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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讯-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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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船讯。从港务长那里弄到清单。哪些船进入锚爪市,哪些船离开了。每年都在增多。我对此早有预感。我们以后要见机行事了。明白你能做什么了吧。”
“就像我在电话里说的,”奎尔说,“我对船没有多少阅历。”车祸!想到可能要面对鲜血和垂死的人,他不由惊呆了。
“好吧,你可以这样告诉你的读者,也可以埋头苦干,学会一些东西。船就在你家族的血液里。你好好干吧。完成特德·卡德吩咐的事情。”
奎尔不自然地笑了笑,站了起来。他用手握住门把,杰克·巴吉特又说话了。
“还有一件事。我不爱开玩笑,奎尔,我也绝不希望听到关于纽芬兰或纽芬兰人的笑话。记住这点。我讨厌纽芬兰笑话。”奎尔走出办公室。车祸。他瞪着破旧的电话簿。
“奎尔!”纳特比姆说。“喂,奎尔,你不会对着我们哭鼻子吧?你不会跑回美国去吧?我们就指望你了,奎尔。我们正在对你建立一种船货崇拜船货崇拜,某些南海群岛居民中的半宗教迷信。——译者注,奎尔。”
杰克·巴吉特从玻璃门里探出头来。
“比利!埃尔维斯生小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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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生了。上个星期。一共三只。每只都是黑毛白爪子。”
“好吧,我要一只小狗。”门又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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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系泊结(1)
“这种绳结的好处在于,如果系得牢靠,就不会从桩上滑脱。如果有谁辛辛苦苦打了一天鱼,发现海水正在涨潮,他的系船缆索套在高潮线痕迹以下四五英尺的一根木桩上,他便会想到要学会这种绳结。”
《阿什利绳结大全》
他躲躲闪闪地在码头路上喧闹的叉车和起货机之间穿行。淋过雨水的船只闪闪发光。他看见道路那头红栏杆的黑色海滨渡船上载着汽车,还有拉布拉多区的舰队医药船。在官方码头上,可以看见搜寻救援队的快艇的橘红色侧面。一条拖船正在开进鱼厂。
码头路上铺着已被磨损的蓝石子,那是作为压载物从遥远的某个地方运来的。扑鼻而来的是海边特有的油臭味、鱼腥臭味和肮脏的海水臭味。除了娱乐场和酒吧外,还有几家物资供应站。透过一扇窗户,他看见一袋袋海枣码成一个巨大的金字塔,正是纳特比姆喜欢的那种海枣——红骆驼牌,商标上印着飞蹿的星星。
港务长的办公室在一道撒满沙子的木楼梯顶上。港务长狄迪·肖维尔看着奎尔黄色的油布雨衣从旅行车里钻出来,看着他把笔记本掉在潮湿的石子地面上。判断他身材魁梧,动作粗笨。肖维尔曾经以他过人的膂力而远近闻名。他二十岁的时候创办了一个奇怪的协会,名为“手指俱乐部”。七位成员都能靠一根小手指头悬挂在艾迪·布朗特家地下室的横梁上。当时都算是威猛的好汉。随着年岁的增长,他用洪亮的声音弥补体力的衰退,最后索性取而代之。现在他是手指俱乐部里惟一在世的成员。他的思绪经常停在那一点上。
一分钟后,奎尔推开房门,透过十二英尺高的玻璃往外看,这面玻璃墙外面是细雨中的海港,处在最突出位置的是公共码头和防波堤,远处是雾气缭绕的海湾。
吱嘎一响。木转椅转了个圈,港务长那张令人生畏的脸正对着奎尔。
“你真应该领略一下它在暴风雨中的景色,巨大的云团从山肩上翻滚而下。日落的景致也很壮观,像一群着了火的鸟。这是纽芬兰最赤裸裸不讲体面的一排窗户。”声音低沉浑厚,像在山洞里呐喊。
“我相信。”奎尔说。雨水滴在地板上。他发现了墙角的挂衣钩。
狄迪·肖维尔的皮肤像沥青,有许多裂纹和细缝,因为一辈子饱经风霜而粗糙厚硬,又因为人到老年而疙里疙瘩。胡髭顶破纹路纵横的面皮钻出来。他的眼皮在眼角处折叠着耷拉下来,像在保护眼睛。浓密的眉发;粗大的毛孔使他的鼻子像沙子堆成的一样。夹克衫的肩部绽线了。
“我是奎尔。《拉呱鸟》报新来的。来了解船讯。希望你能给我宝贵的建议。关于船讯,关于什么都行。”
港务长清了清喉咙。人模仿鳄鱼,奎尔想。站起身,蹒跚地走到柜台后面。窗外投进来的冷色的强光照在一幅床单大小的油画上。一艘大船劈波斩浪,在它的舷侧,一条较小的船陷在波谷里,眼看就要沉没了。人们在甲板上纷纷逃窜,张着嘴巴发出尖叫。
港务长抽出一本纸页松散的笔记本,用大拇指翻了翻,然后递给奎尔。封面上写着“到达”;给人一种进账和亏损、满舱货物和千里迢迢的感觉;有一种热带的气息。
他随着奎尔的视线。
“多好的画儿!那是‘玛丽女王号’撞翻了它的护卫舰‘库拉索’。是1942年的事情。离开爱尔兰海岸二十英里,当时阳光明媚,有着水晶般的透明度。‘女王号’有八万一千吨,是从客轮转为部队运输舰的,而那艘巡航艇只有四千五百吨。把它拦腰撞断,像切一根煮胡萝卜。”
奎尔写得手都发麻了,却发现他抄录的船名都是几个星期以前入港的。
“我怎么能知道船还在不在这里呢?”
港务长又抽出一个本子。胶合板封面,上面歪歪斜斜、颤颤巍巍地烫着“离开”二字。
“哈哈,”奎尔说。“我认为他们应该给你弄一台电脑。这些记录似乎挺费事儿的。”
第九章 系泊结(2)
港务长指了指柜台后面的一个小壁间。电脑屏幕像煮沸的牛奶。港务长敲了几下键盘,船名便以蓝色豪华体字母显现出来,还有它们的吨位,船主,注册国,货物,到达和离开的日期,上次停靠的港口,下次停靠的港口,离开出发港的天数,船员人数,船长的姓名、出生日期和社会保险号码。港务长又敲击一通,一台打印机嗡嗡作响,纸张不断地滚出来,落进一只塑料箱里。他把纸撕下,递给奎尔。这便是船讯。
他咧开嘴巴一笑,假牙暴露无遗。“现在你便会记住了,我们用两种办法记录船讯,”他说。“这样,碰到狂风骤雨,突然停电的时候,你就可以翻翻老本子,东西都在上面。喝一杯茶吧。在阴雨天气,没有比喝茶更舒服的了。”
“好的。”奎尔说。坐在椅子的边缘上。雨水像小溪流一样顺着窗玻璃淌下。
“下去,”港务长说,把一只猫从椅子上推了下去。“现在我们这里的船只范围很广。两年前政府花了一千七百万元给这个海港升级。重建的码头,新的集装箱枢纽站。今年有十六艘巡航舰赶着入港。他们只呆一两天,但是,我的小伙子,只要他们踏上这片码头,就开始大把地往外扔钱。”
“你干这个多长时间了?”
“取决于你说的‘这个’指的是什么。我十三岁的时候就出海了——在我叔叔唐纳尔的六十吨的纵帆船上做舱面水手,在这片海岸上转悠。我就是这样练出了一身力气。哦,他给我吃山珍海味,却也让我做牛做马。后来我在一条平底纵帆船上到贝尔岛沿岸捕鱼。我在海岸渡船上干过。我当过商船船员。二次大战期间,是加拿大海军上尉。战后我参加了海岸巡逻队。1963年,我搬进这间办公室,担任锚爪市港务长。三十年啦。明年我就退休了。我才七十岁,他们就要把我赶走。我想学学弹五弦琴。要是我能不把弦儿崩断就好了。有时我真不知道我还有那么大的力气。你怎么样?”他活动活动手指,使关节像燃烧的树节疤一样突现出来。伸出防风草根般的小指头。
“我?我刚到报社工作。”
“你看样子像是本地人,但口音不像。”
“我家是奎尔岬的,但我在美国长大。所以我是个外地人,或多或少吧。”奎尔的手悄悄移到了下巴上。
港务长打量着他,眯起眼睛。
“是的,”狄迪·肖维尔说。“我猜你在那儿有过一段故事,小伙子。你怎么会在离家那么远的地方长大?然后又回来?”即使现在他也能表演一些让人目瞪口呆的绝活儿。
奎尔将茶杯在托碟里拖来拖去。“我——唉,一言难尽。”他的声音低弱下去。他用钢笔戳着笔记本。改变一下话题吧。
“那儿的那条船,”他指点着,说。“它是什么?”
港务长从椅子底下找出一个双筒望远镜,朝海湾眺望。
“‘北极磨工号’?哦,是的。它已经通过了试航和检验。定期到这里来装鱼和海胆卵,用于日本的美食贸易。是一艘冷藏船,大约1970或1971年在哥本哈根为北方美食公司建造。你见过它在鱼厂装海胆卵的场面吗?”
“没有。”奎尔想到涨潮的水池里那些绿色的针垫。
“漂亮!真漂亮。花哨的木碟子。日本人认为它们是美味佳肴,每碟子出一百美元呢。他们把它们摆成好看的图案,像一条被子一样。‘乌米’,管它们叫‘乌米’。生吃。在蒙特利尔的寿司酒馆里可以买到。我吃过。我什么都尝过。野牛,裹巧克力的蚂蚁,还有生的海胆卵。我有一副钢铸铁浇的肠胃。”
奎尔喝着茶,感到有点恶心。
“给,拿望远镜去看看。它的龙骨前端部分是球茎状的,那是造它的时候刚开始使用的。另外还有一艘姐妹船,叫‘北极门牙号’。冷藏船,带四个货舱,隔离舱。还有航海图和位于船的中部的驾驶舱,以及所有最先进的电子航海辅助设备。在当时来说是高度自动化了。它在风暴里遭难以后,又给它重新配备了新的航海设备,新的温度计,你在驾驶台上就能看到,还有其他的一切。
第九章 系泊结(3)
“造这艘船的时候,你知道,正流行斯堪的纳维亚风格的装备——那些柚木便是派了这种用场。那首歌,《挪威森林》,还记得吗?”用男低音连吼带唱了几句。“‘北极磨工号’上都是涂了油的柚木装置。它有蒸汽浴室,而不是游泳池。在大海里蒸汽浴室是不是管用得多?墙上的壁画描绘了滑雪比赛、驯鹿、北极光等等。我想你该听说过它的。”
“没有。它有什么出名的地方吗?”
“就是那条船造成了父子间的不和,杰克和他的儿子丹尼斯。”
“丹尼斯,”奎尔说。“丹尼斯正在给我们的老房子干活呢。在奎尔岬。”
“我小的时候,”狄迪·肖维尔用淡漠的口吻说道,“可能去过那座房子。那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了。说起丹尼斯,他是一个很好的木匠。他当木匠比当渔民出色。当时这对杰克来说是个安慰——巴吉特家的人在海上遭遇了那么多的不幸。杰克虽然把所有的时间都尽量花在海上,却对大海有一种病态的恐惧。他不想让他的儿子们去当渔民。结果当然弄得父子关系剑拔弩张。杰克告诉他们,这是一种非常、非常残酷的生活,到老了一无所有,只有一身的病痛和贫穷。而且很有可能孤苦伶仃地淹死在那片沸腾着冰块的水域里。他的大儿子杰森就遭到了这样的命运。载着满满一船鱼在巴基滩被冰包围,
后来天气突变,就翻了船。预报说是中等的疾风,却突然变成了风暴的势头。这里的海岸上堆积着可怕的银白色的融冰——越是美丽就越是危险。再喝点茶。”他为奎尔倒了一杯浓茶。
“就是这样!丹尼斯去给圣约翰斯的一位有名的木匠当学徒,学习从制图到完工的一套手艺,如果我记得不错,那人好像是叫布里安·考科利。后来他做什么呢?告诉你吧,他的第一个工作是签约在‘北极磨工号’上做随船木匠!它来来回回地航行于沿海诸省和欧洲之间,去过两次日本,还顺着海岸去过纽约。丹尼斯对船和大海简直着了迷,就像杰克和杰森一样。在所有的事情当中,他最喜欢捕鱼。可是杰克死活也不同意。
“杰克的那个态度真是吓人。他想如果丹尼斯是个木匠,就会平平安安地呆在岸上。他很担心,你知道,替他感到担心。我们对自己害怕的东西经常感到怒不可遏。杰克的想法是对的。你看,他知道大海特别钟爱巴吉特家的每一个人。
“到了一定的时候,我们这儿就会有一场冬季风暴。真是活该倒霉,‘北极磨工号’在海上遇到了风暴。在圣约翰斯东南面大约二百英里的海面上。二月风暴,来势凶猛。寒冷的四十英尺高的巨浪,风速为五十海里的呼啸的狂风。你有没有在海上遭遇过风暴,奎尔先生?”
“没有,”奎尔说。“也不想。”
“你永远不会忘记那种经历。以后每当你听到风声,就会想起那预报死讯的女妖精的呜咽,想起排山倒海的巨浪,被撕成泡沫的浪峰,和可怜的船的哀哀呻吟。任何时候遇到风暴都是够倒霉的,而当时正是严冬,冷得可怕,栏杆和索具上都结冰了,最后船上载着好几千磅重的冰。雪下得那么猛,透过这些窗户只看见外面狂舞着一片白色。根本看不见下面的街道。房屋的西北面粘了一英尺厚的雪,像钢铁一样坚硬。”
奎尔手中的茶杯冷却了,他专心地听着。老人耸着肩膀,话语嘶嘶地从牙缝间挤出。往事冒着泡儿从他黑洞洞的嘴巴里涌出来。
“船都想驶进安全的港湾,从沿海诸省到欧洲的整个北大西洋的海面上,到处都是遇险求救信号。化学油船的驾驶台没有了,船长也无影无踪。一艘满载铁矿砂的货轮沉入海底,所有船员无一幸免。一条保加利亚的船尾拖网渔船被拦腰斩断,船上的人全部丧生。海港里的船拖着锚移动,互相猛烈地碰撞。一场可怕的风暴。没有一个安全的地方。‘北极磨工号’也吃尽了苦头。那些汹涌的巨浪根本没法看。船长保持足够的速度,想操舵避开风头,让船平安脱险。哦,你什么时候让丹尼斯给你讲讲那段经历吧。那艘船所受的折磨,简直让你的血液都会凝固。驾驶舱的窗户被砸得粉碎,真是巨浪滔天啊。整整一夜,每个人心里想的就是,它能够坚持到天亮吗?他们总算挺过了那个可怕的夜晚。曙光出现了,这时惟一的变化就是他们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朝他们劈头打来的巨大的浪头,看见愤怒的大海的疯狂肆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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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系泊结(4)
“天亮后不久,迎面来了一个巨浪,像一堵由半个大西洋聚集而成的高耸的墙壁,然后是一阵石破天惊的爆破声。丹尼斯说他还以为船撞上了冰山,或船上的什么东西爆炸了。说他的耳朵后来有好一阵听不见声音。实际上是船被巨浪打中了。‘北极磨工号’钢铸的船体在浪头的重压下从中间裂开了,一道将近一英寸的裂缝从右舷横贯左舷。
“这下,他们都慌了,纷纷奔来跑去,赶紧调和水泥,想把那道裂缝用水泥堵住,用木头塞住,只要能挡住海水进来。海水汹涌地往里灌,很快填满了货舱。他们在齐腰深的水里艰难地行走。”
又喝了一大口茶。
“沉重的巨浪和涌进船里的成吨的海水使船身严重倾斜。看样子很快就要沉下去了,船长下令‘弃船逃生’。但愿你能想象那些渺小的救生艇在滔天巨浪中挣扎的情景!他们失去了二十七条汉子。最后发生了两件奇特的事情。第一,‘北极磨工号’——正如你看到的那样——并没有沉下去,只是倾侧着摇摆不定。船长看到它仍然浮在水面上,就又返回船上,第二天他们遇到了一艘营救拖船,用一根拖缆拴着,终于被拖进了海港。”
“那么丹尼斯呢?”
但是电话铃响了,老人吱嘎吱嘎地走进海图室,用洪亮的声音对着另一部电话讲话。然后走到门边。
“好了,我只能打断话头了。他们抓住一艘俄罗斯拖网渔船,它在二百英里的界线内捕鱼,没有执照,而且渔网的网眼小于规定尺寸。这是他们第二次抓住同一条船和同一位船长了。海岸巡逻队正把他带进海港。我要去办一些书面手续。下星期再来,我们一起喝茶。”奎尔沿着码头行走,伸长脖子想再看一眼“北极磨工号”,但它消失在细雨中了。一个男人穿着粗呢上装和塑料凉鞋,正出神地望着库迪航海物资供应站的橱窗里摆放的套鞋。他有着湿漉漉的、通红的脚趾。在奎尔经过的时候说了一句什么。酒店,航海五金店。一条长线多钩钓鱼船朝鱼厂漂去,一个穿黄色油布雨衣的身影靠在栏杆上,盯着下面打着漩涡的机油色的海水。
在码头的尽头,人们在装板条箱,一股垃圾的气味。板条箱旁边拖上来一条小船,上面靠着一块木板,用粉笔写着:“出售”。奎尔打量着这条船。雨水流过倒扣着的船底,叭嗒叭嗒地落在石子路上。
“你掏一百块钱,它就归你了。”一个男人靠在一扇门框里,手上的水流进口袋里。“是我儿子造的,可他现在走了。摸彩票得了五百块钱。远走高飞去大陆了。那里的人都生活在蛇堆里。”他发出一阵窃笑。“他去撞运气,寻找该死的出路。”
“噢,我只是随便看看。”不过一百块钱买一条船倒不算很贵。它看上去挺不错,似乎够结实的。漆成白色和灰色,简直跟新的一样。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头。奎尔用指关节敲了敲船帮。
“你猜怎么着,”那人说。“给我五十块钱,它就是你的了。”
“它漏吗?”奎尔问。
“不漏!绝对不漏!结实得跟海牛一样。只是我的儿子把船造好就走了。你瞧,他倒是一走了之,一身轻松。我想把它从我眼前弄走。我本来想把它烧掉,”他狡猾地说,掂量着奎尔的反应。“眼不见,心不烦嘛。不然看见它就想起我那儿子。”
“别,别,别烧掉它。”奎尔说。“五十块钱总不会有错,不会的!”他掏出五十块钱,换回一张潦潦草草写在一个信封背面的收据。他看见那人的外衣是用一种疙里疙瘩的面料做的,被撕开了几道口子,衣襟上沾着污渍。
“你有拖车吗?”那人指了指船,手在空中划着圆圈,做出滚动的姿势。
“没有。我没有拖车,怎么把它弄回家呢?”
“你可以在库迪的店里租一辆,如果你愿意付给他吓人的租金。或者,我们把它绑在你的卡车车箱里。”
“我没有卡车,”奎尔说。“只有一辆旅行汽车。”他总是没有合适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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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系泊结(5)
“啊,那也可以的,只要你开车速度不是太快。不然它会从前面或者后面耷拉下来的,你知道。”
“那么,你称它为什么样的船呢?”
“啊,就叫快艇。你在上面装一个马达,沿着海岸冲来冲去多么好玩!”那人现在变得精神抖擞,热情饱满了。“只要等这种小阵雨的天气过去以后。”
最后,奎尔还是租了一辆拖车,他和那人以及另外六七个人把船挪到了拖车上。那些人踩着水走过来,大声笑着,捶打着那人的肩膀,对此奎尔未加理会。他开着车返回《拉呱鸟》报社。管它呢,五十块钱还不够四个人吃一顿晚饭。雨水像波动的床单一样流过路面。那条船一路摇摆不定。
看见了她。穿绿色油布雨衣的高个子女人。像往常一样沿着路边大步行走,雨衣的帽子被推在脑后。一张平静的、几乎算是俊秀的脸,浅红色的头发编成辫子,盘在头上,是一种老式的圆锥形发型。她的头发湿了。她独自一人,目光正对着他。他们同时挥了挥手,奎尔猜想她的腿一定像马拉松运动员一般修长。
悠闲地走进报社,坐在桌边。里面只有纳特比姆和特德·卡德。由于气压低,纳特比姆耳朵贴着收音机昏昏欲睡,卡德在接电话,同时使劲敲打着电脑的键盘。奎尔想对纳特比姆说些什么,但终于没说,而是继续整理船讯。够枯燥的,他想。本星期到港船只
贝拉号(加拿大)来自渔场
告别号(加拿大)来自蒙特利尔
狐火号(加拿大)来自苦难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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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丸54号(日本)来自渔场
佩斯卡梅斯卡号(葡萄牙)来自渔场
波托·桑托号(巴拿马)来自公海
佐克号(俄罗斯)来自渔场
金字神塔号(美国)来自公海
如此等等。
四点钟,奎尔把船讯交给特德·卡德,他潮湿的耳朵贴在话筒上,一边耸着肩膀打字。他那颈椎僵硬的毛病又犯了。
外面响起车门被关上的声音。比利·布莱蒂的声音忽高忽低。纳特比姆敏捷地抢着说道:
“是杰克·巴吉特和比利·布莱蒂报道车祸回来了。奎尔,你不在的时候有辆汽车撞了驼鹿。死了两个人,驼鹿也死了。”
又躲过去了,奎尔想。
“我希望他们从各个角度都拍了照片,把我们的那点篇幅都占满。”特德·卡德一边说,一边打着奎尔的船讯。
几分钟过去了,门还是关着。比利的声音听不见了。奎尔知道他们在打量他的船。怎么样,他终于采取了果断行动。他微笑着,在肚里练习讲述他怎样不假思索地决定买一条船,并且买到了,他怎样感到自己已经脱胎换骨,准备接受大海,去抓住祖先的遗产。
门开了。比利·布莱蒂急跑进来,没有看奎尔一眼,径直奔向他的桌子。杰克·巴吉特的头发上布满雨珠,大步流星地走进房间,在奎尔桌前站住,一边喷着烟,一边嘶嘶地说道:“你买那玩意儿想干什么?”
“怎么啦,每个人都逼着我买一条船!它看上去和别的船一样好,价格也公道。这样我来来去去就可以快得多了。它是一只快艇。”
“是一只破艇!”杰克·巴吉特说。“你最好的办法就是趁一个黑夜把它处理掉。”他砰地摔门走进他的玻璃办公室,他们听见他嘴里咕咕哝哝,擦了几根火柴,又把办公桌的抽屉开了关,关了开。纳特比姆和特德·卡德走到门口,望着外面奎尔的船。
“有什么不对吗?”奎尔摊开两只手,说道。“有什么不对吗?大家都叫我买船,等我真的买回来了,又说我不应该买。”
“我告诉过你,”比利·布莱蒂说,“我告诉过你,要买一条漂亮小巧的罗德尼船,带七马力马达的漂亮小巧的十六英尺罗德尼船,有能挡住海水的漂亮小巧的船身,精致的船帮外沿,船里不要掏得太空,一条小巧的船,船头下面能吃得住劲儿。你却买了一个摇摇摆摆、歪歪斜斜的次品,根本不管用,只能在风平浪静的时候沿着海岸外十英尺的地方转转。船身弓腰驼背像个罗锅,而且没有马达井,形状也丑陋不堪,它在水里会颠簸摇晃,不是前面翘起来,就是后面竖起来,搞不好还会沉没。”
第九章 系泊结(6)
纳特比姆什么也没说,但他看着奎尔的那副神情,就好像他打开一包系着彩带的礼物,却发现里面是一双尼龙袜一样。比利·布莱蒂又打开了话匣子。
“造这条船的那个小子是个死不开窍的笨蛋,里德·古什的儿子,船造好后一个月就离家出走了。什么能力也没有。这船不仅毫无用处,而且让你看了就想哭。造船怎么能把艏柱的曲线弄反了呢?我从没见过哪条船的艏柱像这个样子。这里造船根本不是这样的造法。里德本来想把它烧掉,他说过的。真倒霉他没有这么做。我告诉过你,要买一条漂亮小巧的罗德尼船,那才是你需要的。或者一条带马达的平底渔船。或者一只出色的快艇。你最好把那玩意儿装满石头,让它沉到海底算了,到纳尼口袋湾去找那些家伙谈谈,找鸬鹚·愁闷大叔和艾尔文·雅克那些家伙谈谈。叫他们中间的一个给你造一条漂亮小巧的小船。他们会给你一个适合在海上航行的东西,会给你一个船头船尾之间和谐匀称的东西。”
雨水像鼓点一般落下。蠢人又一次办了错事。
第十四章 韦苇(1)
在怀俄明,人们给女孩子取名“斯基尔”。在纽芬兰则是“韦苇”。
一个星期六的下午。奎尔身上沾着油漆孩子们的房间时溅到的青绿色斑点。他坐在桌旁,面前是茶杯和托碟,还有一盘塞果子冻的炸面包圈。
“我说,姑妈,”他说,“你在经营游艇装潢业务。”吸着茶水。“我原来一直以为是沙发呢。”
“你看见我的招牌了?”姑妈正用砂纸擦一个柜子,砂纸摩擦木头沙沙作响,她大臂下面松弛的肉在抖动。
小兔和阳光在桌子底下玩汽车和一条硬纸板公路,公路铺开来是一些跑道般的弯道。小兔把一块积木放在公路上。“这是那只驼鹿,”她说。“爸爸开过来了。呜呜。嘟嘟。驼鹿不理睬。”她把汽车撞在积木上。
“我也要玩!”阳光说着,过来抢积木和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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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你自己的吧。这是我的。”一场争夺,脑袋撞在桌脚上,阳光放声大哭。
“你就会哭!”小兔从桌子底下爬出来,把积木和汽车向阳光扔去。
“哎,不许这样!”姑妈说。
“冷静一点,小兔。”奎尔把阳光抱到膝盖上,查看她额头上的红印,亲了亲,轻轻摇晃她。小兔在房间那头用刀子般的目光剜着他们三个。奎尔用微笑表示对她的怒目而视不感兴趣。可是他觉得,他的两个孩子的声音真是尖利刺耳。她们什么时候才能变得温柔呢?
“店里目前还是乱七八糟,不过至少缝纫机已经安置好了。寻找有经验的帮手真是一个大难题,我正在培训两个女人。玛维斯·邦斯夫人和道恩·巴杰尔。玛维斯年纪比较大了,是个寡妇,你知道,道恩只有二十六岁。上过大学,得过奖学金什么的。她那个领域根本找不到工作。她一直在鱼厂做临时工,加工圆鳍鱼——那是有活儿的时候——别的时候就靠失业保险金勉强打发日子。她在鱼厂是做圆鳍鱼鱼子酱。”她自己也不喜欢。
“不,我没有看见你的店铺。我采访了你的两个顾客,我想写写他们的船。梅尔维尔夫妇。真让人吃惊,没想到你是一个游艇装潢师。”
“哦,是啊。我一直在等我的设备运来。店铺大约是十天前开张的。我开始搞游艇装潢,你知道吗,是在我的朋友去世以后。1979年。人们现在管那种关系叫‘情人’。华伦。我给狗起的就是此人的名字。搞邮政业务。我说的是华伦,不是狗。”她笑了起来,脸上闪过一些难以捉摸的表情。没有告诉奎尔华伦实际上是艾琳·华伦。世界上最亲爱的女人。他怎么能理解呢?他不可能理解。
“我发誓我以前从不知道有这样的行业存在。即使你是一个核物理专家,我也不会这么惊讶。”他突然想到,他对姑妈的生活几乎一无所知。而且从来也不想知道。
“你知道吗,人们听说你是一个新闻记者也会很吃惊的。这是很简单、很合理的。我在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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