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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嫁到-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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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清瑜炯炯的目光,明显的不信任:“你真的就那么恨他?”

奶妈的君清瑜!

我心火旺盛,放在我手心的茶碗都颤抖。

我“啪啦”地拍下药碗,药都荡去了一半,浓重腥香:“我恨他不应该吗?我就不能恨他吗?我爹现在都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我还有工夫待见肚子里的孩子?我也没有工夫待见你!”我转身就卧到床的里面。

君清瑜那个家伙好像看不出我的逐客令。

我躺着就觉得肚子无形抽痛,起来,对着君清瑜,阴阴地笑了一声:“胆敢向南宫家树旗动刀的,都要做好死的准备。”

他是。

南宫澈也是。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仅仅留下那么一点点骨气。

“他杀人放火还不都是因为你?难道你不知道,你其实是他的弱点啊。”君清瑜站着门槛边,故作神秘地说,“南宫家的人,在我预料之外的顽强啊!顽强,容易让你走入死胡同,就好像你不想要孩子。”

“我不会同南宫澈在一起。留着这个孩子……我怎么同他划清界线!”我快要被他气死。剩下的半碗药都被我扔出门框,可惜没有砸中君清瑜。

君清瑜说得没有错:我生气,不是因为我恨南宫澈,而是我根本就不懂得恨他!

我以为自己一直恨他。恨一个人,该是如何呢?报仇?手刃?颠覆?正道上没有,我偏偏选择不偏不离。我假装着我恨他。我愿意欺骗我自己,愿意告诉全世界的人:我恨他!

我让南宫澈难过,我让他伤心,我让他不得安生,原来一切都是我自欺欺人罢了。恨一个人很难,假装恨一个人,是很容易的。

我胡乱睡了一宿,第二天,六婶继续给我准备药。

“孩子是无辜的,姑娘这心肠也太硬了。”六婶对我都彻底无语了。

我都成了通藩卖国的千古罪人了。

六婶把药碗搁在院子的树下:“药放在这里,姑娘。”

我坐在树下。

树叶沙沙,动了夏风。

百年大将军南宫家,树大枯枝,今非昔比。我是不懂得悲伤的人。悲伤,对于我,真的不适合啊。我难受呢。不远处的沃野,小皇帝那稍微气势的身影,同农家的几个孩子在水沟边玩着。不知道何时,小皇帝的小脸就出现我的眼前:“小怜子,伸出手!朕赏赐你一些好东西。”

我平摊着手心。

“来!”

小皇帝泥巴的小手握着拳头,在我的手心中松开,湿答答的,他笑眯眯地跳开。

我看手心只是一条丁点大的蝌蚪。

摆动的尾巴和黑色的头部,游动我的手心,缺水。

我脸无表情:“谢皇上赏赐。”

小皇帝大大的失望:“怎么样,不怕吗?”

我比他还小的年头,抓的不是蝌蚪,而是青蛙。

“怕。”

“嗯。还给朕,朕要把他们养大,养大成朕这样的身高!”小皇帝很自豪地笑着。

小皇帝在这里越发开朗,比在皇宫的时候强壮、扎实了一些。凤皇城里面,谁也不敢把“皇帝”当做普通的孩子。

小皇帝生母是先帝的言太后,他出生就没有见过亲爹,没有跟在亲妈身边,而是随着明太皇太后住在国分寺。按照皇族制度,皇子都是由生母抚养的。明太皇太后亲自抚养小皇帝,是忌惮言太后的外戚干预小皇帝的未来。心思所到,利弊难分。小皇帝只知道有皇祖奶奶,有皇帝哥哥,就不亲近他的亲娘了。

小皇帝回宫登基,言太后能够补偿的时候,她就病逝了。

享受着树下的凉风,听着清远的声音,沙沙沙沙,由远而近……

抚摸着脸颊,就好像我娘胖嘟嘟的手指,带着温暖。

我娘当初就没有放弃孩子。相比起来,我这人就弱爆了。我把快要成为干巴的蝌蚪放回水里面,明明快要死的蝌蚪立刻游动起来。我也挺直腰:“算了,这个孩子,我要了。”

就算不入南宫澈的名下,也是我的孩子呢。

药让我干脆倒掉了。最开心的莫过于六婶,比我亲娘看到连赢十遭马吊还要开心。她动作更加快,立刻端出另外的药。我不想喝也得喝,嘴巴里面都是苦味,我吃着蜜果子:“六婶,你一边煮安胎药,一边煮堕胎药?你老人家搞混了怎么办?”

“老身眼睛还不瞎,鼻子还灵敏!山里的草药,一闻就能说出名堂!”六婶听见后面的话就皱眉头,“安胎药是我大儿子媳妇的补药,顺便也给姑娘一服。她每天要补身子。希望这一胎是男孩儿,为咱家生下长子嫡孙,为咱家继后香灯。哎,生了两个,都是女娃子。菩萨保准,这一胎一定是男孩!”

六婶大儿媳妇,高高大大的女人,害喜起来就娇滴滴的小娘子模样。

至于我,也是个孕妇,照样能吃能睡能跳。

我无所事事,有空就抓着小皇帝回宫,或者就是监视着君清瑜。小皇帝是乐不思蜀,在这里长得又黑又调皮。而君清瑜过得就好像一只鬼。他白天睡觉,晚上出来。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睡觉,睡醒着的样子苍白无色。我知道他中毒了,好心问过他。他烦不过我,才告诉我:他正在驱毒。

不见他吃药熬汤,不见他运功疗伤,只有睡觉。其次,就是泡澡……

他对人摆着一副表情:关心多余。

我不关心他,我只是好奇。

逼供的最佳时间,就是趁着他毫无遮拦的时候。

“怎么说我是南宫澈的弱点?”我扔了一块小石头下去潭水里面,“他满身都是弱点!”

君清瑜曾经说过,南宫澈是为了我。

我可记得很清楚。

水花溅到君清瑜的背上。

他在水下,我在水边,他的衣服还在我的身边。我不怕看大男人赤、裸着身体洗澡。那些年头在军营,身边都是粗鲁汉子,思想也单纯,他们有啥话不说,有啥事不做?我这脸皮已经长好了,司空见惯了。

君清瑜似乎就没有那么自在。

“衣服。”

我过来是逼供的,不是伺候他泡澡的。

“在这里。”

我不动。

君清瑜是个聪明人:“你想要知道什么?”

“为什么说南宫澈是为了我?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我最初的愿望是他回来君家。”

我明白,南宫澈是君家的人,算起来他应该姓君。

我可很记得君千澜的棺木还是在南宫家啊:“君千澜都没有回去君家,凭什么要南宫澈回去君家?说一句公道话,人家不愿意回去,不是其他人造成,是你们君家的老祖宗。君千澜有事,你们老龙王君家在哪里?现在老龙王是不是见南宫澈有用、可以用,就投出一枝狗尾巴草引他回去?世间哪里有此便宜之事!”

君清瑜脸色有点不好。

可见是,完全让我说中了。

过来一阵,君清瑜才开口:“我以你身上的毒为要挟,他就从了。他为了你能活下去,任何事都做得出来。”

我恍然:“南宫澈也肯杀他老爹?”

君清瑜冷笑:“他不可能杀南宫崇俊,因为我们都知道一旦他杀了南宫崇俊,就是表示与你决裂。同样,我们才要逼他杀了南宫崇俊,绝了他的所有退路!”

我抓头发。

这些人都是疯子!

此刻,我的心居然有点纾解了:南宫澈对我爹拔刀相向,只不是一场豪赌。这是这一场赌,孤军奋战,众叛亲离,不为任何人所理解,是多么的寂寞啊。赢了就叫做忍辱负重,输了就叫做遗臭万年。我说:“你什么时候开始找他?”

“他去雪北国。”

南宫澈是去送司徒薇儿去雪北和亲的。我曾经怀疑过:“司徒薇儿也是?”

“从司徒薇儿开始就是个局。”

“南宫澈知道?”

“他知道。但是他不屈服,他以为他死了就一了百了。”

我终于明白南宫澈为何要请求太上皇改流放为斩首,他们在试探着南宫澈的极限,而南宫澈也试探着他们的极限。我一个脑袋两个大:“你不会让南宫澈死?”

“不会。”

南宫澈知道,司徒非知道,他们都知道……那时候在刑部监牢,南宫澈堂而皇之拒绝我,因为他早就打定死的准备。他被人要挟,宁愿死,也不要流放,怪不得……

我叹了一句:“你们,卑鄙啊!”

君清瑜也不甘示弱:“卑鄙的事情,南宫澈也做得出。”

我完全赞同。卑鄙的事情,我也可以做得出来,例如现在就把他的衣服烧掉!不过,我还有问的:“空白遗诏就那么重要吗?”

“重要。”

我指着那边屋子:“你要改朝换代,可以直接掐死小皇帝。”是的,他任何时候都能掐死小皇帝。

君清瑜有点不屑的表情:“谁告诉你我要改朝换代?”

“难道不是?”

“南宫透,你别自作聪明了。”

“好的,我愿意听。”

“可是,我不愿意告诉你。”

我恨不得抽起身边的大石头,直接砸死他!

不过我还是忍住了。我忽然想到一些东西,不妨试试:“嘿嘿,你不说,我就不要这个肚子!”

君清瑜露出浅笑:“孩子是你的……你要不要自己做主。”

难道上一次见到他蛮紧张我的肚子的,是假的吗?

“不要那么没有人情味,起码我救了你,起码我也是为了救你而背叛南宫澈。否则你就被南宫澈给干掉了。哦,很奇怪,你能杀南宫澈,为何不杀他,难道——”我本来是随口一句,但是无心说出来的话,让我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我是亲眼见过君清瑜同还怜在一起的,而且我大哥那副模样身材长得确实……

“你不要告诉我,你看上我大哥了,你爱上他了!?”

当天君清瑜不杀南宫澈的眼神,让我不能淡定。

情敌,原来是情敌!

君清瑜走过来两步,眼神冷冽:“南宫透,你真是天才啊!”

我:“……”

“我和他是同父异母。”

君清瑜没有用一口狗血吐我,算是很好修养。

但是,我真的就一口狗血了。

这是哪门子打哪门子啊!

这样风格的话,不像是君清瑜会说出来的。比较像我在瞎说。

据我所知,君清瑜是君家上一代家主的儿子,老龙王君家的长子。君千澜是君家上一代的长子,不过从进入凤皇城的那一刻起君千澜就失去继承君家的资格。王族世家的孩子入凤皇城,其实为质子。谁也不知道年幼未懂事的孩子会被明皇族的规规条条教导成怎样的奴性,那些王族世家为了保护家族的利益,会剥夺长子的继承权,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就好像被猎人抓离巢的小狼崽子,即使后来好心人送回来,也不受狼父母喂养,最后饿死。

老龙王君家的门风很严谨——汉阳的世家都严酷,容不得一点瑕疵。当初君家不救君千澜,也是同样的道理。我同南宫澈不是兄妹。君清瑜与南宫澈才是兄弟。这样,一切的事情,都有解释了。

君清瑜:“南宫透,我时日无多。”

我随口一问:“要去哪里?”

君清瑜顿了一下。

我隐隐听出:“这一次的中毒不能解?”

“不是,与南宫澈无关。我本身就——”君清瑜说,“剩下的时日,我想做的只有两件事。第一,继我之后,君家要有主事人。南宫澈应该回来君家,他是最适合的人选;第二,是我自己的事。必须在我在生之日,公开空白遗诏的秘密,还他一个公道。”

他,指的就是君千澜。

君清瑜要得到空白遗诏,不是为了颠覆朝纲,那么就只有一个目的:君千澜。托了君千澜的福气,所以,南宫崇仪才与他“勾搭”到一起。

“万般勉强不得。南宫澈选择了南宫家,选择了你。”

我沉默。

君清瑜笑着,有点无奈:“我对他百般忍让,他却要置我于死地。我对他有情,他对我无义,不知道该怎么办。”

若然南宫澈对君家有情有义,那么他就是对南宫家无情无义了。南宫家生他养他,君家弃他威胁他,如何取舍?南宫澈不是无所不能的神,不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他只是一个七情六欲的凡人。

夏风正凉,我的心情也染上了阳光的亮色:“一句话,靠人不如靠己。特别是南宫澈,靠不住!所以呢,你要尽量长命啊!”

心牵挂,就必须长命啊。

☆、结局1

半个月之后,我告别了君清瑜,带着小皇帝回皇宫。小皇帝回宫,好几天都是病怏怏的、可怜兮兮的,太上皇和朝中重臣都不敢太责怪他,于是我这个可怜的小侍卫就成了责问的对象,连轩辕老大都一直没有好脸色。若然不是小皇帝拉着我的手才睡得安稳,我早就被送到高台面对三司汇审。小皇帝安恬地睡着之后,太上皇就宣我到御书阁。

御书阁。

我跪着膝盖有点发麻。

龙案后年轻的太上皇慢悠悠才发现我的存在:“皇上睡得还安稳吗?”

我喉咙都干了:“回太上皇,皇上很好。”

太上皇抬起头看着我,流丽的眼神一动:“南宫透,你上来。”

我心里“啊呀”叫了一声,低着脸:“是。”硬着头皮慢慢挪过去。太糟糕了!我从来不怀疑太上皇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但是,太上皇面对面叫出我的真实姓名,接下来的就一定是撕破脸的事情。

太上皇有令:“看。”

我诚惶诚恐,接过压着红色印子的奏折,这种奏折是属于军事机密,上面赫赫印着帝**的帅印。

光韶与雪北国的战争还是打起来了。

奏折上说了什么,我还真的没有看清楚,因为触目惊心的一行字就跳入我的眼帘:主帅将军南宫澈失踪!

我同小皇帝失踪的期间,雪北的战争就打了起来。

光韶与雪北国只有一长城之隔。雪北国的军队铁骑军与戍守绝境长城的光韶雪北军多次冲突,加上和亲之事迟迟未能达成协议,盛家家主盛凛被雪北王软禁,战事一触即发。雪北国的铁骑军是一支强兵,铁马厉兵,彪悍善战,帝**北上支援,而帝**的统领南宫澈却在一场突袭中,失踪了。

帝**的主帅失踪,雪北国的军队气势如虹,一举突袭了绝境长城东边的关卡——峡门关,光韶的军队以绝境长城无人可破而轻敌,导致峡门关失守,两国战局急剧恶化。帝**盲羊补牢,但是失去主帅,军队顿时失去中枢,只能退居绝境长城的第一要镇峡门,稍微稳住突然缺堤的战线。

密报飞来,太上皇头痛了。

明镜心有着雪北人的蓝眸,漂亮、流幻,忽然蒙着一层如同旭阳湖水的墨黑,深远而且深沉:“南宫澈失踪。行军中,主帅逃跑,抛弃将士,是死罪。”

太上皇这一句话不就是讹诈我吗?

“以南宫将军的性格,他不可能偷跑的。奴才以性命担保,他不会逃跑的,一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以至于一时间……”我满头是汗,找不到借口能为南宫澈开脱罪名。

太上皇忽然感叹一句:“帝**群龙无首。”

我把脸埋得更加低:“奴才愚昧。”

“南宫透,你是南宫崇俊的女儿,由你代替南宫澈,担任帝**的大将军,马上奔赴雪北,击退雪北国的军队。”太上皇不容置疑地把草拟完全的诏书给我。

我愣是不敢接,一时间忘记了太上皇的尊贵,以至于直直盯着他看:太上皇没有开玩笑,一点也没有啊。

“南宫透?”

“谢主隆恩,奴才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是——”

即使我不答应,也要答应。

南宫澈失踪。

我能够放下他吗?

事实上,我不能。

我接过诏书,千斤重:“奴才斗胆,还有一事想问太上皇。”我实在猜不透这位最高当权者的深刻用意,以我为大将军,不等于把整个帝**都送给敌人?

南宫透由始至终都是一个无名小卒!

明镜心:“准。”

我自问能力有限:“女子为将,没有先例。”不要说先朝先例,即使朝中文武百官、野外文人骚客、目不识丁黎明百姓都不约而同用口水淹死我……

相比于我,太上皇依旧波澜不惊、气质超凡:“曾经有一个女子,冠绝天下,官拜当相,权倾朝野;曾经有一个女子,静立宫门,手持帅印,逼退叛王乱军;曾经有一个女子,斩杀奸佞,肃清朝野,保明姓天下。南宫透,你没有见过真实的她,她也是一个平凡的女子。”

我握紧诏书,深呼吸了一口气:“奴才妇孺无知,不能同明太皇太后相提并论。”

当初黑羽卫的统领轩辕那颜背弃天下人、颠覆朝纲,妄图把明太皇太后推上帝王,造就光韶王朝第一女帝。那颜的阴谋败露之后,明太皇太后狠心斩杀忠心耿耿的轩辕那颜。轩辕那颜被推上高台,明太皇太后又是怎么样的心情?她还是一个平凡女子的心态吗?

“南宫透,帝**需要的不是你的名,而是你的姓。”太上皇的话冷清、飘渺、浮动,在御书阁里面回荡,消融,渐渐无声……

重熙四年,五月,极速奔赴战场,累得人仰马翻。唯一让我欣慰的是,雪北还没有覆盖厚厚的冰雪。我一路奔走,半天也看不到一个肥润的老百姓。越靠近绝境长城,就越看到被消融的冰霜龟裂的荒芜黄土,斜阳夕照,染着如同血色。我震惊的是,这样贫瘠的地方,居然还有战争的?雪北国争的是什么?

到了帝**的营地,我拿出诏书和兵部的委任状、令牌统统给了诸葛,就直接倒在南宫澈的床上睡了三天三夜。

我开始明白明镜心要的是什么。我不是当大将军的料,不管是布阵、行军、打战,都不是我的强项。南宫澈能一下子当上大将军,是因为他从小就受我爹的训练,以大将军的为目的而培养。我不是。我永远都不可能真正号令帝**。明镜心只不过要一面南宫家不倒的旗子,稳定军心。

我睡醒了之后,饭饱菜足,手指摸索着南宫澈留在床边的东西——兰陵王面具。这个是我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原来他一直带着在身边……因果循环,我现在终于相信了。我把这个意义特别的兰陵王面具覆盖到脸上,遮盖住耀眼的烛光和脸上酸涩的笑意,轻着声音问跟前静站的诸葛:“人马准备好了吗?”

那天夜里,蒙蒙亮的天色,火把把关卡烧得火红火红,惊天动地的阵擂,把一千突袭兵扩大成为了三千,长驱直入,插入敌军暂时搭建的阵地。峡门关在雪北之地,只是一片旷野,以长城为靠背,无遮无掩,难守易攻。雪北国的军队顽强抵抗,无人退缩。敌军的主帅临死之前,涣散的蓝色眼眸盯着我的面具,才用生硬的汉语嘟喃了一句:“女人——”。我没有回答他,就把长剑拔了出来。破晓天明,朝阳第一线染红了霜地,破开了突击的阴幕。我看着破败的营地飘旗,重复着刺、杀、抽、甩、飞的动作,耳边只听见呼啸怒嚎的风声,目光接触到的人都往两侧翻倒,跟着我后面的将士也跟随而上。帝**是一匹战斗力强劲的雄壮战马,一百年来最辉煌的宝马,配备着最精密的装备,只要有人控制马缰绳,它就能勇往直前、无所畏惧、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当我一脚踏上关卡的中央,回头一看,四周都迅速空出一块空地……我清楚看到敌人眼中深深扎根的惧怕,看到我军眼中熊熊的烈焰……我的双手已经麻木了……原来我也可以成为一个战争狂魔。

这一战胜利了,但是惨烈。

霸居峡门的铁骑军几乎死伤殆尽,而帝**的死伤比他们更加惨重。

这一次突袭,我们把峡门关的控制权抢夺了回来,也成功激起帝**激荡的斗志。帝**将士看到他们有着一位死神一样的主帅,即使他们看到的仅仅是一张獠牙狰狞的兰陵王面谱,也足以亢奋军心。

这是苦逼的一个月以来唯一的一场胜利。

我累得虚脱,抱着被子往里面滚:“诸葛,我累死了。你出去随便同弟兄们说两句,我这个样子……不适合出去。我就没有当大将军的潜能啊。”

我累得手指头都不想动,更加不想做表面功夫。

诸葛这人好就好在一点也不拖拉,他同意我的说法,临走还相当友善地安慰我:“将领不一定要擅长打仗布局。实话对将军说,你爹也不擅长,甚至最讨厌布阵。不过你们南宫家的人一个共同的特点。正因为这一点,你们才代代为大将军。”

我好奇:“哪一点?”

“激昂人心的斗志。”

“……”我现在只是一棵蔫了的小白菜,我没有斗志。

突袭只不过是打响了第一仗,离胜利还有很远很远。我站在峡门关的墙头,眺望关外,苍苍雪白凹陷痕迹的土地,匍匐在旷野的无数帐篷,望不到边的雪北国风雪旗,铺盖着如同一片夏天的降雪。我一时之间找不到语言。

隔断两军的,只有一堵长城。

绝境长城,是开天辟地就伫立这片土地,追溯到最古老的历史已经有着它的出现。每朝每代的当权者即使斗得你死我活,推翻毁立,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识,就是修筑长城。他们觉得雪北有的是彪悍的雪北人,还有就是雪北那股神秘的力量。绝境长城就好像一个巨大的附身符,铁面无私,起到阻隔、辟邪的作用。

“雪北国有那么多人吗?”我印象中,雪北这一片地方,只有荒芜的冰土。

诸葛摇晃着他的羽毛小扇子,摆出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我:“雪北其实比我们的国土还要辽阔,不过多为不融化的冰川。雪北国基本上也丢弃了北上的极冷地区的控制管理,剩下的只有几个大的城池,尚且繁荣。几年前,属下呆在商会,也走过北上尽头的路,哎,这一辈子属下都不打算走第二遍了。”

雪北的荒芜和冰冷。

我稍微裹了一下衣服。

自从突袭之后,雪北国的铁骑军都加紧了在长城之外的逼近,他们只是在绝境长城之外打着小规模的拉锯战。他们的锲而不舍,每天中午正刻发动袭击,像逗着耗子洞的慵懒大猫,已经成为了习惯,远远比我们想象中顽强。

我看着敌军的驻军阵形:“雪北国在等第一场冬降雪。”

……;

……;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我最担心的是,这样的一场战争,不知道消磨到什么时候。

再过三个月就是雪北的冬季了。

雪北在三个月之后会被真正的冰雪覆盖,夜长昼短,每日三个时辰的太阳或者终日漆黑,我们就如同**在雪地上赤脚爬行的娃娃。帝**大部分的南方人,不习惯北方的气候,有些毛头小伙子这辈子都没有见过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其中也包括他们的统领,我,南宫透。

“成也风雪,败也风雪。”诸葛成竹在心,“历史以来,雪北国同我们打过三次大战,都没有跨过长城。雪北国打算用冰雪来赢得这一场战争——北战,是我军的弱点,但是,老天爷怎么会让人如此如意呢?”

我被诸葛提醒了:“诸葛,听说你懂得卜卦——”

“是。”

“——可惜不准。”

诸葛无语:“……”

我小开嘴唇:“懂得看星象?”

诸葛有点生气,扇子摇得快:“也不大准。”

“不要骗我了。”我斜眼看着他,“东海朱家的星象怎么会不准?”若然不准,你们朱家也不至于灭族吧。

诸葛退了一步:“将军是想——”

我:“你明白的。”

诸葛弯腰鞠躬:“属下惶恐。”

我恨不得踹他几脚:“你会惶恐吗?面对下面密密麻麻的敌军,不见你惶恐?”

诸葛闪闪眼睛:“属下一直惶恐,就是掩饰得比较好。”

我有时候觉得诸葛特别会装,装得善良无害。看着底下的百万大军,我的一副可怜相不是装出来的:“我扛不住了,帮我把南宫澈找回来。我才不当这个什么大将军,是南宫澈的,他既然敢夺了我爹的帝**,就要负责任,别老鼠一样躲起来!”我站在这个墙头,我的小腿肚都一直在发抖!

独立在雪北道路上的唯一一条国道,风雪城仿佛就是国道的尽头。雪北国的城都,风雪城,是在冰雪丘壑中的一点莹白色的宝石。削得平滑光洁的城墙在城池与冰雪峭壁严格分开来,古老的吊桥不停发出嘎嘎的声音,不是风雪中的颤抖,而是年代的昵语,述说着几万年的风雪,诉说着风雪城的悠久历史。踏入风雪城的山前,就好像走入温和的春天,冰火山,冒出来的热气,让整个城都都暖和如春。即使冬天降临,这里也是一片盎然。

皇宫在城的北边最高处,摇摇望见,就好像盘踞在莹玉宝石上的优雅长蛇,长长的尾巴甚至可以围绕着整个风雪城。雪北王的宫殿,就是其中最耀眼的琉璃高顶,在夕阳之下带着冉冉的圣光。

千年前,雪北就只是一个族,君家的祖先皇帝把雪北分割了,留在长城之内的是君家皇族的子民,长城之外的则建立了雪北国。

因为战事的紧张,风雪城的守卫严格,往来贸易都被挡在城门之外。当地的商会派发的通行证都受到了质疑,不过商会的力量还是庞大的。经过严格周密的搜查,商人还是安全进入都城。

我也跟着商会顺利进入了皇宫。

根据诸葛的星相,南宫澈是在雪北国的都城皇宫。

诸葛说星相模糊,看不清晰。

我更加担心。

南宫澈在敌国皇宫无非就两个原因:被俘,或者投敌。

我想破脑袋都觉得这两个原因都不可能:投敌,不是我哥的作风。对南宫澈来说,投敌同投入女人怀抱是一样的高难度;那么极有可能是被俘。只是雪北王皇宫一点也不像俘虏到重要的人物——除非他们并不知道那个人正是帝**的统领南宫澈。

不同凤皇城的是,雪北国皇宫的守卫很松散。

我翻遍了也找不到南宫澈。

如此寻找不是办法。

我在皇宫的圆形屋顶,看到下面殿堂上舞娘媚丝、葡萄美酒、笑语熏熏的盛宴,忽然觉得一静不如一动。

雪北王是一位明显酒色过渡的老伯。

我穿过舞池中的妖娆的舞姬,接过侍酒的酒杯,游走而上,靠近雪北王的时候,出手就擒住了他。

从天而降的刺客,挟持住他们的王。皇宫大殿立刻混乱起来,舞姬和贵族都纷纷跑到安全的边上,带着长矛荆刺的守卫把刺客团团围住在中间。指向一致的长矛正对着我,还要外围的弓箭。

投鼠忌器,他们还不敢轻举妄动。

有人唧唧歪歪地说话。

可惜,雪北人的话语与我不通。

不过,他们指手画脚的表情让我好笑。

“你是什么人,想要什么?黄金,宝玉?快点放开寡人!”雪北王的汉语还挺流利。

我微笑着。

我的手指指环上的力量都抵在雪北王那虚掏的身躯上,折断他的腰椎骨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前线的战士餐风露饮,而这里酒池肉林。不知道雪北的军队看着这种场面,有多少人愿意继续留在战场。

“雪北王啊,即使这样的身材,也该上战场看看。”

雪北王不惊不慌:“你是细作?”

“不算吧。”

“要取寡人的性命吗?”

我翻了一下白眼,他以为他的命很值钱:“取你性命?为何要取你性命,我只是一个无名无姓的路人甲!”

雪北王通红的眼睛看着我:“寡人可以给你黄金,如果要寡人投降就想错你们的心了!”

他身上的华丽锦袍立刻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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