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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琴赋-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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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的落琴,猛的回头,倾身上前,踮起脚将唇轻轻的印在冷临风的唇角……

“踏马乐望月清清,欢歌起舞也娉娉……”歌声不歇,思敏的大胆让那些豪爽的少年和美丽的少女,更加畅快。

落琴看到此节,心头大痛,见树边拴了一匹青骢,便挣脱了无双的手,跌跌撞撞的走了过去,抓着缰绳狼狈的跨上了马鞍。

无双一把拽着马缰,抬头看她,面似轻雪一般苍白”下来,回去,你何曾骑过马,青骢甚烈,月牙儿。”

“师傅,我不想留在此处,我想回去……我想回去,我要回落霞山,我要回去。”他的一声月牙儿,触动了她,可落琴心头奔涌,她只知道,若再不走,再不离开这个地方,她会流泪,也会失态,她会……

悠扬的歌声,无休无止的欢笑,深深地刺伤了她,究竟是为了什么?她本该欢笑,该为他高兴,可她……无从细想,扭身拽过缰绳,拍马便走。

那青骢乃牧民所养,十分野性本不认人,此时更是撒足便奔,落琴酒醒时便不会驭马,眼下更是摇摇欲坠,青丝在风中飞扬。

无双心中一急,双足微移,略步而上,无奈气运不达,方才夜探簿司且与冷临风比拼脚力,耗费甚巨,再也无力。

他踉跄了几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落琴远去……

这厢冷临风一把推开思敏,见落琴一人一马,疾驰而去,心头大乱,飞身掠起,疾步去追,可哪里及得上夜马紧驰,远远的被抛在了后头。

马主子正在饮酒,见有人骑了他的马,高声一喊,引来冷临风注目,只见马主其人,斜靠在夜草肥沃之处,身边还有几匹好马,悠闲的晃着脑袋。

他心中一喜,飞奔过去,也不招呼,翻身上得一匹黑鬃彪骑,夹了夹马腹,纵马跑了起来,劈面迎过不倦的晚风。

“我的马……今日倒了大霉,个个眼尖,那可都是好马。”放马人的长声不绝,冷临风无暇他顾,唯有随着那匹青骢。

夜黑疾驰,也不能掩落琴的心事,那份压在心头的苦,倾巢而出,三请酒上了头,经夜风一吹,胸口更是翻涌的难受。

她双手拽着缰绳,只觉得上躯不由自主的摇动,青丝一会儿拂在马鬃之上,一会儿却在晚风中飘扬。

青骢脚力不俗,才一柱香功夫,便已到了卢口的洀水,月移中天,湖水染尽了柔光,似一面铜镜般清平。

冷临风身下的那匹,也不落人后,加之他驾驭娴熟,已离落琴一个马身之距。

“段落琴,你疯了,你给我停下。”落琴回头一望,差点抓不住手中的缰绳,身子一斜极为凶险,可还是傻傻的朝他一笑“你是谁,为何追我,为何追着我。”

“小心……”冷临风心中大骇,见她还是稳住了身形,才大大的松了口气,拍马更紧“你这个傻瓜,快夹紧马腹,给我停下。”

“我不要,我回去,我要回落霞山,我再也不出来……”青骢怕有一日不曾饮水,见水波寂寥,哪里还顾得身上之人,轻蹄踏入水中,猛然停住,低头便饮。

落琴身形未稳,突逢此变故,还来不及反应,已被重重的甩入水中,一个浮沉,见不得身影。

冷临风飞马而下,不顾一切的跃入水中,一把将她拉起,只见她青丝水滑,衣衫湿透,眸光散乱。

“该死,谁让你饮得酒,你可知纵马危险,你自己疯便好,你可知我……”

落琴听得冷临风的声音,又被冷水一浸,神志清明了几分,见月光下,自己与他齐腰没入湖水之中,衫袍湿透,落水狼狈,便轻轻的笑出声来。

“上去,水这般沁冷,你大病才愈。”冷临风知她酒醉,浑身无力,便一把将她搂起,往岸边轻移。

落琴见他眉目,见他脸颊,心头一苦,泪纷纷而坠,冷临风抬头见她,愣在当场。

四目相对,落琴见他唇上还有红痕,想起方才思敏与他的亲密,便挣扎着离开他的怀抱,双手挥动,水花四溅“你走,你走开,我不要你扶,我自己能走,你为什么要跟来……”

“傻瓜,傻瓜……你”落琴一拳一拳打在他的胸膛,无半分气力“你来这里作甚,还不去陪着你那公主……笑一番乐一番饮一番,霎时间花也娇叶也娇人也娇,多好的歌,你走,我再也不要见你。”她一把推开他,冷临风一时不察,脚下一软,水没了大半个肩膀。

见落琴步步艰难,往岸边移去,便一个扑身,从身后将她牢牢抱紧“你胡说什么,傻瓜,你误会了,那不是我的心思。”

“你放开我,放开,我不要你管,你是我何人?”落琴越听他说话,心头越是有千百只蚂蚁噬咬般难忍。

“你是我妻,我冷临风说过的话,永不更移,我会日日与你一起,你休想躲开。”他用力扳过落琴,迫她与自己正视。

“我不是你妻,我不是回祁郡主,我是假的,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我不是关月,我是段落琴,我是段落琴,琴到了我手,我便要回去,跟着师傅回去,回落霞山……”

月光下的她,无力的呼喊,水顺着脸颊,贴着湿透的胸线,点滴落入湖中,因酒气染得的红霞,忖着墨发明眸,越发的秀色逼人。

冷临风胸口一紧,浑身似有热潮涌起,压抑不得,他一手托住她的脑后,一手环在她的腰间,猛得拉近彼此距离。

“你这个无赖,你这个伪君子,放开我,放开”落琴口不择言,拼命的挣扎。

“好,我无赖,我伪君子,段落琴……今日我便让你见识见识”冷临风话音未落,侵略的臂膀紧紧地圈着她,一低头便覆上了她唇……呼吸急促的交合在一起,他挑开了她的,放任与之纠缠,落琴似窒息了,却又有无比的甜蜜。

稍一回避,他又寻上来,炙热滚烫,急急索取,衣衫半褪,他的手顺着腰际往上游移。

一阵不可抑止的颤抖窜下了她的背脊,落琴慌忙的拧握着拳,强抵在二人之间,任凭她如何躲,冷临风总有办法,寻着她的唇,辗转相就。

衣衫被他撩开,更觉一凉,那双热烫烫的手,覆在松散的衣襟之上……落琴脑昏沉沉,泪更止不住地滑落,咸咸得滴入唇舌之中。

寒云

撩开衣襟,亵衣单薄,冷临风的手如火般炙热,在她胸腹处游走,惊起微微的颤栗,他每到一处,她便软了一分,似深深沉入这洀水之中,再不能起。

罗带轻解,落琴一声低喘,双手还未来得及相抵,已被他打横抱起,往岸边走去。

人斜斜还未落稳,他的吻又寻了上来,急切而霸道,狂放的掠夺她的气息。

二人不由自主的倒在夜草之上,他情动于衷,身躯覆上了她的,抵着她的柔软,紧紧贴和。

喘息深重,两两交缠,他的手渐渐往下探寻,落琴弓身相对,双拳击在他的胸前,每一下都变得绵软无力。

裙裾不知何时已被解开,凉风一袭,她不禁打了个激灵“不……不可”酒全然醒了,意识袭来,紧着张口咬在他的唇上。

“呀”冷临风吃痛,支起身子,低头见她,秀发散乱,衣衫褪尽,脸面因酒醉自有薄红,在他身下轻轻颤抖。

他渐渐平稳气息,星眸黑润,依稀可以照出她的样貌,不由长叹一声,便伸手去抹她颊边的泪,随即将头深深的埋在她的颈窝处,哑声说“别动,让我歇歇”。

“你……”冷临风并不抬头,只窝在她身上不肯起来,落琴动弹不得,便轻轻挣扎,谁知她一动,他的身躯便越发沉重。

落琴再不敢动,只静静的听着他的气息由急促转为悠长,抬眼可见上方的天幕,点缀着星云淡淡,静朗空寂。

流水在身侧哗哗流淌,似箜篌辗转,恰如一阙温柔的歌谣,她浮沉散乱的心绪,出乎意料的渐渐平静,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她魂牵梦萦的落霞山。

不知过了多久,冷临风起身脱下外袍,支起她的身子为她紧紧拢好,手势轻柔,极为珍重。

与他相对,落琴才看见他唇上的咬痕,十分刺目,不禁一愣,冷临风寻着她的眼光,知她心思,咧嘴淡淡一笑,倒也不以为意。

他手脚不停,转而抚顺了她的秀发,将她一把抱起,稳妥地置在青骢的鞍上,各自揣着心事,相对无言。

她在马上见他,双眉微皱,似想起什么,伸手便要握她的绣花鞋,落琴以为他还要轻薄,心头一惊,忙要回避,却被他抓个正着,顺着轻轻放在马蹬上。

这番惊慌失措被冷临风尽收眼底,他的笑带着几分无奈,几分促狭,想都未想,便翻身而上,绕过她的纤腰拽住缰绳。紧怕马背,迎风疾驰,落琴惦记着还落有一马,急着说“那马……”

“马儿极通灵性,会跟着来。”

“我一人可独骑”虽不是头一回与他共骑,可却不似今日一般脸面略烧,心神频乱,落琴忍不住说道。

“我可不想再来追你这个不懂驭马的傻瓜。”

“你……”她还未张口,冷临风猛得拽起马缰,青骢仰天一啸,在当口停了下来,落琴一惊,往后一倒,恰入他的怀抱,听他清朗的声音响起“我想知道,你今日为何要恼?”

他气息就在头顶上轻拂,一时之间让她难以自处,低声回道“哪里有气,不知牧民家的酒这般烈,我不该饮酒。”

冷临风半晌没了声音,落琴背对着他,看不得他的表情,心怀忐忑,却听他沉沉的笑,胸腹震动“老天有眼,不负我这般苦等,你气的是思敏,我说的可对?”他低下头,在她耳际低语。惹落琴连连摇头,却不答话。

“段落琴,你可知你今日有四错,实为不该。”落琴忍不住转身,见他神情肃严,尤带不解。

“其一,你大病初愈,本不该饮酒,饮多了更是不该。其二,你该信我,我冷临风江湖浪荡,别说做什么蟒袍玉带,一步登天的驸马爷,便是皇帝的宝座让我去坐,我也不干。其三你让我这堂堂楚国督军,朝廷正三品的武官如何自处,如何去军营应卯。”他一边说一边指着唇上的咬痕,“呲”的一声,渲染的十分夸张。

想到明日若被军中人见着,不知会如何编排他,落琴忍俊不禁顺着问“那还有四不该呢?”

这一笑和缓了气氛,冷临风眉目生动,靠得她越发紧“这四不该……”声音渐低,绕响在她耳边“不该让我如此欢喜,差点忘了自己姓什么叫什么,忘了自己身在何处,环月山庄人人都知,许我欢喜,我便会顺着杆子往上爬,得寸进尺……”

细雨落地,秋风频频,凉意一阵胜过一阵,官道上一人一马轻骑缓行,浑不在意衣衫尽湿,似在观赏寒州郊野特有的稀罕景致。

他一身皂衣,刻意压低头上的玉笠,却难遮眸光深邃,却说他不是旁人,正是慎青成无疑。

那日带信去军营,与聂无双一言不欢,他也曾亲赴深潭寻人,可玄天宗密令一下,有十万火急之事,必须在三日内赶赴回祁与义父会合。

甫一领命,这里就见冷临风带着十余军士,跟着找来,他不便露面,权衡再三,还是在第二日申时,抵达回祁瓜州。

身在回祁,时时留心楚国人事政局,知落琴无恙,毒也得解,这才安心领了命,再回环月山庄。

琴一日不得,人人都揪着心,与其让落琴去取,碍手碍脚,还不如他去取了,由她来解。

唯一疑惑的是,这柄在义父心中无比难得的梅花落琴,却从不曾听人多多谈及,便是素女解琴一说,也只能在一些散记篆书中找到,费尽了心思,即便寻着了,却也是零零碎碎不得完全。

这究竟是真是假?是谣传还是属实,为何就得义父这般笃定?

环月山庄小阁一事,他始终挂在心头,难以搁下,那日他比落琴先入一步,自然见得清楚,与其说床榻上是个死人,还不如说是个一息尚存,却生不如死的女子更为恰当。

一个女子,凭什么值得晏九环如此费心,劳师动众,还将小阁视为山庄一禁,更是让人费解?

他有直觉,这环月山庄之谜,才是玄天宗人报仇雪恨的关键所在,而小阁女子也是这千头万绪,前景不清的事局中最要紧之处。

慎青成怀揣着满腹心事,马蹄渐疾,道越行越宽阔,午时还未临,便已到了素有“西北江南”美誉的寒州城。

牵马入市,街道繁华,人流如梭,他走着走着,突觉得腹中饥饿,才想起这一日一夜,紧赶慢赶,只胡乱吃了几口干粮充饥。

人可不歇,可马却要歇,想到此节,他便随意找了一处酒肆,嘱咐店家带马去喂,自己上得楼来,凭窗而坐,叫了几味小菜,沽了半壶酒,才觉劳顿尽消。

正在吃喝之时,突被窗外一处吸引了目光,酒杯不稳,险些跌在在桌上。

那店家伶俐,正轮着给客人添茶,来到青成这桌,见他有异,便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口中啧啧有声“好家伙,又不知是哪门大户人家要去寒云寺上香。”

“原来店家你,认得此人?”慎青成忍不住相询。

酒肆楼下,是街市与船渡交汇之处,他方吃酒之时,便见有一船到泊。这本不算稀奇,船舟再普通不过,茅舱平橹,一般人只需花上几钱银子,便可渡到对岸。

可不寻常的却是从上头走下的那人……

“客官说笑了,这些个达官贵人,我们这些小民怎么会认得。”

“他乃是平常船渡客,衣着普通,何以见得是什么达官贵人?”青成心头一紧,却也不敢探出头去,平白惹人注目。

“客官你瞧,此人虽穿着普通,可伞却打得矜贵,尧墨、缙笔、楚扇与这人手中的芩伞,乃我楚国四宝,其中更以芩伞为最,寻常人家哪里打得起,只怕是上贡朝廷的物件。”

“店家见识实为广博。”青成暗自低吟,瓷杯在手中轻转,果如这店家所说,那一把青竹绸面的伞,落雨不湿,持而不重,正是芩州所出的上贡之物。

这店家不识得此人并不奇怪,可自己却认得清楚,纵然现下他轻袍随简,却难掩周身气度,竟是名动天下的武林盟主—晏九环。

“客官你瞧,早有轿子在一旁备好,后头跟着的随侍手拿香烛、供物,自然是去寒云寺上香的。”

青成压下心头的疑问,忍不住再问“这寒州寺院众多,你怎么就知道去的定是那寒云寺?”

那店家咧嘴一笑,将汗巾往肩上一甩,自有几分得意”客官莫奇,我们这做四方生意的,别的本事没有,可见得人多,知道也就多。

这寒云寺乃寒州第一古刹,远近闻名,香火鼎盛,但凡外地来客去的必是这间。你看此人,虽气度不凡,但面有倦意,自是舟车劳顿从远方而来,再看他腰际挂着的钱囊,色泽淡雅,乃是江南之物。”

青成点了点头,饮尽杯中之酒,见晏九环低头入轿往南而去,便立起身来,会账要走。

“客官,你的马还在厩里呢。”那店家接过银子,好心提醒一句。

“劳烦店家好好照料,我夜间便来取。”青成思量着上寒云寺,若高头大马,必定招摇,还不如改为步行,也好暗中看看晏九环玩什么花招。

交待事了,他便匆匆下楼,尾随晏九环而去。

一路跟着,虽中途在茂来客栈换了轿,可依然只是晏九环一人一轿,携着一名随侍。

从客栈到城南寒云山,不过大半个时辰,这随侍却已气喘吁吁,十分劳累,脚步虚浮,该是不会武功的寻常人。

青成不敢跟得太近,也不愿相随太远,晏九环十分谨慎且武功高强,自己远非他的敌手,只是听闻他远在京都彭城,主持慎行司大事,怎么会千里迢迢来到寒州敬什么神佛?

好在上山的香客众多,夹着人流,可作掩饰,过了半山腰,远远可见寒云寺便在眼前。

寒山与古寺相映生辉,难得清嘉胜境,山腰处修竹成荫,夏青冬黄,越寒不死。秋日斜照,尤如碎金,青成无心欣赏,一路跟着,才到寺门,见那轿子一折,舍正门而不入。

青成不敢跟近,离的甚远,却见轿子到了右首偏门前落定,他依在墙边,见一个小和尚出来应门,见了晏九环便起了个佛手,言谈虽轻,但也听得一二“施主才来,里头的人久候了。”

晏九环点了点头,径直随着入内,青成心中所疑更甚,看来晏九环与人有约,可想而知,此人来头不小且非见不可,才能引得他千里迢迢,放下手中事务,前来赴约。

晏九环入后,自有人关闭了偏门,只余孤零零的一席软轿,青成急于想进内探个究竟,却也知造次不得,若贸然打草惊蛇,岂不是坏了义父经年筹谋。

正在踌躇之时,却听正门处钟鼓声声,寒云寺寺门大开,香客涌入,眼见要起一场大佛事。

他看准偏门位置,趁乱跟着入了寺门,不走香道,偏往后院而去。这后院乃寒云寺僧人修习安寝之所,平日一概闲人免入。

奈何他轻巧如燕,翻上屋脊,落地无声,只见四合独院,八面门开,远远看见里头陈设十分简陋。

佛家自来信奉勿妄,勿贪,这僧人日夜均不闭户倒也寻常。可奇得是独有一室门户紧闭,青成心头复杂难言,若没有料错,晏九环定在里头。

他脚步如鹅毛轻卷,慢慢欺身上前,还未到窗棂,便嗅到一股淡淡的沉香,心头大叫不妙,屏息凝气,一动都不敢动,过了片刻,气息不窒,这才放下心来。

他心头汹涌,暗暗自嘲,原来处江湖日久,谨慎小心惯了自然变得草木皆兵,佛寺之中,多得是檀香烛味,倒也不见得有毒。

贴在窗下,静静去听,没有丝毫人声,半柱香光景,他才敢探头去望,轩窗花格,哪里有半个人在。

难道自己寻错了地方?青成抬头望向院中唯一的一棵参天榆树,虬枝错盘,竟有几处压在屋脊之上。

他想了又想,忆起义父曾说,暗室玄机,这才豁然开朗,提气一跃而上,在那空室上头,揭开一处青瓦。

“有什么可用密函来说,何必要我前来?”声音十分熟悉,正是晏九环。

“我何尝愿意,若说这抛不开的,我不在晏公之下。”与晏九环对答之人,着天青色纻丝便袍,身材魁梧,声音洪亮,此时却是十分压抑,说得不重。

“既然来了,便说吧。”晏九环负手在后,立在案前,那人犹豫再三说道“回祁来了个带话的小子,神情倨傲,我自然不见,可他却知道戚……”

提及这个戚字,晏九环猛然回头,精光一过。

“晏公知道,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了,可克扣军粮,误杀王爷,那人好像什么都晓得,晏公你看……”

“那人是谁?”晏九环攒起眉头,紧着问道。

“回祁的军师,姓秦,名讳上得下玉,十分神秘,我曾派暗探去查,除了喜好抚琴,行踪成谜,便是多大年纪,怎番相貌都查不出来,更别说身家来历了。”

“秦得玉”晏九环在口中一念,显是在思度往事。

“不错,秦得玉,姓秦,又是一个姓秦的,你说是不是……他还没死,还活着。”那人说来阴悚,不免朝身后望了望。

“不会,那场大火连夏大哥都未能活命,他喝了那么多,怎么走得脱,事后你我曾仔细查验,一府之中五十六口,加上秦云,五十七人,除了逃出来的,还余三十八人,他正在其中,尸首不少。”

“那是我多心了……”那人一叹,倒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秦云不会活着,便是活着,我也要他死……他绝不可活着。”

青成如壁虎低伏,静静屏息宛如死物,可二人对答却无一不入耳,说得许多,听来却全无头绪。

勉强抓得一点要领,便是与晏九环同处一室的那个人,说得都是军情,必在军中领职。他们之间似有许多隐情,其中牵涉到夏家的那场大火,还有一个叫秦云的男子。

可以肯定的是秦云已死,且是被晏九环与那人合谋害死,听晏九环的口气,恨那秦云入骨,仿佛怀着深仇大恨,这秦云是非死不可,不得不终。

还有两句尤为要紧,克扣军饷,误杀王爷……

“你还去你的军中,若有异动,及时密函与我,君上万寿之节,近在眼前,我无暇分身。”

“好,晏公放心,小的自有分晓。”

“在暗处你我主仆之份,在明处你我分席而坐,倒也不必客套。”

两人说了几句闲话,便要离开,青成压下心头重重疑问,急着想看清楚,究竟是谁竟能与晏九环分席而坐,如此尊贵。

他低头去见,二人正要跨出门槛,只听晏九环大声一喝“是谁……”

王爷

次日晨光未透,冷临风已从床上跃起,一宿的翻覆,折腾得难受,掬了把古铜盆子里的水,随意的抹了抹。

不经意间扯动唇上的伤痕,用高悬的铜镜观之,暗想她还真下得了这个狠口,可想归想,终止不住心头那份沉甸甸的欢喜,整衣停当,掀帘而出,踏着薄薄晨光,踱步前往成王帐中应卯。

人还未到,聂无双一身素衣,正迎面走来,“晏兄莫去了。”

“聂兄的意思?”晨起应卯、昏时执礼乃是军中要紧的规矩,上至副帅下至散兵,都不可免,今日……

“我是吃了一个大大的闭门羹,晏兄自己看看便知”聂无双见他疑惑,便向左一让,转过身来与冷临风并立“今日是郭放领职,晏兄跟随王爷多年应该认得他?”

“认得,此人忠心耿耿,仁庆元年进的军营,从仆射做到司傅,一路升迁,不过三年光阴,已是王爷身边最少不得的人物。”

冷临风见主帐门口郭放巍然而立,而护卫兵士又多了十余人,个个面色沉肃,似铜墙铁卫,才挑眉看着聂无双问道“王爷出了什么事,难道连你我都不能进?”

“郭放说王爷病体违和,昨日睡下便觉腹胃不适,起身数次,更是腹疼难忍,三更时让军医把的脉,是风疾与脾寒并发,总而言之,需闭门休养三日,不可打扰。”

“两军相持主帅病体违和,论理该掩着,以免影响士气,可连我们都不见?若真有军情何人做主?”冷临风略一思忖,方觉十分不妥。

“晏兄,听这里的牧民讲,每在晨时,山清气爽,有个很特别的景致,可愿去看看。”聂无双也不管冷临风愿意与否,已径直走在了前头,冷临风察言观色,知道他有话不能直言,便想也不想随着而去。

聂无双与冷临风一前一后,行姿款款,倒也不急,来往的军士见着,纷纷与他二人行礼,他们一一颔首,神情淡然。

二人绕过营房,择山路拾阶而上,一炷香光景已到了卢山之巅,天际边彤日初升,映着人面目生动,眼下的碧水横穿,如一条玉带,隔开了回祁大楚,天下二分。

“那日与晏兄探得,王爷去见了回祁使者,之后就称病不见,这仔细想来,里头大有玄机,你怎么看?”

无双率先发言,却不转头,冷临风上前与他并立,山间的凉风吹得衫袍飞舞,二人均觉得心神舒怡,倒也不觉得寒。

“不错,那楚子明等了两日,不慌不忙,胸有成竹,到最后一日就托了随军带话,你我都见了,王爷紧巴巴的就去了,这话顶要紧,且是你我都不可听的私密。”

“我怀疑这营帐中,没有王爷。”聂无双转过头来,对上了冷临风的双目,神色肃严。

“你怀疑他……”冷临风问道

“这边刚见了回使,那边就得了不起之病,时间上也稍凑巧了些,你我都知医理,风疾起病急,脾寒乃是寒症,起病却晚,岂会同时并发,王爷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这话骗骗旁人也就罢了。”聂无双负手而立,如芝兰玉树。

“聂兄说的不错,这王爷行事可谓错漏百出,怪哉!他闭门不出究竟打得什么算盘?”冷临风靠着山石,伸臂一舒,喃喃自语。

“其实……晏兄自来与王爷熟识,不知可有什么特别之处可待斟酌?”无双倾首一问。

“倒也不曾……不过聂兄说起,到也让我想起一事来。”冷临风观人入微,心思细密,有些怀疑藏在心头久了,从未想到提及,只是现下时局不稳,且疑问突生,也由不得他不与无双明言。

“那么多年过去了,王爷粗豪不变,只是那棋技却比昔日平常了许多。八岁时受君上恩典,我入宫随伺,第一次见着王爷,他神情倨傲,让人望而生畏,却下得一手好棋。在宫里头,我与君上最爱干的事便是拖着他下棋。

他曾说棋局犹如战局,每逢对弈必当全力以赴,当着战事来对待,才可百战百胜,那时候他求胜心重,却招数玲珑,赢得多,输得少……”

“那而后呢……”

“而后……”冷临风应无双答,眉头紧皱“第二次与王爷见面

远征西莫受赏,我随父入朝,大概是人逢喜事,王爷的脾气倒也好了不少,居然肯和颜悦色的赞我一赞。

朝事之后,君上惦记他的好棋,招他入内,我便在一旁观棋,可他却毅然回绝,且说自己乃是粗手,不配与君上对弈。

君上好棋,执意对之,他方勉为其难的下了一手,招招错漏,君上少有机会能在他处赢个称手,龙颜大悦,便也打趣他,打仗打得多了,却丢了棋艺,他笑笑也不反驳,连连称是,此事就不了了之。

从今往后,君上屡屡招他下棋,他颇为头疼,实在推托不得,才胡乱一下,倒也能胜几次,被君上称不喜阿谀,为人耿直。”

无双微微一怔,收回眼光,望得极远“楚国大胜,君上成人,得享这江山无比,倒也疏忽了身边的老臣,琴棋书画若是精深,岂是打一场仗就能忘记得了的……”

“聂兄言下之意……”冷临风心中雪亮,却又觉得聂无双所想太过令人惊异,欲言又止。

“在下也不过只是猜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当年那场战事并不简单,至少王爷与战前绝不相同,他从弈者到庸手原因只有两个:其一他根本就不是原来的王爷,其二他必有万分不得以之处,不能与原来一般下棋。”

冷临风“呀”的一声,扯动唇角伤处,眉头紧攒,无双看的清楚,心头一黯,久不能语,少刻便从怀中揣出一物,递在他手中,神情默默“这是上好的祛痕之物,晏兄不嫌,不妨一试,无双营中有事,不能与晏兄你同赏这初阳映江的佳景,先走一步,莫怪。”

“请”冷临风见他神色恢复淡然,也不强留“王爷之事,你我需小心查证属实,此节可大可小……”

“请了”无双抱拳,转身便走,素袍顺着风势,背影寥寥。

“聂兄,留步“聂无双听得冷临风叫唤,不免停下脚步回头相顾“玄机逍遥不过也是普通人,做了那么多事,有所得必有所失,聂兄难道不后悔?”

二人对视,眸光中可见各自心思,自楚郡初见,有交手也有共事,彼此钦佩对方才智,本是英雄男儿,惺惺相惜,可立场不同,所求不同,却不能走在一处,并肩赏景,不免让人扼腕。

“晏兄也说,有所得必有所失,无双我岂能贪心……”聂无双言尽于此,终没有话说,转身下山,不多时就没了人影。

可惜他并未瞧见,他转身之时,就与那美景失之交臂。

红日升腾,恰好映在盛江之上,宛如给玉带镶嵌了霞石,五彩斑斓,绚烂夺人心魄。

且说寒州城郊寒云寺,晏九环一声大喝,慎青成脚下一滑,瓦檐松落,他身形一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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