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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之绝命毒师-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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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晚了么?”朱瞻基似是漫不经心说道,但是落在苏湛耳里,不知为何,却觉得他似乎是故意来晚了似的。

胡濙说道:“殿下。方才李素希道长和苏湛大人都展示了自己的道法。都是玄乎其玄,神乎其神。”

朱瞻基似乎对此并不放在心上,只淡淡道:“是么?”

胡濙又道:“我等都是大开眼界。”

朱瞻基点点头:“道法的确是玄妙的东西,不是一时半刻可以研究得透彻的。只是皇爷爷交代你去江浙一带。可是你在这京城待得太久,只怕皇爷爷会不高兴。”

胡濙道:“臣这就要告辞了。”

“哦?”朱瞻基似是惊讶,“胡大人已经要启程了么?”

“就在这些日子了。”

“哦。胡大人要保重啊,如今天气已冷,小心风寒。”朱瞻基似乎对他很是关切。

“谢长孙殿下体恤。”

朱瞻基在人群中环顾了一眼。目光却始终没有落到苏湛身上,反而又走到薛禄身旁,和他寒暄了两句,说笑之后,又说招待众人用餐,把胡濙、李素希、薛禄两口子都请了去。

苏湛和夏煜跟在一行人后面,慢慢走着。不觉就和前面的人拉开了距离。没有什么外人,四下清净。只有两人的脚步声轻轻踩在青石板上,夏煜低声道:“你难道真的学过道法?”

苏湛笑道:“怎么会?不过是些江湖异术罢了,只是为了瞒过胡濙去。”

夏煜沉声道:“如果胡濙放过了你,也不会是因为你的道法,你知道么?”

苏湛点点头,沉声道:“我知道,不论如何,我觉得他并不是个坏人。”

夏煜笑道:“世间的人,哪有那么简单的好坏之分,只是各司其职罢了。”

苏湛苦笑一声:“你说的也对。”

夏煜微愣,还是道:“你变了不少。”

苏湛明白夏煜的意思,若是曾经的苏湛,定然会义愤填膺地和夏煜争辩上一两句,把那些所谓正义和道义的话摆到台面上来,可是如今,她越来越觉得在这朝廷的深深泥沼里,越陷越深的时候,有些事情自己真的无力企及,有些安排自己也无法做主。

苏湛突然停住了脚步,拉住夏煜的手腕。

夏煜一愣,也停了下来,微微环顾了一下四周,还是轻轻褪下她的小手,柔声道:“怎么了?”

“我想做一件事,有人告诫我不要去做,而且,我不知道这件事会影响什么,但是我又觉得我需要去做。这样的事,我应该做吗?”

苏湛的脸颊在寒风中冻得有一抹桃红,目光中透着坚毅,一时让夏煜看得有几分心疼。夏煜温柔低声道:“不管你做什么,有我在你身后。”

苏湛点点头,压低声音道:“我想告诉胡濙我见过建文帝。”

“为什么?”夏煜明显一怔,却还是抑制住心底的不安,冷静问道。

“他已经不在湘西那个寺庙里了,但是或许胡濙去了那里,还可以找到一些线索追查下去,我觉得如果有天他找到了建文帝,一切都可以尘埃落定,只要他承诺不伤害建文帝,我相信他能做到,而皇上也会放下心来。其实,如果早一点,也许,更多的像溥洽这样的人会被释放,该安心的人也便会安心。”

“苏湛……”夏煜欲言又止。

苏湛勉强笑了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这是我的底牌,我不应该跟别人亮这张底牌,把它用作我的保命金符,但是当我听说胡濙都不能为母亲丁忧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怜,甚至皇上也有些可怜,他们一心一意寻找的建文帝,或许早就不与他们争夺这可笑的江山了,两方都放不下,皇上忐忑,建文帝也忐忑,皇上派人四处寻找,建文帝就四处躲藏,都过不了自己安静的人生,还不如都落个清静来得舒坦。”

夏煜低声道:“你想好了?”

苏湛点点头,她知道太子曾经告诫她说不要讲出这件事,但是如今她的主意已定,和夏煜说,只是为了告诉这个她亲近的人,让他不要担心罢了。

“你放心。”苏湛抿嘴笑了笑,“我和你说,我还有其他的许多东西,可以在任何时刻为我迎来生机。”

第一百八十章 后会有期

胡濙站在那冬日的暖阳里,回首望着这皇城的飞脚屋檐时,他心中却突然沉静得像一潭深泉。他眯着那在江湖上打量了无数人的眼睛,目光又缓缓落到眼前的少年身上。

这个叫苏湛的年轻人,此时正沐浴在那冬日淡薄的光影里,娇嫩的肌肤彰显着青春澎湃的气息,而自己的青春,却已经全然在皇上的一纸密令里消磨殆尽。

他心中沉沉叹了口气,漫不经心地随口说道:“又快过年了。”

苏湛恭敬的话音在寒风中显得更加微弱:“胡大人不等到过了年再走吗?”

胡濙知道这话只不过是苏湛的客气,在另一方面,太子那边的杨士奇等人急切地催促使得他已经没有什么理由再留在京城了,不知为何,他突然感到有些落寞。也许在冬日里,一颗心在寒风里待久了,总希望能在温暖处多驻留片刻吧。

他叹了口气,道:“不了,有任务在身,不能久留。”

苏湛望了望周围,四下无人,静得能听到风吹过的声音,已经掠过两人衣襟发出的猎猎声响,苏湛的眸子沉了沉,道:“胡大人,下官明人不说暗语,有一问下官曾问过大人,如若您找到了他,您会如何处置?”

胡濙没想到苏湛又会提到这个话题,愣了片刻,随即抬起右手,指着天际的一抹白云,缓缓道:“你瞧见天边那云了么?”

苏湛知道他的话中定有深意,于是点头道:“瞧见了。”

“如若那抹云就如此飘来飘去,我也便由着他飘走了;如若它要卷起乌云密布,下起倾盆大雨,那我也必不会袖手旁观!”此话说的斩钉截铁。刹那间似有寒风掠过。

即便是远离皇城千里之外,也难以如那天际自在的云一般洒脱。

苏湛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卷卷起来的泛黄的宣纸,递给胡濙。

胡濙满腹狐疑,接过来展开一看,那纸上的字遒劲有力中又透着娟秀俊美。写着几行诗句:有梦难圆。尘世着魔迷木性;无风易醒,洞泉悟道静凡心。

那胡濙一见那字迹,浑身明显震了一下,一双眼睛猛地圆凳。目光不可思议地向着苏湛望去!

这字迹,他已经研究过千百遍,怎能不认得?他不会看错。这定是建文帝朱允炆的字迹!那曾经对苏湛诡异的问话的怀疑,此时竟然得到了印证,而这苏湛。竟然毫不避讳,坦然面对了自己!

“难道……”胡濙的话似是在风中飘来一般,接下来的言语,竟觉得什么都不必再说了。

苏湛负手而立,在寒风中踱了两步,缓缓道:“胡大人,你看这言语。觉得是白云,还是乌云?”

这话问得隐晦。胡濙却全然明白,这诗词中,禅意很浓,对朝争和世俗,却已经有了显而易见的割舍之意。

胡濙说话很是委婉,徐徐道:“似并不是乌云。”

苏湛点点头,道:“那你能放手,让那白云飘远吗?”

胡濙点头道:“若真是如诗中所言,我觉得我可以。”胡濙说这话时,竟觉得身上有些发颤,那种多年要追寻的东西即将到手,却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眼眶中充血,也是热烘烘的,竟不敢大声言语,好像眼前面对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少年郎,而是花间的一只轻盈的蝴蝶,自己的声响会使得它振翅飞去,再也找不到了似的。

两人沉默了片刻,胡濙不敢催促,苏湛似在犹豫。

此时此刻,恐怕苏湛提出任何要求,胡濙都会一口答应。他太渴求苏湛接下来的话语了,他故作镇静,依然掩饰不了他内心的仓皇。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在那让人窒息的宁静之后,终于轻声唤道:“苏大人?”

苏湛似乎被他的一声催促坚定了决心,转头道:“我见过他。”

这几个字飘进耳中,胡濙更是觉得浑身发颤,恨不得冲过去质问他个清清楚楚,但是他知道,越是在这种时刻,越是催促不得,这些年来,天南海北,他见识的人太多了。

于是,他问出了理所应当的话语:“你想要什么?”

苏湛一愣,道:“你说什么?”

胡濙很是自然:“你想要什么?我能做到的,我会做。”这些年来,为了换取消息,自己已经付出了太多,见过的人太多,有要名的有要利,也有人不吃软只吃硬的,眼前的这个少年将告诉自己这个天大的秘密,他想要的是什么呢?官爵?财富?亦或是美色?

他用他审视了许多人的眼睛深深望进苏湛的眼底,却什么也看不到,如同月亮照进了深井中,只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苏湛缓缓笑了,道:“胡大人,我没有什么可要的。如果说真要有的话……我想成为胡大人的朋友。”

“朋友?”胡濙愣了,走遍了天下,还没见过有人会提出这样的一个交换条件。

“不错,”苏湛点了点头,“我相信胡大人一定是拿我当朋友了,要不然怎么会就如此轻而易举地就善罢甘休了呢?”

胡濙笑了:“苏大人在说什么?”

苏湛的眼睛盯着胡濙,两人似都看透了彼此,却又似都看不清彼此。

“我是说,胡大人放过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胡濙心中一动,他查了苏湛那么久,自然知道他不是寻常之辈,为何要放过他,为何不再深究此事,自己似乎也说不清楚。但是他心里明白,不论苏湛是不是真的是道教之人,也不论他是不是真的会法术,抑或是他会的那些是巫术或妖术,他的心是明净的。

当他在翻查苏湛时,寄出一封向着六安的信,不久之后,也得到了回音。得知在那边,曾经那个地处一方的恶霸在苏湛的作用下,资助当地才子入学,帮助当地百姓温饱,这一切,若不是苏湛,都是不可能实现的。他是一个带着奇迹的人,或者说,他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胡濙想,如果说,自己要找寻建文帝这件事是一个奇迹的话,那么自己又为何要将世间其他的奇迹灭杀?只有相信了奇迹,或许才能自己创造奇迹。

他没有再纠缠苏湛,他将一切抛在脑后,他要继续走自己的艰难道路。

却没想到,暮然回首,奇迹果然找上门来了。

此时此刻,他能说什么呢?

他只好用一句话来作答:“好吧,苏湛,我认你这个朋友!”

苏湛笑了,她的笑容如冬日罕见的花开,霎时使得周遭温暖起来。

“那朋友之间,我就说句笑话吧。”苏湛走到胡濙身侧,附耳过去,悄声讲述了在湘西曾经遇到建文帝的行踪。

说完,苏湛立直了身子,笑道:“只是个笑话,胡大人只当没听过吧。”

胡濙眼中透出难以言喻的感激神色,点头道:“我知道了。苏湛,有朝一日,我们朝中再见。”

苏湛豪迈地拍了拍胡濙的肩头,道:“来日方长,后会有期。”

说出了这一切,苏湛也像是舒了一口气,这本来是太子朱高炽告诫她不要妄加言语的东西,但是她此举,也不是没有私心的!

如今在朝中,她的确有几位交好的高官,但是,与她为敌的人也不在少数,特别是汉王一派,任何找出一个人来都可以伸手掐死她。虽然如今锦衣卫依然是在朝中呼风唤雨,但是在不久的将来,东厂建立,到那时,这厂督之位的人选,将对自己的生死存亡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她已经暗暗下定决心,要力挺王彦上位,否则,到时候让朱高煦亲近的太监夺了这个位子,那么不仅仅是她自己,甚至如今的锦衣卫指挥使夏煜,都安危难保!

表面上,她实际毫无所求地帮了胡濙一把,实际上,这个大大的人情却是物有所值。

此时的苏湛,已和几年前在夏煜面前叫嚣着别人的冷血无情的她大不相同,她领悟了这浪潮中一叶扁舟的无力感,也知道想要做时代的弄潮儿并不是简单的事,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但是要想独领风骚,这棋盘的布局,她要谨慎地走出每一步。她并不觉得自己是伪善,这不过是一个双赢的合作罢了。

在年关之前送走了胡濙,宫里又开始上灯,每年的这个时节,苏湛总是过得不安稳,回首望去,竟然都没有在京城安心守岁的记忆,她无语摇了摇头,只盼得这一年平静而过,不要再生什么事端了。

所以,在腊月门里朱瞻基的突然召见,使得苏湛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她和朱瞻基已经很少见面了,朱瞻基对她的热情似乎已经也随着这冬日的严寒,而消减了下来,其实她又怎能知道,那不过是雪藏罢了。

屋内很暖,朱瞻基坐在椅上,腿上搭着一片白绒绒的貂皮,他让苏湛坐的离得自己很近,只有咫尺之远。苏湛坐着望向朱瞻基,能隐隐嗅到他身上美好的清香,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面如桃花的少年了,他的脸庞日渐有了成熟男人的味道,一举一动之间,皇家的气度总是不经意得透出。苏湛越来越感到,自己已经不敢同他玩笑了。

她暗暗揣测着朱瞻基找她的原因,却又不敢深思。

朱瞻基的眉宇间神色很淡,语气也似乎只是聊起家常一般,轻轻说道:“我找你来,不为他事,只是快过年了,想给汉王叔送点礼物罢了。”

此言一出,苏湛不由得神色凛然起来!

第一百八十一章 重操旧业

苏湛听了朱瞻基的话,不由偷觑他的脸色,不知道他这话是说笑还是另有深意,一时不敢轻易应答。

朱瞻基却微微一笑,缓缓道:“就是你以前给汉王叔那些仙丹,还可以做吗?”

苏湛听了此言,心中一惊。

自己早已经和朱瞻基说得明明白白,那丹药中含有些毒素,曾经警告他太子殿下夺去的那些也不要食用。更何况,自己刚刚经历了一场有关于丹药的污蔑,自己是一点也不想和这炼丹扯上关系了。却没想到,这胡濙前脚刚走,朱瞻基却又旧事重提,又把这事翻了出来。

“殿下,”苏湛小心翼翼回答道,“臣已经和炼丹之事毫无瓜葛了。”

“哦,是么?”朱瞻基的脸上似乎浮上一丝失落,“我本来想着,再给汉王叔供奉一些丹药,让他乐呵乐呵呢!我原来听说,汉王叔吃了那些丹药之后,神清气爽不是么?”

苏湛坦然道:“刚服下真的会有成仙之感,美妙无穷,只是长久以往,会对身体造成巨大伤害,到那时,神仙难救。”

朱瞻基嘴角浮上一丝冷笑:“那不是很好?”朱瞻基说完这话,低头轻轻翻着眼前的一本册子,一页一页翻过,在安静的屋子里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响。

苏湛觉得心中忽地似屋外的寒风一般冷厉,沉下声音道:“殿下的意思是?”

朱瞻基并没有抬头,却问她:“你不明了?”

苏湛沉声道:“只是臣有些心惊肉跳了。”

朱瞻基抬头瞧了她一眼,说道:“快过年了,这宫里热闹得很,却透着一股焦躁。礼尚往来很多。却恰好是个好时候。我让你做的事,自然只有你我知道。除非……你信不过我?”

苏湛听他这样说,不知该如何接口,心中惴惴不安,却又百感交集。本来此时自己曾经做过,如今如果再做也只不过是续上之前的事。让那汉王朱高煦再度染上毒瘾。中毒更深罢了。只是这事,由朱瞻基亲自说来,苏湛却觉得自己像是变成了猎户手中的鹰犬,有种难过的别扭之感。这就是曾经口口声声说感情的皇长孙么?说来说去。自己也不过是个棋子罢了,什么感情,摆在江山后面。都显得苍白无力。

朱瞻基没有听到苏湛答话,也也不催促,搁了手中的册子。若有所思:“待过了年,我们或许有空,就出去转转,趁着还没搬到北。京,走走附近的山水。”苏湛只听窗外北风如吼,纵使朱瞻基这种春季的邀约如这屋内的温暖一般惑人,但是苏湛的心里却冷如冰雪。

“殿下什么时候要那礼?”苏湛心里似下了决心。低声问道。

朱瞻基点点头,目光厉色彰显:“越快越好。”

苏湛道:“臣需要一些东西。一时半刻拿不到。”

“什么东西?”

苏湛一点也不想把别人牵扯进来,她想说自己还需要于谦从杭州运来的罂。粟,自从自己去了山…西之后,这货便断了,从那之后,就没有罂。粟提取,也便没有制作新的丹药了。

“东西是从杭州运来,这时日算起来,或许得年后了……”苏湛没有提及人名,说得隐晦,可是朱瞻基却抬头盯着她的眼睛,似有所悟地笑了笑。

“原来你从杭州收的那些货,竟有这些作用。”

苏湛猛然一惊,原来自己曾经的一举一动,都被朱瞻基尽收眼底了,这从杭州城陆续往她的住处的托运,看来并不是什么秘密。曾经,锦衣卫内就有人查他,现在又得知朱瞻基也已经知道,看来于谦也并不仅仅是幕后的什么人了。

朱瞻基微笑看着苏湛的眼睛,缓缓道:“我听吴亮说了,你和夏煜曾经在杭州的时候,有个当地的学生员和你们交好,叫于谦,我知道他的,他将来是要考状元的,想做官嘛,这个我知道的。”

朱瞻基的话轻描淡写,似乎摆在他面前的全是交易,而他手中,却握着人人都想要的筹码。

苏湛心中冷笑一声,却只是淡淡道:“殿下不必有什么动作,那于谦,是个有才的人,他不需要我们做什么,也定能高中。”

“呵呵,你对他这么有信心。”朱瞻基嘴角挂着笑,眸子里却霎时笑意悉数散去,“你对别人都那么有信心,那么信任,唯独我,特殊对待?”

朱瞻基的手轻轻攒起,眼前的这个女子,离得自己那么近,却总是刻意地拒绝自己于千里之外。明明屋里温暖如春,可是她的眼神,却如窗外的寒风一般,让人浑身都能感到一股冷意。难道,自己对她,谈感情也是错,不谈感情也是错?如果真的对一个人如陌上客,那么那人做什么,竟全然是徒劳的,丝毫不能进入眼里?

苏湛听了朱瞻基隐隐有些心痛的言语,却不想再与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只漠然回答道:“殿下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从于谦那里取一些材料,那么殿下想要尽早得到臣处理过的丹药的话,就请秘密派人再运送一些存货到京城来。若是不能,在京城里有人有这果实的话,也可以。但是,臣还有一句话,这于谦和这丹药,是丝毫关系都没有的,他甚至都不知道这果实我用来具体是做什么的。他是个人才,望殿下不要为难他。”

“为难他?”朱瞻基冷笑道,“每次与你说话,你都要如此狠毒么?以前那个俏皮的你哪里去了?柔软的你哪里去了?”朱瞻基说到这里,竟轻轻锤了下桌子,却又压抑着喘息,缓缓道:“我已经放手了,你还想叫我怎么做!”朱瞻基心中隐隐作痛,苏湛啊苏湛,难道你觉得,在伤口上一次次地撒盐,是习以为常的玩笑?

苏湛意识到自己又在无意间摆出了防御姿态,惹得敏感的朱瞻基又是恼怒了起来,可是此她的内心,又何尝不是和朱瞻基针锋相对。在她的理念里,如果朱瞻基是她的好友,哪怕不是真心爱护她,不过是个朋友的关系,也不会让自己再去趟这条浑水,可是这举动,分明就是拿苏湛当做手中的一把刀,理所应当地使用罢了,毫不怜惜。

可是在此时,苏湛也不能火上浇油,更何况朱瞻基提出的事情也是她力所能及的,也不算什么难事。

于是她微微低了低头,用着官方的语气,恭敬回答道:“臣不敢。”

“好,好。”朱瞻基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苏湛已经和他拉开了这样的距离,用这样毫无感**彩的回答,他还能再说什么,他只好道:“你要的那材料,我会派人秘密给你送到府上。你抓紧办事吧。”

“臣明白。”

在苏湛一步步在那皇室装饰中退出去,她的皂皮靴一脚脚轻轻踩在那羊毛毯上,却像是踩在朱瞻基的心底,他突然感觉到,这一次,苏湛的告别,倒像是真的和他拉开了距离。他的脸色沉沉的,心中像是搁了一块大石头,压得自己连喘息都困难。

那苏湛离去,朱瞻基依然一个人静默坐在屋内,旁边火盆中的香碳劈啪作响,他怔怔地凝望着自己的双手,却不知在看些什么。

不久之后,也不知道朱瞻基是从哪里弄来的罂粟果实,在一个夜里秘密运到了苏湛的家里,苏湛家里没有佣人,行事倒是也方便。

有了材料,苏湛又从客栈那边取回了一些提取、蒸馏仪器,在夜里又重操旧业起来。在刚从朱瞻基那里得知这个任务时,还有些抵触情绪,但是渐渐地,离着过年越来越近,她竟觉得一切,逐渐变成了自己的心甘情愿。

她在锦衣卫里得到了消息,过了年,皇上朱棣将再次派司礼监太监黄俨出使朝鲜,此行的目的是要册封李陶为朝鲜国王。这本来是平常的一件事,因为黄俨已经屡次出使朝鲜,这次,帮朱棣征选处女,帮宫中索取阉人等事。但是这件事,让苏湛格外留心地注意到,还是因为黄俨本人身份的微妙。

黄俨与太子朱高炽历来不睦,而与汉王朱高煦、赵王朱高燧相交甚密,尤其是朱高燧,黄俨是他的死党。早在朱棣发动“靖难之役”之时,向南攻打建文帝以图夺取皇位。在朱棣出征之时,黄俨就不断在朱棣面前说朱高炽的坏话,而恰在此时,建文帝采纳方孝孺之意见,决定采用反间计离间朱棣父子,致书信给朱高炽,答应如果他背叛父亲,便封他为燕王。黄俨得到消息后,抢先向朱棣告密,所幸朱高炽已经派人将方孝孺的来信原封不动地送给朱棣,黄俨的阴谋才没有得逞。

苏湛本来对宦官的事情并没有多少在意,但是正是因为她下定决心,在东厂成立之时,要让各方面力量顺风顺水地推王彦上位,她才慢慢留心起这朝中有头有脸的宦官的举动。黄俨资历很老,也是深得朱棣喜爱,更重要的是,他是彻头彻尾地反对太子一派,要是他到时真能在东厂有一席之地,那么对自己绝非什么好事。

第一百八十二章 辞旧迎新

苏湛在年前如期将特殊处理过的仙丹交给了朱瞻基,而朱瞻基也有自己的主意,据他所说,这仙丹献给朱高煦的途径是通过他在乐安的炼丹师,他丝毫不会怀疑到京城里来。

苏湛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并不想再插手这流通的途径,毕竟已经好久没有安安稳稳过个好年了。把仪器都好好收了起来,抛开一旁,她现在最想做的,便是跟着京城街上繁华的热闹,忘却了宫中的琐事和那卫所里密密麻麻的情报,自在地游玩一番。

除夕夜里,皇帝朱棣在北。京设宴,随行的后宫嫔妃等皆陪宴。而在京城里,太子朱高炽也不甘示弱,自未正时分即摆设宴席,东西一字排开摆设内廷主位宴桌。两廊下奏中和韶乐,太子朱高炽在鼓乐声中款款入座,他的一干妃子们也陆续带着各自的子嗣入了座。

锦衣卫里,大汉将军穿着节日的盛装在周围摆开了盛大的仪仗,苏湛自己身为千户,本来应该也是回家里陪陪家人,可是她主动承担了值班的责任,让手下的一些小兄弟回家过年,而自己在宴席旁巡逻,等着那些繁文缛节结束。

朱瞻基和他的正妃胡善祥坐在光影里,觥筹交错之间,苏湛竟有种已经似曾相识的错觉,只是那孙芷薇和朱瞻基坐得离得不远,却是一段难以逾越的距离。孙芷薇的脸上带着几分忧郁,却强自又把这些忧郁隐藏在美好的笑容背后。

苏湛耐着性子等到宴毕,烟花放了一茬又一茬,足足两个多时辰,才等于收了工,已经是戌时。和夏煜一起出了宫,在那两侧红彤彤的花灯映照下,一步步踏在青石板路上,时间便已经接近子时了。

冬日夜里的风很凉,但是两人都没有快步疾走,因是过节。京城里并未宵禁。出了皇城,大街上远远近近的烟花炮竹声声作响,时不时有大人带着孩子,头上插着金箔纸折成飞鹅、蝴蝶、蚂蚱等形状的饰物。脸上洋溢着笑容从他们二人身边擦肩而过。

若是在平日里,这样两位锦衣卫的高官走在一起,平头百姓都是躲得远远的。可是这节日里,他们都被花灯蒙上了一层梦幻般的暖色,艳红色的官服。竟也引不起他人的主意了。

苏湛望着远处嬉戏打闹的孩童,嘴角忍不住浮上笑意,一阵寒风吹过,不觉紧了紧后背上披着的大氅,忽然间觉得肩头一沉,扭头一看,是夏煜将自己的大氅脱了下来。给苏湛披了上去,细长的手指正小心翼翼地在苏湛的脖颈前。温柔地帮她系着双绦。

苏湛不禁抬眼望向夏煜,他的眼神里柔情似水,在那路旁高悬的纱灯之下,更显得有几分迷离魅惑的美感。他的鼻梁高挺,眉宇间总是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英气,脸上的轮廓很有型,让人看一眼就不忍移去目光。此时此刻,他眼眸低垂,苏湛能看到他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呼吸间在这寒风中透出一股淡淡而温暖的香气,他的怀抱,似乎像是个能吸人的漩涡,就要将人生吞了进去。

苏湛使劲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夏煜已经细心系完了那双绦,抬起眼来,仔细瞧着脸上泛着晕色的苏湛,忍不住就浮上了一丝笑容。

眼前的夏煜是多么熟悉,又是多么陌生啊!

这样的温柔的时刻,怎么能想到,这样一个人,也是手握利刃,挥手便能取人性命的人?

“夏煜,”苏湛忍不住道,“你回家守岁么?”

“不然呢?”夏煜似乎在等待苏湛说什么,嘴角浮上一丝戏谑。

“我想……三娘子那边定是有好酒好菜,你要不要去?”苏湛犹豫了片刻,问道。

夏煜低了低头,道:“我可以,只是……”

苏湛明白了他的意思,道:“吴晓月那边……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再说她见了你,也会开心的。”

夏煜便笑了,道:“那走吧。”

有句话,苏湛说错了。

吴晓月见到夏煜并没有开心,特别是当她看到夏煜和苏湛成双成对地跨进门来,那脸上,连一丝笑容也挤不出来。

秦媚儿虽然看不到,但心思聪明,似乎感觉到了气氛的尴尬,在空中挥着手,让苏湛坐到自己旁边来。

到底四人还是围坐一桌,桌上摆着简单的菜肴,还有已经烫好的烧酒,夏煜给每人都斟了一杯,酒香四溢,和着窗外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节日气氛很是浓郁。

几人喝了一会酒,说了一会话,三娘子也提着一个小篮子敲门进了屋,篮子里有刚蒸出锅的年糕,上面铺着一层栗子和红枣,香气扑鼻,看起来就让人口水直流。

三娘子和各位都喝了杯酒,从篮子里又取出几个荷包,给每人发了一个。

苏湛当然推脱着不要,但是三娘子说里面没有多少,只是过年图个吉利,便只好笑着道谢着收下了。

这样一团和气的时刻,苏湛竟觉得像在梦中一般。

待那三娘子出了门,几人又喝起酒来,苏湛突然就想起了后世的自己,不知道自己后世的爸妈如今过得怎么样,是不是孤孤单单过着年,这样想着,鼻子竟酸了起来,眼中也浮上了水雾。

夏煜似乎看出了苏湛的情绪动荡,往她的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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