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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喉-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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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年轻的记者说,我是被戴晓明的魅力吸引到“芒果”来的,坚信他是一个新派人物,但他骨子里却是沉渣泛起,每次看到他像走亲戚似的去跑关系,听说还带着厚礼,我就恶心得作呕。我无法再尊重这样的人。
  事业和权力到底哪个更重要?毫无疑问的是戴晓明在事业有成之后彻底地迷失了,比起充满艰辛朴实无华的事业,他肯定更爱权力的说一不二君临天下。所以他把报业集团的钱就当成自己的钱花,这一点都不奇怪,他脑袋里早就没有“违法乱纪”这类词汇了,“芒果”在不知不觉地走向家长制。
  更有人对他的倒下无比惋惜,抛开荣辱不说,谁都知道戴晓明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建构新闻集团的过程中,在此期间,他把一切人、一切事抛在脑后,包括一切想法以及任何朋友,为了自己下一步的计划,他可以做任何他必须做的事。然而,他并不知道,同样是在这一过程中,一个巨大的人言陷阱已经形成。
  当各种说法如同乱箭一般向戴晓明袭来时,他的内心也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他曾独自一人在狱室后面的小天井处对天长啸,长歌当哭,发出的声音犹如野兽的哀鸣,令人毛骨悚然。有人说他疯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怎样的不甘心—— 一个有着孤胆英雄气概的人不可避免地走上了过客之路。
  戴晓明在进了看守所之后,除了他老婆之外,再也没有人来看过他,他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忘了。世态炎凉是每一个人的影子,其实也是另一种公平。
  林越男也没有来看过他,甚至林越男都很少在人前提到他,谁都有三个亲的两个热的,他们问林越男,你不去看他,到底是因为还爱着他,还是恨他?林越男想了想,回答了四个毫不相关的字:棋到终盘。
  第十四章
  青青的神秘失踪始终是梗在沈孤鸿心头的一根刺,常常会像魔咒一样地跑出来令他寝食难安。这使得沈孤鸿频生悔意,如果当初他的消失没有后继,他们从此再不见面,事情也就不会演变成今天这个局面。
  而实际上,他对青青到底知道多少呢?她说她的家在东莞,由于家境贫寒便出来做小姐,听上去也是顺理成章,沈孤鸿便从未深究。
  如果青青从此寂寞江湖倒也罢了,但是她的举动太不可思议,又无从解释,这就让沈孤鸿感到她是一个极大的隐患,而不消除隐患,人就像坐在火山口上一样,随时有可能化为灰烬。
  前段时间他想去找强书记,结果他终于没有见成。不是他见不到强书记,也不是强书记冷落了他或不愿帮他,而是他在强书记家门口徘徊了整整一夜。他也在见与不见之间矛盾了一整夜。之后,他变得异常冷静。
  往事如烟,他想起当年强书记力排众议把他作为一个好干部提起来,如果没有强书记,以他的锋芒和咄咄逼人,他恐怕根本没有做正职的机会。此后,强书记大力支持了他提出的司法改革的若干尝试,给他提供了一个长袖善舞的平台。
  强书记经常说:沈孤鸿同志的组织协调能力很强,他写的调研报告我看过,言之有物,而且很少空话,这样的干部虽然不是四平八稳,但是有潜力有素质,提拔起来对党的事业有利。而且强书记是一个有口碑的清廉干部,但是对于给他暗中送礼的人他也决不当面给人难堪,反而耐心地询问他的难处,能解决的问题尽量解决,但他绝对不收受钱财。他的理由简单得出奇:你不能要求我每回见到你都笑吧?可是我收了你的礼我能不笑吗?!
  对于这样一个好干部,沈孤鸿真是没法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开口,他怎么说呀?
  难道叫他跟强书记说,你当年瞎了眼,我其实就是一个利欲熏心、难戒女色的干部,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每想到这里,他既张不开嘴也迈不开腿。
  事实上,最终强书记听了关于沈孤鸿问题的汇报,他长时间没有说话,深感自己在干部失察问题上的责任,据说痛心得还掉了眼泪。当然这已经是后话。
  沈孤鸿这次举动之后,发现所有的问题依然如故。他决定自己动手解决这些问题。
  他有一个亲侄子名叫世冬,是通过他的关系送进公安局工作的,小伙子表现还不错,虽然负责内勤,但是单位配给他一辆三菱警车。沈孤鸿打电话把世冬约了出来,递给他一张青青的照片,叫他不要声张地把这个人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 br》
  调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而且这个结果令沈孤鸿大吃一惊:青青本名翁海燕,她是翁远行的妹妹。
  沈孤鸿根本就不知道呼延鹏每天都在醉生梦死地打拖拉机,他始终坚信呼延鹏和翁海燕在一起,他们正把他一步一步地逼向绝境。
  这一天晚上,呼延鹏正在流浪记者的出租屋里打牌,这两天,他们这里来了一个侃家,要说这个人是真能侃,知道的事也多,早年也是写诗,疯了,在精神病院住了三年,病好了以后一直在底层混,干过爆米花、装卸工、收废品、看手相、倒卖银元,同时也吃过摇头丸嫖过娼,所以他知道的事情特别多,都是些奇闻。大伙一边打牌一边听他侃,全被他给侃懵了。
  这时呼延鹏的手机响了,本来他是不接手机的,但是这回却鬼使神差地下意识接听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几乎是用命令的口气对他说:“你马上到翁远行家去一趟,告诉他他的妹妹有危险,叫她务必小心。”
  呼延鹏心想,翁远行的妹妹有危险关我屁事?!我又不认识他妹妹,再说了,我有危险的时候怎么没有人通知我呀,害得我进看守所。
  对方见他不吭气,追问了一句:“你听见了没有?”
  呼延鹏忍不住反问了一句:“你是谁?”
  对方说:“我是深先生。”说完就收线了。
  这是深喉最后一次出现,令呼延鹏老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手中的扑克牌撒了一地。
  很长时间以后,呼延鹏都想不出深喉是谁。深喉到底是谁呢?有的时候他觉得是天眼,无处不在,飘浮在空气里,有的时候他又觉得这有可能是他认识的某一个人,尤其是他的线人,可以说他们每个人都具备做深喉的条件。
  这个人为什么不愿意露面呢?他守着的还有多少秘密?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秘密的?呼延鹏按照来电回拨把电话又打了过去,得到的回答是一个电脑的女声音:您拨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人心如古巷,幽深不可测。母亲的话再一次穿透了呼延鹏的心底。
  呼延鹏来到翁远行家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街巷里倒是极其热闹的,不少人用临街的外屋做点小生意,摆一些花花绿绿的小吃和饮料在卖,也有做快餐盒饭的,有人卖花,洗头妹穿得清凉在门口说笑,招揽着男客人按摩松骨,她们略显风情地说,好舒服的。让人觉得意味深长。
  翁远行的父亲不在家,据说是走亲戚去了。
  呼延鹏在翁远行的家里意外地见到了徐彤,两个人全都愣住了。原来徐彤 还是在为翁远行处理国家赔偿的案子,两个人正在一块准备文件。
  呼延鹏想起他从看守所出来之后,曾经去徐彤的律师楼找过他,去时一直控制着情绪,但是一见到他豪华的大办公室,呼延鹏立刻就窜儿了,他深知他被愚弄了,他用他的傻为徐彤换来了不少东西。这使他怒火万丈,他现在已经不记得他都骂了徐彤一些什么话,反正是慷慨陈词,还把徐彤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到了地上。
  当时他是被两个保安架出那座大楼的。
  现在,他们俩又在这里见面了,徐彤是西装革履,领口和袖口洁白如雪,皮鞋也是光可鉴人,相比之下,呼延鹏的一身装束显然是不着四六。但是他们彼此都没把对方放在眼里,这在他们的神情中表露无遗。
  在翁远行到厨房去泡茶的当口,沉默良久的呼延鹏突然说道:“徐律师,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亲口问问你,你对我下那样的黑手,你晚上睡得着觉吗?”
  徐彤坦然道:“年轻人,我劝你出了问题还是多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你为什么不采访高矛,为什么不等屠兰亭从国外回来当面采访他?为什么不做深入细致的调查研究就随便发言?你不觉得这件事发生得太偶然吗?同时也是完全可以避免的。问题就出在你自己身上,你总是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有良知。”
  呼延鹏恨道:“你是施害者,难道你还有理了?!”
  徐彤笑道:“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江湖凶险,冷暖自知。我再说一遍,出了问题,只能怪自己不小心。而且呼延鹏,你什么时候站在别人的角度想过问题?别人为什么就不能胆小,就不能爱钱,就不能选择沉默?你为什么就不能体谅和包容别人?远的不说,就说翁远行的案子,当年也是我不顾一切地奔走争得一个刀下留人,如果不是这样还有后面的故事吗?你再仔细地想想你所经历的一切,离开过别人的帮助吗?不管别人是出于什么心,你总是借了力的,这就是事实。你内心狂野、骄傲那是你自己的事,但是我告诉你,你从来就不是什么当代英雄,从来都不是。你就记着这句话吧。”
  陡然之间,呼延鹏仿佛遭遇雷劈一样地惊了一下,一个巨大的问号电光四射,难道徐彤就是深喉吗?!他会不会就是深喉?!
  等到呼延鹏回过神来,徐彤早已不见踪影,只有翁远行微笑地站在他的面前,手里捧着一杯热茶。呼延鹏接过茶来不解道:“徐彤呢?”
  翁远行道:“他先走了,叫我明天上午到他的律师楼去。”
  呼延鹏哦了一声,身上的感觉是恹恹的,像是久病之后的 那种疲乏。
  翁远行又道:“你们刚才聊什么呢?聊得那么热闹?”
  呼延鹏道:“没聊什么。”
  翁远行道:“徐律师这个人真是个好人。”
  呼延鹏道:“他帮你做这个案子收多少钱?”
  翁远行道:“他说是免费的。”
  呼延鹏想了想,放下茶杯道:“那就好……”说完他准备离去。
  翁远行笑道:“呼记者,你来了这半天,还没说有什么事呢。”
  呼延鹏猛然警醒过来,没头没脑地问道:“你妹呢?”
  “还没下班。”
  “她什么时候下班?”
  “差不多就是这时候。”
  “她在哪儿做?”
  “在一家小公司做文秘,有时候也加班。”
  “她叫什么名字?”
  “翁海燕。”
  “能带我去她房间看看吗?”
  “当然可以。”
  海燕房间的门虚掩着,刚一推开门,呼延鹏就被墙上挂着的特写照片惊呆了。
  上午开完主编例会,洪泽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跟在方煌的身后进了大伙戏称的旗舰办公室。“你还有什么事吗?”方煌问道。
  “也没什么事。”洪泽含糊道。
  方煌并没有看他,随意道:“坐吧。”
  洪泽坐下来之后顺式伸了个懒腰:“前辈,”他说道,“听说晚报报业集团也调整了领导班子,老主编看来身体真的是不行了,老也出不了院,现在的新主编是上海调来的,听说够老辣。大伙都说三个报业集团又开始重新洗牌了。”
  方煌不动声色道:“洪泽,你到底想说什么?”
  洪泽泄气道:“算了,还是瞒不过你,那我就直说了,我想调走。”
  “调到哪儿去?”
  “晚报报业集团的《经济参考》,他们还许诺我兼北京记者站的站长。”
  “你答应了?”
  “答应了,我不能总是当狗仔队队长吧?”
  “我也可以把你调到《精英在线》啊。”
  “前辈你一开始没把我放在《精英在线》,以后就绝不会把我给调过去。”
  “如果我不同意呢?”
  “您会同意的。”
  “ 洪泽,再有才华的人,做人都要讲良心,当初没有任何一个报纸收留你,至少你也应该懂得什么是知遇之恩。”
  “我当然懂,所以我把《星报》的发行量提升了整整一百万份,我觉得我对得起你了。”
  方煌突然放下脸来,用训斥的语气大声说道:“对得起还是对不起我那也应该由我来说,而不是你。”
  “前辈……”
  “你不要叫我前辈,你才是我的老师,今天又给我结结实实地上了一课。”方煌余气未消地说道。说句老实话,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失态,以他身经百战的素质,对一个年轻人发火实在有失风度。但是让他心平气和无论如何又是难以做到的。洪泽是一把好手,怪只怪自己低估了他,以为他会像所有得到过帮助的人一样知恩图报,但这是何时的古曲?今人又怎会翻唱?洪泽他们这一代人,是最实用的一代。他们就是再可怜也是冻僵了的蛇,一旦苏醒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咬人,哪会想到什么养育栽培之恩。
  洪泽默不作声地坐在长沙发上等待方煌消气,但是他其实已经完全读懂了方煌的心灵密码,等到沉闷的空气缓和了一些,洪泽才道:“前辈你也知道,我从来都不是一只菜鸟。但是几代人之间是没有可比性的,我们今天面临的生存环境只比你们更加风雨飘摇,我们无论遇到什么问题都要自己面对,生存、吃饭、房子、疾病、内退、下岗,谁又会给我们解决这些问题?换句话说,如果我是你儿子,是不是我所有的做法你都能理解?!”
  方煌突然悲从中来,他摆了摆手道:“什么都不要说了,你走吧。”
  洪泽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离开,他走到门口时回望了一眼,只见方煌一直微低着头,没有看他。他想起他曾经看过方煌写的一篇随笔,他说,我总是很难面对伤感的事,因为坚强始终是敌不过伤感的,所以才有俗话说,卖孩子,不摸头。
  其实洪泽的内心也不是不伤感的,他说:“前辈,别太认真了,你这么投入地工作,以后退下来得承受多大的失落?你什么兴趣都没有,每天有将近14个小时呆在报社。你培养了我和许多像我一样的年轻人,我们都心存感激。可是报纸是什么?……前辈,你不了解一件事情的无聊,你就没有办法干好它……”
  方煌被洪泽气得面无人色,他拍着桌子骂道:“你给我滚!马上滚!我干了快50年的报纸,我用你来跟我讲报纸是什么吗?我告诉你洪泽,‘生活的目标应该是比生活更重要的东西。如果不投入到比你自身更伟大的事业中,你就看不到生命的意义。那是找到自我的惟一途径。’这话不是 我说的,是保尔·柯察金,曾经被无数的伟人引用过,这才是我们在患得患失之后的大彻大悟。也许你现在不懂,但是你一定会在生活中慢慢理解的。”
  后来洪泽才知道,方煌惟一的儿子有终身残疾,这才促使他终身为新闻事业奋斗不止,以至于有人说南报报业集团才是他真正的儿子。洪泽很为自己的失言后悔。
  下班之前,洪泽很想晚上出去喝酒。他先给柏青打了电话,他说:“怎么样?聚一聚吧。”
  柏青想了想说:“何必勉强呢?”
  “没什么勉强的啊,你离了婚,但是透透跟别人结了婚,这不是明摆着你们之间没事吗?呼延他也不介意跟你一块喝酒。”
  “他不介意我还介意呢,而且没有信任,为什么要做朋友?!”柏青说完这话就收线了,干净利落。
  晚上,洪泽跟呼延鹏一块到江边泡吧,这是一个高居在二楼的露天酒吧,一楼是一个恒温游泳池,里面有一些妙龄女孩在跳水上芭蕾,一个个出水芙蓉般水灵。让人联想到现在的人做生意,手段无奇不有,所以这个酒吧也是晚晚爆满。
  两个人要了两扎生啤,喝到微微上头的时候,呼延鹏道:“洪泽,你真的决定去北京了?真的不怕沙尘暴吗?”
  洪泽盯着呼延鹏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叹道:“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废话。”
  “我是不想看见我喜欢的女人跟别人一块唱‘梁祝’。”
  “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
  “别装了呼延鹏,实话告诉你我其实在贡嘎机场就是撒了一泡尿,当时就知道槐凝已被直升机送了回来,所以我买了张机票就往回赶。那天我从机场出来,家都没回就赶到医院,我全都看见了。”
  “你看见什么了?”
  “我看见你们俩抱在一块哭。”
  “那能说明什么?我跟她的感情是超越爱情和友谊的,你根本不可能理解。”
  “没有哪一种感情是难以理解的,而且呼延,这件事我也不怨你,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一滴眼泪都没掉过,为什么见到你就哇哇大哭?这道理太不深奥了,我懂。”然而说到这时,洪泽的眼角还是湿润了,他无不伤感道,“我一点也不恨你,只是我暗恋多年的女人被你轻易得到,你是一定要付出代价的。”
  “什么代价?”
  “我再也不会是你的朋友,我们各走 各路。”
  “你不是说女人永远不是主题吗?”
  洪泽无言。
  呼延鹏叹道:“……我们三个人最终也没逃出‘一怒为红颜’的下场,还是为了女人而分手。女人当然不是主题,但是主宰了我们。”
  这个晚上,洪泽和呼延鹏都喝得酩酊大醉,他们在沿江路上手拉着手,摇摇晃晃地边走边唱,引起了路边情侣和游人的侧目,但是他们越唱声越大,越唱越尽兴。他们唱的是臧天朔的《朋友》。
  几天之后,呼延鹏在他的信箱里发现了一张明信片,看得出来它是经过长途跋涉走遍千山万水奇迹般地来到他这里的,因为它早已失去了印刷品早期的光鲜,而呈现出历经磨难的样子。明信片的正面是峻美的雪域高原,喜马拉雅岩石与积雪的峰峦风起云涌,苍茫如海。背面是槐凝草草地写下的几个字,估计当时她已经进入生命的倒计时,可能就躺在达巴兵站简陋的床上,也可能靠在开往临时机场的汽车里,她拼命地喘息但仍透不过气来,曾经无数次地与死神相会。
  她写道:冬天需要寒冷,生命需要忍耐。永远坚强,内心宁静。
  呼延鹏的鼻子发酸,他想,槐凝是怎样一个奇女子?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种情感可以跨越生命?
  后来,槐凝说,同行的人打来问候的电话,并且告诉她,经过那个恐怖狰狞的死亡之夜,次日一大清早,人们终于看清了自己所处的方位和周围地貌,车已经接近山顶,在前方不足10米远的地方,道路急转直上,左边的路面已被经年山洪冲垮成自然沟壑,深切至谷底。也就是说,车再开出去10米,所有的人将万劫不复。
  后怕良久,他们的目光终于相遇,槐凝还是那么自然,平静,而呼延鹏的内心却荡开层层漪涟,他想,苍天有眼,该不是这个世界上有我,便让她命不该绝吧。
  翁海燕那个晚上一夜未归。
  所有打出去联络她的电话都是有去无回,而且跟她比较贴心的几个朋友也都不知道她的去向。第二天中午,呼延鹏对翁远行说,再也不能等下去了,我们报案吧。于是他们到派出所报告了翁海燕失踪的消息。
  仅仅过了半个月,西樵山附近采石镇的一个村民到山上捡柴,当她拨开一堆杂草,顿时惊得魂飞魄散,一具无头尸骨露了出来。经过提取死者的肌肉DNA鉴定,警方认定女尸即为翁海燕。六个月以后,在离采石镇800多公里的茅岭乡,有个村民在虾塘旁边发现一颗头骨。这时,翁海燕被谋杀分尸一案逐渐清晰。r》
  随着公安机关调查的深入,并没有人怀疑到沈孤鸿,反倒是沈世冬进入了办案人员的视野,因为有目击者亲眼看见当天晚上下班回家的翁海燕上了他的警车,而且居然有好事者记住了这辆警车的车号。
  更重要的是沈世冬在这段时间显得格外失魂落魄,问他出了什么事他又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同时言不及义。他的反常表现使他被请进了刑警队长的办公室。
  沈世冬还没开口,已经大汗淋漓,他说,他根本没想到会出这么大的事,当时沈孤鸿找他帮忙,也是说只是找到翁海燕问一点事情。于是他还是和颜悦色地把翁海燕请到车上。但是当车门关上时,翁海燕发现了坐在里面的沈孤鸿,她本能地要下车,被沈孤鸿大力按住,沈孤鸿说,你给我坐下。
  这时候车已经开了,翁海燕也只好坐下。沈世冬问去哪里?沈孤鸿说随便开,反正离开市区就行了。
  这时候沈孤鸿又恶狠狠地对翁海燕说,你他妈的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你是有意接近我的。翁海燕说是的,我当时为了救我哥,红酒卞又赶尽杀绝让我丢了工作,此后我找一个工作他就派人搅黄一个,我只能做小姐,你以为我就那么爱做小姐?我是没有别的路可走了。沈孤鸿说,你救你哥是没错,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也不能把我置于死地是不是?!翁海燕说,因为你不是什么好人,你会为了钱不顾人的性命,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是谁?我不但要利用你挣钱,把我和我哥的损失都从你身上捞回来,而且我还觉得你根本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
  翁海燕还说,你如果想要你没有的东西,你可以去杀去抢去当黑社会老大,可是你穿着法官袍,那老百姓还有什么指望?!
  沈世冬说,后来他们就吵了起来,而且越吵越凶,最后干脆动起手来了。我从后视镜里看到沈孤鸿死死地掐住翁海燕的脖子,我当时吓得一路飙车,直到后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了。当我看见翁海燕的身体软绵绵地倒在车上,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一个急刹车把车停了下来。这时沈孤鸿在后面骂了一句,慌什么?!还有我呢。
  后来他们连夜把车开到了西樵山,趁着月黑风高肢解了尸体,并且身首各异地扔在了两个地方。
  刑警们到沈孤鸿家抓人,他已经服毒自尽,他服的毒药是“三步倒”。
  沈孤鸿的家中出人意料地干净,称得上窗明几净,但是家具普通,家中的装潢也很普通,绝对称不上豪华甚至殷实。在他家中的沙发和床垫里也没有找到什么成沓的现金,同时也没有什么贵重礼品,包括金器、珠宝、高级补品、名酒或者名烟,所有人们可以在贪 官家查到的东西这里都没有。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很谨慎的人,但同时也能感觉到他在失去家庭温暖之后的清寂。其实他的生活也是被财富扭曲的,如果他不与别人攀比不把孩子送出国,不让妻子去到千里之外发财致富,或许他就不会遇到青青,至少不至于栽在她手上。可是说这一切都太迟了,无论他怎样算计,他最终走上的就是这条死亡飞速临近的路,极具讽刺的是在这个过程中,他一直以为他在求生。
  经查,沈孤鸿并非身负惊天大案,早在三年前,他已经跟白韵琴办理了正式离婚的全部文件。尽管人们会对这一举动持高度怀疑的态度,但是理论上白韵琴以及她公司的事已与沈孤鸿毫无关系。至于他跟翁海燕也就是三陪女青青的爱恨情仇,皆因两个人都已故去而留下无数的谜团。
  而沈世冬由于犯“帮助毁灭、伪造证据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并且永远开除出司法队伍。
  根据沈孤鸿的案子,呼延鹏写了一篇报道,这也是一篇终极报道,题目是《法网孤鸿》。报道刊出之后便引起了极大的轰动,他再一次成了抢手货。当然,他还是选择了回《芒果日报》上班。
  他的办公桌一直空着,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就仿佛一个灰头土脸的爱人在等待着他的心上人归来。第一天上班,呼延鹏就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戴晓明,想起了最初在北京跟他谈话时的心潮澎湃,戴晓明说,人的一辈子就是一个抵御各种欲望和诱惑的过程。这句话一直让呼延鹏难以忘怀,但是说这话的人却已经被欲望和诱惑绊倒,这不能不让人感到这句话又多了一层黑色幽默的味道。
  也就是在这一天,呼延鹏去了模范看守所,隔着一道铁栅栏,两个一无所有的男人终于赤诚相见了。
  戴晓明虽说有些两鬓斑白,但是他的精神还算饱满,一种不为人察的气势又重新回到了他身上。正如有人形容个别官员之死,走前还与即将为他行刑的人一一握手,这是一种居高临下的习惯,没有对错之分。
  戴晓明说:“……权力既迷人又可怕,迷人在于它难以窥探的秘密,它总是能吸引人臣服、折腰、谄媚奉迎和顶礼膜拜,可怕的是在于它要统治一切的本性……有人说权力可以使掌权者丧失理智和人性,而权力丧失后,往往可以恢复人性,接近真理。”
  呼延鹏说:“我也是觉得,当一个人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最接近真理。”
  戴晓明说:“在一切可以改变人的因素中,最强烈的是酒,其次是女人,再次是强权,最后才是真理。”
  说到这时,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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