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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青春年少的岁月里-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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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一团乱麻
暑假仿佛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樱木花道归队后第一周，奇迹般的自动缩到墙角练习原地拍球，湘北所有人都吓得魂不附体，躲得远远的，还以为老天变色，即将发生什么翻天覆地的灾难。当然其中有几人除外。
晴子站在因为跨步半蹲而比她矮了半个头的樱木身边，笑眯眯伸手去摸他的头发：“啊，樱木君的头发长了些呢，摸起来好舒服。”
樱木的脸一下子变成个大苹果：“晴……晴子……”
彩子的折扇啪一声拍到他头上：“喂，球早就滚没啦！”
“啊啊大姐头对不起。”樱木擦掉嘴边的口水，点头哈腰把球捡起来，突然想起什么，偷偷看了眼宫城，没想到对方也正直直盯着自己。他慌忙移开视线，脸更红了，像犯了错的小孩一样耷拉着脑袋。
轰的一声巨响，流川双手反身扣篮后抓着篮框悬挂几秒钟，轻盈落回地面，扯了扯胳膊上的护腕，背对樱木和两眼变成心形的晴子说：“大白痴，终于有了点自知之明。”
“啊啊啊啊你这混蛋！”樱木顿时像火山一样爆发了，抓起篮球朝那只该死的狐狸猛冲过去，被三井一把拖住腰。
“哎，真是的，好不容易回来，也该变得成熟点了吧，要向我这神祗般的沉静男人学习，不像某人，打球居然打昏了。”三井板着严肃的脸在樱木颈窝里蹭来蹭去，一边抱紧他结实的腰腹上下其手。
咚！宫城一个华丽的腾空侧踢，三井应声倒地。他撇着嘴，居高临下看着学长：“小三，我倒没发现打完一场IH后，你变得跟鼻涕虫一样喜欢粘在男人身上。”
于是出人意料地，打架的变成了队长和前MVP，那阵势直逼湘北特产，差点没把球馆的屋顶掀翻。
最后，彩子双手叉腰大吼一声：“良田你给我住手！”宫城的耳朵立刻马达一样竖起，把卡着自己脖子的三井一扔，踹飞到墙角，摸着脑袋说：“是，是是，彩子。”
刚一说完他就慌了，下意识地去看樱木，后者却根本没注意他，正一边左右运球一边专心地同流川拌嘴。
一瞬间，他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这个众人好不容易从樱木球技回到原点所遭受的打击中振作起来的、美好的下午突然变得乏味，像泡久的辣白菜一样，散发着一股霉气。
篮球队训练结束后，宫城看着照例没有丝毫离开之意的樱木，以及在另一个半场上同样加班练球的流川，迟疑了一会儿，终于张口说：“花道……”
樱木头也不回，带球猛跑三步，单手托球，舒展身体轻轻跃起。砰的一声，篮球砸在篮板上，弹开了。
“啊，讨厌，太用力了！”樱木抓着头发大叫，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宫城刚刚喊了自己。他回过头，冲门口的人摆摆手：“安啦，小良，你快回去吧，洋平会给我送饭来。”
半晌，宫城沙哑地说：“自作多情啊，我可从没想过要陪你。”注意到樱木脸上微微的失望，他突然感到全身上下吸了毒品般舒畅。
看了眼沉默地运球跑向篮下的流川，他又说：“花道，回到家别忘了给我个例行LOVE CALL。”
“啊？”樱木一脸问号。
“电话啦，笨蛋。”宫城潇洒地转身，嘴边噙着琢磨不透的笑，将面红耳赤的樱木和那一声比往常更愤怒的扣篮巨响抛在脑后。
路边小巷里，七岁的小男孩望着挂在树梢上的溜溜球欲哭无泪。一个书包斜搭在背上的高中生踢着石子走过，他有一头奇异的卷发，耳旁一圈头皮剃得青青的，耳垂上闪着耳钉的反光，显得挺时髦。
小男孩跑过去扯住男生的袖子：“哥哥能不能帮我把那个摘……”
“滚！”那人突然大吼一声，手用力一挥将他推倒在地，恶狠狠瞪着他。小男孩一下子哭了，爬起身哇哇叫着向远处跑去。
宫城愣愣看着自己的手，呆住了。他在路边坐下，蜷成一团，把头深深埋进两膝之间。
那天樱木嚎叫着飞奔回医院之后，宫城花了很长时间才挣扎着站起来。那一声大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心脏筛骨子一样搏动，像只快爆了的气球。
这件事过去以后很久，宫城仍会时常问自己：如果坐在对面的人是他美好的初恋，彩子，他会不会这么做。彩子凝结了他作为青春期少年所萌发的一切酸甜苦辣的觉醒和憧憬，那么樱木呢？
可是有些事往往就是这样，找得到原因的，看不到结果，看得到结果的，找不到原因。
宫城慢慢走回医院，在庭院里的一丛灌木后找到双目无神一脸痴呆的猴子。他茫然而悲戚的仰望着天空，跟当时1 ON 1被流川打败时一模一样。
宫城在他身边坐下，陪他一起看云。他打定主意了，如果樱木想给他头槌，就伸出额头对他说：来吧。如果樱木要跟他干架，就把自己绑起来让他打。如果樱木不理他，今天就不回家了，明天也是，后天也是，一直待到他妥协为止。
他宫城良田活了十六年，还从没这么窝囊过。
然而预想的可能性没有发生，当樱木终于意识到他的存在，只是微微扭动脖子，把那张痴呆的脸转向他，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小良，刚才的话，你再说一遍……”
宫城一愣，突然觉得对于眼前这个活宝来说，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于是低头笑了：“喂，这种话怎么能说那么多遍。”
“好吧，最后一次，听清楚了啊。花道，我喜欢你，请跟我交往吧。”
樱木一下子泪如泉涌。
天知道这个接连几十天承受着地狱般肉体疼痛却咬牙没有喊一声的大男生，是怎么被这样一句老土的告白击倒，总之宫城看到了比那晚坐在秋千上哭着对他说“我懂”的花道脸上所流露出的，更脆弱的表情。
宫城捏了把掌心的汗，终于再也忍不住，把樱木毛茸茸的红头按在自己肩上，紧紧地、紧紧地搂住他：“哭什么呢，笨蛋。”
“小良。”樱木两手死死抓着宫城的T恤，埋头在他颈窝里，闷闷地说，“再说一遍……”
宫城叹口气：“花道，我喜欢你，请跟我交往吧。”
“小良，再说一遍……”
“花道，我喜欢你……”
……
那天宫城征求了医生的同意，在樱木的单人房打了个地铺住下，因为等猴子好不容易回归生龙活虎的常态，天已经黑了。
回房的时候樱木走在前面，看起来挺高兴，一颠一颠的，嘴里还哼着天才小曲。宫城看着他心情愉快的背影，突然感到恐慌，以为这一切都只是个梦。仿佛他从没对猴子表白过，仿佛他们根本不认识对方，仿佛他俩只是小城市茫茫人海中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他猛地拉住樱木，红毛猴子回头诧异地望着他：“怎么了小良？”
他摇摇头，松开手：“没什么，没事。”
樱木撇撇嘴：“什么啊，最近老是故作深沉。”
宫城想：他从来就不是个深沉的人。
樱木刚才将他的表白当成催眠曲，听着听着就睡着了。醒来伸个懒腰，扭扭脖子，嬉皮笑脸地跟他开起玩笑，似乎已经把发生的一切忘个彻底，这倒真符合猴子白痴的个性。那一刻宫城摸着自己当了一个小时靠枕又酸又麻的肩膀，好容易才压下打飞眼前那张脸的冲动。
宫城惴惴不安地跟着猴子一路走到医院食堂，饭后一小时陪他再次接受复健治疗，然后回房窝在一起看了整晚的少年JUMP，直到熄灯睡觉，他终于忍不住，抓住樱木按着开关的手，直直看着他：“花道，你到底怎么想？”
樱木愣了半天，终于意识到他在说什么，脸腾地红了，结结巴巴说：“什，什么怎么想，讨厌啊。这有什么好想，就是，就是那样啦……”
宫城心中涌起一股狂喜：“那你答应了？”
樱木连脖子都红了，大声喊了句：“小良大笨蛋！”立刻关灯扑回床上，用被子将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
黑暗中，宫城靠墙看着那只圆滚滚的大蛹，看了很久。他觉得自己应该高兴，樱木毕竟还是喜欢他的，这种反应，该是默认了吧。可总也高兴不起来，心口还有块石头堵着，也不知到底是什么。
就算外表看起来玩世不恭吊儿郎当，他也只是个高中生，比樱木大不了多少，同属感情白痴，怎么可能弄清这么复杂的问题，于是拍拍脑袋打算睡觉。
后来有一天，他突然想：也许起初樱木并不是多么喜欢他，只是在历经了五十次凄惨的失恋后，单纯没法拒绝第一个向自己告白的人，不管那人是谁……当他意识到这一点，已经是很久以后。
正要好眠，樱木突然噌的一声坐起，愣愣盯着天花板。宫城被吓了一跳，也坐起身，睡眼惺忪地问：“怎么了？”
樱木转过头，傻呆呆看着他：“小良，我们都是男的……”
宫城哭笑不得：“喂，你才发现啊。”他板起脸，认真地问：“你在意么？”
“不，也不是啦……”樱木抓了抓红头，“只是感觉怪怪的……可是，小良，你喜欢彩子吧？”
宫城一愣，觉得也许不应该撒谎，于是轻声说：“是，我喜欢她。”
樱木皱眉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是呢，我也喜欢晴子啊。”然后一脸放下担子的轻松表情，呼啦啦进入了梦乡。天知道那异于常人的大脑是怎么把“喜欢晴子”和“两个男人”联系到一起的。
那一晚，宫城再也睡不着。
事情就是这样开始，也是这样发展。两人成了恋人，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情感。也许同样会以这种方式结束，但渺茫的未来谁也猜不到。人每时每刻都活在这一秒，下一秒的事没法掌握。
宫城把手插在兜里站起来，冲着被他吓哭的、已经跑没影的小男孩说了句对不起，慢慢往家走去。
【5】今晚，他感到莫名愤怒
晚上九点，樱木军团etc三人组终于承受不住，陆续撤离。水户洋平嘴里叼着根竹筷，百无聊赖地扒拉着地板上的空便当盒子，冲不远处浑身怒气正飙升至顶点的红发友人喊：“花道，平时这个时间，不是该回家了么？”
樱木恶狠狠转头，满脸通红地吼道：“烦死啦！天才不跟小老百姓一样！”说完转身跳投，事实上只是将球砸向篮框而已，当然没进。
洋平抓着头发苦笑一下。
因为流川没走，所以你也不愿走吧。花道，他的存在，对你真的是这么大的困扰么？还是说，你真的如此在意他？
流川今晚也不知发了什么疯，一直待到现在，仿佛跟樱木憋着一股闷劲比赛谁能坚持得更久。一次次的扣篮都像杀气十足的挑衅和宣战，尤其是他往常并不惯用的双手暴扣，巨雷一般轰在篮圈上，威力直逼赤木的大猩猩入樽，带动着整个篮球架都在嗡嗡地剧烈颤动。
第N个跳投失败后，樱木终于爆发，将球用力砸向流川所在的半场，大吼：“狐狸！全是因为你在这儿碍眼，天才才会投不进球！给我滚回去！”
流川冷冷说：“有种你自己也灌一个。”
樱木满脸涨得通红：“要你管！天才最近不想灌篮，了不起啊！”
洋平这才想起来，樱木归队已经一周了，七天中，竟然从没尝试过扣篮，这对于他不安分的个性来说实在少见。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归队当天樱木便迫不及待地扣过一记，以失败告终。
流川嘁了一声，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懦夫。”
樱木愣了愣，突然旋风一般冲向流川，揪住他的衣领重重给了他一拳。
流川眼神骤冷，擦了把嘴边的血，瞅准樱木扬手补拳的空隙狠狠打回去，趁他失神的瞬间扯住那簇碍眼的红艳短发拉近自己，近得连鼻尖都似乎快要碰到。
樱木温暖的鼻息喷在流川脸上，弄得他心烦意乱。他想问：为什么会每晚给宫城打电话，为什么一副亲密的样子，为什么看着学长会脸红……然而说出口的却只是冰凉的一句：“你在害怕，白痴。”
“胡说！本天才什么时候怕过！”樱木浓眉倒竖，就着两人的姿势抱住流川的头，连给他五发头槌。没想到狐狸纹丝不动，手劲更大了，扯得他头皮一阵剧痛。
正要撞出第六发炮弹，流川突然死死钳住樱木的下颌，摇头甩开遮住视线的血，笔直盯进他暗红色的眼睛：“你在怕什么？怕自己不再是天才？怕自己伤了一场回来就什么都没了？怕自己又回到从前混吃混喝的不良日子？怕自己变成个连唯一拥有的篮球都将失去的、可怜的丧家犬？”
“流川！”洋平大吼一声，手中竹筷卡嘣一声断成两截。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站起来了，全身都进入戒备状态。流川若再有进一步动作，他保不准自己不会发飙。
流川松开手，用胳膊肘上的护腕擦了擦满额鲜血，走到一边捡起滚落到墙角的篮球。
他看着被一连串质问震住、呆呆坐在地上的樱木，突然哼了一声，顷刻以箭一般的速度运球冲向前场，直插进三秒禁区，在篮下双手持球腾空跃起，在滞空的一霎那将球从身体左侧单手向下抡出一个满月形的大圆，当球升至右上方最高点时，以暴风雨般狂猛的气势轰然砸进篮圈。
洋平的眼睛睁大了，不由自主脱口而出：“大，大风车……”
大风车式扣篮，NBA高手花样扣篮的一种，J博士首创，乔丹、卡特等篮球明星的拿手绝活，一旦在比赛中使用，往往能达到满场沸腾的轰动效果。这样高难度的灌篮动作竟然被年仅十五岁的日本高中一年级生演绎，实在是震撼到无以复加。
如果此刻在场的不只他们三人，洋平甚至可以预见那狂沙一般席卷整个球馆的爆炸效应。
这个男人，流川枫，实在可怕，就像一口深不可测的黑井。他的实力，也许真的已经超越远征美国的泽北荣志。
洋平捏了把掌心的汗，看着不远处目瞪口呆的樱木，他低下头，扯动嘴角露出个难看的笑容。
你也在拼命吧，流川，拼了命地奔跑、飞翔，那是因为你也在害怕，怕自己有一天再也抓不住那腾空跃起的红色身影，怕他不知不觉间从你后方追赶上来，跑得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远到你再也看不见……
洋平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烟，叼了一根点燃，猛然回过神，又把它熄灭了。
花道，这个人值得当你的对手。希望他仅只是你的对手。
流川稳稳落回地面，头顶的篮板还在嗡嗡作响。他冷冷看了眼红毛猴子，说：“大白痴。”然后收拾东西扬长而去。
流川离开以后，半晌，樱木仍傻呆呆坐在地板上，一脸震惊的表情。
他感受到了。五个月前初入篮球社，他就曾被流川在年级分组练习赛上的一记扣篮吸引。而就在刚才，那圈由流川手臂抡出的橘红色光环仿佛一张金色魔盘，高高悬挂在篮框上，带着五光十色的残影和滚滚如雷的能量砰然爆开，炸响流光飞舞的烟火，印入视网膜最深处。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是一只同样长满薄茧、同样蕴含着力与美的大手，是不是有一天，它也能扣出那么绚烂的烟火。
洋平忍不住，轻轻唤了一声：“花道……”他想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对他说：“嘿，流川真臭屁，我们一起鄙视他。”或者说：“有什么了不起，你的灌篮比他更劲爆啊。”可终于还是说不出口。
花道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轻浮的不良少年，五个月，他成长的速度令人惊讶，也令人害怕。现在的他，如果不能自己走出来，那么任何人说任何话都是没用的吧。
然而下一秒他就立刻后悔了，因为樱木突然暴跳如雷地一跃而起，抓起球框里的篮球乒乒乓乓向大门砸去：“狐狸你有种！混蛋！一个难看的呼啦圈灌篮有什么了不起，怎么比得上本天才的霸王爆破扣篮！你去死吧！”
洋平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这家伙，还是跟以前一样啊。
他又笑了。不这样的话，也就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天才樱木花道了吧。
樱木痛快地发泄完，喘了会儿气，掏出那本封皮皱巴巴的小册子，把狐狸的“呼啦圈灌篮”认真记录下来。
复健的每一天，归队的每时每刻，只要提及流川的名字，只要看到流川的身影，他脑中就会响起一个声音，那是老爹在对他说：樱木，仔细看流川的动作，能学的尽量学，然后比他多练习三倍，不这么拼的话，在高中生涯里，你永远赶不上他。
樱木收好本子，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慢慢将它捏成一个拳头，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切。
哼着天才小曲去更衣室换好衣服，大摇大摆走出来，把书包啪的一声甩到背上，樱木生龙活虎地冲洋平大吼一声：“洋平，我们走！”
洋平有气无力地指着满场乱滚的篮球和脏兮兮的地板：“喂喂，你打算留这堆烂摊子怎么办？”
几秒种后，湘北篮球馆里拔起一声天才绝望而凄惨的呼号。
【6】正是树叶变黄的季节
“呼！”樱木长吐出一口气，把胳膊举过头顶左右扭了扭酸痛的腰。
这条回家的小街很安静，路旁两排独栋的住宅小楼，窗内射出温柔的橙光。夜风吹来，他红色的短发像是蒙着一层萤火。
“就跟你说我来擦地好了。”洋平点了根七星，深吸一口，透过徐徐上升的烟气看那人的背影，“你怎么也是受过伤的人，别像以前那样逞强。”
“开什么玩笑。”樱木回头瞪他，“那根本就称不上伤吧。就算在医院也能光荣登上复健王宝座的本天才，现在已经什么事都没有啦！”
“啊！”他突然指着洋平大叫，“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你还未成年吧！”
“耶？”洋平惊讶地看着夹在指间的香烟，抠了抠脑袋，“奇怪，不知不觉又拿出来了，哎，麻烦了，真的上瘾了呢。”
樱木一把抓住洋平的衣领，凶巴巴吼道：“别找借口啊，不管怎么说你还是抽了吧！你怎么能抽烟呢！”
洋平正要辩解，樱木已经松开手，双手抱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歇斯底里地大叫：“啊啊啊怎么办，连洋平都抽烟了！这样他看起来不就比我更威风了么！这怎么行啊我才是老大嘛！可是抽烟会影响打篮球！可恶我该怎么办啊啊啊！”
“喂……”洋平哭笑不得地看着樱木，全身一阵无力。感情他担心的是自己会抢他风头，这家伙到底是怎样的大脑构造啊。
他走上前拍拍樱木的肩：“你不抽烟就已经很威风了，篮球天才。”他的胸中有股说不出的失落感，也许潜意识里还是希望花道能关心地说一句：别抽了，抽烟有害健康。
樱木两眼顿时闪闪发光，双手叉腰大笑：“是吧，我就说嘛，天才的磁场就是这么强大！”笑完他突然板起脸：“喂，洋平，抽烟有害健康，以后别抽了。”
洋平一愣，浑身血液瞬间集中到头部，安静的初秋晚风中只听见心脏怦怦搏动的声音。
他低下头，嘴角翘了翘，把唇边的烟头摘掉，扔到脚边踩灭，然后追上樱木同他并行，用往常那样的兄弟口吻说：“是是，为了不让我们的天才篮球手受二手烟的影响，我水户洋平今天开始戒烟了。”
花道，知道我为什么抽烟吗？
你去复健后，我一度找不到可以做的事情。每天一大早醒来，我总是盯着天花板，问自己：今天花道有比赛么？没有。然后我又想：和高宫他们去打柏青哥吧？没劲。随便找几条杂鱼打架练练手？无聊。逃课去天台睡一觉？麻烦……
我仿佛又回到国二的日子，那时你爸爸死了，你整日不来上课，我们四个围着学校的操场绕圈，谁也不说话。走到最后，大楠去玩街机了，高宫去吃大排档了，野间要帮父母照看店铺，只剩下我一人，还在那儿走，一圈又一圈，不知要到哪里去……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的生活已经成为了我的生活，你的未来已经成为了我的未来。除了打架我什么都不会，更不会打篮球，可是你的篮球已经成为了我的篮球。我想象不出你不能再打球的样子，失去篮球的你便不是你了，而失去你的我，也不是我了。
花道。那样的白昼，我看着你汗流浃背地挣扎在拯救梦想的峡谷边缘，而那样的夜晚，我只能一个人抽着烟，透过袅袅的青雾看这个没有你笑容的世界。我知道，打球的你离我越来越远，可就算你不再打球，我们也回不去曾经的菁菁岁月，因为这条路，你已经走了这么长。
花道，我只愿我们能一直这样在一起，你打篮球，而我看着你。
“洋平？怎么不说话，装酷啊。”樱木用胳膊肘撞了撞身边的人。
“啊。”洋平揉揉眼睛，“没什么，在想明天逃几节课好呢……”
“嘁。”
“对了。”他突然想起什么，“你们的新队长怎么回事？就是那个矮子控卫宫城，最近老来教室找你，坐在你旁边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你睡觉。”
樱木的脸烧红了。还好是晚上，洋平应该注意不到吧。
他支支唔唔：“大，大概是要联络队友感情，他也经常去找小三他们啦，你也知道，大家都不服他当队长。还有，别在他面前叫他矮子，他会发飙。”
“哦。”洋平若有所思，“不过也挺拼命的，据说想当个魔鬼队长，你没回来的时候，因为太过严厉，跟三井吵过不少架。”
“小三啊，那两人本来就是死对头。”
“花道，明晚训练后还留下练球么？”
“当然！本天才的毅力是无人能比的！”
“耶，不是吧……可苦了每天给你跑腿送饭的军团，我连打工都放弃了。”
“喂喂！你们不想送可以不送啊，本天才什么时候让你们陪过！”
……
风渐大了，正是树叶变黄的季节。
和洋平分手后，高大的红发男生朝小街深处那栋破旧的樱木宅走去，走几步还停一下，压低重心做出个防守或带球突破的姿势，嘴里唱：“我~我~我是天才~天才~篮球天才~~~”
路过一个岔路口时，里面传出打斗的声音，樱木的耳朵一下子竖起来，顿时心痒难耐，摩拳擦掌地一头扎进去。天知道他已经多少天没打过架了，早就需要舒活舒活筋骨。
将书包甩到背后，十指伸直呈砍刀状，樱木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哒哒哒哒奔入暗巷，对准混乱的人堆纵身一扑，大喊：“喝啊我来也！天才打架王樱……”
身体还在空中腾飞，他猛然记起一件事：不能打架，会让篮球队惹上麻烦！
想到这，他大惊失色，然而刹车已经来不及。巷子里围成一圈的四个人看见一个不明黑影从天而降，赶紧抱头闪到一边，樱木最终以非常难看的姿势摔在正中央横躺的男人身上。
那人本来就以一对四，单方面被揍得很惨，再被这么个身高一八九的强壮男生狠命痛压，五脏六腑像要被挤出胸腔，疼得口吐白沫，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痛……”樱木艰难地撑起上半身，冲那人大吼，“你怎么这么硬啊！压你比被高宫压还惨啊！咦……”他突然愣住了。
黑暗中，放大在视线里的是一张有些熟悉的脸，服帖的刘海短发，眉毛挺弯，细长阴沉的死鱼眼，嘴唇有点厚。
这张阴气森森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的脸他见过两次。第一次是在篮球馆群架事件中，他跟着老大铁男帮三井找篮球队麻烦，打了臭狐狸，又被臭狐狸打。嗯，这点值得欣赏。第二次是跟高畑高中比赛的当天，他带人堵铁男，还想废三井的手，结果被闪亮登场的篮球天才及其部下樱木军团制服。哈哈哈哈。
樱木从愉快的回忆中清醒，指着身下鼻青脸肿的男人狂笑：“他们叫你阿，阿什么来着，你不是挺嚣张么，怎么还是被打得这么惨，像头猪一样，哇哈哈哈！”
半昏迷中，阿龙听见一个只有在梦里才能奢望以如此清晰真实的方式感受的声音，他豁然睁大眼，却真的看到一簇被夜色染得几不可辨的红发，那样的红，就算陷进最深的黑暗，他也认得出。
“花……”他吃力地叫出声，“樱木花……”
樱木赶紧捂住他的嘴：“喂喂，别说我的名字啊，要是让他们找去湘北闹事，篮球队就惨了！啊！”意识到已经自报了家门，他懊恼地猛扯头发。
好在两人的声音不大，听得似乎并不清晰。
四个不良混混从惊吓中回神，其中一个大步跨上前，凶神恶煞地踢了踢樱木的屁股：“喂！你哪儿冒出来的！想找死么！嘀咕什么呢！把名字报上来，不然老子连你一起揍！”
樱木捏住鼻子，闷声闷气地说：“我，我是……”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又不能说是流川枫，这样篮球队还是会有麻烦。
他突然灵机一动：“我是陵南高中的仙道彰啦，我好怕怕，你们不要揍我，以后想找我的话去学校就好了。啊对了，我是篮球社的，千万别忘了。”
那人不信：“仙道彰？听说有这么一号人。可是你小子的头发颜色怎么有点怪异，我可不记得陵南有谁的头发像你这样！”
“诶？”樱木刷的把书包顶在头上，“开什么玩笑，你看错了！是黑色！黑色的！我的发型可是如假包换的刺猬头，每天早上要用掉整瓶发胶才能弄成这样，非常的尖刺，不信你摸摸！”说完抓着男人的手就往头上拉。
男人被唬得一愣，还没碰到樱木的发尖，就被一个过肩摔狠狠扔出三四米远。
樱木飞快地扛起阿龙，踹开左右扑上来的两只杂鱼，用眼神杀死第三只，然后哒哒哒哒地又沿原路飞奔出去，一边跑一边大叫：“我是陵南篮球队的，有种就来找我啊！哈哈哈哈！”
【7】他是个人渣
樱木在狭窄的玄关把鞋一踢，打开灯，冲进客厅将死猪一样沉的家伙甩到地上，自己也呈大字型躺下喘气。
阿龙闷哼一声，翻身想站起来，可是双腿软得像棉花，只好用胳膊肘撑着地，埋首一点一点向门口挪去。
“喂！”樱木稍稍偏过头，“去哪儿啊，本天才好不容易才把你搬回来！”
阿龙一句话也不说，仍然闷头向前爬，刚才被四个人围起来痛扁，现在全身的骨头都像要碎了一般吱吱作响。
“哎，跟你说话呢……”
“别理我！”阿龙大吼一声。他心中有个声音在嚎叫：不想见到他！不想再让他看到这样的我！不想！
一只脚突然狠狠踹在腰间，他哇的吐出一口白沫，再也动不了。
樱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起身，踩住阿龙，居高临下看着他，凶巴巴地说：“是叫阿龙吧，你是笨蛋啊，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就算要去医院，也等血止住再说吧！你以为本天才想救你吗，要不是看在你揍了流川、上次又被洋平和铁男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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