再哭这脸都该花了。”
说话间,秦桑大步走近,笑道:“九爷今日可算是出了大血了,八分银子一个的银锞子,下雪似的洒,叫外头的人都乐得合不拢嘴了。”
叶明宛闻言止住了泪水,瞪着眼睛道:“这会子不是应该叫二姑爷了吗?怎么你叫二姐夫九爷?”
小姑娘年纪不大,心眼不少,霎时便听出了端倪来。
秦桑笑眯眯打着哈哈将话给敷衍了过去,又扯着叶明宛往外头去,口中道:“五小姐也出去热闹热闹吧。永安侯府离咱们才不过几条街,五小姐往后若是想二小姐了,让人传个话也不过一会的工夫。”
“你说得倒是轻巧……”叶明宛嘟哝着,显然没有被她的话给说了晕了头。
不过虽然想的明白,她却也跟着秦桑出去了。
没过一会,她便又牵着秦桑的手跑进来,兴高采烈地道:“前头的人说花轿进门了!”
杨氏亦跟着两人的后脚进来,脸色别扭地对叶葵道:“五丫头别闹。”
大喜的日子,她这话说得叶明宛头一个就不高兴了,白了她一眼,便在叶葵边上坐下不说话了。杨氏心中微恼。有心想要发作一番叶明宛,可是外头的人那么多,她这会子闹起来岂不是反而丢了自己的脸面,想来想去还是忍下了。
杨氏身后的丫鬟手里端着个红木的托盘,上头有个盖着红绸子的大海碗。
将绸子掀开,下头的东西便显露了出来。
一碗面。
碗看着大,里头的东西却不多。
少少的一点细白面,金贵的虾子干,此时不常见的新鲜蔬菜……
色彩鲜明,热气腾腾。
杨氏拿起边上同样绑着红绸的筷子来。说道:“每样吃一小口便是了。”说着,挑起一根面条来送到叶葵嘴边。
大越凤城的习俗如此,女子出阁之前。定要吃上一碗母亲亲手做下的面条。但是东西不能多吃,便成了每样吃上一口便是,图个意思。然而叶葵的生母萧云娘早就已经离世,贺氏也出了那样的事,二房一时间没了女主人。所以这碗面就只能由杨氏代劳了。
不过以杨氏对她的不喜。怕是不可能亲手去做,这面多半是府里的厨娘做的。
秦桑在一旁冷眼看着,心中对杨氏不信,有些怕她在面里动手脚。可是叶葵心中清楚,此刻人多,她又是从起身便没有进食过的。若是吃了这碗面后出了什么事,那杨氏自然是脱不了干系。
她便是再讨厌自己,恐怕也不会蠢笨到这个时候动手。
叶葵低头就着杨氏的手将东西一一咬了一小口吃了下去。
等到碗被拿下去后。秦桑瞧着她似乎真的没事,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而叶葵却只觉得脸上的粉太厚重了些,叫她有些难受。见叶明宛盯着自己的脸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忍不住道:“要笑便笑,忍着做什么?”
这时候的新娘妆扮极为古怪。她瞧着那妆容倒是有几分像是唐代仕女的样子了,大白脸。涂得血红的樱桃小嘴。不论怎么瞧都瞧不出本来的样子来。她不由想,方才那些个夸她今日美的也不知是真心的还是硬装出来的。对了,先前叶明宛这丫头不也是这么说的?难道真是自个儿的审美太脱轨了?
可若是那样,这会儿她又为何想要发笑?
“哈哈,二姐,我就是想着你这模样瞧着同平日里可是大不一样了。”叶明宛笑嘻嘻的。
“快快!裴家的娶亲太太过来了!”叶明宛的话音才落,流朱公主便领着个报信的丫鬟急急进来道。
众人便都又热闹了起来。
几人寒暄着,进了内室。而后便由她们扶着叶葵去了花厅。
叶家送亲的人,裴家来接亲的,各自带着鼓乐拥塞在花厅里外,显得十分嘈杂。叶明宛眼尖地发现,方才大伯母口中生病不便出门的叶明乐竟然也站在那。只不过是躲在了花厅庑廊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叶葵这边看。
叶明宛心中不快,正要挤进人群去告诉流朱公主的时候,却发现叶明乐一转身又不见了。她嘟着嘴跺了跺脚,冲过去一看,却是连个影子也没了。
而里头的叶葵却是一站定便看到了身着大红色吉服的裴长歌。
烈焰般夺目的颜色,衬着他眼角那颗殷红的泪痣,有着说不出的动人心魄。新雪般的面庞,漆黑点墨似的眸子,一如她当年初见他时的惊人容颜。
大越帝都最耀眼的少年,他从来都是当之无愧的!
叶葵不由下意识攥紧了自己宽大的袖摆。
眼前的人是她认识的小九,也是裴家的九爷,更是少年将军裴长歌。
那身吉服穿在他身上如同他惯常穿着的戎装一般合适,让他的眼神清亮异常,微微一触,就叫叶葵怔神。
说陌生,他们却是早就相识的。
说熟悉,却是根本就没多少接触。
果然,还是这样怪异的感觉……
叶葵心中暗叹一声,耳边已经传来了轻声的叮嘱:“该辞别父母了。”
这句再平常不过的话,此刻说起来却颇有些怪异。
谁人不知,叶二小姐同父亲的关系处得并不好。即便到了这样的时候,也是没有改变的。然而众人都眼巴巴地看着,这时候谁也不会希望惹出事情来。
叶葵收敛了心神,神情自若地上前去给叶崇文磕了三个头。
他再不好,也是给了“叶葵”生命的人。
这个头,她倒是磕得毕恭毕敬,心甘情愿。
然而叶崇文却是僵着脸皮,拼命挤出了一个怪异的笑容来,神色极为复杂地说了几句“往之夫家,以顺为正,无忘肃恭”之类的话,便止住了声。
脸上眼中全然没有一丝不舍之意,一副敷衍之态叫人心寒。
可是叶葵本不在乎这个,所以神色一贯如常,眼中连一点泪光也没有,脸上也没有新嫁娘的难过。
花厅里一时寂静无声。
这样的拜别父母的场面,他们可还真是头一回见。
说不出的别扭,却又不好当着众人明言,实在是叫人心中痒痒,忍不住对这父女两人之间的事一探究竟。
倒是叶老夫人忍不住潸然泪下。
看着叶葵的模样,她想起的仍旧是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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