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不淑-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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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活了二十一年，还从来没捅过马蜂窝，只抓过蜜蜂，还被蛰了，疼了好几天……如果是马蜂……不敢想象……

“没错，看我的。”小北虽然也没亲自捅过，但他曾经听班上的男同学说过捅马蜂窝的秘诀，因为好奇，她一下子便记住了，从来没有机会亲身实践一下……咳咳……按道理来说，永远没有机会实践才好。

第一卷　爱情的选择题　第042章　捅马蜂窝

PS：危险动作，小盆友们千万不要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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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北记得那些男生说过，捅马蜂窝最重要的是时间，一定要在晚上，越黑越好，找一根长竹竿捅了，马上躲起来。马蜂在黑夜里视力差得很，不容易发现“肇事者”。

既便如此，也要做好防护措施。

大明朝没有塑料雨衣，便用蓑衣代替——提起蓑衣，小北马上想到迷路那天偶遇的那个农人，他的大棚编织得多好啊，要是他亲自给自己和安之扬编织蓑衣，是不是更安全？

想归想，小北还是很有自知之明，没有真的去求。那人冷冰冰的，一副凡人不理的样子，还是别去碰钉子了。

那只倒霉的马蜂窝终于在郊外的一棵树上找到，有两个拳头那么大，毫不知情的马蜂仍然在忙进忙出，完全意识不到有三个人正虎视眈眈的窥探它们，琢磨着怎么端它们的老巢……

灵儿忍不住后退了几步，缩到小北背后，颤声说道：“小北，还是算了吧，就是去医馆买也花不了多少银子，还是别冒险了……”

小北又何尝不害怕？可是上次那些药钱还没收回来，想想就心疼，怎么舍得再去浪费含韵留给大家的保命钱？

“没事儿，我都知道方法，还怕什么？”小北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拍着灵儿的后背安慰她。

安之扬心里也一直打着鼓，但是做为这个小团体中唯一的一个男人，也只有昂首挺胸挡在小北和灵儿前面。

小北侦查好了地形，点头说道：“就这么办吧。等天黑了再来。回家。”

吃过晚饭，灵儿仍然眼巴巴的看着小北，希望她能改变主意。

“哈哈哈……”小北装作满不在乎的笑话灵儿，“看把你吓的，多大点事儿？！好好睡你的觉去，看我给你带回一个干干净净的蜂巢回来！”声音越说越大，仿佛这样才更有底气。

“小北，你去看看咱们的药箱，要带的东西都带齐了吗？可别落下什么。”安之扬吩咐道。

小北心里诧异，认识他那么久，他好像从来都没这样跟自己说过话，要是往常，也定然是自己去检查，老老实实的背在身上，又怎么会让小北去检查？

那药箱早就检查多少遍了，东西绝不会少，但小北还是想看看安之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故意朝药箱的方向走过去，眼角却在观察安之扬的动静。

只见安之扬抓起门口准备好的蓑衣和长竹竿，一下子便跑了出去。

小北心里有些感动，却只有苦笑的份儿：你跟我耍心眼？还嫩呢！一边腹诽一边背好药箱，抱起自己那套蓑衣偷偷跟了上去。

安之扬生怕小北追上来，大步流星的跑到郊外那棵老树下，找好了蜂巢的位置，便放下竹竿开始穿蓑衣，心里有点哆嗦，手也不由得颤抖起来，穿是穿上了，棕绳半天也没系上，正在着急，一双在黑暗中更加白嫩精致的小手伸了过来，细细的帮他系好。

安之扬本来只是紧张而已，发现小北竟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温柔的帮自己系蓑衣上的棕绳，更加脸红心跳起来。

小北微笑着帮他系好，抬头看了看貌似清冷，此刻却一脸羞涩加困窘的安之扬，心里一片温柔，嘴上却毫不留情：“你以为我会让你自己来吗？要是你有什么闪失，安大夫回来还不把我吃了？”

安之扬的旖ni心情顿时凉了半截，连忙问道：“你只是怕我爹吗？没有一点……一点……”话已经到了嘴边，却被主人的笨拙拦着，怎么也说不出来。

“一点关心？”小北笑道，“当然有啊！你不是也关心我和灵儿？”

“不是……”安之扬忽然有一种一吐为快的冲动，“跟灵儿不一样……”

“好了好了，现在咱们最重要的是那个马蜂窝。”小北连忙制止。她忽然察觉到，安之扬对自己仿佛有那么一点不一样了，最好是自己自作多情……这个念头一闪念，朱翊钧戏谑的笑脸竟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小北烦躁的挥了挥手，用命令的口气说道：“别啰嗦了，你把要想里的那块黑色幕布披在身上，躲在后面，给我留个地方，我捅了马蜂窝就冲进去。时刻做好准备！”

安之扬脑子里还有点发晕，却也知道紧张的时刻就要来临，连忙捡起地上的竹竿，说道：“你穿好蓑衣去后面等我，我捅。”见小北还要说话，连忙补充一句，“我是男人，这事儿本来就该我做。”

男人……就该捅马蜂窝？

小北见安之扬光洁的脸庞写满了坚持，知道如果不答应就太伤他自尊了，连忙点头：“好！速战速决！记住，看准了，捅下来扔下竹竿就冲回来！”

“嗯！”安之扬一脸决然，如果画面从此刻切入，谁都会以为他要去上战场，而不是去捅马蜂窝。

小北准备就绪，低声喊了一声“好！”安之扬便蹑手蹑脚的走到树下，照准了那马蜂窝的根部就是一下！

他刚要扔下竹竿跑回去，却发现马蜂窝稍一倾斜，还有一点连着没掉下去，连忙又是一下，蜂巢应声落地！

在蜂巢外值勤放哨的一只马蜂早已俯冲到进攻者的面前，扬起尾巴，狠狠的朝安之扬的脸上刺了一下！

安之扬顾不得疼痛，丢下竹竿，冲进小北早已张好的黑色幕布里，将幕布掩好，一动也不敢动了。

夜晚里的马蜂视力极差，所以，天一黑便躲进马蜂窝里一动不动的睡大觉，只留几只在蜂巢外站岗。谁想到，睡得正香呢，老巢重重的落在地上，直震得七荤八素，连忙相继着从蜂巢里钻了出来，寻找肇事者——

黑……伸手不见五指……

数百只马蜂嗡嗡的围着蜂巢寻找，可惜天生夜盲，什么也看不到，只得一边嗡嗡的咒骂着毁灭它们家园的坏银，一边跟在领导的背后，连夜逃离……

直到外面的嗡嗡声越来越远，小北和安之扬才大大的舒了一口气。

此时此刻，他们才注意到紧密蓑衣里的自己已经汗流浃背，两个人也暧mei得紧靠在一起。

安之扬大窘，别说脸和脖子，就连身上都几乎变成了煮熟的虾子——还好看不到。一向大大咧咧的小北也尴尬起来，恨不得一把掀开幕布逃回家去。

想归想，实际做起来却没有那么潇洒。

小北掀开幕布的一角，只露出眼睛观看外面的情形，见真的好像没有马蜂出没了，才低低的对安之扬说道：“跟我来！”并向竹竿蹭过去。

安之扬尽量避免自己和小北身体的碰撞，却根本没办法避免，只有顺其自然，才注意到两个人都穿着厚厚的蓑衣，就算碰到了也毫无感觉，只有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小北捡起竹竿，又蹭到马蜂窝附近，捅了捅落在地上的孤零零的马蜂窝——

还是没有动静。

小北这才放下心来，从幕布里钻了出来，拿出准备好的布口袋把马蜂窝装好，举起来志得意满的回头冲安之扬晃悠……

刚才还光洁无瑕的安之扬怎么肿了半边脸？

小北心里一惊，连忙跑过去，只见安之扬的右脸已经高高的肿了起来，想再仔细看看却根本看不清状况，连忙收拾好东西，拉着安之扬就往家跑。

安之扬只觉得半边脸火辣辣的疼，右眼几乎已经被红肿的脸颊挤得睁不开，手掌却被温软的紧握着，再看小北着急忙慌的跑在前面的背影，心中一暖，脸上似乎也没那么疼了。

第一卷　爱情的选择题　第043章　这是你的人生，不是你爹的

PS：这两天周末，我要跟我家大捣蛋鬼和小捣蛋鬼出去玩儿，早早的过来更新，大家也好好玩儿哦~~再祝所有妈妈母亲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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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溜烟儿的跑回家，小北连忙把安之扬按在灯下，从药箱里取出白醋，用柔软干净的白布蘸了，轻柔的擦洗安之扬脸颊上的针孔。

擦洗干净了，又仔细检查过没有残留的毒刺，才烧了一只最小的拔火罐，扣在了安之扬的脸上。

安之扬顾不得疼痛，欣赏近距离那张精致的小脸，藏在梅花领口里白腻细致的脖颈……忽然脸上一疼，再一照镜子，已经拔上了一个小小的拔火罐，顿时觉得自己丑陋得不行，居然还是在自己心仪的女孩子面前，连忙伸手就要摘下来——

“不行！”小北连忙拦住，“马蜂有毒，要是钻进你的脑子里，把你变成一个傻子，你爹就要杀了我了！”

安之扬连忙放下手，恨不得用什么东西把脸盖住，也顾不得挑剔小北又在拿他爹说事儿，对小北连连摆手道：“你快回去睡觉吧，这儿我自己就行！”

小北心里有些不忍，干脆说道：“我就算现在回去，也看见你最丑的样子了。你不让我管，我回去还得担心，现在怎么样了？变成猪头了吗？还不如给你弄好，踏踏实实的回去睡。”

安之扬扭着脸，努力躲开小北的视线，偏偏小北跟着跑了过来，轻轻摘下安之扬脸上的火罐，把吸出来的毒汁擦拭干净，又从药箱里拿出准备好的姜汁黄泥，敷在安之扬红肿的右颊上。

安之扬等她忙完，连忙说道：“这下好了，你快回去吧。”

小北想了想，说道：“好像还要观察一段时间，看看你过敏不，呼吸困难不……”

“过敏？”安之扬听不懂，疑惑的回忆着那些医书里有没有这个词。

“就像燕来第一次来，就是花粉过敏。有些东西有些人接受不了，出现了病理反应，就叫过敏。”小贝努力解释着。

安之扬想了一会儿，笑道：“我倒是可以体会你的意思，就是觉得，你的说法挺奇怪。”

“还笑，还笑！还疼不疼了？”小北有些心疼的看着安之扬诡异变形的脸，再想想他从前的冷清俊美，忍不住自责起来，“都怪我财迷心窍，还不如踏踏实实的去药房买了呢。”

安之扬笑道：“你节省些是对的，掌柜的也嘱咐了要省着点花呢。”

“……”小北只有叹息着摇头，转瞬又仔细检查了安之扬的脸，被黄泥姜汁糊着，也看不见什么，只觉得安之扬的精神也还好，才稍稍放了心，“好吧，那我回去了。你要是觉得不舒服了，千万去后面喊我，我给你请大夫去，那偏门我就不插了……”

安之扬喉头又是一热，心底忽的一下柔软，正在胡思乱想，小北已经变了一副腔调：“你可不许使坏！”

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太暧mei，小北话音未落，安之扬不但红肿的那边脸更加血红，就连正常的那边都几乎要滴出血来了。

小北上下打量了安之扬半晌，终于还是选择相信他，嘱咐道：“好好睡吧，有事儿喊我。”便打着哈欠回了后院。

第二天一早，小北早早的过来检查了安之扬的脸，果然已经好了很多，便拿出那只来之不易的蜂巢，按进水里清洗。

灵儿正在做早饭，见小北摆弄那个蜂巢，身上仿佛爬上了无数只小蚂蚁，难受极了。谁知等做好了早饭，小北又把洗干净的蜂巢放进一个大盘子，还要放进锅里，连忙阻止：“小北，这太恶心了吧！”

小北笑道：“必须要蒸一下的。放心，弄好了我一定把这个锅好好烫烫。”

灵儿皱了皱眉头，只好说道：“要不这个锅就给你留着用药材吧，反正以后你总要用。”小北哭笑不得，只好连连点头。

饭后，蜂房也蒸得差不多了，小北把它取出来剪成一块一块儿的，顺势去掉死蜂死蛹等杂质，再放到面外晒好。

安之扬一直看着小北，见小北忙完了，终于问出自己心底一直疑惑的问题：“你从前是做什么的？怎么懂得这么多？”

小北一时语塞。

她当初在医药公司药厂培训实习半年，说是实习，实际上就是各个车间，各个流程的工作都做一遍，然后才回到公司企划部，负责文案宣传，一做就是三年多。

这个说法，当然没办法跟安之扬说。

京城教坊司的名姬？

似乎也太雷人了些。

“就是爱好而已。我不是跟你说过，我臭美，又爱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看见好玩儿的就赶紧记下来。你若有我这个劲头去学医，不出半年，你肯定能赶上唐望。”

安之扬见说到了自己身上，不由得又红了脸。

小北早就习惯了他的红脸，也不在意，反而突发奇想的说道：“你现在没必要什么都学，就学关于脸面上的，免得书海无涯，你跳进去就出不来。咱们中西合璧，开一个全瓜洲第一家美容院……就叫美颜堂，挣咱们的第一桶金。”

安之扬已经习惯了小北偶尔冒出来的一两句自己听不懂的雷人之语，要是能猜出个大概，也不追问，点头道：“你说的有理，我有的放矢，自然学得更快些。将来爹爹回来，见美颜堂比妙仁堂生意还好，定会刮目相看。”

“你活着是为你还是为你爹啊，别人刮目不刮目管什么用。这是你的人生，不是你爹的。”小北一脸不屑。

安之扬不是第一次听小北说这话了，“这是你的人生，不是你爹的。”可惜，他没有办法把自己的人生跟他爹分开……至少，现在没有。

小北把蜂房晒好，转头看安之扬还在专心的想着什么，笑道：“你抄书吧，我也挑本医书看看，不认识的字我会记下来一起问你。”

安之扬回过神来：“好，咱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成为中医美容师！”

小北听他已经能把自己说过的话融会贯通，立刻笑得合不拢嘴。

相对于专业的行医人员来说，安之扬是大棒槌，小北略好些也是个中棒槌，但好在两个人都在医馆浸泡了半年，天天耳濡目染的就是这些，接受起来倒也快些。

加上两个人想要挣钱的动力十足，又可以互相探讨，短短的半个月下来，各自都觉得进步了不少。

这天，两人正在读书，院门又发出了“哒哒哒”的轻敲声。

小北心中一喜，笑着抬头对安之扬说道：“半月之期已到，如果方子管用，那个狐臭应该治得差不多了。”两人正在得意，忽听灵儿喊道：“小北，小羊，尤平来了！”

小北的笑容立刻僵在脸上，忙道：“说我不在！”边说边跑进了里屋。

安之扬顾不得询问，连忙迎了出去。

尤平见小北不肯出来，苦笑着对迎面走来的安之扬说：“之扬，我是来给小北送信的。这封信……”边说边递过厚厚的一封，“麻烦你交给小北。”

安之扬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呆了两秒才说：“小北……不在。”

“好吧，她不在，你帮我交给她就好。”尤平坚持的举着那封信，眼底满是乞求，安之扬无奈，只得接了过来。

尤平感激道：“多谢。”也不问他们现在生活如何，掌柜的可有消息，扭头便走。

灵儿见他走远，正要过去关门，只见燕来和一位美貌的年轻少妇相携而来，连忙对安之扬叫道：“燕来姐姐来了呢！”

第一卷　爱情的选择题　第044章　教坊司的旧相识

安之扬见燕来携一少妇前来，也不知那人是谁，连忙把小北的信件暂时揣起，喊小北出来。

小北听说燕来来了，自是十分高兴，兴冲冲的跑了出来，还没等和燕来说话，与燕来同来的那少妇便讶然叫道：“十娘，你怎么在这儿？！”

安之扬、燕来和灵儿三人面面相觑，见她目光是盯着小北的，才知道她喊得是小北。再转头去看小北，只见小北如玉的俏脸已经青白无血，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那少妇自从见了小北，眼里就没了别人，根本不曾注意大家的脸色，只是冲过来拉住小北的手哭道：“那李公子不是赎了你回乡吗？你怎么会流落在这里？”

小北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只猜测如果是杜十娘从前认识的人，也差不多是教坊司的女姬。

她本来以为，躲在瓜洲，就可以抛弃杜十娘的一切，重新开始。没想到，先是朱羽，现在又是这个少妇，让她想当鸵鸟都不行。

……

好吧，好吧，好吧……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就是杜十娘了，怎么的？！

正巧那天捅马蜂窝的时候，小北觉得安之扬对自己好像有些超乎朋友的好感，她明白，这样的好感是危险的，索性把事情挑明了，让他心里有个准备！

……

小北无奈的拿定主意，便笑着回握那少妇的手，笑道：“姐姐是我的旧相识吗？那白眼狼李甲在瓜洲渡口将我转卖他人，我跳江逃走，几乎冻死，好在被这家药店的掌柜的把我救起，虽然性命无虞，却将前事忘记了不少。现在我也只是看着姐姐面善，却不知姐姐是谁呢！”

！！！

这短短的几句话，在众人的心中都是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安之扬惊呆在那儿，脑子里嗡嗡作响。

李甲？赎？转卖？

她是奴婢吗？还是……

灵儿和燕来也从来不知道小北的身世，也是呆了。

那少妇却已经泪如泉涌：“你不认得我了？我是素素啊！当日教坊司内，最数你我和月朗三人相厚，你竟然已经不认识我了！”

教坊司？那不就是国营的妓院？

安之扬只觉得眼前发黑，一阵眩晕，几乎跌坐在地……

“素素……你莫怪我，我有命活到今天，已是万幸……”小北故意说得极其哀伤，那素素听她这么一说，连忙抬手轻轻按住小北的嘴唇，流泪道：“好了，好了，姐姐不曾怪你，只是为你伤心罢了。”

想到昔日的好姐妹居然忘记了自己，罪魁祸首自然是那负心郎李甲，素素恨恨的骂道：“都道那李甲性情温柔，待妹妹也痴情，不想也是这样薄情寡义！妹妹是曲中第一名姬，若要从良，纵是十斛明珠，千金聘礼，也不知有多少公子在那儿排队等候呢！你不嫌他贫困也就罢了，他居然还狼心狗肺，将你转卖？！我呸！”

安之扬又是一阵眩晕，忍不住后退了几步，后背正好靠在一棵树干上，连忙用手撑着，不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失态。

小北苦笑道：“姐姐莫提前事了，还是先去屋里坐坐吧。咱姐妹好不容易重逢，不要被这些腌臜事儿坏了心情。”

素素心疼的牵着十娘的手，嘴里还对李甲低声咒骂着，随小北进了前厅。

已经傻在那儿的燕来和灵儿这才醒悟过来，连忙跟了上去。

安之扬却两脚发软，一步也走不动了，若不是强力撑着，恐怕现在已经瘫坐在地上。

他本不想跟进去，却忍不住还要多听一些，也许能知道更多关于小北的过去，提了半天劲，终于抬脚走回前厅。

小北和素素已经分宾主落座，那素素正在讲述自己来到公主府的缘由：“现在已不像从前永乐爷在时那样严苛，只要妈妈同意，又有人肯出银子，自可逃离苦海。去年年关，驸马爷进京朝贺，驸马府的李管家去教坊司耍乐，看中了我的舞技，便把我赎了出来，跟回公主府调教这些舞姬。我以为再也看不见从前认识的人，没想到……”边说边抽出手帕拭泪。

“那李管家……”小北想问，他娶了你吗？却不知该如何张口。

那素素从小和十娘一起长大，也在教坊司呆了十几年，连眼睫毛都是空心的，惯会猜测揣度别人的心思，见小北问不出来，自己大方解释道：“李管家娶了我作妾。白日随他进府，调教舞姬，晚上随他回到公主府外的宅子里，倒也有了安生日子过。”

小北一听也是妾，心里有些怅然若失……

素素看出她的心思，苦笑道：“咱们这样的人，这也算个好归宿了。那李甲倒是尚未娶妻，你又自己出了一半赎身银子，带了百宝箱跟了他……啊，你的百宝箱呢？不会也被那腌臜货给哄骗走了吧？！你现在怎么会做这样的营生？”

安之扬想起爹爹和含韵带走的那支箱子，才知道是小北在教坊司卖身攒下的私房，心里更是五味杂陈，苦不堪言。

小北连忙笑着摆手：“不是不是，只是我那救命恩人有急用，我借给她了。将来必会还我的。”小北虽然从未想过含韵真的能还她，但这样说了，素素似乎也能安心一些。

既便如此，那素素还是气得七窍生烟，伸手点指小北的额头：“借？还？你落了一次水，不但忘记了我，脑子还傻了不成？你那箱子韫藏百宝，不下万金，她若借了，如何能还？！”

不下万金？那含韵姐花费五千金，定有剩余啊！千万把那竹笛给我带回来啊！

小北心念一闪，发现自己居然还是在惦记那个竹笛，嘴角立刻扬起了一丝苦笑。

灵儿今天发现了小北的身世，本来就对小北有些看不起，甚至恶心自己跟她亲亲热热的相处了这些日子，亏得她没嫁给唐望，当上夫人的舅母，要不，真的丢死人了！

再听提到宝箱，她忽然想起那夜小北和安之扬的确合力从江底捞上一只箱子来，夫人第二日就抵押了院子和医馆，不等小北苏醒，就带着宝箱进京了。难道……

想到这儿，再看小北嘴角的苦笑，分明是在埋怨夫人偷走了她的宝箱！

偷……

灵儿的内心也左右摇摆起来……

小北见这位素素姐姐一言一行，真的都是一心只为自己打算的，心里不由得温暖了很多，连忙站起来走到素素的身边，环住她的肩膀赔笑道：“好姐姐，咱们久别重逢，你就别生妹妹的气了。好在现在姐姐你在公主府，介绍妹妹去那里给那些舞姬们美容就是了。”

素素蚕眉微皱，轻叹道：“今日我还真的是为此事而来，只是不知道那所谓的女大夫就是你。对了，你怎么会了医术？还懂得什么劳什子美容？”

“我这半年一直呆在这家医馆，学了不少东西。现在医馆掌柜的进京办事儿，才留下我们三个看家。我也是试着挣些米面钱罢了。姐姐别问了，还是说公主府吧。”小北忙道。

“你治好了那三个妮子的病，负责管治这些舞姬的楚娘差我来请你呢。听那意思，是要接你进府，专门给那些舞姬美容，如果做得好，便把你送给公主呢。”说到这儿，素素的脸色终于好了很多。

“送？”小北不爱听，“我是个人，又不是什么物件，由得她想送给谁就送给谁？我只去给她们美容就是了，日日还回来。现在这儿是我的家，我不愿离开这儿，去给别人为奴为婢。”

素素凝眉点头道：“你若不想留在那里，只说就是，她也不会强留你。这样你每月有了固定的银子入账，也好过些。将来再找个男人嫁了……”边说边把视线移到安之扬身上……

第一卷　爱情的选择题　第045章　都是怀疑惹的祸

要是平常，安之扬一定会臊红了脸，偷看小北的脸色。

此时素素的目光向他看来，他却忍不住脸色青白，避开了素素的视线。

素素心中一冷，冷笑道：“十娘是京城第一名姬，仰慕你的男子比肩继踵，项背相望，哪一个不是腰缠万贯、青春年少的富家子？要不是你偏偏看上那穷的，恐怕早有多少人踢破了门槛要娶你！”

小北顺着素素的眼神看见了安之扬的反应，又听这位素素姐姐这样为自己拔闯，哭笑不得。

安之扬的反应其实她早就料到了，这样读圣贤书的清纯少年不接受风尘女子，她真的毫无怨言，自己其实也只是把安之扬当朋友，或者弟弟而已。她只是曾经有那么一点点的虚荣心，幻想安之扬即使知道了她的身世，还是对她和从前一样在意，不管那份在意的含义是什么，爱情，还是友情。

现在，事实告诉她，那样的童话，是很难出现在现实生活里的。

事到如今，小北反而更加释然，拉起素素笑道：“你不是说那位楚娘要见我？我随你去。”

“好，别耽误了正事儿。”素素冷冷的瞥了安之扬一眼，忽然想起燕来，吩咐道：“燕来，快把上次的药费奉上。”

燕来这才醒悟过来，连忙走到小北面前，脸上早已换上了一副纯真的笑脸：“姐姐的药真的很好用，粉屏腋下的臭味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红梳的脸也白嫩了很多，紫菱也恢复得很好。他们三个感念姐姐的恩德，特地托我把药费送来呢！尤其是粉屏，从前根本不能在公主面前表演的，现在可好了，不但有了露面的机会，还被公主夸赞了一次呢！”

燕来的嘴巴像抹了蜜糖一样甜，边说边取出银钱，如数交给小北。

小北也不点数，微笑着交给灵儿，灵儿稍稍一愣，终究还是接了过来。

“有用就好。我去换件出门穿的衣裳，咱们还是去见楚娘吧，别让人家等急了。”小北笑道。

……

灵儿盯着小北渐渐远去的背影，忍不住说道：“没想到，小北竟然是个淫贱的女人……我们居然住着她的房子，用着她的银钱……就连夫人……都要用她攒下的腌臜钱去京城救老爷……”

安之扬心里仿佛堵着一块巨石，沉重之极，又听连灵儿都这样说，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也不答话，回身进了卧室，插上门，独自一人躺在床上想事情。

他的双手往胸口一搭，觉得里面硬硬的，忽然想起尤平让自己交给小北的那封信还没来得及给她，连忙从怀里拿了出来仔细查看。

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那“穆小北”三个字，定然出自一个男子之手。

再仔细看去，右下角写着一个小小的“朱”字。

朱公子？

他记得小北说过，那朱公子是她的老乡……难道，是她当年在京城教坊司的恩客？

他立刻想起小北那一夜晚归，穿了一身别人的男装坐着轿子回来，第二天便和那姓朱的在江边私会，好像还闹了别扭。从此，朱公子便日日到妙仁堂来，说是抓药，谁看不出来只为小北一人而来？

最后，朱公子在瓜洲的最后一天，小北请了半日的假，晚上才回来，只听说，后来有个小北的老乡来找她，小北哭得双眼红肿，第二日，朱公子回京小北便病了……

上次，小北也是接到一封尤平捎来的信件，小北独自一人闷在屋里看了半晌，晚饭时眼睛都红肿了……定然也是朱公子的来信……

难道，小北真的和这位朱公子……

那个李甲又是怎么回事儿？赎了她，又卖了她？

安之扬脑子里立刻响起素素刚才说过的话，“十娘是京城第一名姬，仰慕你的男子比肩继踵，项背相望，哪一个不是腰缠万贯、青春年少的富家子？要不是你偏偏看上那穷的，恐怕早有多少人踢破了门槛要娶你！”

不错，这朱公子，便是那比肩继踵、项背相望、腰缠万贯、青春年少的富家子中的一个……偏偏小北看中了穷人李甲，却被那负心汉给转卖了……

小北……不，十娘，现在方知道后悔，又和那朱公子暗通情愫了？

安之扬想到这儿，心里更加难受，比知道小北的真实身份那一刻还要难受。

那一刻，他只是为小北曾经的身份伤心，仿佛只要自己愿意，还是可以继续喜欢她的。

现在却不同，不论她的身份是什么，也不论自己是否愿意，自己都已经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