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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籁纸鸢-花容天下-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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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钉叔叔,那有两个人,你眼睛出问题了?”
  “死小鬼,我和你说认真。看到穿白衣服的那个孩子没?”
  “他哪像孩子,起码十五岁了。”
  “你这孩子说话越来越挑剔了!轩凤,你也过来。从今天起,天下第一就是他。重火宫的少宫主,重莲。”
  “他天下第一又怎么了?我觉得他的脸还耐看些。”
  “算了,和你说了等于白说。”
  “轩凤,你怎么了?”
  “不……不知道,师父,我害怕他。”小轩凤的声音有一丝颤栗。
  “有什么好怕的。放心好了,你一辈子都不会与这样的人打交道。”
  仿佛擂台中央并肩站着两人。
  靠左站着的是一名中年男子,身穿青缁色黼黻礼褂,头带绀碧云母冠。
  潘鬓成霜,神采奕奕。
  靠右站的是一名身穿梅花白纨素的少年,双瞳剪水,朱唇榴齿。
  表情淡若浮水。
  就像是一座冰雕,没有感情。
  而那两人却只是安立着,默不作声。
  七杀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位少宫主今后定是名冠天下。只是有得必有失,不知道他练成《莲神九式》是用什么代价换来的。”
  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残疾的腿。
  越来越模糊了……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重莲正拉着我的手,往会场里面走去。
  我吓得赶紧缩回了手:“你做什么,人这么多。”
  重莲道:“你一直在发呆。”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对不起啦。”
  重莲蒙上了面纱:“我没有怪你。第三轮第十三组。这次来参赛的门派我都看了,除了一个涅盘谷不大清楚外,别的都不难对付。”
  我笑:“大美人,你还需要去看?你不是天下第一么。”
  重莲道:“都快十年了,不能轻敌。”
  我在他脸上摸了一把:“不错不错,小莲儿认真起来就是可爱。”
  重莲细长的眼睛微微一弯,似乎在笑。
  我正准备逗弄他两句,他却凑过来,隔着面纱吻了一下我的唇。
  我的心里一跳,左顾右盼,完了,好多人都在看。
  “莲,你,你,你……”
  重莲眼中的笑意更浓了些:“凰儿,你的脸红了。”
  我倏地捂住自己的脸,一下蹲在了地上:“哎哟哟,我肚子痛。”
  重莲伸手拉住我:“我替你揉揉。”
  我立刻跳起来:“好奇怪,突然不痛了。”
  重莲道:“乖,不要闹了。我们赶快去前面等着。”
  我怎么觉得他跟我说话像在哄芝儿……
  江湖上有名望的人都可以坐在前排,不用参加前两场,直接入第三轮比武。
  四大护法和随珠荆玉都已经坐到了擂台前的位置上。
  重莲拉着我坐下,问道:“海棠,那个涅盘谷什么来头。”
  海棠道:“只知道是这几年才兴起的门派,但是不知谷主是谁。我估计不会太厉害的。”
  重莲道:“第一次对手是峨眉,你去罢。”
  海棠点头。
  我看着那个挂着大红布条的擂台,此时明明没有人,可是眼前又产生幻觉了。
  似乎又是很多年前的事。
  “最后一轮!灵剑山庄楼七指,重火宫重莲!”
  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从台上传下来。
  人们开始纷纷议论了。
  重甄的武功都略差楼七指一筹,更别说他的儿子。
  这样做,等于弃权。
  看去要年轻很多岁的楼七指跃到了擂台上,单手持剑。
  一身雪白衣裳的少年手握银鞭,姿态优雅地走到了台上,一双细长的眼睛缓缓扫过台下的所有人,神色桀骜。
  众人都怔住了。
  “在下重火宫的直属七弟子,重莲。请楼庄主手下留情。”
  他挑眉微微一笑,眼中有着不符年纪的成熟老练。
  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而已。
  却美得让人无法呼吸。
  楼七指原本平淡的神色一下凝重了起来。
  这少年身上邪气太重。
  重莲抚直了银鞭,在地上轻轻甩了一下,扇出了“啪”的一声。
  完全感觉不到重莲的一丝内力。
  这样的人,要不是不会丝毫武功,就是武功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楼七指握住长剑的手微微发抖。
  短暂的沉默过后。
  终于,楼七指向重莲狠狠刺出一剑!
  灵空剑法!
  灵剑山庄的三大剑诀之一。
  威力不足却疾驰如电,在对方未出招前出其不意击出,往往可以造成轻微伤害,延迟对方的动作。
  楼七指是天下使这一招最厉害的人。
  从他出道以来,没有人能躲的过他的灵空剑法。
  这时,重莲身子微侧。
  刺空了。
  众人惊骇。
  重莲手臂微微一收,长鞭如吐着火红信子的毒蟒,倏地缠住了楼七指的剑锋!
  楼七指紧紧握住剑柄,反手想将重莲的鞭子拉下来。
  重莲手上未使力,却抬腿一脚踢到了楼七指持剑的手上!
  楼七指不由自主地松开手,剑就飞了出去。
  重莲甩开银鞭,跳起来接住了长剑。
  剑花似雪,身形如舞。
  雪白的身形在擂台上迅速闪过,剑影在空中如烟花般绽放。
  电光石火的一瞬间——
  冰寒的剑锋抵住了楼七指的咽喉!
  台下哄然。
  名满天下的灵剑山庄庄主,在两招内败给了重莲。
  两招。
  就在众人都激动不已的时候,温孤长老突然走到了重莲的身边:“少宫主,宇文公子急着要找你,似乎是般姑娘出事了。”
  重莲扬了精致的下巴,傲然一笑。
  “让他们都去死好了。”
  温孤长老微微一怔,不知如何回答。
  没有人敢说话,没有人敢大声呼吸。
  重莲将长剑往地上一掷,往台下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台上。
  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女走到了台上,拾起了银鞭。
  唇如玫瑰,肤如凝脂。
  海棠。
  重莲轻盈地往台下走去,目光骄矜。
  人们自然地为他让出一条道。
  道路的另一头,款款走来一名女子。因为是背面,看不见她的相貌。
  光看背影就引人无限遐思。
  她走到重莲的面前,微微一屈膝,说了一句话,不甚清楚。
  众人诧异地看着他们。
  重莲嘴角扬起了一丝得意地笑意,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说:“我这辈子最恨别人背叛我。你要活不下去了,那就死吧。”
  他绕过她,她的身体在炎热的阳光下微微颤抖。
  他的身影近了。
  身旁有人握住了我的手,手指冰凉。
  我看着身旁的林轩凤,他把头埋得很低,似乎有些害怕。
  我叫了他一声,面前却有一双华美的短靴跨过。
  抬起头,重莲正挑衅地看着我。
  他的目光渐渐移到了我和林轩凤紧握着的手上,眼睛微微一弯,竟然笑了。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林轩凤会怕成这样了。
  他真的很可怕。
  有一张如此漂亮的脸,可是一言一行都令人觉得血腥和恐惧。
  似乎一个不小心,就会变成他剑下的亡魂。
  那个笑容在他的脸上只停留了片刻,他便加快了脚步,继续往前走去。
  薄衫如花皎白雪,在微风中纷纷扬扬。
  一个声音打破了我的思绪——
  “重火宫护法海棠胜!”
  海棠站在台上,双手抱拳:“承让。”
  只知道是海棠赢了,什么都没看到。
  抱住脑袋晃了晃:“就错过海棠姐姐漂亮的鞭法了……我真倒霉……”
  重莲理了理自己的面纱,细长的眼睛往我这里轻轻一扫:“原来凰儿喜欢这种类型的。”
  我的眼睛弯成了两条缝:“吃醋了,吃醋了,吃、醋、了!”
  重莲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之色,垂下头不说话。
  我用手肘撞了撞他:“你为什么要戴面纱?怕别人认出你?很有可能你要上去打的,到时候人家问你叫什么,你怎么答?”
  他低声道:“我只是不想别人再看到我。”
  我的嘴一下张得老大:“呕……你这人也太孔雀了吧,还怕别人太喜欢你了不成?公狐狸精。”
  重莲抬头淡淡看了我一眼,伸出手来抱住我的腰。
  我闭上眼睛大喊:“你怎么可能是公狐狸精呢,我从来没觉得你的眼睛像狐狸过,从来没觉得你故意迷惑人过,从来没有!”
  重莲微微眯着眼,正准备动另一只手,台上忽然传出“吭”的一声。
  他转过头去,我趁机打掉了他的手。
  朱砂的刀正架在楼彦红的脖子上。
  但是她的右手手臂上也冒出了汩汩鲜血。
  镔刀在烈日下闪闪发亮。
  “亮亮,亮亮……”
  我差点忘记身旁还有个人了。
  随珠抱着雪芝,正坐在重莲的身边。
  雪芝兴奋地挥舞着小手,指着朱砂的大刀,眼睛看去就像在发光。
  “笨芝儿,是漂亮,漂亮!”
  这话一说出口,心突然有些疼。
  小小的男孩,头上一颗漂亮妩媚的美人痣。
  “重火宫护法朱砂胜!”
  朱砂抚着自己的伤口,有些吃力地走下来。
  走到我们面前,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琉璃冲过去扶起她,皱眉道:“怎么弄成这样,楼彦红很难打么。”
  朱砂摇摇头:“你有本事你去打。”
  后面两场由砗磲和琉璃上阵,几乎是所向披靡,没有一丝阻碍。
  灵剑山庄的人都去了,唯独没有看到林轩凤。
  就连花遗剑都没有出现。
  因为参赛的人过多,所以擂台分东西南北四个,主擂台是东边的,我们就坐在主擂台前面。
  几个时辰过后,四个擂台都选出了最强的人。
  东西和南北又分别比过,主擂台胜利者是东擂台重火宫的海棠。
  南北擂台比武,北擂台胜。
  涅盘谷的般谷主。
  最后决战地点是在主擂台。
  所有人都开始紧张起来,不知这一战桂冠肯落谁人手。
  重莲忽然转头对我说:“你的刀带了么。”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最后还是把它从腰间拿了出来。
  “莲,我……我不是故意带的。”
  越描越黑。
  重莲默默接过凰羽刀,站起身:“我去打。”
  我一时有些兴奋,认识他到现在还没见他出手过,干笑了两声:“好啊好啊,快去吧。”
  重莲只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心里有些不大舒服,具体是哪里,我也说不出来。
  突然总觉得……
  他并不在意我。
  或许是我多心了。
  一个青衣男子走到了台上。
  可是人们的目光没有停留在他身上,而是他推着的人。
  那人坐在一架轮椅上,身材偏瘦,骨架较小。双鬓有些斑白,头发极长,披散着遮住了半边脸。
  抚着轮椅的手伤疤纵横交错,手腕上戴了一条金链子。
  说不出的诡异。
  “地狱阎殿,人间重火;神乃玉皇,祗为莲翼。”
  那人依然垂着头,声音沙哑得让人听了忍不住往身上挠上几下。
  重莲细长的眼睛眯了起来。
  那人用另一只伤痕累累的手抚摸着戴金链的手:“莲宫主,这些年来……过得可开心了?”
  重莲睁大眼,脸色微微发白:“大师兄。”
  那人抬起头。
  所有人都被震住了。连我也不例外。
  一张极其可怖的脸,似乎是被一群动物狠狠啮咬过,大条小条的伤疤没有规则地胡乱交错,完全不成人型。
  光看他的脸,已经无法猜测他的年纪。
  只有那双眼睛,依然是英气十足。
  却带着十二分的憎恨。
  “莲宫主认错人了。在下姓般,名玉磬。字,涅盘。”
  ***
  暖风吹过,般玉磬的头发被吹得扬起。
  一道斜长的伤疤一直从眼角蔓延到发尾,极深极粗,估计受此伤的时候人差不多一命呜呼了,也不知他是如何活下来的。
  重莲握紧凰羽刀,跃到了擂台上。
  阳光灼目。
  两颗芙蓉耳钉闪着银红相交的光,刺得人眼微微生疼。
  般玉磬从轮椅下拿出一把翠玉长弓,布满伤痕的手轻轻抚过弓身。
  “莲宫主,我们多久没在一起练武了。”
  重莲没有答话,只转身对主持人道:“重火宫宫主,重莲。”
  满座惊惶。
  主持人的额头上瞬间冒出了虚汗。
  般玉磬用手撑着头,轻蔑一笑:“莲宫主,我走了以后,你可有和以前一样没命似的练武?”他挥了挥自己的手,手上的金链子发出璀璨的光。
  般玉磬嘶哑的声音回荡在整片会场。
  “染火枫林,琼壶歌月,长歌倚楼。岁岁年年,花前月下,一尊芳酒。”
  重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纤罗襟袖,金光闪闪。
  “莲宫主,多好的词,般某人到现在都还记得呢。”
  沉默了许久,重莲忽然抬起头,目光与方才截然不同。
  “水落红莲,唯闻玉磬,但此情依旧。”
  重莲玩味地笑了笑:“大师兄,你怎么可以把后几句忘了?那可是七师弟的真心剖白。”
  般玉磬先是一愣,接着大笑起来。
  如黄沙摩擦般的声音,听得人毛骨悚然。
  而重莲依然只是微笑。
  般玉磬抽出一支紫黑色的羽箭,架在了长弓上,目光渐渐变得阴冷。
  “时间长了,你老毛病还是改不掉。性格变来变去的,不累么。”
  重莲抽出凰羽刀,“噌”的一声——
  银光刺痛了所有人的眼!
  乍眼一看,凰羽刀还真像一把长剑,细长,锋利,尖锐,却少了几分大刀原有的霸气。
  “大师兄,别怪作师弟的不让着你。既然我来参赛了,就非赢不可。”
  般玉磬的目光一下朝我扫了过来:“呵,我以为你还真是为了他夺取《芙蓉心经》,看样子这游戏不怎么好玩。”
  重莲的视线却一直未曾从他身上挪开过。
  “凰儿我固然喜欢……”
  话没有说完,只是以一个浅浅的笑容收尾。
  可是我却再也待不下去。
  海棠拍拍我的肩膀,叹气。
  就连朱砂都用那种十分同情的眼神看着我。
  我压住自己的胸口,笑着对海棠说:“这事怎么扯我头上了,呵呵,呵呵。”
  所有的人都在看着我。
  所有人都知道他那句话下面的意思。
  他固然喜欢我。
  但是,也只到了“喜欢”这点程度上。
  真的很尴尬,尴尬到想要遮住脸飞速冲到外面去。
  可我只能傻坐在原地看着他们。
  我要坚持到最后一刻。
  我要等重莲下来,告诉他,我对他的感情和他对我的完全不一样。
  我要告诉他,不要糟蹋我。
  火炉般的烈日下。
  重莲和般玉磬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对峙着。
  两个人的眼神都变得严峻起来。
  高手间的较量,一招定胜负。
  突然,般玉磬的眼神变得杀气腾腾,握住长弓的手一下紧缩!
  重莲往后退了两步,抬起手臂,飞速将凰羽刀横在自己的胸前。
  吭!
  吭!吭!
  短短的一瞬间,连续三箭。
  重莲的眼中带了一丝惊愕之色。
  般玉磬得意一笑,挂了两只箭在弓上,即时射出。
  重莲左右挥刀,羽箭被震了开去。
  趁着般玉磬还在抽下一箭的空隙,一跃而起,衣服与风摩擦出簌簌声响,腰间的雪白绸缎在空中如蝶般飞舞。
  轻盈蹁跹落在了般玉磬身前,单手握刀。
  刀柄上的皑白羽毛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
  刀锋似冰,刀光如银。
  重莲高高举起凰羽刀,速度快,下手狠,没有一丝持刀笨重缓慢的痕迹,更没留一丝打算让他生还的余地,朝般玉磬劈了下去!
  般玉磬的眼睛微微一虚,将弓往凰羽刀戳去。
  当!!
  两人都被震退了一步。
  凰羽刀和翠玉长弓纷纷弹了出去。
  海棠从我身边跳起,接住了凰羽刀,还到了我手中。
  我还没来得及问她该怎么办,就见重莲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剥了壳,扔到了一边。
  刀是所有武器中公认最迟钝但是伤害力最大的,匕首则与刀相反。
  重莲使刀时速度都快到令人惊愕,更别提匕首。
  反手握住匕首,身形一闪,人就已经移到了般玉磬的身后。
  我根本没看清他是怎么过去的。
  深紫色的眼眸中一道寒光闪过。
  蹲下身,横举起匕首,整个人突然原地腾空飞起,在空中旋了几个圈。
  匕首划过的地方,血花四溅。
  捂住自己的嘴,猩红的血液令我几乎呕吐。
  可是丢了性命的人不是般玉磬,而是他身后的那个推车人。
  他扯住那个人挡在自己的面前,那人的身体瞬间被重莲的匕首乱划成了一个马蜂窝。
  所有人都发现大会现场出问题了。
  重莲和般玉磬两人没有在比武,而是在死斗。
  这下我终于明白他是天下第一的原因了。
  这些年来他一天没事就只知道傻练武,花遗剑都没他疯狂,人家还知道睡觉,他连觉都不睡了。
  只要是有杀伤力的东西,到他的手中都变成了武器。
  而且使得得心应手。
  重莲双脚轻轻点地,薄薄的衣衫也跟着缓缓落下。
  脖子上的图腾在空中留下一道火红色的残影。
  他将匕首从右手抛到左手。
  右手一掌打去,左手的匕首在空中划了个圈,狠狠刺向般玉磬!
  般玉磬的武器脱了手,无法防御。
  胜负已分。
  很有可能还会闹出人命。
  就在这个时候,他又抽出一支羽箭,用力一掷,却没有扔向重莲。
  紫黑色的羽箭如闪电飞过,击向我。
  我惊惶地睁大了眼,想躲开,可那箭的速度快得令人匪夷所思。
  嗖——
  羽箭刺穿了我的手臂!
  “唔——!”
  我一下倒在了地上,原本不想发出声音,可还是受不住,闷哼了一声。
  撕裂身体的剧痛在我的体内迅速扩散,我痛苦得蜷缩成了一团。
  “嚓!”
  台上又一次传来了中箭的声音。
  我额上冒着虚汗,眼前的东西都变成了双重的。
  挣扎着抬起头,往台上看去。
  耀眼的阳光下。
  重莲紧紧锁眉,手握在胸前的半截羽箭上,衣襟已经被鲜血染红。
  重莲一字一句道:“你练成了《芙蓉心经》……”
  般玉磬的口中涌出了鲜血:“没……错,杀了你,咳咳……我就是天下第一。”
  重莲愕然地看着他。
  般玉磬沙哑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七师弟,这也是你教我的。弱肉强食。为了达到目的,不择一切手段。想要《芙蓉心经》是么……咳咳,三个月后,涅盘谷见。”


  第三十一章 乱葬村

  不知不觉又到了乱葬村。
  我和林轩凤两人坐在饭馆里,一人叫了一碗鸡蛋面。
  门外吆喝声不断,人群熙熙攘攘。
  皇上昭告天下,十六年前因故丢了四皇子,现在招其回宫。
  四皇子名曰桓天异,常妃之子,今年十七岁,前胸有一块金色的凤凰印记。
  除了三个师父和我,没人知道林轩凤胸前有这个印记。
  林轩凤垂首,安静地吃着碗中的面条。
  我看着他,张嘴半晌,还是说不出话来。
  他迅速却优雅地吃完了面,抬起头,看了看我的碗,冲我妩媚一笑:“怎么没动,不想吃了?”
  我干笑了一下,用筷子搅了搅碗中的面,吃了一口,食之无味。
  勉强吞了两口,还剩大半碗没动,突然站起身走出门去。
  林轩凤付了银子,跟着我走了出来。
  “你是不是病了?今天只吃这点。”
  “怎么不理我……我做错事了?”
  到了霹雳堂的附近,他突然拦在我的面前:“凰弟,跑这么快做甚么,心情不好?生我气了?”
  我蹙眉看着他。他竟一点都不觉得难受。
  凉爽的秋风吹过,将我的几缕长发吹到了脸上。
  林轩凤微笑着替我拨开头发,柔声道:“你心情不好要告诉我,我替你分担。”
  他还笑得这么开心。
  我重重吐了一口气,也假装不在意地说:“你什么时候动身?”
  林轩凤仰头想了想,笑道:“下个月好不好?”
  一股热血在我的胸腔中喷发。
  我气得几乎要哭出来:“你这种人,你这种人,我瞎了眼才会觉得你好!好啊,你滚,何必等到下个月,现在就滚!”
  林轩凤睁大了眼看着我:“凰弟……你在胡说什么。这明明是你出的主意。”
  我狠狠跺了跺脚,忍了很久才把气压下去。
  “原来是草民的错,四皇子殿下,草民若有冒犯,请多见谅啊。既然如此,殿下何不趁早起身,回去和父皇认亲,就这样,告辞。”
  说完扭头就走。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轩凤哥他是金枝玉叶,我该感到骄傲才是,为何要生气。
  心里很清楚,他这一去,就永远不会属于我了。
  想着想着眼眶就开始发热了。
  罢了,罢了。
  是我自己投入太深,没想到自己在他眼里没那么重要。
  林轩凤忽然抓住了我的手,将我又扭了过去。
  “你,你怎么哭了?”
  我一下扑倒在他的怀中,在他胸前蹭来蹭去:“我知道你去了以后回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我也不会多留你。”
  抬起头,眼前的林轩凤已经变得十分模糊。
  “肉麻的话我就说一次……不要忘了我。”
  妈的,我什么时候变这么女人了。
  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
  林轩凤怔怔地看了我许久,沉思了许久,突然笑了:“可是我没这么专情,要我不忘你,很难。”
  刚说完这句话就被我狠狠打了一拳。
  “你敢忘,你忘了老子天天钉小人诅咒你!”
  “好疼,凰弟,你现在说话怎么这么粗鲁的……”
  “我就问你记得住么?记不住再吃我一拳!”
  我几乎是一边飙泪一边说这种话。
  林轩凤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站直了,声音轻得就像在哄小孩:“你不是说要闯荡江湖么,现在是忘了还是等不及了?”
  风轻枫叶红,林轩凤长长的头发在秋风中轻轻飞舞。
  “你……不回去当你的皇子了?”
  他假装迷惑地看着天:“我还有别的名字么。记不住了。我只知道我叫林轩凤,是一只小青蛙,我喜欢的人呢,自然是只小小青蛙。”
  我整个人都呆掉了。
  这混帐东西,耍我!
  我两手往他的双颊一合,啪,一边一巴掌:“你带种!”
  林轩凤痛得脸都皱起来了。
  心窝里暖暖的,仿佛春风拂过。
  我的手还停在他的脸上,坏笑一下,在那两片柔软的唇上轻轻一吻。
  这还秋风飒爽,林轩凤的脸说红就红了。
  两人正亲来亲去玩得开心,一转身,变成两只冰雕。
  七杀刀正站在我们身后……
  彻底被吓住了,我倒吸一口气,猛地坐起身。
  周围的场景迅速变换,发现自己又做梦了。
  脑中浮现了林轩凤的脸,竟会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甩了甩脑袋,看看周围,发现自己正在奉天客栈中,突然想起了昏迷前的事。
  翻身下床,手臂撕裂般的剧痛。
  跌跌撞撞走了几步,推开门,刚好看到了正准备进来的砗磲。
  “林公子,你醒了。”
  砗磲依然一副木头相。
  我急道:“莲呢,莲去哪里了?”
  砗磲指了指隔壁:“宫主受了伤,大夫正在替他把脉。”
  我立刻往隔壁房间冲去,砗磲却拦住了我:“林公子请先用膳罢。”
  我说:“他没恢复我就吃不下。”
  砗磲道:“宫主有《莲神九式》护体,不会有生命危险。”
  我干脆道:“我就是要看他!”
  砗磲道:“宫主他说不想见你。”
  又是一桶凉水浇下,把我淋了个彻头彻尾。
  看着砗磲进房,我尴尬地笑了笑。
  有两个人从我面前走过,提到了“重火”二字,心生疑惑,偷偷跟在他们后面。
  “听说没,修炼《莲翼》的人都是雌雄同体。这么说来,莲宫主和梅影教主不都是……”
  “怎么会没听说,别在这里说了,怕重火宫的人还没离开呢。”
  那人的声音放小了些:“我实在没法想像下去了,那不是怪物是什么。”
  “据说雌雄同体还能生孩子呢,莲宫主参加英雄大会的时候不是带了个小女孩吗?我估计那个女孩……”
  “确实,不男不女,好恶心,他还是不是人啊?”
  “妈的,真是怪物啊,不要再说了……”
  我敢确定当时我的头是昏掉了。
  竟冲过去,拽住其中一个人的领子,眼睛发红地吼道:“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他!道歉!给他道歉!”
  那人恼怒地看着我,狠狠推了我一把。
  “神经病。我就说他怎么了。”
  我手上的伤被拉伤,痛得冷汗直流:“在别人背后说坏话,嫉妒了?”
  那人冷笑道:“是么,我嫉妒他了,嫉妒他雌雄同体,嫉妒他半男不女,嫉妒他可以像女人一样生孩子,我好嫉妒啊……”
  我的脑袋里嗡嗡一片,已是气愤至极。
  铆足了全身的力气,冲过去一拳打在那个人脸上!
  那人立刻撞到了身后的栏杆上,大声呼痛,立刻和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走到了我的身边,朝我肚子重重踢了一脚。
  那一下几乎是直冲我脑门,头一昏,就往地上摔去。
  浑身都像是要散架了。
  胳膊上的箭伤拧得我的心都揪痛起来。
  干咳两声,抬头恶狠狠地看着他们:“你们有本事到他面前去说!”
  两人的脸色倏地变白了。
  估计这才想起重莲很有可能在附近,又交换了个眼神,跑下楼去。
  刚转过身,一道白光闪过!
  两个人连呼救的声音都还没发出,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头上插了两块陶瓷碎片,却没有流血。
  我下意识地回过头,看到了站在房门前的重莲。
  长身玉立,风姿冰冷。
  衣衫半敞,胸前裹着厚厚的纱布,隐有血迹浸出。
  我捂着自己的肚子,勉强撑起来,又跌下去。
  视线一直没有从他的身上挪开。
  重莲转身走了回去。
  “莲,等等我!”
  我大叫一声,他顿了顿,还是进去了。
  我一口咬住手背,忍痛站起来,结果撞上了正出门的大夫,胳膊又给碰了一次。
  槐夏风清,罗幕轻寒。
  重莲站在窗前,青丝披散,深紫色的眸子眯成了一条细细的缝。
  重雪芝正躺在床上安静地睡觉,长长的睫毛偶尔动一下。
  天高苍茫,月侵楼。
  微风细细,带着些潮湿的空气。
  重莲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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