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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喉-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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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正让沈孤鸿失眠的是,他不知道呼延鹏到底是通过什么途径知道了他的隐秘。为这件事他问过徐彤,徐彤说呼延鹏从看守所出来以后的确是找过他,由于律师事务所现在是开门做生意,找到他不是太容易了吗?呼延鹏当时说了一些负气的话这也在情理之中,徐彤说他们并没有谈到什么实质性的问题。
  那么剩下的一个怀疑对象就是青青了。说起青青来,沈孤鸿倒是有一点一言难尽之感。他知道有很多人说他在女人的问题上没什么品位,这就让他越发地搞不懂什么是有品位的女人?所谓沙漏身材的性感女人就是有品位吗?还是洁白如雪的精致女人有品位?女人就是女人嘛,只要自己觉得好,不就是最爱点的那一道菜?管它是鱼翅还是白菜,爱吃才是最重要的。
  白韵琴走后,沈孤鸿的生活显然是不正常的,但是正常的生活为积累财富让道这也是人之常情,所以他们两口子之间完全有这种默契。
  只是时间一长,沈孤鸿的确觉得自己的生活贫乏单调,工作、开会之余他就只能看看报纸或者到健身房的走步器上快走半个小时。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身边那些奉迎他的人便开始给他介绍女人。沈孤鸿给自己立的规矩是他绝对不包二奶,大好的前途葬送在这种事情上实在是不值得。另外他也不想真的在什么人身上投入太多,因为投入的多麻烦就多,他的原则是解解闷而已。
  沈孤鸿在跟各类女人相处的时候,一直号称自己是环保局的张副局长,较为阔绰地请她们吃饭,再多给一些费用他觉得很应该。他现在不比当年了,白韵琴给他弄了一张金卡,还鼓励他说在外面花销要有点气派,钱就是男人的胆。所以沈孤鸿在心里还是觉得老婆和孩子都是自己的好。
  青青谈不上是姿色最好的女人,但是她比较安静。沈孤鸿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认识她的,当时对她的印象平平,时间长了发现她总是若有若无的,不那么讨厌,有的女人只要跟她上过一回床马上就纠缠不休,但是青青是你不找她,她好像永远也不会来找你,这样就会让沈孤鸿有一种他所需要的安全感。
  所以不知不觉之中,沈孤鸿跟其他的女人都是三五回合一拍两散,只有这个青青竟然交往了7个月没有腻烦的感觉。在这之后的某一天,沈孤鸿和本单位的另外两个领导去一家豪华宾馆看客人,无意间在大堂里碰上了青青和她的小姐妹,她们好像是来喝下午茶的,从餐厅出来有说有笑,穿着好像也不是那么妖艳。可是沈孤鸿的心当时就提了起来,不知是做贼心虚还是其他缘故,总之他很紧张,他也不知道青青应该怎么对他才是他满意的,这个瞬间或者10秒或者20秒,或者更长,但他的脑袋里一片空白,他们两人当时的反应都只能是本能,是不假思索的。
  然而青青就像不认识他一样地离开了。
  沈孤鸿当场松了一口气。事后他问青青是怎么想的,青青淡淡地说,我怕影响你呗。沈孤鸿 得了便宜卖乖地说你跟我打个招呼怎么会影响我呢?青青说我们这种人身上有烙记。沈孤鸿奇道,有什么烙记?青青说披着麻袋片人家也知道我们是做小姐的。
  沈孤鸿的心里就有一些感动,觉得青青是个相当懂事的女孩。从此之后关系就好像更加稳定了。
  当然,所有蜜汁一样的交往都只能是前戏,普天下就不可能有彼此毫无需求的男女关系。终于有一天晚上,青青突然说:张局长,你认识法院的人吗?沈孤鸿当时心里一惊,他不动声色地说你有什么事吗?
  青青说有人托她问一件案子的事。沈孤鸿说不是你的事你千万不要管,你一个小姐哪能管得清这种事。青青就不说话了。
  隔了几天,碰上沈孤鸿的心情不错,他想,他既不能给青青什么名分,也不可能给她多少钱财,那人家一个小姐图你什么呢?再好的小姐也是小姐,总不能要求人家默默奉献吧。于是沈孤鸿旧话重提,他想若是能帮上青青一点无伤大雅的小忙,想必青青就能收到一定的酬金,就算是给她的一点经济补偿,这样他们也就两不相欠了,交往起来会更加默契。这样想过,沈孤鸿便在青青面前承认他在法院有个把熟人,大忙帮不了,但至少是有些事可以过问一下。
  青青也坦言说,别人托她过问的案子是翁远行杀人一案。当时翁远行刚刚被刀下留人,还在不停地上诉。提起这个案子,沈孤鸿颇感心烦意乱,他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边是颇有势力的红酒卞,一边是除了老婆之外与自己最亲近的女人,都在翁远行这个案子上纠缠不休?这是巧合还是不祥之兆?以沈孤鸿的城府,他是不可能在脸上流露出表明心迹的神情的,反而笑道:人家答应给你多少酬劳。想不到青青也是直言道:10万块钱。沈孤鸿说,什么要求?青青说,从轻发落。沈孤鸿想都没想就说,这是绝对不可能的,翁远行一案是铁案,半点余地也没有。
  这时两个人都沉默了,青青也没有再说什么。
  其实这件事让沈孤鸿心里很不舒服,倒不是其他原因,主要是他觉得可能他的身份早已经暴露了,只是青青没有点破而已。
  沈孤鸿考虑了一个晚上,他觉得自己现在惟一应该做的就是抽身离去。于是他换掉了自己的手机号码,他想即便是青青过去没有主动找过他也不证明她永远都不会主动找他,万一两个人通了话,自己保不准会有意志薄弱的时候,那样的话就很难办。换掉号码是一劳永逸的事,如果他的身份没有暴露,青青到环卫局也是找不到他这么个副局长的。岂不是就此了断了一段令他不那么放心的情感?
  平静的日子足足过去了半年,生活既没有变化也没有波澜。只是让沈孤鸿不解的是,为什么时间过去的越久,青青的影子反而是越发频繁地出现在他的眼前,如影相随。
  在这段时间里,他结识过不少的女人,人其实最害怕的就是比较,这些女人有姿色超过青青的,也有不及青青的,但是能够让沈孤鸿那颗烦躁的心安定下来的,却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比得上青青。
  沈孤鸿平常的工作很忙,他可没有闲功夫陪着女人打情骂俏,可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实在是少而又少。
  一天晚上,偶尔闲下来的沈孤鸿给白韵琴打长途电话,接电话的是一个男的,后来白韵琴又把电话打过来,沈孤鸿没好气地说:你怎么把手机都放在小白脸那里了?白韵琴说你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好不好,我刚才在桑拿,电话交给手下也是很正常的。沈孤鸿说那个人的口气可太不像你的手下了,你要不给他胆子,他能那么蛮横吗?白韵琴叹道:孤鸿,我们现在都是很体面的人了,我们有共同的利益,说严重一点是生死相依。其他的事也只好宜粗不宜细,你说是不是?
  沈孤鸿哑然。放 下电话他发了好一会儿怔,他想,钱,真他妈的不是一只好鸟,为了它得牺牲掉多少东西?还要过非正常的日子,人人都在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里变异、分裂,最终变得面目全非。可是穷日子又太可怕了,他看到过太多曾经显赫一时的人物下来之后,陪老婆买菜还要跟人讨价还价,可以说这种日子他一天都不想过。
  也就是这个晚上,沈孤鸿微服还架了副平光眼镜来到了一家门口停满靓车的夜总会,他独自包了一个单间,真的就有这么巧,妈妈桑给他带来一个三陪女,推门进来的便是青青。沈孤鸿当时就傻了。妈妈桑走后,沈孤鸿说青青,你怎么会在这里?
  青青的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她说有人用钱来挖我,我干吗不来。
  沈孤鸿一时无话,青青像招呼任何一个客人那样,她问沈孤鸿要不要叫酒,是唱歌还是松骨抑或是玩骰子。
  沈孤鸿说:我知道这段时间你生我气了,你给我打过电话吗?
  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为什么不找我?
  你不想让我找到你我能找到你吗?
  ……怎么样,你过得还好吗?
  好,当然好。
  ……不如我直接买你的钟,我们到你那儿去好吗?
  算了吧,我呆会儿还有约,而且我也搬家了。
  一股醋意在沈孤鸿的心中油然而生,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女人是可靠的,尤其是从来没有拒绝过他的青青也对他意兴阑珊,几乎到了应付他的程度。沈孤鸿心想,他这辈子真是拿女人没有办法。
  最终,两个人在夜总会的门口分手,各自上了一辆计程车。
  前后行驶了一段,本来沈孤鸿是应该右拐的,不过他鬼使神差地让司机不要拐了,跟上前面的那辆计程车。
  青青的车是在一家吃海鲜的酒店前停了下来,透过酒店宽大的玻璃窗,沈孤鸿看见在一张餐桌上有两个与青青年龄相仿的女孩在等她,她们已经叫好了菜,桌上还放着一个生日蛋糕。这时沈孤鸿猛然想起今天是青青的生日,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让他对她竟然产生了一丝愧疚之感。望着那一张淡淡笑意的脸,他想这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呢?她究竟是不是那个注定要在他的生命之中停留一段的女人呢?
  此时他又想到了青青千般的好,他想白韵琴对他也不过如此,他还能对一个风尘女子有多高的要求呢?人家也没要你的钱财,就是过生日也没有索要礼品,而且没给他找过任何麻烦。沈孤鸿觉得他对青青有意无意的考验可以终止了。
  这是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沈孤鸿突然冒出一种冲动,一种一定要在这个夜晚和青青在一起的冲动。于是他大步地走进酒店,他来到青青的餐桌前,不由分说地从兜里拿出一把钱来放在餐桌上,他对那两个女孩说,你们慢慢吃,我要找青青说点事。
  他不由分说拉起青青就走,这种举动出现在他身上实在有些不协调。
  他们来到了江边,沈孤鸿想反正他戴了平光眼镜,不信就会在这里碰到熟人,也不信就会被熟人一眼认出来。沈孤鸿倚着江边的锈石砌的齐腰高的围栏,江风习习,很是惬意,远远望去他们的确像是一对恋人。但实际上他们的对话却是直指命穴的,沈孤鸿问青青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在法院工作的?青青说:在你离开我之前的两个月。沈孤鸿说是谁告诉你的?青青说没人告诉我,是我有一天挂你的裤子,你的皮夹子掉了出来,里面有你的工作证。接下来沈孤鸿问了一个十分愚蠢的问题,他说,你不会把我们俩的关系说出去吧?青青反问他,说出去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从这个晚上之后,他 们又恢复了原有的关系。
  可是啊,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沈孤鸿心想,他到底还是栽在这个女孩子的手上了。
  这个想法虽然还没有完全得到证实,但是沈孤鸿的直觉非常不好。
  那一次的结果是他的秘密便像挤牙膏一样,一点一点地被青青掌握了。人不可能那么理性,或者说你在办公室理性但在女人面前就难以理性。而且,沈孤鸿的内心其实也是相当孤独的,他非常明白在他这个位置上不可能跟任何人说心里话,并且为了共同的利益他跟千里之外的老婆也不可避免地生分了,那么,他总得有一点自己的私人空间吧,在他的私人空间里他不可能对着墙壁说话吧。
  当然,他跟青青之间也不可能没有交易:青青虽然还是坐台,但是不卖钟也就是不陪人上床;遇到收缩性比较大的案子,沈孤鸿会行个方便让她挣点人情费。
  两个人位置的悬殊,本来是让沈孤鸿很放心的。现在看来最不可能发生的事其实都是可以轻易发生的,沈孤鸿当即把电话打到豪情夜总会,他必须马上见到青青,可是青青不在,妈妈桑说别的女孩子也相当不错。沈孤鸿单刀直入地问她青青是不是认识一个报社的记者?妈妈桑说还真有这么回事,因为那个记者进过局子,上过报纸,也算是个名人了,有段时间他的确是天天到这儿来等着青青。
  放下电话之后,沈孤鸿一直想不通为什么青青会把他们的事告诉一个记者,就像她自己说的这对她有什么好处?然而自古嫦娥爱少年,想必是青青对这个小白脸情有独钟,那么发生什么事都是顺理成章的。
  整整三天的时间,沈孤鸿居然找不到青青,这太出乎他的意料了,这一回玩人间蒸发的居然是青青,她住的地方人去楼空,所有的高档夜总会都没有她的踪迹,而且她的手机号码也成了空号。
  在这样的情况下,沈孤鸿也只好暗中派人去了解一下呼延鹏的行踪,得到的消息是他已经辞职。看来这两个人是双宿双飞了。
  常言说得好啊,戏子无情婊子无义。沈孤鸿觉得他所有的预感都得到了证实,是青青出卖了他。而且青青玩花活儿只比他玩得好,靠着他挣钱,挣够了就找小白脸然后远走高飞,完全不理会他头上顶着多大的雷。
  他花了很大的功夫使自己冷静下来。
  青青已经不见了,呼延鹏的文章就锁在他的抽屉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沈孤鸿想来想去,真正能救他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强书记。
  只要强书记出面,相信他就没事了。
  沈孤鸿心想,有些人位置坐得比他高,干的事比他出格,还不是平平安安的,这就看关键时刻有没有人帮你说话。
  第二天是周末,沈孤鸿下了班推说自己要去医院做理疗,事实上他是要秘密地去找强书记。他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带,因为强书记是一个对钱没有感觉的人,他惟一能做的便是在老领导面前痛心疾首。
  呼延鹏从看守所里出来以后,的确是去找过青青,他对青青说你还记得我吗?青青说你不就是那个卧底记者吗?你的照片登在报纸上,估计本市有一半的人知道你。
  呼延鹏说,我进看守所是被人陷害的,所以有些事我必须搞清楚。
  青青说,我现在知道你想问我什么了。呼延鹏说实不相瞒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问什么才能问到点子上,你怎么就知道我要问什么了呢?青青说你不就是想知道沈孤鸿是怎么一回事吗?想知道他在翁远行一案里担纲什么角色吗?
  不过这一天青青倒没有说什么,她说她需要一周的时间处理一下自己的私事。
  一周之后,她便主动约见了呼延鹏,并向他讲述了她所知道的沈孤鸿。老实说沈孤鸿 的事并没有让呼延鹏格外吃惊,让他吃惊的是青青对他的态度为什么会判若两人?她怎么可能放掉唾手可得的利益、断了自己的财路甚至生路呢?
  呼延鹏说,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不要告诉我你是卧底的警察啊。
  青青似笑非笑地说,跟你说自然有跟你说的道理,不跟你说的就是与你不相干的事。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于是呼延鹏把他记忆之海浮在上面的东西写成了文章,而把这个无从解释的谜沉入了心底。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见过青青。
  这段时间,经历了一番寒彻骨的呼延鹏并没有变成梅花吐芬芳。他现在在一家《食神》报纸做美食版,这家报纸是饮食公司出资办的,也算是财大气粗。呼延鹏的工作便是每天出没各大餐厅,与戴高帽子的大厨切磋厨艺,然后大肆渲染这些菜如何色香味俱全。
  此外,他也帮房产版的报纸写一些吹捧各种楼盘的文章。
  他现在觉得自己轻松极了,他没有朋友,没有爱人,没有偶像,并不奢望扳倒什么大人物,更没有理想和追求,虽不快乐但也不至于苦闷地磕药。
  他惟一满足的是他成长了,成长就是这么朴素,这么残酷,这么一无所有。他再也不是那个浑身上下没有四两沉的毛头小伙了,尽管他付出了很大的代价,然而付出也是这个世界的绝对真理。
  透透不是没找过他,有差不多一个星期的样子,透透每天都来找他,可是他们好像是在一夜之间变得无话可说。见到他,透透就掉眼泪,不知是因为委屈还是悔恨,但这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了。他对她说你不用哭了,我给你解释的机会。可是事实上无论透透说什么他都是听不进去的,就像两耳失聪一样。最后透透哭着说,呼延,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柏青,他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永远不可能再找到的朋友。
  呼延鹏一点也不生气,他微笑着说,是吗?
  至于和洪泽的友谊,失去了柏青做润滑剂他们其实是不融洽的。洪泽是一个没有耐心的人,他看不惯呼延鹏身上的颓废之气,认为他的许多做法是自甘堕落。他说,你看看你现在像一摊泥一样糊不上墙,怎么劝都是不死不活的样子。你要不然就去跟柏青决斗,要不然就去跟害你的人拼个鱼死网破,你他妈的这算什么?!把自己搞得跟现代派似的,你干脆把头发留起来扎成马尾巴得了,至少还像个文艺青年。柏青又不知道去了哪里,找都找不到,好不容易找到他他又不肯解释,一句也不解释。看来真是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三个人还是就此散了吧。
  他说这话本来是想激一激呼延鹏的,他认为呼延鹏会痛苦,会伤心,哪怕是破口大骂,想不到呼延鹏漠然道,不是已经都散了吗?哪来那么多的话。
  现在呼延鹏惟一的娱乐便是跟一班南下的流浪记者在他们的出租屋里打“拖拉机”和“斗地主”,这些人有出来混的也有有才华的,有老油条也有新鲜的青橄榄,相同的是他们都消费不起酒水、女人、迪士高,更不可能用崇高的情操来装点自己。他们上网、写稿之余便是打牌,在这种场合里可以尽情地抽烟说下流话,饿了就派一个人去买几斤馅饼。
  呼延鹏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这里的一切会如此这般地吸引他,也许人的口味都是会变的,不管是多么不堪的经历,有经历总比没经历好。他在这里常常能遇到一些奇人,其中就有一个特殊的厨子,他以前是个正儿八经的高干子弟,后来不知怎么混的好像挺潦倒的,于是没事的时候就翻菜谱解闷,他还真做着一手好菜,说好并不是他做的菜多么珍贵稀有,而是无比的家常、健康,他总是买菜市场最便宜的菜,用油也极少,但是他不能没有冰箱,有冰箱有灶台他就 能做出可口的饭菜来。这个人做菜是毫无理论的,全凭感觉,而且哥几个吃的时候要不停地夸他,直夸到口干舌燥搜肠刮肚都没有词了他还嫌不够,任凭你多么处心积虑地改变话题他都能扯回来讲他的菜有多么高明。
  还有一位枪手因为接不到活儿,便与人合伙每年到某重点高校卖两季时令水果,每次去都能招着数学系或法语系的女孩上身,爱得惊天动地,发誓要伴他同行横枪跃马打天下,当然最后都是不了了之被哥几个拿来开涮。
  呼延鹏是真的堕落了,他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觉得生活很有质感。
  一天晚上,大约10点多钟的时候,呼延鹏才拖着精疲力尽的躯壳回到他的住处。令他颇感意外的是,槐凝居然站在他住处的门口,她望着他。
  很奇怪,呼延鹏看见槐凝时,倒像喝了还魂汤一样表现得比较正常。
  他说:“怎么是你?有事吗?”
  槐凝道:“没事,就是过来看看你。”
  “干吗不打我的手机?”
  “打了,可能你没有听见。”
  呼延鹏没有说话,老实说他现在根本不接手机,听见了也不接,因为基本上都是些他不想面对的人。“等了很久吧?”他略显歉疚地说。
  “还好。”
  他们进了屋,屋里自然很乱,尽显主人没有心机的生活。呼延鹏现在一点都不爱惜这套住房,反正哪天没钱了银行就要收楼,谁会对注定不是自己的东西百般呵护?他把沙发上的杂物搬到了桌上去,他让槐凝坐,他自己则坐在窗台上。
  因为许久没见,两个人一时不知从何谈起。但是两个人心里又都十分明白,他们是那种互相知道和懂得的朋友,有着彼此都珍惜的经历,那种牵挂不具体,但是始终都在。只是呼延鹏现在最讨厌来劝解他的人,可是槐凝显然是来劝解他的。
  果然槐凝说道:“呼延鹏,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的话吗?”
  “什么话?”他摇动着两条腿,他让腿表示他的不以为意。
  “你说生命有时候很脆弱,但有时候也会很坚强。”
  “那时候我说话太幼稚了,你真的不要放在心上。”
  “可是这句话一直是对我有帮助的。”
  “槐凝,你真的觉得这种文艺腔在生活中起作用吗?它们真的比玩世不恭高明一些吗?”呼延鹏的语气里充满了讥讽和自嘲。
  槐凝不说话了,好长一段时间他们就这么默默枯坐,谈话显然是进行不下去了,也没有任何意义,槐凝只好起身告辞了,她在临走的时候说:“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是呼延鹏,请你相信你绝对不是最不幸的那一个。”
  呼延鹏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勃然大怒,他冲着槐凝声嘶力竭地喊道:“难道你是最不幸的那一个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还要怎么不幸才会让你,让全世界的人满意?!”他从窗台上跳下来,把桌上那堆凌乱的东西统统扫到地上,他说,“槐凝,别总是那么居高临下的,我告诉你我现在对任何忠告都不感兴趣!如果我叫你失望了,那也是你从前错看了我,其实我他妈的屁也不是。”
  槐凝默默地看着呼延鹏,一言不发。
  这件事过去就过去了,呼延鹏并没有把它放在心上。打牌是一件消磨意志的事,时间会走得很快,除了糊口其他的事情他可以什么都不想。
  突然有一天,洪泽来找呼延鹏,神情是少有的严肃,他说:“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到西藏阿里去,去把槐凝给背回来。”
  这句话对于呼延鹏来说真是不着边际,他惊道:“槐凝去阿里了?”
  “是啊,她丈夫过世了以 后,她……”
  “什么?她丈夫过世了?”
  “我的天啊呼延鹏,拜托你醒一醒,就算是老婆走路无人赏识找不到合适自己的位置也还不是世界末日吧?你还是做新闻的呢,怎么什么事都不知道?!”
  望着一脸茫然和惊骇的呼延鹏,洪泽只能跟他从头说起,他说早在他跟呼延鹏撞车之后去医院的那一天,由于在医院的大门口见到了槐凝,随后洪泽就想办法找到了槐凝丈夫的经治医生,得知槐凝丈夫的病是一种脑血管动脉畸形的病症,发展到一定程度就会造成脑动脉破裂出血进入脑室直至昏迷和死亡,已经毫无治愈的希望,所谓的病情好转只能说明情况更糟,惟一的解释是最后的回光返照。但这一切槐凝全然不知,依旧等待着奇迹出现。奇迹当然是不可能出现的,槐凝的丈夫死了,谁都知道他是一个优雅的迷人的疼爱妻儿的好男人,他们的孩子也还只有三岁。槐凝当然接受不了这一现实,由于报社有一项去西藏阿里采访本地援藏干部的工作和生活的任务,槐凝主动要求去完成这一集采访摄影报道于一身的专题特写,于是她飞去了四川,再从四川进藏。
  洪泽说,谁都以为槐凝是为了换一个环境,以便调整自己的心情,所以报社同意了她的要求。“但是我觉得,”洪泽沉默了片刻说“我觉得她这一去是不打算回来了。”
  呼延鹏只觉得脊背一阵发凉,他小心翼翼地说:“洪泽,你说这话有根据吗?”
  “她丈夫过世以后,我几乎每天都到她家去,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就是没有也想陪陪她,你知道我跟她虽然不是太熟,但是以她当时的心态是没有精力拒绝好心人的……”
  “你算什么好心人,你是别有用心的人。”
  “就算我别有用心,始终如一地被一个女人吸引总没有错吧?”
  “你说吧,你怎么知道她不打算回来?”
  “谁在这种季节进藏?而且是去阿里?这是明摆去送死的……再说临走的那天晚上我去看她,她很晚才回来,说是去看一个朋友。那天我就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因为她整理出来的行李出人意料的少,而她家里却收拾得就像是有些人出国那样,所有的东西都用白布单盖上了,这是去出差吗?这就是永生永世不再回来的无言写照。”
  “可是我觉得槐凝是一个内心坚强的人,我不相信她会被一次人生变故打倒,至少她比我要坚强。”
  然而,说什么都是言不及义的。槐凝已经去了拉萨,她一到了那里便出现了严重的高原反应,在短暂的休整之后,她还是坚持跟着兵站的车队前往阿里。洪泽在槐凝走后的每一天,都通过当地报纸的朋友了解槐凝的行踪和近况,但是意想不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在去往阿里的路上,在6300米的高度,车队遇到了特大雪灾,槐凝严重冻伤并且患上了肺气肿。
  洪泽走了,他说他要立刻飞到成都准备进藏,他要把他爱的女人给背回来。
  屋里重新恢复了寂静,一种久违的情愫也重新回到了呼延鹏的心里,在槐凝身上发生的事对他不是没有震动的。他想,那天晚上,槐凝并不是如他所想来劝解他的,她一定是希望向他倾诉一点什么,记得槐凝曾经说过,太过相爱的夫妻总有一天会发现他们各自的朋友其实早已少而又少,于是他们又会像失恋一样地渴望友谊。
  可是他呢?他不但没有问一问她丈夫的病情,还冲着她大喊大叫,以发泄自己心中压抑多时的郁闷,他脸上的那种拒一切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一定是让槐凝无话可说的仅有的理由。
  这让他深深地自责,他觉得他真是太不可救药了。
  事实上,洪泽是一个人人都不觉得他好但人人又都羡慕他的人,可能就是因为他把 极其沉闷的日子活出了滋味来吧。他真的是不顾一切地飞往西藏了。
  然而人生便是一系列的错过,就在洪泽走后,戴晓明使出浑身解数,让远在阿里的槐凝被抬上了空军为营救进藏部队伤员而派去的直升机。槐凝终于没有死在昆仑山脉,被送回了风调雨顺的南方沿海城市。
  也就是说,其实呼延鹏比洪泽还先一步见到了槐凝,这实在有些不公平。
  病房是洁白安静的,槐凝住在一个单间里,床头柜上盛开着含露的鲜花,更衬出她脸色的苍白以及嘴唇的毫无血色,她很瘦,人都脱相了,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同时还输着液。槐凝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严重的冻伤使她被截去了两节手指。她见到呼延鹏的时候看上去很平静,是那种死后重生的平静。
  倒是呼延鹏不知为何悲从中来,眼中有泪。也许因为他知道痛,便知道痛是怎样的难以克服。但是他还是轻声地说:“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想不到的是槐凝的泪水突然奔涌而出,完全失去控制地恣意流淌,她闭上了眼睛,无尽的忧伤仿佛等待的就是这一道询问的闸门。呼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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