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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乡下人的进城生活-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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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今晚不用赶去那里,说自己过去陪那两个丫头过夜,顾早谢过了她,又瞧见岳腾还站在那里,便也上前道了谢。岳腾嘴唇一动,似是想问什么,只是终究没有说出口。顾早知他应是关心三姐,只是此时自己也无心情多说,只是笑着看他离去了。
方氏待人都走光了,蓦地想起了顾早脖子上的伤处,骂了她几句多事,便又匆匆忙忙要去后院找香油了,说是抹了不留痕,被顾早拦了下来,叫她去收拾下前面铺子,自己往后院去了。待回了自己屋子,解开领口就着烛火照了下镜子,见那刮擦的伤痕竟是从颚下斜斜拉到前面领口下方的肌肤,足有三寸长。方才也没什么大的感觉,只是此时静了下来,倒是觉得火辣辣地有些烧着痛了。仔细想了下,依稀仿佛是那胡清的一个亲姑手上留的长指甲刮到的。
顾早叹了口气,放下了镜子,自己去厨房里泡了杯温盐水拿到了屋子里,又解开领口,对着镜子强忍着痛用干净的棉布擦拭着的时候,柳枣突地从门口钻了进来压低了声音道:“姐姐,有位大官人托我传个话,说在咱家后院的巷子口等你。”
顾早手一抖,动作便重了些,嘴里丝了一声看向柳枣,却见她望着自己正嘻嘻地笑,眼里带了一丝狡黠。
顾早哦了一声,只坐在那里不动。柳枣有些急了,这才挨了过来道:“姐姐,方才家里那小黑叼了我的鞋子钻了出去,我去追它,就碰到了那人,就是那个从前把我从牙婆手里买回的大官人。他现在虽是没了胡子,但我一眼就认了出来。他说你若不出去,他就自己进来。”
顾早暗叹了口气,只得放下手中的东西,拉好衣领,又低声叮嘱柳枣不要让方氏知晓了,这才稳了稳心神,出了后屋的小门。
杨昊今日逢了几个京里老友的邀约,推不过情面便去了。进了那大酒楼店门,见百余步长的主廊两边的包厢里灯烛辉煌,上下照耀,靠墙两侧更是聚满了多达百人排列成行的妓女,等着客人的召唤。等他入了包厢,早见到那些个朋友个个身边都已经坐了一两个的妓女,搂在那里行令饮酒地好不快活。见他进来了,今日的那主家立刻便招呼了七八个妓女过来,让他自己挑拣。若在从前,这倒也没什么,不过过场而已,只是今日见了那一排浓妆艳抹浓香扑鼻的女子,眼前却是突地浮现出顾二姐那笑起来弯成月牙的眼,又想起自己已经几日没有见到了,哪里还有心思在这里应酬。不过只坐了一会,便推说有事要走,被那些人灌了几大杯子的酒,这才放了出来。
杨昊打发了三蹲,自己一路过去那马行街,想着远远看一眼便走。只是到了近前,却见她家那大门已是关了,边上铺子门口还站了几个人在议论纷纷。上前一打听,才知道方才这里竟是闹了这样一场,又听一人在那里感叹说还连累这顾家二姐好好的一张脸给划破了个长口子,又惊又怒,当场便要拍门去看个究竟。只是想起二姐从前的态度,怕自己这样闯了来惹她不喜,又犹豫了下。只得转到她家后门的小巷子里,却又瞧见门是关着的。心中记挂着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正要去拍门,恰见她家门下钻出了一条狗,那门便吱呀开了,跑出个小丫头。仔细一瞧,正是从前里见过的柳枣,急忙叫住了让传个信,见那丫头扭身进去了,这才站在巷子里等着。
杨昊正等得有些心焦,突地瞧见了个身影从那门里出来,知道是她来了,急忙迎了上去。
五十四章
顾早停在离他还有几步远的地,轻声道:“二爷,你怎的来了。”
杨昊几步已是到了她面前,低头看向顾早。顾早又往后退了一步,却是已经被他抓住了肩膀。
杨昊借了月光,仔细瞧向顾早的脸,并未见到方才所听到伤痕,以为只是讹传,刚松了口气要放开手,却见顾早似是有些不自然地侧着脖子,仿佛在躲着自己的视线,心中起疑,稍一用力,便扳了她朝向自己,这才见到她脖颈上的那道抓痕。虽是光线暗淡,但仔细瞧去,依稀还是可以见到那刮痕竟是长得入了她的衣领。
“都怪我不好,竟没早些来,让你被人抓成这样,还很痛吧?”杨昊望向顾早,又是心痛又是怜惜,“是哪个把你抓成这样的?”
顾早听他后面那句话,竟似已经带了丝怒意,急忙挣开他还抓着自己双肩的手,往后退了两步,这才淡淡笑道:“多些二爷关心,不过是个小伤口,刚才自己已经处置过了,几日便会好,哪里有这么娇气。二爷你还是快些走吧,让人瞧见了只怕明日便会有闲话出来了。”
杨昊听她口气,竟是浑不在意的样子,又见她一张口便急着赶自己走,眉头皱得更紧了。强忍着心中怒气道:“脖子上刮了这样长的口子,还说不痛。我知道个医馆,有专治这外伤刮擦的药膏,快跟我去瞧下。”说着便又要上前拉她手了。
顾早侧身避过了他的手,叹了口气道:“二爷,我真的没什么,何至于要去医馆。你还是快走吧,我这便进去了。”说着已是朝自家后院的小门走去。
杨昊并没拦她,只是说话的声音已是带了丝薄怒:“你不去也罢,若是不喜我再来,我叫三蹲等下送来放你家门口,你自己拿去擦抹在伤处。至于那伤了你的人……”
顾早听他话里已是带了丝寒意,怕他真下辣手,急忙停了下来回头低声道:“那家人也不过是贪财罢了,等我伯父伯母自己处置好了也就无事了。你莫要把事情闹大。”
杨昊不答,只是淡淡嗯了一声。隔了几步,昏暗里顾早也看不清他的面色,只觉透着些凉气。犹豫了下,终是到了他面前,抬头柔声道:“二爷,我的伤真的不碍事,你不用担心。”
杨昊便是有天大的怒气,也早被她这一声柔软的二爷给叫化了,心中一个酥软,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顾早朝他点头笑了下,转身便进了门,一眼却瞧见柳枣正趴在门后的墙角在偷听。
柳枣见被发现,笑嘻嘻吐了下舌头便溜到前堂去了。顾早摇了摇头,自己也去前面帮着方氏收拾。方氏一眼瞧见她脖子上的伤,心中便又不快起来,骂完了胡清一家又骂胡氏顾大没良心,顾早只是默默由她自己在那里唠叨,待全都妥当,也已是半个多时辰过去了。突地想起方才杨昊说过的送药的事,急忙到了后院开了门,果然瞧见门角里已是多了个小盒子,便拿了起来。
顾早到了屋子里,打开那贴了医馆老字号的盖子,便见到里面白色的药膏,闻着味道倒也馥郁。想着终是他一片心,便洗了手挑了些抹在脖子上,果然感觉一片清凉,想来真的是个好药。
却说顾大这边回了家中,便立刻暴跳了起来,指着胡氏鼻子骂了一阵,末了跺了脚恨恨道:“我左思右想,因了那一纸婚书的缘故,女儿也不能这样日日里躲着不见人,且又拖累了老二一家。明日里便去跟那胡清讲明,给他笔银子,让销了这婚书,一了百了!”
胡氏一来心痛女儿,二来,这事也确实是她一手张罗的,那胡清又是她的远亲,如今闹成了这样,见顾大真恼了起来发了话,心中虽是心疼银子,只是也不敢再出声反对了,和那顾大又议定了能出的银钱数目,这才各自歇了。胡氏见顾大虽是与自己同睡一张床,却是背了过去只见个后脑勺,心中一会记挂着秀娘,一会心痛银钱,一会又想起顾大在外的那个相好,不住唉声叹气,迟迟竟都是合不了眼。
第二日一早,胡氏便匆匆忙忙去找那媒婆,咬着耳朵说了一阵。那媒婆见有好处可拿,只把胸脯拍得蹦蹦响,和胡氏一道去了胡清的家,刚进门,就和一个妇人打了个照面,那妇人一边怒气冲冲地往外走,一边嚷着“再不交齐,便叫人把你家的东西都丢了出去。”胡氏认得这妇人,正是这屋子的房东。
胡清在京里的这住所还是从前胡氏给租过来的。只是如今闹翻了,胡氏早跑去房东那那言明自己不再出钱,撺掇着她往外赶人了。那房东还差几个月的房钱没收到,见胡氏这样说了,怕胡清不付房租就溜走,这段日子三天两头地赶去催要,却是没要到半个毫厘子,早气得要命,昨日里听说了那胡清的爹娘也来了,一大早地便又过来讨要。那胡清实是囊中羞涩,便也把那房东的话当水浇鸭背,抖抖便干,只是一味拖下去。只他那爹娘觉得面上过不去,虽没付清,刚刚也是给了些房钱,又允诺过几日再补齐剩下的,这才打发走了那妇人。
胡清见好不容易才送了那房东,暗叹一声人倒霉了便是喝口水也要塞牙缝。正想着回屋里再仔细思量下如何应对顾家,猛抬头却是瞧见胡氏正抱了手站在那里瞧着自己冷笑,知道方才的事落入了她眼中。他是个极要面子的,面上不禁微微一热,只是想到昨晚那一幕,自己不但没捞到半分好,反而糟践了一身新衣服,连那幞头也丢了拣不回来,心中便又突突地冒起了火。
那媒婆平日里骗茶吃酒脸皮厚过三寸三,最是个会看人脸色的。瞧见这两个人大眼对小眼地似是又要斗了起来,急忙走到那胡清跟前,凑了过去咬起了耳朵。
胡清看了一眼胡氏,见她正叉了手站在那里翘起鼻子,一副不屑的样子,想了下,便拉了媒婆进去后屋。胡氏知道他是找那对爹娘商量去了,也不阻拦,自己拣了条干净的凳子坐了下来。
那媒婆没一会便出来了,笑嘻嘻对着胡氏道:“夫人,这家人嫌你出的银钱过少,叫出高些,他才同意还了你家的婚书,被我好说歹说,才同意要得低些。”说着已是做出了五个手指头的动作。
胡氏大怒,猛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骂道:“我出这个数已是到了顶了,他家竟是黑了心的要那嫁妆的五成,做他娘的白日大梦去。”
胡清几个正躲在壁板后面偷听,听那胡氏骂得难听,忍不住便跳了出来回骂。胡氏见对方人多,怕自己吃亏,不过只骂了几句,便也撇下那家人管自去了,只气得那媒婆顿脚不停,又白白走了一遭。
胡氏回了家中,那顾大又不知哪里去了,一个人越想越气,忍不住便又到了顾早家中,拉住方氏便诉起苦来。方氏见她来了自家,只是不停唠叨自己的苦,对二姐的伤竟是不闻不问,心中便是不喜了起来,也不大搭理,那说出的话也是风凉话,又说家里少了三姐,自己忙不过来,想今日里便去叫了回来。胡氏这才住了口,瞧见顾早出来,急忙又过去把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顾早听见那胡家竟狮子大开口的要嫁妆的一半才肯退婚,也是吃了一惊,想了下便道:“伯娘,一半你家若是觉得不愿出,就找个能说的去调停下,最后出个折中的价,这事能了便早日了了吧。”
胡氏没奈何,只得唉声叹气回了家去。顾早虽听沈娘子一早过来时说三姐和秀娘两个都好,只是心中仍有些记挂,待忙完了午间的生意,便自己收拾了一提的吃食,正要出门去那染院桥,却见那胡氏又已是过来了,只是这次,脸上却是一扫之前的阴霾,露出了笑意。
胡氏一见到顾早,拉住了便笑嘻嘻地道:“二姐,你这是要去染院桥吗?正好我也顺道一起去了,把我家秀娘接回。”
顾早奇道:“伯娘,你这是……”
胡氏道:“胡清方才自个跑了我家来,说是就按我起先出的那价把婚事退了。那婚书我已经拿回来了。”话刚说完,又心有不甘似地恨恨呸了一声道:“只是可怜了我家的秀娘,白白地受了这许多委屈,又被那胡家在外诋毁名声。那个黑了心的胡家,拿了我家的钱,我就洗了眼睛看他有命没命花!”
顾早听着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脑子里一时还有些转不过弯来,听胡氏还在那里不停咒着胡清,忍不住打断了问道:“伯娘,你早间来不是还说胡清狮子大开口的吗,怎的一个转身他就又自己寻了过来求和?”
胡氏一怔,呆了半晌,这才得意洋洋道:“想来是那胡家想钱想得发了疯,本来是想敲一笔来着,见我家强硬,也就见好就收了呗。管他这么多做什么。”
顾早虽仍是觉得有些蹊跷,那胡清瞧着就不像是这么容易松口的人,只是如今既然连那婚书都已经退回了,想着秀娘终是可以摆脱她娘给做下的这桩糊涂亲事,从今也不用躲躲藏藏的,心中也是高兴,当下和方氏说了一声,便与胡氏一道去了染院桥,将秀娘和二姐两个都接了回来。
胡氏接回了女儿,对顾早一家竟是连个谢字也不说,牵了秀娘便往自家去了。只气得方氏差点仰倒,对着她的背影狠狠吐了口浓痰,赌咒今后再也不管这家人的事了,这才负气进了铺子。
那药膏效果确实不错,不过一个日夜的功夫,颈脖上的口子便已是有些收了。顾早对着镜子再次涂抹的时候,却是突地想起了杨昊。
这胡清突然间转性退了婚,莫非竟是和他有关?又想起他昨晚最后那一声里透出的冷意,顾早的手突然一顿。
五十五章
此后几天终是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日子,胡清没来,胡氏没来,连那杨昊也是再没来过。
顾早却是觉得自己有些心神不宁,每日里竟似在盼着什么,只是待一日天光暗下,那心里的失落便似加重了一分。
这日晚间,待铺子里都打烊收拾妥了,顾早猛想起自己前些天做的那个香包还丢在三姐那里,便去了三姐屋子。进去时,见三姐还坐在灯下在纳双鞋底,一边的柳枣因了白日里疲累,早已是睡了过去。
顾早一眼看去,三姐手里的那鞋底有些大,似是合那男人的脚,只略一想,便是有些明白了,当下也坐了过去,看着三姐做鞋。
三姐见顾早瞧着自己手上的鞋底,也不藏,只是朝她笑了下,又继续低头纳了起来。
顾早瞧见自己那日做的那香包还躺在针线盒里,伸手拿了过来,把玩着自己打起来的那祥云结,一时有些怔忪起来。
三姐抬头瞧了她一眼,抿嘴一笑,低声道:“姐姐,你这香包可是给个人做的?”
顾早心里一跳,下意识地将手伸到了桌下,望着三姐有些尴尬地笑了下。
三姐看了顾早一眼,微微笑道:“姐姐你就不要再瞒我了,枣子前几日就跟我说了。那个人他虽也是太尉府里出来的,只是瞧他行事,倒也不是个没谱的,对姐姐你又好。我瞧你这些日子仿佛心思很重的样子,姐姐你若是对他也有意的话,为何不跟他说清楚呢?省得自己不痛快,也折磨了别人。”
顾早万没想到三姐竟是说出这样一番话,见她一双眼睛看着自己,犹豫了下,终是叹了口气道:“三姐,你不知道,他人虽是好的,只是……”
顾早没有说下去,三姐只略一想,便是已经明白了,笑道:“姐姐,我本以为你真转了性子,成了个爽利的人,今日才知道你底子里原来还是和从前一样,遇事婆妈,下不了决断呢。”
顾早一怔。三姐叹了口气道:“姐姐,我若是你,我便问问自己的心,到底是不是喜欢那男人。若是不喜欢,那自不用说了。若是喜欢,别说他家不过是个太尉府,便是那天上的玉皇大帝府,我和他一起又能怎样?便是真受些委屈,只要他心疼我,那也是心甘情愿的,谁教我喜欢着他呢。”
顾早看着三姐,见烛火里她的面上带了笑意,正用那乌灵灵的一双眼睛看着自己。她平日里总觉三姐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这小丫头嘴里此时说出的话,却真的直直入了她的心,叫她哑口无言。
顾早见三姐收了手上那鞋底的最后一针,咬断了线,瞧着那灯油也有些浅了下去,叮嘱了她一声早些歇息,见三姐点头应了,自己便攥了那香包回了屋子。
屋子里方氏已是鼾声如雷了,顾早躺进了自己的床,翻来覆去却是睡不着觉,眼前总是闪着那人对着自己笑的样子,又想起他那日在藤萝花架下对自己说过的话,心中竟是乱成一片。
问问自己的心,竟连三姐也知道这样说。
顾早捏着自己手上的那个香包,叹了口气。
快要端午了,此时天气早暖和了起来。东京城里御街两边的水沟近岸都种了桃、李、杏等果树,又错杂了各种杂花,此时远远望去,花团锦簇一片。街上到处都是卖桃、柳枝、葵花、蒲叶、佛道艾等东西的。方氏更是早早便指挥着开始备办着节令的物件了,百索、艾花、香糖果子、白团、紫苏、菖蒲、木瓜,至于粽子,更是必不可少的。
忙完了中午的饭点,顾早一家和沈娘子便围着个大木桶,用浸发的雪白糯米包起了各色的粽子,有那枣栗粽、荷香粽、豆沙粽、莲子粽、松仁粽、火腿粽等等。
因了家家端午都是要包粽子的,顾早倒也没想着趁那节令去卖一把粽子,包了这么多的花色,不过是想着到时候留出些送给大姐和青武学堂的石娘子家的。三姐一边包着粽子,一边转说着顾早前些日子给她和秀娘说过的笑话:“有一贾官人,想吃烧鸭,却是舍不得买,在街上铺子里看到油汪汪地烧鸭子怪馋人的,于是偷偷用手捋了了一把,五个手指头沾满鸭油,回去舔着手指吃了,被他婆娘晓得,喷了他一脸的口水骂道,你把手浸泡在水里洗洗,咱全家不就可以喝一顿烧鸭汤了。”
三姐说得活灵活现,只把方氏沈娘子和柳枣逗得哈哈大笑,顾早坐在正对着铺子大门的方向,也微笑着在听,突地瞧见门口又探出个三蹲的头,对着自己挤眉弄眼的,心竟是跳了一下。见方氏几个正又竖着耳朵听三姐开始讲下一个笑话,便推说有事,走了出来。
三蹲瞧见顾早出来,从自己衣袖里摸出个和上次那药膏一样的盒子,递了过来道:“我家二爷怕上次那盒已是用光了,叫我又送了个新的来,嘱咐你要一直用下去,那疤痕才会消掉。”
顾早瞧着他手上的那盒子药膏,犹豫了下,终是忍不住问道:“你家二爷人呢,最近有些忙吧?”
三蹲笑嘻嘻道:“前些日子陪了大爷外出公干,刚昨天才回来。”
顾早哦了一声,接过了那盒子药膏,突地想起了那蹊跷事,便笑问道:“三蹲,你最近可听你家二爷提过一个名叫胡清的人?”
顾早话音刚落,那三蹲便是笑得得意洋洋,张嘴便道:“那个胡清,过段日子只怕就要去做野人了……”只是刚说到这,却是突地似是想起了什么,自己捂住了嘴巴道:“瞧我这嘴,二爷吩咐过不能和你提的。”
顾早又催问了几句,只是三蹲那嘴这回却是闭得如同蚌壳,任顾早再怎么问都不肯吐一个字了。顾早无奈,只得放了他走。偏那三蹲又不肯走了,只站在那里眼巴巴望着她道:“二爷方才还提了香包什么的,叫我问下你,他现正在街口的桥下等着呢。”
顾早心中一动,想了下,终是叹了口气道:“你去跟他说下,我明日要去城外金明池边的守道堂。有什么话,明日里再说吧。“
三蹲一怔,突地面露喜色,转身飞快去了。顾早将那盒子药拢入袖口,这才进了铺子。
第二日一早,顾早便将昨日煮好的粽子每种都挑拣了几个放入食盒,用荷叶包了一只自己做的糟板鸭,又叠了水晶糕和茯苓糕各一扇,这才提了出去。原来明日便是端午了,顾早想着青武到那守道堂入学,石娘子一直都是照顾有加,心中感激,便趁了这节令过去送点吃食,也算是自己的一番心意。
顾早出了街口,叫了辆车往西水门去了,远远便瞧见那杨昊骑了匹高头大马正立在城门边,神色有些不安,似是在等人的样子。顾早看着他,待车子靠到近前了,这才掀了帘子朝他笑了下。
杨昊看见顾早果然来了,又对自己笑意盈盈的,面上便一下子轻松了不少,当下便打马跟在了顾早那车子的身边,出了城门一道往那金明池的方向去了。【小说下载网﹕。。】
因了日暖花开,今日天气又好,顾早干脆便将自己坐的那车的帘子都打了起来。见一路过去都是三三两两外出游玩的人,既有男子,也有结伴而行的仕女,个个都是头上戴花,风流袅娜的样子。顾早的车子行得不快,只是她身边不时有一些跨坐在骏马之上的年轻女子,有的头戴花冠,有的扮作男装,从她身边奔驰而过,身后追了些华冠锦袍的京中纨绔子弟,撒下一路的欢声笑语。
顾早瞧着有趣,想着那些女子虽是艺妓之流,只是那恣意潇洒的模样,便是后世的女人只怕也未必及得上,禁不住抿起了嘴,冷不丁抬眼瞧见骑在边上的杨昊正转脸望着自己瞧,也不避开他的目光,反倒是朝他笑了下。
杨昊昨日里得了三蹲的回报,听着竟是二姐破天荒地邀约自己今日里一道出城的意思,心中自是欢喜,只是想起她前几次的态度,又有几分惴惴,不知道那二姐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昨夜里自是心焦,好容易熬到了天光,一大早便到了那西水门等。待见到顾早过来,对着自己最先露出的便是个笑脸,心中便已是笃定了几分。又仔细看向她的颈间,只剩了一道淡淡的痕迹,再过些时日便应会消退,心中多日的牵挂便也是松了下来。此刻见她也没躲开自己的目光,反倒是露出盈盈笑意,心中更是欢喜了起来,只恨不得立马便赶了那车夫走路,只剩自己和二姐两人。如此行了约莫半个多时辰,那金明池已是近在眼前了,杨昊终是忍不住叫停了车子,打发了那车夫回去。
顾早下了车,见杨昊牵了马站在那里望着自己只是笑,想了下,终是说道:”二爷,你从前对我说过的那些话,我曾答应过待想妥了便回你。今日叫了你出来,只是想跟你说下,我已是想妥了。”
五十六章
顾早望着杨昊,轻轻巧巧如此说道。见杨昊眉头猛地一抬,定定地看着自己,知他心中有些忐忑,微微一笑,从自己袖口里摸出个香包,递了过去,有些羞涩道:“你从前看到的那鞋,是我家三姐给我做的,我自己是做不出那样的活计。这个香包确实上不了台面,只是里面填塞了些茼蒿、艾草,紫苏,又有些香药,味道闻着还是可以。你拿去应个景,只是莫要真挂出来。”
杨昊接过了那香包,见黑色的底面上竟是用银红的丝线绣了个两重心,虽针脚看起来不大齐整,只是哪里还会注意这些,眼睛只紧紧盯着那个两重心看了一会,抬起头来,眼里已是满带了笑意,一下便拉住了顾早的手,连说话也是语无伦次起来:“你……,这是……”
顾早任由手被他紧紧握着,面上含了笑道:“二爷,你待我好,我自是心知肚明的。只是如今我家刚来东京,我弟妹年幼尚需照应,此时我并无谈婚论嫁之心。再过一两年,等我家都稳妥了下来,那时二爷如果还是有心的话,我自会嫁了你的。若是什么时候觉得为难了,也自请便,我断不会是那纠缠不清的人。”
杨昊听她说要嫁了他,心欢喜得便似要跳了出来,哪里还会请便。只是再一想她的话,便又苦了脸低声央求道:“二姐,你早些嫁了我,也是一样的,你家我难道还会不帮着你照应吗?”
顾早看着他,轻轻摇头道:“二爷,我生性本就不喜靠人的。若是现在就这样嫁了你,事事都要靠你照应,别人如何看待,那还只是小事,便是我自己,心中也会时时不安。”
杨昊呆呆望着顾早,见她眼里虽是含了笑意,瞧着温柔可人,只是那说出的话,竟是叫他没法子拒绝。心中虽是万分不舍,只是转念一想,如今好容易才算得了她一句准信,虽是时间久了些,总比从前让自己吊着个心不知要好多少了,又敬她的心气,当下握着她的手,笑道:“二姐,我只是盼着你和我同心,如今得了你这样的话,莫说一两年,就是再长我也会照了你的意思等的。”
顾早说了那话,自知有些叫人为难,便一直留心瞧他神色,起先明明是看他有些不愿的样子,不想到了最后竟是这样回复,虽只是嘴头说说,心中如何作想也未得知,只是也确是有些感动,瞧着四下近处无人,便靠了过去踮起脚尖往他脸上轻轻亲了一口,这才笑道:“那就多谢二爷宽宏大量了,奴家实在是感激不尽。”
杨昊被顾早那一口亲得是魂飞魄散,又见她望着自己笑得含娇带俏,一颗心便止不住荡漾了起来,也不管青天白日的,伸出手便要将她捞进自己怀里,早被顾早闪避了去,提起方才放在地上的那个食盒转头笑道:“二爷,我今日里是要去那守道堂拜望石娘子的,你自己先回去了吧。”
杨昊瞧见后面走近了几个游湖的,只得按捺住,上前抢过顾早手上的食盒,吊在了马鞍一侧,这才笑道:“我与守道先生本就是旧友,去年里不是还在他家吃过你做的蟹吗?今日正好一道去了,也讨一杯水酒喝下。”
顾早见他定是要跟了去的,也不好赶走,只得依了他,两人沿着池边一路朝着山脚之下的守道堂去了。杨昊不住瞧着顾早,也不说话,只是呵呵地笑,也不避讳旁人,一只手又已是伸了过来紧紧牵住了顾早的手。顾早见他这样大的人了,此时竟也表现似个得了糖吃的孩子,心中一软,便也随他握着去了。
从那金明池到山边的守道堂,仍是约摸有一里的路,只是两人一路行来,竟是觉得倏忽便到了。到了个山坳处,拐过了不远便是那守道堂了,顾早便停了脚步,要甩开杨昊的手,偏他仍是紧紧攥着不放,气得顾早顿了脚道:“方才倒也罢了,都是些不认识的,到了这里,你还是要这样拉着我进去吗,好歹要给我留着点颜面。”
杨昊见她面上虽是带了丝嗔意,只是方才因走了路的缘故,两颊微微泛起桃红,瞧着比那路边的野芍药还要娇艳几分,心中一动,忍不住便凑了过去低声道:“二姐,你再亲我一口,我便听你的话放了手。”
顾早见他竟是得寸进尺,气得抬起另只手便要打了过去,只是还没挨到他衣衫,便已是被他抓住了手腕,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是被他扯进了怀里,那杨昊低头便是亲上了她的双唇。
顾早吃了一惊,想要推开他,却是被抱得紧紧,自己竟是半分力气也使不出来。感觉他的唇轻触自己,似是鸟啄般的轻吻,心中便稍稍定了下来,想着亲过了也就放了。哪知那人却似是得了滋味,竟又探出舌尖轻轻舔着自己的双唇,带了微微的湿意,又有些麻痒,顾早忍不住嗯了一声,那人却似得了鼓励,一下子又将舌尖探进了她的口里,缓慢轻柔地碰触起了她的,不停吸吮起来。
顾早脑子里轰轰作响,只感觉到他的吻从起先的轻柔慢慢变得激烈起来,到了最后竟是要将自己整个吞咽下腹的感觉了,全身软得连气都透不出来了,那人这才放开了她。
杨昊低头望着自己怀里的顾早,见她眼似横波,脸上一片艳红,双唇微微张着,因了自己方才的亲吻还润泽一片,泛着莹润的光,只觉自己已是肿胀得难受,忍不住便又将她按了过来贴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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