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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有疾-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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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连忙起身,走到白玉曦身边,声如蚊蚋:“那有伞。”
她仰头指向那把蓝色油纸伞,白玉曦却头不抬眼不睁,恍若未闻。
花梓咬了咬牙,扭身走到门口,撑起伞就朝楚隐走去。
“这外头还下着雨,您怎么不进屋去?”花梓将伞撑到楚隐头上,一抬眼,竟瞧见他泪眼斑驳。
楚隐一惊,连忙抬手逝去脸上泪痕,反而笑了:“这雨越来越大了,你快回屋歇着,别再着凉了。”
“那花……我……”花梓本想,认个错儿罢,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韩信胯下辱,卧薪尝胆终有一日还。总有一天,要让他们知道,自己也有崛起之日,辉煌之时,到时,定要逃出摄灵殿,带着姐姐,找个地方藏起来,让他们这辈子也找不到。
楚隐一摆手:“不碍事,只是些花儿罢了。”
“彼岸花在此处不易生长,几千株,只活了这几株,义父终日照料,才活了下来。”白玉曦垂手站在门口,望着花梓目光阴寒。
“玉曦!”楚隐轻声呵斥,携着几分责怪,又似乎有些无奈。
白玉曦垂首,不再说话,花梓反而十分尴尬,这老头儿对自己竟还真是用了些心思,可再多心思也掩不住他肮脏的欲/望。
只是,自己技不如人,姐姐又生死未卜,断不可造次。
“我只是把花儿折了,根儿还在土里,没死!”她话一出口,直想咬断舌头,原本是打算耍赖到底,栽赃给老鼠之类的玩意儿,或者,再不济就说刚刚院子里天色大变,突降冰雹,将那花儿都打折了。
可怎么顺嘴一秃噜,就招了?
“不碍事,”楚隐接过伞,又拉住她的手,花梓忙缩回手去,楚隐将伞大半都挡在花梓头上,自己一半的身子露在外头:“你在我身边,那些花儿还有什么所谓?走,进屋吃午饭去。”
花梓抬眼,正对上楚隐的笑脸。
她忽然心中一动,恍若眼前并非摄灵殿的掌门,而是一位慈爱的父亲,比季父祁庄主还要慈爱的父亲。
然只是一瞬,她便立马垂下头来,怎会是父亲?自己的父亲,早就死了,这男人对自己如此好,不过是想着霸占自己的身子。
她敛去眼中困惑,蒙上一层幽暗,遂跟着楚隐进了房间。
午饭着实丰盛,瞧颜色,必是白玉曦亲力亲为做了这一桌子珍馐美味。
她抬头瞧了眼白玉曦,他也正瞧着她,目光撞击的一瞬,花梓毫不犹豫就败下阵来,转而盯着满桌好吃好喝,颇有些迫不及待,心中却默念:“这并非是馋,而是为了姐姐,为了早日逃出摄灵殿,必须好好将养身子,尽早病愈,如此,才好行事。是故,自己并非贪吃之人,也并非见吃忘义之徒。”
如此一番自我宽慰,吃起饭来就可以格外肆无忌惮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索刀
楚隐和白玉曦也坐在香几旁,三人共餐。
“美人呢?”花梓抬头,口中还叼着个虾球,白玉曦头不抬眼不睁,并未理她,她便将目光望向楚隐。
“什么美人?”楚隐停箸,抬眼问道。
花梓眸子一转,不能让楚隐知道思茗与自己偶有联系,她还指着思茗哪日开了窍,带自己见凝馨呢,于是,她摇摇头:“没,我说我自己呢。”
楚隐微微一愣,转而朗声笑道:“对,美人,是个美人!”
白玉曦“啪嗒”一声放下筷子:“我吃完了,义父慢慢吃。”言罢,嫌恶地瞥了玉花梓一眼,就起身朝窗边走去。
花梓心下一阵恶寒,自己这张嘴,是上辈子亏了它,这辈子除了吃就是给自己丢人。她偷偷瞧了眼白玉曦,想来他是因着自己一句话就恶心了,饭都不吃了。
楚隐捡着好吃的直往花梓碗里夹:“这些年,你吃了多少苦?”
花梓哂笑:“在兰村,有玉婆婆,有姐姐,日子开心着呢。”
楚隐点点头:“可曾受过欺负?”
花梓摇摇头:“都是我欺负别人,啊,对了,要说欺负,真被人欺负过。做梦都想把那人杀了!”
“是谁?!”楚隐眸光透着杀气腾腾,暗流涌动。
花梓心中一惊,有那么一刹那,她以为楚隐真的会杀掉白玉曦。
“你……你儿子,”花梓怯生生瞥了眼白玉曦,见楚隐愣在那里,目光似在询问,她又不敢不回答,遂轻声嗫嚅:“白玉曦!”
楚隐眸中杀气渐渐褪去,转而笑道:“他怎么会欺负你?他是逗你玩呢。”
白玉曦望着窗外,神色默然。
或许,在楚隐心中。自己永远都是个杀人工具,而非亲人,义子之名,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更加忠诚于他罢了。可这又如何?自己只有楚隐这一个亲人,从小到大,只有这一个义父。
他说的话,对的要听,错的也要听,他让杀的人,恶的要杀,善的也要杀。
自己是楚隐的工具,思茗也是,而不同的是。思茗是从杀人之中获得了快感,而白玉曦只是麻木。
白玉曦从不愿亲近思茗,他觉得,思茗的心比他还要冷,他看不懂。
一度。他想杀了她,在思茗十二岁的时候,他望着她掐死一个娃娃时脸上绽放的笑意,心下一片寒凉。
掐死那娃娃,并非义父的意思,她只是杀红了眼。
那一瞬,他想一刀杀了她。可她忽然转过身来,竟哭了:“曦哥哥,我饿了。”
也许,他将她捡回来,就注定没法杀了她。
白玉曦收刀,默然道:“唤我师兄。”
思茗止了哭声。再不敢说话。
他收了思绪,走到香几前,垂首躬身:“玉曦错了,还望义父原谅。”
他如此一来,花梓反倒不自在了。吞了口中鸭肉,忙不迭笑道:“他没有欺负我,只是玩笑罢了,刚我随口一说,也不是责怪他。”
她又抬头瞧了眼白玉曦,他却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将眸子遮得严严实实,让她瞧不见他眼中神色。
楚隐一扬手,起身将他扶起,微微一笑:“一家人,你勿要这般生分!”
白玉曦站直了身子,却依然垂着眼:“若无事,玉曦退下了。”
楚隐点点头,白玉曦直到转身,也未抬眸,这让花梓心中十分忐忑,他会报复吗?他一定会报复的,上次歪嘴药,这次呢?扮鬼吓人?他完全可以本色出演。下药?他碍着楚隐不会太过明目张胆吧?
毕竟在他心中,自己是他未来的准娘亲。
那他似乎只能死死看着自己,拘禁自己,不给自己任何去找姐姐的机会!
还不如歪嘴药了,反正对自己这张没有辨识度的脸也没什么可留恋的。
楚隐瞧了瞧玉花梓,蓦然道:“若真的欺负你了,我定会为你做主!”他眸中闪过一丝阴狠,让花梓心下骇然,这老头儿是色迷心窍了?为了个妾,竟对自己儿子发狠。
花梓忙收了目光,低头吃饭,囫囵笑道:“他还救过我的命,怎会欺负我?”见楚隐面色和缓,花梓方捡了个鸡腿,放到他碗里:“您也吃,别光看着我吃。”
被这么个阴森森的人盯着吃饭,如何都吃不安生。
楚隐连忙接过鸡腿,整个人都透着欢喜:“好,好啊,一起吃,一起吃。”他想,过些日子,等花梓病愈,就告诉她罢。
思及此,他心中不免一阵激动难平,既有些迫不及待,又有些担忧害怕。
楚隐蓦地眼眶有些发红,在这空旷阴森的宫殿里,他也不是一个人,十几年的孤寂决绝,终于盼来一点儿光明!
花梓却一壁吃着美食,一壁惦念着,如何弄把短刀来防身。
酒足饭饱,花梓起身欲收拾碗筷,楚隐连忙拦下:“你去歇着,我来。”
她也不客气,放下碗筷就走到床边,倚在床榻上,心中琢磨半晌,忽然开口道:“您能送我个礼物吗?”
楚隐端着空碗,愣了下,遂笑道:“你说罢,便是天上的星星,我也摘给你。”
花梓心中哂笑,天上的星星?男人哄骗女人是否都要说上这么一句,要星星也摘给你!女人没事儿要星星干嘛?再说,便是要了,还真能给摘来?她搞不懂,为何这话能骗得许多女人心花怒放。
她脸上依旧云淡风轻,还摆出写小女儿的姿态,思索片刻,便笑道:“我瞧上曦哥哥腰上的刀了。曾经我也有一把,让我弄丢了,再没见过更好看的。那日我瞧见曦哥哥腰上的,比我丢的那把还要好看,您能让他送给我吗?”
她心想,如此一番话,要让楚隐知道,她并非存着别的心思,只因看上那刀漂亮,亦或惦念丢了的那把刀,才提了这要求。
语气童真些,欢快些,也让他卸去防备,而曦哥哥三个字,倒是存心想羞羞他,分明年龄上看,自己都可以做他女儿了,他却偏要娶自己,真是不要脸。
不想,他倒没有丝毫不悦,反而又端起碗,笑道:“我当什么事儿呢,过会儿就给你送来。”
花梓眯眼一笑,未作回应,看着楚隐走出门。
也就小憩了半柱香的功夫,就见白玉曦从门外走来。
她睁开眼,觉着身上多了些力气,果然吃的好睡的足,身子恢复也快。
白玉曦径直朝她走去,眉头紧锁,花梓看清他脸上神色,不由一惊,忽然生出些错觉,觉得走来的不是白玉曦,而是黑无常!
他卸了身上短刀,扔到玉花梓身上,定定忘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这刀,是他成人冠礼时,楚隐送他的礼物。如今,因着玉花梓的一句话,楚隐便逼着自己将刀送给她。
白玉曦将指骨捏的咯吱作响,默然发誓,此生再不用刀!
花梓本想说什么,却又忽然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的,遂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垂下手来。
目送他离开,她才垂下头,细细打量床上短刀,青铜刀鞘嵌有琉璃玉石,皆是墨色,深沉内敛,流彩暗动。
她将刀拾起,手握刀柄,“哗啦”一声,短刀出鞘,一抹寒光,冷凝着杀气,一丝一缕将她缠绕,花梓霍的收刀入鞘,心中犹有半分惊惧,这刀下,死过多少人?不计其数罢?
之后,楚隐日日都会来看望她,她身子也渐渐恢复了活力,然白玉曦却再也未曾露面,甚至罢工,连饭菜也不给她做了。
楚隐倒也不在意,似乎吩咐了别人来做,做出的味道虽不及白玉曦千分之一,却也勉强称得上可口。
有时,花梓会生出些错觉,认为终有一日,楚隐会放了她和凝馨。
这许多天下来,楚隐未曾对她有丝毫侵犯,只小心翼翼关心着,照顾着,问她一些过往之事,问她喜欢的衣裳和食物,但凡她喜欢的,他势必要弄到手并送到她跟前。
他会教她读书写字,教她四书五经,教她插花和茶道,还有许多,她未曾接触过的事物,花梓懒得学,却不敢违逆他。
一日,夜幕四合,细雨初歇。
楚隐从外头进来,捧了盆白玉兰,放到案上,轻声道:“这盆玉兰花开的正好,馥香恬淡。”他说着,又轻嗅了嗅,面上浮起笑意。
花梓躺在床上,有些恹恹,什么玉兰花?不如看上姐姐一面来的实际。
她正想着,这几天要不要找个日子好好出去溜达溜达,把摄灵殿翻个底朝天,就不信找不出姐姐来。
“怎么了?”楚隐见她锁着眉头,颇有些不适的模样,心下担忧,不由伸手探上她的额头。
花梓本能向后瑟缩,躲开他的手,楚隐脸上讪讪,却也并不介怀,他想,这几日就找个机会,将所有事都告诉她罢。
花梓笑的极不自然:“没事,只是近日睡眠不好,有些头脑发沉。”
楚隐眯眼一笑,就坐到她床边,伸手从腰间取出个椭圆形的陶器,上头几个小洞,圆圆的,看上去有些怪异。
“认得这个吗?”他将那东西放到掌心,送到花梓面前,她摇摇头,也未敢用手去摸,楚隐笑笑:“这是埙。”
第一百九十二章 弑父
他说着,就垂头对准了最上头的小洞,幽幽吹了起来。
花梓望着楚隐的眼,心中一片宁静悠然,袅袅的曲子像焚起的沉香,绕上心头,醉人心扉。她慢慢阖了眼,静静聆听,他深深望着她的脸,温暖安详,笑容像天边的月华,慢慢浸透黑夜的迷茫。
曾经的许多个年头,他总是一个人,坐在这个空荡荡的屋子里,安静地吹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他曾幻想,女儿伏在膝边,芷薰倚在床上,默默听着他的曲子,然每次一曲毕,他蓦然望向眼前,皆是空落落的寂寥,所有的一切,不过奢求罢了!
而此刻,女儿竟真的躺在床上,曲子停了,她依然躺在那里。
从未离开,从未消失,默默微笑着,仿佛睡去了似的。
他悄然将埙别在腰间,花梓蓦然睁开眼,笑道:“真好听。”
楚隐俯身笑道:“你若爱听,我每日都来吹给你听。”
他摸摸她的头,花梓却难得的没有挣脱,反而轻轻一笑,她也有些不明白,为何就生了亲近之心?
在楚隐离开之后,她心中有些不安,难不成,自己竟看上了这个老头子?
绝不可能,也绝不可以!
她翻身从枕头下取出短刀,握在手中,又揣入怀里,此刻!此刻便出去找姐姐罢。
楚隐刚走,天色晦暗,雨又刚停,正是夜深人静的好时候,她从包里翻出一套檀色短打,这是唯一一套颜色较暗的衣衫。
纤腰紧束,长发扎成干净利落的马尾,她站在镜前瞧了瞧,万事俱备!
然刚迈出房门,就听到一声轻泣。
蓦地转头,正瞧见思茗立于檐下。望着自己,眼中裹着泪水。
她本能向后退了三步,忽然又觉得,不能惊慌。她又不知道自己是要去哪,此地无银就不好了,遂又上前盯着思茗一张瓜子面,轻声问道:“美人,你怎么哭了?”
思茗忽然靠在她肩膀上,泣不成声。
花梓惊了,思茗向来厌恶自己靠近她,今儿这是怎么了?天塌地陷了还是白玉曦死了?
她轻轻拍着思茗的背,又小心问道:“美人,可是你师兄死了?”
思茗趴在她肩头。咬了咬牙,眼中透出一丝愤恨,然抬起头时,却满眼泪水,哽咽难言:“不……不是师兄……是。是你姐姐,刚刚……不堪受辱,投缳自缢了!”
花梓脸色煞白,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你莫要唬我,姐姐断不会如此轻生!”
虽是如此说,她的手却不住颤抖,跟着整个身子也在微微颤抖。
思茗抬眼。吸了口冷气,抽抽搭搭,泪眼朦胧:“如有半句谎言,思茗不得好死!”
花梓木然望着月色,眯起眼,脑中一瞬的空白之后。便是无尽的担忧和不可置信。
“可怜凝馨姑娘,年纪轻轻,竟这般薄命。这些天,我日日去看望她,试图让她顺了师父的心思。白日里。师父去她那不知说了些什么,结果……结果晚上,她就想不开,悬梁了!”思茗又掩面而泣。
花梓猛地转身回到屋子里,将门关的严严实实。
思茗眼中露出一丝得意,并着几分担忧。也不知玉花梓能否相信,可无论如何,玉凝馨是她父女俩最大的隔阂,怎生都要好好利用才是。
这一晚,月华皎皎,玉花梓坐在窗边整整一夜,盯着院内一地残红,目光呆滞,直至凌晨,也未曾合眼。
夜色淡去,天地间一片青色黯淡。
她侧眸,盯上那盆玉兰花,忽然瞪圆了眼,站起身,将整个花盆掼到窗外,几片花瓣洁白胜雪,默默躺在阶前,因着晨风,轻轻颤抖。
她站在窗边,双腿有些木然,整个身子绷的紧紧,目眦欲裂。
若姐姐真的死了……
她霍然按上怀里短刀,蓦地走到床边,坐下,盯着门口,目不转睛。
窗外渐渐亮了,有晨起的鸟儿啁啾鸣叫,晨风携着露水的湿气拂过窗棂,将花梓两鬓垂下的发丝轻轻扬起。
她蓦地听到脚步声,瞬间眸光一闪,继而又垂下眼来。
果不其然,是楚隐端着早饭来了。白玉曦这几日都未曾一同用餐,这是好事,花梓心下笃然,只坐回床边,不言不语。
楚隐愣了愣:“你这身装束是要出门?”
花梓依然不说话。
楚隐本来已经看见了院内碎掉的花盆,却又不愿过问。
他将饭菜一一摆在香几之上,笑道:“怎么不说话?可是身体不舒服?我让厨房蒸了你爱吃的鸡蛋糕,还有……”
“我姐姐呢?”花梓忽的抬头,毫不掩饰望向楚隐的眼睛,他目光一沉,默然无语。
花梓倏然起身,走到他跟前,仰起头,双眼隐隐泛起红血丝。
楚隐皱着眉头,扶上她的肩膀:“你怎么了?等吃了饭,我有话与你说,咱们先吃饭。”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花梓跟平日有些不太一样。
虽说前几日,她偶尔也会提起玉凝馨,可并非这般直白,皆是转弯抹角地询问,今日怎么这样反常。
本来,她身子好的差不多了,楚隐是打算吃了饭,就告诉她过往种种事情。
他想,这多日来的相处,总会换得一点原谅吧?
原谅自己的无能,不能守家卫国。
原谅自己的残暴,成了杀人魔头。
原谅自己十几年来都未曾找到她。
原谅自己以如此可怖的面孔面对她……
“我姐姐呢?你把她怎么了?”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只是声音压得很低,透着怒意,携着毁天灭地的气势。
楚隐拉回思绪,望向玉花梓的脸,心中又是一沉,也微微生了些愠怒。
“死了又如何?!”一声冷哼,他直直盯住玉花梓的眼:“你的亲人,只有我一个!”
他猛地拉住她的手,她欲抽回手去,却如何都挣脱不开。
花梓怕了,杏目圆睁,血丝隐现。
另一只手蓦然摸上怀里短刀。
楚隐一把将她拉至怀中,死死将她扣在怀里,脸上却忽然浮现一丝笑容,就俯在她耳边,轻声道:“你是我……”
话未说完,花梓一手按着刀鞘,一手拔刀,霎时鲜血四溅……
楚隐倒在地上,瞪圆了双眼,似有话要说,却什么都说不出,喉咙处,鲜血涌动,他轻轻抬起胳膊,朝花梓伸出手来,眼泪顺着眼角无声落到氍毹之上……
直到伸向花梓的手臂蓦地垂下,花梓手中的刀也应声落地,只“通”的一声,溅起些微轻尘。
她瘫在地上,一阵撕心裂肺的难过和恐惧让她不住颤抖,终于还是使出浑身气力,踉踉跄跄朝屋外跑去。
她要逃离这地方,这里尽是噩梦。
杀了人,为姐姐报了仇,心中却仿佛被掏空了似的,欲哭无泪。
她睁大了眼,顺着一排排的房屋不住前行奔跑,她不知道自己会走去哪里,也不知道该走去哪里,她想回兰村去,可是姐姐呢?
婆婆没了,姐姐没了,她在这地狱之中,杀了人,却是个日日关心自己的人!
她想哭,却如何都哭不出,双眼瞪得老大,一路沿着回廊,沿着小桥,沿着青石路,踉踉跄跄。
朝阳初升,万丈红光将摄灵殿镀上一层金色,她望了眼刺目的阳光,心中惶惶。
不知走了多久,她忽然听到思茗的笑声,张扬而尖锐。
她循着声音,悄然走到窗前,窗扇微错,隐隐能瞧见里面的人,她蓦地捂住嘴巴……
“这真是有趣呢,这会儿,也不知师父死了没有。你没瞧见,昨儿那丫头听说你自缢了,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思茗笑的愈胜:“穆羽峰是你的小情人吧?你可知他为什么想利用你杀了师父吗?因南宫傲要除掉师父,你知道你全家是怎么死的吗?是南宫傲亲手杀了你父亲!你在帮你的仇人呢!”
花梓瞧见凝馨坐在思茗对边,被绑在椅子上,不得动弹,口中塞了东西,不能言语。
凝馨本还怒视着思茗的眼,这会儿倏然垂下。
“师父好不容易找到女儿,还没开心几天,就死在他女儿手里,是什么滋味儿呢?那丫头,为了你这个仇人的女儿,为了她的沐大哥,竟杀了自己的生父,她知道后,又会是什么表情呢?我一直把师父当作父亲一般看待,他却从未正眼瞧过我一眼,十几年俯首贴耳也比不上血肉至亲,怎能怪我不念亲情呢?”她忽然弯起嘴角,笑容蔓延,泪水却越落越急。
花梓忽然推开房门,险些跌倒在地上。
“姐姐!她说的不是真的!你告诉我,这些都不是真的!”她哑着嗓子朝凝馨呼喊,凝馨却望着她泪流满面,她分明瞧见凝馨眼中的愧疚之色,是她最不想见到的神色。
思茗转身,见花梓身上血迹斑斑,忽然笑容尽褪,慌忙拉住她的胳膊,声音颤抖:“师父呢?”
花梓却反扯住她的袖子,一面摇头,一面问道:“你刚刚说的,不是真的……”
思茗眸光一沉,声音冷冰冰的透着丝残忍:“楚隐就是你的父亲,他找了你十五年!”
花梓转身跑向凝馨,一把扯去她口中的棉布,抓住她的肩膀,整个人都抖成了筛子:“姐姐,你说,楚隐不是我爹,你说啊!”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大恨
凝馨声若游丝,哽咽难言:“花梓,花梓……”她只是轻轻唤着花梓的名字,却不知如何开口,她没法欺骗花梓,没法告诉她,楚隐不是她的父亲。
可这其中的误会,要如何解释?
终究,她是欠了花梓的。
“你听我说……”凝馨摇了摇头,泪流满面。
花梓又死死抓住她的肩,厉声打断她的话:“他是不是我父亲?”
终于,沉默许久,凝馨重重点了点头。
一眨眼,两滴泪水划过脸庞,花梓扭身跑出屋子,凝馨一声呼唤,随风而散,苍白而又无力。
她死死咬着嘴唇,一丝血腥浸入口腔,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将衣襟氤湿大片水渍。
思茗似被抽走了灵魂,呆愣在那里,忽然回过神来,朝花梓的房间飞奔而去!口中喃喃:“师父,师父!”脸上已是泪水婆娑。
花梓绕到殿前,一路下了台阶,阳光有些刺眼,她忽然想起那满院的彼岸花,想起楚隐对她说:你在我身边,那些花还有什么所谓?
她想起楚隐温暖的笑容,楚隐脸上的伤疤,他第一次见到自己时怯生生的模样,还有他斑白的头发,他将伞送到自己手中,将衣裳裹到自己身上,转身走进雨中的样子,一瞬间,她似乎什么都懂了!
她似乎又看到他弓着腰,湿了脊背,却拼命护着怀里那碗粥。
似乎又看到他笑着对自己说:便是天上的星星,我也摘给你。
还有他端着玉兰花欢喜的样子,他守着生病的自己眼眶微红的模样。
她想起自己说他是魔鬼时,他脸上浮现的失落,自己折了彼岸花时,他流的眼泪,自己一次次抗拒时,他的小心翼翼……一幕一幕竟是这般清晰!
忽然想起他未能说完的话,他是想告诉自己罢?告诉自己。自己是他的女儿!
花梓忽然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撕心裂肺:“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她觉得头疼欲裂,焚心蚀骨。
挚爱亲人。欺骗我,仰慕之人,利用我!这世上,也许还有一个真心爱我之人,却就在刚刚,死在我的刀下!
为什么死的不是我?为什么我还活在这世上?
她眼睛一阵刺痛,嘴角泛起咸腥,眼前一片血雾朦胧!
山风清冽,她瑟瑟发抖,抬头望向山顶。一片血红,她不住向山上攀爬,一次次跌倒,手脚划出无数伤口,却丝毫不觉得疼痛。
她只想快些了结这不堪的人生!
她忽然十分思念玉婆婆。想趴在婆婆的怀里,听婆婆哼着小曲儿。
窗外是漫山的兰花,还有潺潺的河水,她听到村长摇着桨唱着渔歌,看到婆婆垂首笑道:“懒丫头,就知道窝在我怀里。”
她忽然笑了,站在山顶。站在崖边,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满身血污。
苍白的脸,嵌着一双血目,像刚从地狱爬出来的人。
她想。这世上人心叵测,没有光明,没有信任,没有亲情。
只有欺骗,利用。背叛!
这世上,再没有什么值得留恋,只有伤痕累累和满心负罪!
纵身一跃,阳光刺目。
她听到呼啸的风声,夹杂着一声呼喊,透过朦胧血色,似乎看见一个人站在崖边,一身墨黑氅衣,也随着跳了下来,眼前一片模糊,仿佛又听到父亲吹着埙,曲子宁静悠然,让她不由想沉沉睡去,一睡不醒……
…………
茅草屋,在冷雨里瑟瑟发抖。
花梓悠然转醒。
记忆像高涨的潮水,在心中不住翻涌。
她蜷着身子,窝在草铺上,想了许多许多,最后,终于还是沉沉睡去,门外细雨霏霏,一夜无梦。
她再次醒来之时,随手摸了下身边,却只触到干巴巴的茅草。
忘了,雪球原来已经不在了。
她坐起身,晕晕沉沉,望了眼窗外,入眼尽是雨水凄迷,将天地笼成一片朦胧。
窗外尽是玉兰花香……
她只觉得心中有个地方,疼痛难抑。
“这盆玉兰花开的正好,馥香恬淡。”
楚隐的声音绕在心头,一遍一遍,她贪婪地回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她抬起头,朝门外走去,站在门口,可遥遥望见一座小山丘,固执地伏在雨里,孤零零的。
裹了裹残破的衣衫,她望着霏霏细雨,朝山丘走去。
盛夏未了,却因着连日冷雨,暑气尽退。
冷风飘摇,吹散玉兰花香,洁白的花瓣浸入泥土,残破不堪。
她拖着沉重的双腿,一点儿点儿朝土丘之上爬去,后继无力就坐在地上休憩半刻,再继续攀爬。
她抬眼,雨水打在脸上,冰冰凉凉,她觉得十分舒服,就好像慢慢的,自己就会被冰封,记忆,身体,或是生命,永远被冰封,被遗忘。
爬上山丘之时,天色渐暗,她有些着急,步履匆匆,几次跌倒,又继续前行。
终于在天黑之前,爬上丘顶,她站直了身子,踮起脚尖,极目远眺……
可是,只望见层层叠叠的树林,还有摄灵殿的飞檐斗拱,隐约掩映在雨雾中,被林叶遮去大半,如何都望不见楚隐的坟冢。
这山丘,若再高一点儿就好了,她踮起脚尖,不住仰头,一不小心,脚下踩到松垮的山石,身子失衡,险些栽到山丘下,幸而有人拉了她一把……
她回头,见白玉曦站在身后,眉头紧锁,墨染的衣裳在雨中轻动。
花梓微微一抖,心下生出些胆怯,她想,他恨她,这无可厚非。
“还想死?”白玉曦用力一拉,花梓倏然跌倒在地上,她只是垂着头,不说话。
“你若死,我就掘了你父亲的坟!”白玉曦死死捏着她的手腕。俯身望着她的脸,仿佛要将眼中的仇恨刺入她骨髓,永生不灭。
花梓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你听着,你若死了。我就掘了你父亲的坟!”他又俯身,贴近她的脸,一字一顿,刻骨铭心。
她瞪圆了眼,白玉曦恨自己,不是因为自己杀了他的义父吗?
“为什么?”她低声喃喃,眼中透着一丝惊恐。
她忽然想到思茗对她说过的话……
他忽然蹲下身子,与她不过咫尺距离:“只因我骨骼清奇,适合习武,你父亲。就杀我全家,屠我满门,上下十几口人命,就葬在他手中。我却认贼作父二十余载,我掘了他的坟。有何不可?你说!有何不可!”
花梓瑟瑟发抖,睁圆了眼:“不可能。”
白玉曦一声冷哼:“不可能?我亲眼所见!”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孤儿,被楚隐收养为义子,抚育多年。他从未曾想,在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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