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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恶女-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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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贺氏虽然将这些年发生事都说给了她听,却惟独漏了重要一点。

那件事,除了贺氏跟已经死去沈妈妈外,根本没有一个人知道!

叶葵亦不知道,却物其用。贺嬷嬷此刻不论提起来,她都会一滴不落地全部泼到贺氏身上去!

光光将贺氏拖下水,当然不够!

叶崇文头顶上既然都已经开始冒绿光,她当然不介意继续染上一染。

果然,叶崇文双目通红,面色由青转黑,难看至极,手一抖,锋利剑尖已经划破了贺嬷嬷脖子上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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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怒火冲天

殷红血珠自破碎肌肤间渗透而出。

贺嬷嬷失声尖叫。

叶葵悄悄抿嘴而笑。

她很久以前便说过,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将来也绝没有可能做一个好人。

恶人自有恶人磨,要对付贺氏这些人,她不能不将自己为阴暗那一面彻底激发出来。

相应,只需一些浅薄而漏洞百出话就能让叶崇文失去理智,只剩下满腔怒火。

事情其实远比她想容易许多。

何况贺氏跟贺嬷嬷根本是就是不遗余力地帮她!

戏子事虽不是胡诌,但那到底是贺氏未出嫁之前事,只要叶崇文静下心来一想,也不会如何。可贺嬷嬷却偏生自以为是要将他们春川长生班发生时事情给扯了出来,叶昭事不过是叶葵信口雌黄,瞎扯罢了。但贺氏所表现出来那副模样,却是叫人不得不对叶葵话信以为真。

那种惊惶、恐惧,分明就是被人戳穿了后才会有表现。

看得叶葵都忍不住暗自嘀咕,是否是自己给猜对了。

可裴长歌消息若是没错,贺氏这么多年来根本就没有遇见过那个姓温戏子,别说是同他苟且生下叶昭来。

叶昭应当是叶崇文儿子,不会错。

但贺氏为何这么惊慌失措,叫人不能不怀疑她?

叶崇文虽怒,但到底还残留着一丝理智。

叶昭生得同叶殊几个颇有些相似,他怎会不是他儿子?

“满嘴喷粪小蹄子!”贺氏突然低低骂了一声,瞪着眼看向叶葵,目光淬毒。

刚走到门口叶老夫人听见这话,登时一愣,旋即怒气冲冲地推开了门。搀着阮妈妈手进了门,拐杖直直朝着叶崇文打了下去。

屋子里人俱是一愣。

叶崇文是被打得一个踉跄,手中剑直直往前栽去,若非贺嬷嬷哭天抢地躲得,恐怕此时早就已经血溅五步。

“还愣着做什么?”叶老夫人对叶崇文怒目而视,“能将贺氏教成这幅样子,这老婆子怎配教我们叶家姑娘!不过是条狗罢了,还真将自己当成什么人物了!”

叶崇文木愣愣地握着剑,恍然间明白过来,原来叶老夫人这是见他迟迟没有打杀了贺嬷嬷。才发火!

护短。

叶家人通病,护短!

叶葵再不好,那也是叶家姑娘。是二房嫡出女儿。

贺氏不过是个以平妻身份进门,后被扶正继室罢了,她若是对叶葵好,那不过也只能换来一声贤惠而已,可她若是胆敢同方才那样用极脏话打骂她。那恐怕谁也不会偏帮她!

“母亲……”叶老夫人这话一出,贺氏猛然清醒。如今老祖宗不了,她身后能用来倚靠山就彻底移为了平地,若是叶老夫人继续这般不待见她,那么恐怕她今后路只会步履艰难,蹒跚而前。

“媳妇方才不过是气急了。这才说出了那样话来。”她嗫喏着解释。

贺嬷嬷自顾不暇,可见到她还知道先行认错,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

只要知道服软。那么叶老夫人便没有办法对她发作下去。

幽州贺家,可还没有被休弃姑娘!哪怕是叶家,没有十足证据跟理由,也绝不可能对贺氏写出休书来。

也因此,叶葵才会特地准备了后招。

今日事。本就不可能直接将贺氏打倒。若是真这般容易,那贺氏这府中如何能屹立不倒十数年。

等到流朱公主进门。她多也不过就是伏低做小受点气罢了,住持中馈大权只会落她手中。等一过了孝期,将叶葵往外一嫁,这府中还有谁能斗得过她?

妾不过是个玩意。

再得宠也绝不可能爬到她头上去,所以她要做不过就是想法子等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将叶葵往外一嫁一了百了。

只留下个叶殊,那还不是任由她揉搓。

只可惜,如意算盘打得虽好,却敌不过叶葵心思狠辣。

今日就算不能致贺氏于死地,她也不会这般容易就放过贺嬷嬷!

狐假虎威,自以为是。

哼!

叶葵暗自冷哼,左手手心仍有些微微发疼。

贺嬷嬷一开始任务便是找她茬,自然不会因为她学又又好便放过她。仗着叶老夫人也对她恭敬有加,她便肆无忌惮地责罚叶葵。借口何其多,只看你愿想不愿想罢了。

戒尺打掌心,灼灼如火焚,叫人疼得说不出话来。

叶明珠跟叶明乐一旁笑嘻嘻看着,少女间那点小心思简直一览无余。

叶明宛自从刘妈妈事情后,便再也没有同她说过话。

见了她面,也多半像是一只斗败了鸡,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一言不发,低着头匆匆避开。

面对这样叶明宛,叶葵反倒有些不适应起来。

故而,贺嬷嬷寻了借口要体罚叶葵时候,她也只是悄悄抬眼觑了几眼就又垂下了眸子,不敢再看。一声不吭叶明宛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同过去那个叽叽喳喳,声音像是小哨子五小姐恍若两人。

贺嬷嬷不遗余力,重重挥动那把戒尺。

守外头秦桑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前砍了贺嬷嬷手,却被叶葵用眼神给拦住了。

逞一时之能只会毁了计划。

从知道贺嬷嬷要来叶家开始,她便想法子求了裴长歌着手去探查幽州那边事。只可惜裴长歌双生哥哥裴长宁亦被皇上赐了婚,裴长歌简直恨不得将心都掏出来给自己哥哥,自然是忙得团团转,所以事情一拖再拖,消息直到今日才送到她手中。

戒尺一下下落下又反弹。

如今贺嬷嬷那颗心也就跟那把断裂了戒尺一般,绞痛欲裂。

叶家事她一开始想实是太简单了些,但眼下这一切同贺氏也脱不了干系!若非她未曾将所有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说清楚,她们如今说处境又怎会如此被动?

然而太晚了……太晚了……

说到底,十几年未见,贺氏当初对她依赖跟信任也早就湮没时光中了吧?

这个当初被她视作女儿人,如今穿着素净衣服,头上簪着白花,面无表情地立那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

贺氏手发抖。

无法控制地发抖。

她敢肯定那件事如今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根本不可能还有别人知道。

当年接生产婆已经被她塞了银子后,又派人去处理了。沈妈妈亦因为窦姨娘事而死,如今还会有谁知道?

事无巨细,当年她做那些准备全然没有漏洞,绝不会有人知道!

可即便心中清楚,她手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抖得像是风中残叶,她明明努力握紧了拳头,可是那只手仍抖。

微微一抬头,她便撞进了叶葵眼里。

那样明亮清澈一双眼,里面却透出刻骨毒意跟戾气。

一个才刚刚十四岁少女,怎么会有这样眼神?她不由想起了十四岁时自己。那时候,她已经认识了温郎。玉面君子,温文尔雅。就算她后来知道他不过是个戏子,她依然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再后来,得知自己要嫁到凤城叶家来,她甚至动过要同他私奔念头。

可贺嬷嬷已先行一步动了手。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为何想起来还会觉得心口发疼。她做梦也没有想到,那个人会领着贺嬷嬷给银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幽州。

她,被背叛了……

呼吸一滞,贺氏艰难移开视线,低下头去。

可这一低头,便看到了贺嬷嬷那双略带责怪之意眼睛。

贺氏微恼,若非她方才口无遮拦,胡说一通,叶葵那臭丫头又怎会将话扯到昭儿身上去?可如今,却还用这样眼神看着自己!

她有些恨起贺嬷嬷来,又恨叶老夫人跟叶崇文眼中只有叶家人,恨当然还是叶葵!她简直恨不得将其撕碎了才好!

可叶葵老神地站着,扶着叶老夫人一脸关切之色。

这时,见叶崇文呆愣迟疑,不怕死贺嬷嬷突然道:“叶大人,家丑不可外扬,二小姐她……”

“闭嘴!”

长剑一挥而过,回过神来叶崇文暴怒之下一剑劈了贺嬷嬷脖子上!

“哐当”一声,剑脱手落了地,锋利剑刃上映出流血不止贺嬷嬷呆若木鸡样子来。

叶崇文脸上怒意变作了恐惧,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保养得宜双手。

他竟然真杀了贺嬷嬷!

贺氏是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看着浑身浴血贺嬷嬷,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可意识却意外地清晰了起来。

那边贺嬷嬷是瞪大了眼睛。她不过只是想说叶葵方才是故意那般说而已,可叶崇文却是什么也不管便砍了下来。

她心中恐惧不已,一手捂着脖子上骇人伤口,一手血淋淋地去拉贺氏裙摆,语不成调:“夫人……夫……救命……”

贺氏却终于尖叫出声,一把将那角裙子给扯了回来,别过脸去不敢看向贺嬷嬷。

“救……命……”

贺嬷嬷声音渐渐息了……

pp!!

102 魑魅魍魉

贺氏裙摆上那枚血手印已然干涸,她那张脸亦形容枯槁,再不复当初叶葵静慈庵初见她时意气风发。

那个时候,她应该是活得十分恣意吧?

儿子聪明过人,夫家乃是名门,手掌中馈,婆母信佛,虽冷漠却也从不刁难她。

那些个肆意狂妄、不知好歹妾也终究是妾室,任凭她们再如何嚣张,也绝不敢到她面前来嚣张。

她与她们,生来便有云泥之别!

然而,自从萧云娘那一双儿女归来后,一切就都变了,事情便都再也不受掌控。

叶葵犹如一只带着剧毒蝎子,扬着尾巴上那枚利刺,一点点朝着她靠近。只要轻轻一蛰,她身旁那些赖以为生东西就都被数毁去。

她身份地位,她儿子,似乎一切都已岌岌可危。

贺氏茫然失措地看着那只血手印,想起贺嬷嬷瞪得铜铃般眼睛,那双眼布满了鲜红血丝,黑色瞳仁一点点扩散开去。眼白变得浑浊,没了生气。

贺嬷嬷死了!

死了叶崇文剑下,死了叶葵毒刺下!

愤怒?伤心?痛不欲生?后悔不迭?

不。

贺氏伸手捂住心口,那里面东西正剧烈地跳动着。她不难过也不后悔,她只是突然害怕到手不停发抖。

她开始害怕,若是有朝一日,所有事情都被披露出来,叶崇文是不是也会向着她挥动长剑?

还有叶葵,此刻定是笑吧?

笑得满面张狂,无法自抑。

可事实上,叶葵并没有笑。

她并没有要杀了贺嬷嬷意思。贺嬷嬷一死,势必会被贺家人知道。就算如今叶老夫人用暴病而亡借口敷衍过去了,也终究成了叶家欠贺家一份人情。

叶崇文这人,实实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不过这么一来,贺氏陡然间一病不起。isen

叶葵知道,她是被吓着了。

她亲眼看到贺嬷嬷将那只手按了贺氏裙摆上,可贺氏忙不迭地躲开了。贺嬷嬷那时候也定然寒了心吧?不然,为何死时候,她那双眼睛还睁得这般大。

贺氏一病倒,事情便数被交给了杨氏处理。

杨氏从叶老夫人那回去后抱着锦哥儿又是笑又是亲,高兴得就差求菩萨保佑贺氏再也好不起来了。

他们还要叶家留上足足三年。如今这些便是再好不过开端,她自然高兴不已。

叶崇恒总说外头自,手里有实权比起凤城这些人来反倒要逍遥自得多。她心中嗤之以鼻。面上却还要摆出极赞同模样来,心中早就不耐烦。

她可不懂什么实权不实权,她只知道凤城繁华异常,而她们所那些地方是穷山恶水!

好不容易挪到了富庶南边,可这屁股还没坐热呢。就被一封讣告给召回了凤城。

三年后,鬼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弄到那样好位置!

倒不如,想法子留凤城才是。

凤城千般好万般好,唯一不好大概只有长女叶明烟了。

这丫头从前就同她不亲,如今当然是不可能亲得起来。

她每每见了那丫头,都有种自己被蔑视了感觉。叫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若非如此,她又怎会连见也不想见到她。

殊不知,叶明烟对她想不想见自己根本没有丝毫想法。

坐池塘边大石上叶明烟。满脑子想着都是叶葵。想着想着,她又想起另一个丰神俊朗人来。有些事,就算过了十年二十年,恐怕也还是没有办法忘记。

失子之痛远远大过那些男欢女爱所带来伤痛。

她绝没有办法原谅那些人!

过去她郁郁而终,这一世。哪怕穷一生,她也会慢慢地夺走他们一切。教他们尝尝什么才叫痛。

可她明明应该记得一切,为何事情却似乎都已经变了。

叶葵姐弟明明是一起被接回叶家,虽然都是十三岁,可她却分明记得那是个大雪纷飞日子。叶昭一回府就被老祖宗唤了去,而他姐姐叶葵穿了身破旧粗布衣衫,绑着辫子立雪地里,被生生晾了数个时辰。

她也还记得自己因为心软特地端了点心悄悄去送给她。

甚至于连当时叶葵那个怯弱笑容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后来后来,她躺床上奄奄一息之际,死死想着若是有朝一日能够再回到那一日,她一定会睁大眼睛看着她冻死饿死雪地里,绝不会再心软任何一分!

可老天爷重给了她一次机会,事情却变得截然不同。

叶昭出现时,她忍不住摔了碟子。

等到静慈庵再见到叶葵时候,她已能装出一副再茫然不过样子来。

可天知道,她当时心里究竟有多激动!等了这般久,终于再一次见到了叶葵!

报仇!

她活着就是为了让那对狗男女尝一尝什么才叫做痛!

所以当老祖宗今生又一次要将她许配给那人时候,她彻底乱了心神,再也忍不下去。被已经有些软下心又瞬间坚若磐石。

决不能重蹈覆辙!

可叶葵却同她过去认识那个又有些不同了……

叶明烟心心念念这一切,叶葵浑然不知。

她只看着叶老夫人唉声叹气地揉着额角,神色恹恹。

不论换了谁,自家儿子大婚前几日出了这种血腥之事,恐怕都高兴不起来了吧?

虽然一切都被瞒了下来,但这事终究成了叶老夫人心中一根刺。

“你屋子里可都清理干净?”叶老夫人声音微弱地问着,“算了算了,我看你还是另外换个院子住去吧。”

叶葵失笑:“都清理干净了,您别老记挂着。如今正是忙得人仰马翻时候,我好好地搬什么院子。”

叶老夫人撇她一眼,口中道:“小孩子家家懂什么东西!”

她信佛多年。虽然因为自小出身将门,免不了身上带了些杀戮之气,离心地慈悲也还有好些距离。但她到底是见不得杀生,何况就这般死了自己孙女屋子里。

晦气不说,这难免沾惹了什么。

可叶葵不怕,她又能如何,只得叹口气小憩一会,又打起精神来准备三儿子婚事。

只是叶葵不怕,可不代表旁人不怕。

贺氏自打抱病卧床休养后,便日日噩梦不断。偏生当日贺嬷嬷事她又不能同任何一人提起。

久而久之。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魔怔起来。

某一日,她服了安神药,好不容易睡着了。半寐半醒之间却忽然感觉到有只冰冷手拉自己手。脑子里蓦地冒出来贺嬷嬷留那条裙子上血手印来!眼睛也不敢睁开,她摸索着猛地抓起床头边上茶盅狠狠砸了下去!

少年痛叫声随着瓷器破碎声音重重响起。

她霍然一惊,睁开眼急急去看,却只看到自己宝贝儿子叶昭头破血流半跪床前连声哎哟。

泪如雨下,贺氏后悔不及。自此再不敢让叶昭靠近自己。

只这么一来,事情却似乎愈发糟了起来。

她日日浑浑噩噩,好不容易清醒了一回,却是终于想起了那条染血裙子来。

可问来问去,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裙子去了哪儿。

贺氏心乱如麻,只觉得头疼欲裂。浑身寒毛直竖。

“去找出来烧了!”贺氏气得又摔了一只茶盅。

一群人被她诡谲样子震住,乱哄哄地寻起裙子来。有人说当日便被丢了,又有人说看到小丫头送去浆洗房了。可寻来寻去。后那裙子却是贺氏床底下给寻了出来!

为诡异是,那条裙子就像是有人穿着一般,牢牢地贴了贺氏那张床床板下。

将裙子找出来小丫鬟尖叫着将裙子丢到了火盆里,一群人骇得说不出话来。

贺氏是吓得连那张床都不敢去睡,只肯蜷榻上睡觉。

然而明明那么多双眼睛都看到裙子被火烧得一干二净。而跟丝线都没有剩下,第二日。那条裙子却又出现了贺氏屋子门前!

裙摆处血手印鲜红如初……

尖叫声此起彼伏,贺氏吓得几乎连呼吸都停滞。

裙子又被烧了。

烟气袅袅,许久才散去。

消息经由燕草跟秦桑两方以截然不同描述传入叶葵耳中时候,叶葵正抱着匣子数钱。

人活一世,唯一乐趣大概也就只有数着银子玩儿这一项了。

贺嬷嬷这件事,叶葵原想同池婆好好说一说,可池婆只听到贺嬷嬷死了就长长舒了一口气,再不愿意听下去,只说随她去。叶葵无法,只得回来自己跟秦桑两人是嘀嘀咕咕地商量了半宿。

“听说那贺氏已经被吓走了半条命,依我看,恐怕过了不多久就该疯了。”秦桑揶揄笑道。

“这可说不好,指不定哪一日她便忽然幡然醒悟,从此振作起来也不是没有可能。”叶葵亦笑,眼睛看向角落里一只樟木箱子。

里头是一堆衣服。

沿着上头那件樱草色衣服一直往下翻,就会看到数条翡翠色暗花并蒂莲纹软烟罗留仙裙。

每一条这样留仙裙裙摆处都有一只鲜明手掌印……

Ps:

感谢城东以南掩面撩笑了苍生亲平安符~ 同样感谢饭饭饭团子亲香囊~卖个萌,么么哒各位亲~多谢支持

*d^_^b*

103 贺氏吐血

贺氏一病不起,心神恍惚之下,自然是难以再担当起任何事。

长房杨氏则神清气爽,逢人未语先笑,连带着叶老夫人瞧她脸色都好看了许多。

叶崇恒是庶出又如何,不如叶崇文讨圣心又如何,叶家这片小小后宅中,只要她能够讨得叶老夫人欢心,那么一切就都不一样了。翻手云覆手雨,说来亦不是难事。

流朱公主跟叶家老三崇武婚事如期而至。

叶家仆妇俱都领到了数额不菲赏银,个个欢天喜地,比往常过年还开心许多。

今年除夕,叶家老祖宗逝世,个个丢了衣换上孝衣,愁眉苦脸。如今这场婚事,可不就是久旱中一场甘霖吗?

一时间,叶家犹如水入油锅,沸腾了起来。

原不该大办婚事,因为对方是皇帝疼宠公主,所以一切都不可能从简。

该有步骤一样也不能少不说,那些繁琐程度远非普通人可比。

婚宴摆公主府,但叶家该准备东西自然也是一样不落。

第二日一早,公主跟叶崇武就该从公主府出来,回到叶家来。

指婚圣旨下来那一日,那位公公可是特意同叶老夫人道,“皇上说了,您只管将公主当成儿媳妇管教着,切莫顾忌公主身份。”

这话虽然兴许只是皇帝随口一提,但事实上内里意思谁听不懂?

不过是皇帝心疼女儿,让叶老夫人要好生容忍公主罢了。

话,从来都是反着说效果好。

可谁知流朱公主却私底下派人又给叶老夫人送了信来。信上到底说了什么,连如今得叶老夫人欢心叶葵也不得而知,别说旁人了。但叶老夫人看了信后,却是连当日晚膳都多用了一碗,可见上头说是好话。

既如此。叶葵也就没了打听念头。

流朱公主此人她虽只见过两面,但从那两面便已足够瞧出许多东西来。生于皇家,她自然不会是个太傻太天真人,但为人应当亦不太坏才是。

性情中人。

这是叶葵那次赏雪宴后,对流朱公主大看法。

这样一人,做了自己三婶,就凭着叶崇武那般讨厌贺氏,恐怕她也不会对贺氏有什么好脸色才是。

叶葵笑着又轻声叹了口气,也不知贺氏究竟是多怕贺嬷嬷冤魂不散,日日惶恐到如今连床也不敢下了。想看看她跟流朱公主斗法恐怕还真是颇有些难度。

她这般想着。手下动作却未停。

她身为长女,贺氏抱病卧床,她自然要侍疾。

何况。贺氏可是指名道姓要她去。

燕草一旁嘟哝个不停,“如今这种时候,她倒是还摆起架子来了。三小姐不是自小养她身边吗?出了这样事,为何不是三小姐去侍候,非得我们小姐去。”

秦桑冷笑:“她这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

“说是侍疾。我这去了难道还能要我为她日夜不停地守床边不成?多不过是帮着煎药,端茶送水罢了。”叶葵笑着道,“而且秦桑说得没错,我煎药她若非嫌自己活得太久了,恐怕是没胆子喝。”

可谁知道,贺氏胆子就是这般大!

她不但要叶葵亲自煎药。甚至于还要叶葵睡她屋子里。

扬言说什么叶葵身上煞气重,鬼怪轻易不敢近身,正好帮她镇一镇。

屋子里成日熏艾。烟气朦胧。

叶葵一进门就连打了数个喷嚏,心下烦闷,便对贺氏道:“母亲,这到处是烟,影影绰绰地瞧上去到处都是人影似。叫人心里发毛呢。”

贺氏啐了一口,骂道:“胡说些什么!”

可转头。那些东西就都被数搬了下去。可见她这一回是真被骇极了。

说话间,也再也顾不得什么雍容华贵矜持模样,仗着自己是嫡母,不停折腾使唤起叶葵来。

叶葵权当看戏陪着她玩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亦乐乎。

叶崇文因为一时恼怒杀死了贺嬷嬷后,心中虽然颇有些厌恶贺氏,却也同时因此对她又多了几分隐隐愧疚。所以当她指名要叶葵去侍疾时候,他自然是忙不迭就答应了。

倒是叶老夫人心里不悦,可叶葵难得装出了一副孝顺又温婉模样,她也有心想要磨磨叶葵性子,便也允了。

贺氏再不好,名义上也仍是叶家当家主母,如今抱恙,长女侍疾,外人看来倒也是难得其乐融融。

“阿葵,给我倒杯水来。”贺氏躺床上,头上搭着素净白帕,有气无力地唤她,眼珠子却滴溜溜地转悠着。

叶葵丢开手中书,起身去桌上取了温着茶壶给她沏了一杯茶。

茶盅递到贺氏手中,贺氏坐起身喝了一口,霍然变了脸色,一下子将整杯茶泼到了叶葵身上,怒斥:“这么烫,你是想烫死我不成?你个逆女!”

叶葵神色不变,丝毫没有恼意,“那我给母亲再沏一杯温便是。”

伏低做小。

贺氏心中畅,盯着她身前那块茶渍,简直想要开怀大笑。

叶葵转身而去,重沏了茶回来。

脚步声极轻,一点一点靠近。

突然,她一个踉跄,被自己裙子绊了一下,手中茶盏霍地冲着贺氏飞去。

滚烫茶水泼了贺氏一脸,她登时杀猪般地尖叫起来。

方才那杯不过是温茶罢了,这一杯可是实打实滚烫!

被泼红了脸不说,茶盏又直直撞到了床里头板壁反弹回来重重砸了她额头上。

登时整个脑袋都疼了起来,耳畔“嗡嗡”作响。

叶葵佯作惊惶,急忙上前,一边喊人来,“翡翠……玛瑙……”

外头立刻响起了急切脚步声,帘子被只素白手撩起,进来两个人。

一个是面容憔悴翡翠,另一个玛瑙却是身姿丰盈花样少女。

听说是贺氏特意寻来笼络叶崇文,只可惜赶上了孝期,一切就都成了空。

“呀!这是怎么了?”玛瑙惊呼一声,急忙拧了冰凉凉帕子上前来给贺氏擦脸。

而翡翠动作却是木愣中带着迟缓。

再愚蠢到不知天高地厚人,恐怕也有觉悟一日吧。如今这样翡翠,只怕早就熄了要抬姨娘心思。

“滚开!”贺氏气得嘴都要歪了,指着叶葵厉声骂道,“你个小贱人!瞧我不去将事情告诉老爷,谋害嫡母,你好大胆子!”

叶葵嗤笑,失手泼了母亲一杯茶如果就算是谋害话,那恐怕她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可见贺氏这一病,不单胆子小了,嘴巴上没门了,就连这脑子恐怕也是不大正常了。

然而谁知道,贺氏骂着骂着却忽然吐了一口血出来!

玛瑙尖叫声几乎要撕裂人耳朵,叶葵上前就去捂了她嘴,回头冲着翡翠恶狠狠道:“还愣着做什么,去请大夫!”

贺氏卧床不起原不过就是心病而已,喝那些药也不过就都是些静心宁神东西,她好端端怎会吐血?

若是这气急攻心便会吐血,杀人用气不就好了!

脑子里飞地转着,叶葵眼睛一跳,她是不是漏了什么东西?

近外头忙乱,贺氏又是各种花样层出不穷,她只顾着同贺氏小打小闹着玩儿,是不是真漏了什么?

贺氏药都是她煎着,所吃喝都曾经过她手……

思量间,贺氏又是一口血吐出来,这口血已然带上了黑色细碎血块!

叶葵眉头紧紧拧了起来,丢开玛瑙自己上前去查看,却被玛瑙狠狠推了一把。

像是母鸡护着鸡崽子一般,玛瑙那张宜喜宜嗔俏脸上满是恐惧,一副就是叶葵要谋害贺氏模样,“别……别过来……”

叶葵如他所愿停下了脚步,看了看贺氏又看了看玛瑙。

这件事不会是贺氏自己做。

再傻,再迫不及待想要将她置于死地,贺氏也不会这般以身涉险。除非,她已经连叶昭都不顾了。

所以,这个玛瑙有问题!

陡然间,一切似乎都清晰了起来,可那条线才冒出个头,就被门外冲进来一群人给打断了。

叶昭一脸不敢置信,直直朝着贺氏扑过去,哭天喊地地喊起娘来。同他一同来还有叶明珠、叶明乐跟叶殊。

叶殊这些日子总算是沉稳了些,见状并没有失去理智,只是走近了叶葵悄声询问。可叶葵还没有说出一个字,那厢玛瑙已经厉声叫了起来:“是二小姐——她要谋害夫人——”

这话当然是假!

可问题就出先前贺氏责骂叶葵时说那几句话。

她当时声音喊得极大,守屋外几个丫鬟婆子可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时间,叶葵已是百口莫辩。

叶昭是抱着贺氏痛哭不止,闻言扭头就质问起叶葵来:“你为何要这般做……为何……”

叶葵心中冷然,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一张巨大而缜密网中。

而网主人,那只巨大蜘蛛却还不知何处。

叶殊蓦地紧紧抓住了她手,抓得极紧,微微颤抖。

“别怕。”叶葵叹口气,安抚地拍了拍他手背。

pp!!

104 公主大婚(一)

流朱公主同叶崇武大婚那一日,叶葵跪叶老夫人佛堂里。

膝下蒲团因为主人常年虔诚跪拜,已然有了清晰痕迹。檀香幽幽袅袅间,菩萨脸都模糊不清起来。那眉眼似慈悲似狰狞。从来不信佛叶葵头一回也有了莫名崇敬之意。

重重磕一个头。

冰冷青砖地面抵着莹白额,愈发衬得如玉般清冷。

她心中默念:若这世上真有菩萨,只求能告诉她,叶明烟究竟为何要这般置她于死地?

贺氏药,不过是普普通通用来宁神静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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