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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一棵面包树-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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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决定要回去接管你的事业了吗?”
  “还没,他只提了杂志社。但这对我来说也是好事一桩,如果他真的有兴趣,我会考虑把杂志社留给他。”
  那净齐不成了她老板了?
  “先跟你提一声,让你放心,就算你没有一佰万,我也不会把杂志社卖给老吴,就这样。”
  这……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这通突如其来的电话把晋欢的情绪都搞乱了。一整天她都没办法集中精神好好处理公事,直到快下班时间,她发现自己桌上还堆了一堆工作没做;尽责的晋欢立刻对自己下令:不准再多想,就算加班,也要把今天的事做完。
  于是六点多了,最后一名同事离开,公司就剩下晋欢一个人在办公桌前孜孜不倦,办公室的门响起推门的声音,有人进屋,晋欢头也没回,直觉是刚才离开的同事,便问:“忘了什么东西没拿?”
  “忘了把你带走。”
  那声音,晋欢实在是印象太深刻了。她猛地从座位上跳起来,一转头,果然见到净齐。
  “你!”她的心在他一出现就开始没道理地乱跳,以至于只吐出了这一个字。
  他故作无辜状,“我在楼下等了你一个钟头,都不见你人影,我只好上来了。咦?”他发现新大陆似的,“你头发变短了?”
  晋欢的说话能力回复了,她不给他好脸色,“我男朋友喜欢短发。”
  “男朋友……”净齐似乎不太讶异,反而眼中亮亮地闪着什么,“韩讳?”
  晋欢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他?”
  她的惊讶让他觉得很乐。“我有天在医院碰到于黛榕,从她那里听到的。”
  这个大嘴婆!晋欢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却更觉得该让他知难而退。“你既然知道韩讳,就应该晓得我跟他正在交往。”
  “那有什么关系?”他英俊的脸上布满了笑意。“你就算结了婚我都不在乎。”
  “你不在乎我在乎。”晋欢正气凛然地,“我不是那种会陪你玩陪你闹的女人,你去找别人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倏地收起玩笑,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我的意思是,就算你结婚了,我都要把你抢过来。”
  晋欢大大一震,目瞪口呆。这太荒谬,不可能是事实。她甩甩头,斥道:“你发疯啦?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没错,净齐自己也觉得荒谬,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还真的疯了。他向来对感情随心所欲,随兴所至,不受拘束,更不知道什么是执着。
  他自己都被自己吓到,急于结束这话题,语锋一转:“别加班了,我带你去吃饭。”
  “不要。”她摆出一张平板脸,“我根本不知道你今天来做什么!”
  他微笑,那酒般的笑容十分迷人。“既然我想接掌这家杂志社,当然得先来了解一下状况吧?”
  晋欢心一提,紧张地问:“你玩真的?你真的对杂志社有兴趣?”
  “当然是假的,”他扬起一串夸张的笑声,毫不掩饰地说:“我只对你有兴趣。走吧。”
  净齐伸出手,声音与动作都是邀请,只等着她行动。
  那太过坦白的言词,即使是玩笑,都能让晋欢心中一震,思绪纷乱杂陈。但她仍一动也不动地拒绝:“你自己去吧。”
  “怎么这么冷淡?”他看来颇失望。
  她早该对他更冷淡一些。“我不想跟你有什么牵扯。”
  “这么绝情。”他笑着,“看来我得强迫你去了。你的皮包呢?”说罢,便开始拉开她的椅子找。
  这男人完全不知道什么叫惹人嫌!晋欢急着抢回自己的皮包,嚷他:“你别耍赖!”
  “我不是耍赖,我是耍诈。”他调侃笑道:“你该多跟我相处,否则怎么劝我回去接我爸的事业,保住你的杂志社?”
  这已经是过时的借口了。“你都要来当我老板了,还讲这些!”
  “你也不希望我当你老板吧?是不是?”他狡狡地看她,“别那么难缠嘛,说‘好’。”他下达命令的语气像在催眠她,作势要来抢她的皮包。
  “不、要!”晋欢坚决得很,保护她的皮包像在护着宝藏。
  “你真的这么讨厌我?”他忽然放开了手,深黝的眼睛盯着她,似乎能从她眼中读出她真正的想法。
  晋欢迎着他的眼神,一时间竟回不出话来。她对他的感觉,是讨厌?
  不管她的心或她的理智,都给了她一样的答案:不。她一点也不讨厌他。他虽然玩世不恭、耍赖放肆,但在她内心深处的某一部分,却臣服于他所散发出的魅力,而且每多见他一次,她就更投降一分。
  可她不能对他说实话呵!她记得黛榕对她的劝阻,更没忘记她还有韩讳。不过糟糕的是,她瞅着他,虽然很想对他想谎,说“对,我很讨厌你”,但不知怎地,这短短六个字就是哽在喉咙,发不出声来。
  他深刻的凝着她,等待了许久,终于足以将她的沉默视为她的答案。他放心一笑,拉起了她的手。“走吧。”
  她实在不该就这么跟他走的。直到晋欢收了皮包,关上公司门时,她心中对这想法还是挥之不去。
  她到底在干什么呢?她怎么能这样,每回只要他蕴着笑意的眸子看看她,她就难以自制地意乱情迷,任他摆布,简直比吃了迷药还惨。
  他拉着她下楼,半温柔半强势地安排:“我们走路好不好?去后面那个夜市。”
  她已经失去了抗争的能力,但她内心拉扯着,不许她就这么轻易放弃挣扎,于是她冷淡地:“你爱怎样随你。”
  “别板着一张脸好不好?”他对她扮个鬼脸,逗她:“看在今天是我生日的分上,笑一笑?”
  “你生日?怎么又生日?!”晋欢狐疑地蹙起双眉。“上次去看流星雨时不是才刚过生日?”
  这招用过了吗?净齐眨了眨眼睛,半真半假:“嗯,前几年都搞错了,今天才生世大白。”
  “你又唬我!”晋欢气愤地嚷。
  “这样生活才有意思嘛。”他仍只是笑,气得晋欢真想握拳揍他。他作了个骇怕的表情,却赖皮地顾左右而言它:“噫,那里有BB弹耶,我们来玩!”
  不由分说便把对BB弹没什么兴趣的晋欢给拉到摊位上,很十足把握地夸下豪语:“你要哪个奖品?我赢给你。”
  口气真大。晋欢眼睛一扫,指着最角落的大礼,“我要最大的那只维尼熊。”
  “维尼熊?”他认真地研究起看板上的规则来。“那要满靶连打七次……好!”
  他完全没被吓退,不假思索地执起空气枪,既迅速又准确地连续十发,全打中了气球。
  “哗……”周遭的群众已经有人发出了佩服的声响。
  他不慌不忙,也不紧张,换了一把枪,继续,十发子弹,又过关了。就这样,摊子老板换气球子弹的速度还比不上他,等他换了七次弹匣,那只维尼熊已经是他的了。
  “你怎么这么厉害?”就连晋欢都不由自主地张口结舌。
  “这有什么难的?”他笑道,“你没打过?”
  晋欢很怀疑地看着那些枪。“枪都抓不稳了。”
  “这有诀窍的。”他抓起其中一把塞到晋欢手中,教她:“你看,这是准星,你的手会晃,没关系,就让它晃,当它晃到目标中心,你就按下板机……”
  晋欢不笨,第一次也许还体会不到净齐的意思,第二次就得心应手了。她打完了一个弹匣,成绩倒也不差,她一下子变得信心十足,放下枪,开心地转头看他。
  “是不是?”他笑着,迷人的嘴角向上弯。“一点都不困难。”
  他请摊子老板结算,付了好几张佰元大钞,摊子老板则将维尼熊递给晋欢。那只差不多半个人高的大熊,晋欢一抱,人就被遮掉了一半。
  “花了好几佰块……”晋欢想想,实在无谓而好笑。“早够买这只熊了。”
  “当然啦,人家怎么会做亏本生意。”净齐倒是很怡然自得。“重要的是过程和乐趣。”
  过程和乐趣。晋欢忽然觉得,这大概就是净齐的生活观吧。结果不重要,怎么开始的也不重要。
  晋欢朝他微微一笑,努力抱好那只熊。半人高的大熊是有点重量的,晋欢练过拳击的手臂虽然十分够力,但熊熊体积太大,实在不好拿,更别提抱着它走路。
  “我帮你拿吧。”净齐看不过去,把熊熊一把扛上肩,他人本来就高,这下扛着个大熊更是占掉许多空间,逼得别人都要让路的,路上的男男女女都不由自主朝他多看一眼,也许是看那只硕大的熊,也许是看他英俊挺拔的丰采。
  “啊,蚵仔面线……”他在一个摊子前停了下来。“你吃不吃?”
  “吃啊,”晋欢点点头。“而且还很爱呢。”
  “我也很爱。”他笑了,明亮而带点纯真的笑容,足以蛊惑她的心。
  “老板,两碗面线。”他吩咐老板,拉开板凳给晋欢,拉一张给自己,再拉出一张板凳给熊熊。
  这几乎成了他们接下来的饮食模式。每到一个小吃摊,就得占掉三张椅子,不管是药炖排骨还是蚵仔煎……
  吃到晋欢肚子都撑了,直嚷:“不行啦,再这样下去我明天一定胖两公斤。”
  “怕什么,”他调笑着:“我又不会嫌你胖。”
  晋欢握拳瞪了他一眼,他闭嘴了。
  “哦,你看那个,好漂亮!”晋欢蹦跳到一个玻璃饰品的地摊前,捡起一只穿着蓬蓬裙的透明人形。
  “老板,我要这个。”晋欢没多考虑地把玻璃娃娃递给女老板。
  “一佰。”女老板接过娃娃,边包裹边说。而这边,净齐很自然地掏出了皮夹,就要付钱。
  “等一下!”晋欢立刻制止他:“我要自己付。”
  “干嘛这么计较?”他皱眉头,这句话他其实已经忍耐很久了,因为刚才吃东西,晋欢也抢着付账。
  “我不要你送我东西。”她倔倔地说,抢先塞给女老板一佰块。
  “好吧,”他的眼珠子闪了闪,“这个太便宜了,我送点贵的。”
  晋欢扫了他一眼。“你敢送试试看。”
  他眸子里的闪光不敢亮了。
  回程的时候,晋欢手里不只多了一只维尼熊,还有一个玻璃娃娃,收获丰富。之前考虑着该不该答应他邀约时的挣扎与犹豫,早被抛忘到九霄云外了。在离开夜市的路上,她甜甜的脸庞好像随时都要笑似的,情绪十分愉快。
  “你的车停在哪?”路过净齐停车的地方,他看见自己的新车,想到旧车。
  “今天没车,”晋欢实说:“因为有个同事刚考上驾照,所以公司车就让给她练车。”
  “那你没车好回家喽?我送你。”净齐对这状况十分满意,感谢那同事成全了他。掏出遥控器开了车锁,把维尼熊扔进后座。
  这么大的熊熊,晋欢抱着它不管坐公车或计程车都很麻烦,加上她现在心情实在好,也就不介意,大方地坐进了前座。
  净齐这辆Jargar有三佰多万台币的身价,不只外型高雅,内装更是质感不凡,晋欢忍不住叹:“真豪华!怪不得你不要那辆旧的了。”
  “喜欢?”他发动汽车,却没遗漏她赞叹的眼光,“那这部送你好了。”
  “我才不要!”她的两道细眉全拧到一块去了。
  他戏剧化地转转眼珠,“你为什么这么怕我送你东西?”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送人东西?”晋欢不高兴地反问。
  他不太在意地耸耸肩。“男人送礼物给自己喜欢的女人,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就是这样,我才不要。”她重重躺向椅背,神情坚决而固执,“我又不是你女朋友,怎么能收你的礼物!”
  “你这话的意思是,”他又露出那种狡黠的眼光,显示出他灵活的脑子正在运动。“如果我承认你是我女朋友,你就愿意收礼物了?”
  这种问答游戏,她每每总是居下风,但她不想被他逼进死角。“你女朋友那么多,我才不要去插一脚。”
  他降低了声调,好像怕给其他人听见:“如果说我把其他女人都甩掉,只剩你一个?”
  “你觉得这样我就会高兴了吗?”她睨他一眼;但他专注着开车,她只看得到他的侧面。“等你厌烦了我,还不是一样把我甩掉。”
  他很快地想到了如何应对:“我对你不会厌烦。”
  “你真是哄女人哄惯了,想都不必想就能讲出这样的话。”晋欢摇摇头,不知是叹他的机灵,还是叹他的无可救药。“这些话听起来是很能让人高兴,但你说这话的时候,有几分真心?”
  真心?这仿佛真的问倒他了。他沉思了半晌,才说:“其实我并不太能解释这两个字:真心。我很容易爱上一个女人,例如你,当我在医院骗你我脑震荡,你信以为真地紧张关心的时候,我就爱上你了。”
  她没料到他会说得如此直接,她愣愣地转头望他,心中像打翻了调味罐似的充满了各式各样的滋味,酸甜苦辣,又惊又诧。她不敢又不愿承认的是,其中还隐藏了一丝心花怒放的窃喜。
  “我喜欢哄你开心,希望能见到你,”他继续说:“如果我们果真不能够在一起,我当然会伤心,但不至于伤心到去死……所以你说,我这算不算真心?”
  晋欢才刚刚萌牙的喜悦立刻又烟消云散了。对他来说,这种程度的爱情根本算不了什么,他随随便便都给得起。“你的真心太少了。你只是伤心一会,可你有没有想过,和你分开的那些女人,也许是伤心欲绝呢?”
  “我没想这么多。曾经有人说过我对感情很孩子气,需要时予取予求,不想要时就撒手。我身旁的女人又因为不想离开,就都宠我,无形中把我惯成了这样。”他一口气说完,自己都吓了一跳!他很少这么诚实,更从来没把这些话对别人说过,但在晋欢面前,他却不想隐瞒。
  “你不觉得这形容很贴切?”她悠然望他。
  他并不习惯这么深刻地剖析自己的感情,纵然他对晋欢的感觉特别,他也还没准备好要对她付出一切。车转了个弯,他也甩掉原来的主题,反问:“你呢?难道你每次爱人,总是全心全意?”
  “没什么‘总是’。我的爱情历练比起你来,真是幼稚得不及格。”虽然觉得自己很逊,但她还是说了实话。“所以我不会玩假的,只会认真,”她望着车窗,黑黝的窗中映着他模糊的侧影,她对着他的影子说:“这也就是为什么……我总是要离你远一点。”
  车在红灯前停下,他转头看她,她红赧的脸上有着令他心动的单纯和真挚。那一刻,他是真的被感动了,是真的想好好爱她、好好珍惜她。
  当车重新上路时,他认真对晋欢说:“我会努力。会让你觉得爱上我不是件恐怖的事。”
  这是否算是某种承诺?晋欢即使芳心怦然,却也不敢教自己相信他。她撇过了头去,只假装没听见他的话。
  从马路拐进巷子,就到了晋欢她家的大楼。净齐停了车,晋欢解开安全带,转头对他说:“谢谢你的维尼熊,还有今天晚上。”
  她原本要自己对他冷淡一点,但仍是不由自主地笑了。微笑的脸庞美得令人心动,甜蜜而迷人。他一时看得痴了,胸臆中陡地涌上丝缕柔情,他只想吻住那张妩媚的红唇。
  他的眼睛忽然变得异常明亮,火热的凝眸、勾魂般的眼光,她隐隐约约察觉了他的欲望,霎时间仿佛有火舌在她体内轰然一窜,她整个身子都像是燃烧了起来,心跳秒秒在加快速度,呼吸一次比一次喘。
  她知道自己其实很想不顾一切地投入他的怀抱,让他狂热的吻化去她的所有理智,但可恶的是,眼前她的理智还在。
  她强迫自己离开他炽热逼人的视线,声音几不可闻:“你那样看着我干嘛?”
  “想,却又不敢……”他叹。“怕又惹恼了你,觉得我在玩弄你。”
  那极力压抑而无可奈何的表情,让她忍不住失笑,咯咯笑了好久。笑容化解了尴尬与危机,她的神情变得自然,笑得好开朗,眼睛亮闪闪的。
  他深深凝视她,哑声说:“你就别这样对我笑了吧,你不怕我……”
  这招有效,晋欢果然吓到似地立刻收起笑容。这下换成净齐笑了,他风趣地说:“没关系,我很能忍耐的。”
  他替她开了车门,温柔低语:“晚安。”
  他的幽默一向对她很有用,果然招出她的微笑。她下了车,开后门抱出维尼熊,直到净齐的车开走,她还站在那,唇角弯弯的,好心情地总是想笑。
  她下意识抬头看看她家,六楼的窗里映出温柔的黄色灯光,那是裘妈妈替她留的灯。真好!另一种幸福感。只不过,当她眼角扫到隔壁那间屋子,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了。
  没有灯光的屋子,因为韩讳在美国。
  韩讳!晋欢忽然发现,这一个晚上从她离开公司开始,在夜市、在净齐车上,她从没想到过韩讳!
  这念头令她惊骇而懊恼。她相信自己始终把韩讳放在心里,那里总有他的一个位置,然而糟糕的是,为什么当她一遇到净齐,就把韩讳给抛到脑后去了?
  她的心情顿时变得好沮丧,仿佛自己做错了事。她不该再跟净齐有任何牵连的,为什么她总是做不到?
  一晚上的快乐,在这一刹那消失无踪。她茫然地杵着,惭愧地想着,不知站了多久、想了多久,她的心情跌落谷底,怎么捡都捡不回来了。
  但是再自责又有什么用?晋欢烦闷地叹了口气;终于,她抱着维尼熊,拔起快僵硬而麻木的脚,一步步走回家去。
  第七章
  净齐的那辆旧车,在晋欢同事开始学会开车之后,晋欢就不好意思再占为己用了;于是那辆车成了名副其实的公务车,平日放在公司停车场里,只有公事需要时——
  比如说像现在,晋欢正开着公司车打算去杂志的经销商处了解状况兼骂人,为什么上一期的杂志铺得那么差?连便利商店都没有!
  经销商公司位在内湖区的新办公大楼,刚装潢不久的办公室,还有着油漆的味道。主管也是个女人,姓何,四十来岁,十分能干,标准的女强人,晋欢早和她约好了时间,于是一到,就直接进了她的办公室。
  何小姐的办公室并不大,晋欢一敲门进去,立刻就看见办公室里还有另一名廿多岁的年轻女子,俐落的短发、语笑嫣然,美丽的脸庞,就连晋欢这样的女人都不得不承认她很迷人。
  “哦?我跟你约的时间到了吗?”何小姐立刻站了起来,微微抱歉地:“不好意思,我聊天聊忘了。”
  “没关系,”晋欢客气地想离开办公室,“你先忙。”
  “不用不用!”何小姐赶紧唤住她,指着那陌生女子玩笑道:“她是我朋友,早该走了,只是最近出了本书,也是我们帮她经销的,赖在这想知道销售量。”
  女子微微一笑,纤纤手指一翻,递出一张名片给晋欢,晋欢连忙也奉上自己的;她惊讶于那女子的名片竟是亮黄的底、银红色的字,就像她的人一样艳丽,那名字——
  田紫瑜。晋欢立刻就对她的人有了概念,她是最近满红的一位造型设计师。何止出书,还常上电视。
  如同晋欢,田紫瑜也正读着晋欢的名片,她一看公司名称,就笑道:“你们老板是程先生吧?”
  晋欢微讶,“你认识他?”
  田紫瑜咯咯笑出声。“我跟他儿子比较熟。”
  晋欢实在不想念出那个名字,“程……净齐?”
  “嗯。”田紫瑜的声音甜甜的。
  虽然晋欢一直告诉自己这不干她的事,但她还是问了出来:“你是他的……朋友?”
  “朋友?”田紫瑜看了眼何小姐,不知为何,两人按下按钮似的全笑了起来,一波一波,没完没了,还带了点暧昧:“比朋友要好得多。”
  “亲戚?”晋欢仍不死心,她早知自己不该问,但此时她的嘴好像不受大脑控制,会自动说话似的。
  亲戚?田紫瑜冒出一阵大笑,似真似假的:“我还是他老婆呢。”她直笑了好一会儿才止,对晋欢卖了个关子:“你要是遇到他,问他就晓得了。”
  “我跟他不太熟。”晋欢生硬地吐出了一句。
  田紫瑜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妩媚地将皮包往肩上一搭,终于有离开的意思了。“你们有事要谈?不耽误你们,我先走了。”
  要走怎么不早走呢?晋欢在心里头恨恨地想,下意识瞄着田紫瑜的背影,怨她莫名其妙扔了颗手榴弹,在晋欢的脑子里爆炸爆炸,把她的理智、她的逻辑全炸光了。
  田紫瑜是净齐的女友,这是毋庸置疑的了。或许她还真的是他老婆?
  这念头席卷了晋欢,霎时她又是嫉妒又是伤心,整个人昏眩起来,全身失去了力气。
  她知道自己很糟糕。净齐有许多女友,这本来就不意外,猜都猜得到的事,再说她不是已经有了韩讳,净齐的一切全与她无关……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会这么介意、这么难过?而且还有一种古怪的、像是被打击了、被背叛了,又心痛又失望又难堪的感觉,幽怨自伤。
  于是这天,从田紫瑜说出她认识净齐的这一刻起,晋欢整个人就报销了。
  她的理智、明快的办事能力全丢光了,也忘了要骂何小姐关于铺货的事,就这么迷迷糊糊地回到公司,人坐在办公桌前就失了神,电话要响很久才知道要接,而且无端就想哭,整个人沉在一种激动的情绪中,直到下午——
  她的行动电话响了。
  “猜我现在在哪?”净齐的声音十分正常而愉悦,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晋欢这一天所累积的醋意和怒气,正巧在这时完全倾发,她冷冷地回:“我管你在哪。”
  这其实是他们寻常的对话模式;从前晋欢就老给他钉子碰,以致净齐仍未察觉事态严重,仍旧是带笑的语气:“我在机场,要去上海谈生意。”
  去!去死好了!晋欢暗骂着,赌气不回话。
  “怎么一点也不惊讶?”他故作失望状,“我还以为你会想我呢。”
  “我才不会浪费自己的时间。”她冷冰冰地说。
  “真冷淡……”晋欢今天的温度实在偏低,净齐的第六感告诉他有些事不对,但他不愿太过敏锐。“至少也该祝我一路顺风吧?现在搭飞机挺恐怖的,不知道会不会被恐怖分子劫机。”
  “你最好被挟持去阿富汗,”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永远不要回来!”
  虽然晋欢不可能真希望他去死,但那气忿的口吻绝对不是玩笑,他凭本能也知道出了事。“你怎么了?”
  “你管我!”她没好气地。
  “我当然要管你,”他几乎是命令式的语气:“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她加大声量吼。
  她异常的口气只是加深了他的疑虑,他不放弃:“不可能没事,你没事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说得好像你有多了解我似的,”她冷笑起来,完全像是醋意发作。“我们根本就是不相干的人,你可不可以别来烦我?!”
  “到底怎么了?!”他吼,开始紧张了,又急又恼又焦灼。“什么事让你发这么大脾气?你这样教我怎么能安心上飞机?”
  “我随便你怎么上飞机,你这个用情不专的花心大萝卜,反正,”她的声音变得好尖锐,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以后再也别来找我!”
  关了电话开关,晋欢随手就把电话一摔!
  死男人!简直就是上帝派来搅乱她平静生活用的。她为什么要认识他?没认识他之前,她不是快快乐乐,活得好好的?
  办公室里的同事见晋欢这么怒气冲冲,脸上还浮了一层寒冰,都好惊讶,又都不敢问,私底下交头接耳猜测着,但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快下班的时候,办公室的大门突然被推开,所有的同事们都惊讶地望着那个又高又帅、风尘仆仆、脸上却写满了焦灼与忧心的男人;但没人比晋欢更讶异,因为那人正是现在该坐在飞机上,而不该出现在她面前的净齐。
  “你……”
  晋欢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不由分说地走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拉她进了会议室,锁上门,开灯,放下窗帘,把一切的好奇都隔绝在外面。
  “你不是去上海了?”晋欢直到现在还愣愣的。
  “你这么怪里怪气的,我怎么放心去?”他紧张而懊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晋欢打从心里冒上一股倔气,依旧扭过身去不看他。“没你的事!”
  他攫回她的肩,强迫她注视他,平常玩世不恭的净齐,难得如此正经与严肃,“我临时取消班机,一大笔生意可能因此而泡汤,只因为担心你发生了什么事。你就算不想告诉我,至少也让我安心!”
  她望着他紧张而忧心的眼光,望着望着,发现自己心底那股倔强的怒气好像正在一角一角缓缓缓缓地破碎……
  其实当她发现他竟然放弃班机从机场赶回来找她时,那分突然的感动,就已经让她的怒气不再那么坚持了。
  她低下头,从牛仔裤口袋里拉出了那张被她捏得皱皱的、田紫瑜的名片给他。
  “她说她是你老婆。”给他名片时,晋欢同时丢出这句足以吓死他的话。
  “怎么可能?!”他看着田紫瑜的名片,气得随手就把它撕了!这女人也太爱开玩笑,害死他了!罪魁祸首,怪不得晋欢发这么大脾气。“我从来没结过婚,她平常就爱胡扯,你别被她唬了!”
  其实早上田紫瑜的口吻也有点像是玩笑,但晋欢不甘心就这么放过他。“我为什么要信你!”
  “你不信我叫她出来,跟我当面对质!”他又慌又急,只差没发誓。
  “至少她也是你女朋友。”她倔倔地说。
  “‘曾经’是女朋友,”净齐加重那两个字。“但已经很久没联络了。”
  是不是很久没联络她哪晓得?她又没办法一天廿四小时盯着他。可是她凭什么去管他的行动?她跟他又没什么特殊关系,她还是个有男朋友的人,她现在是在干嘛呀!
  那股一直烦扰着她的复杂矛盾情绪一下子又攫住了她,她陡地烦躁起来:“算了,你跟我解释干什么,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不需要你解释。”
  这算什么?他大老远跑回来只因为她又气又怒,现在她却又摆出这副逃避的态度?!他也吼了:“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我不知道,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拿我自己怎么办!”她苦恼地喊,又烦又无从解决,眼眶就不争气地湿润了。
  她泪珠闪烁的眼眸霎时柔化了他的心,他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对她吼,心疼地拉她入怀,他对着她不知所措的眼睛温柔低语:“好了好了,别哭了。”
  他愈是温柔的哄,她的泪水就愈不争气地掉,她趴在他肩上抽噎地:“你有女朋友干我什么事?你就算结婚了也跟我没相关,我干嘛要气成这样?还会心痛?我明明已经有男朋友了,怎么还可以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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