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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云覆月-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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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却只剩月色苍茫。
戚继祖来到马厩,敷衍了马夫牵马出门,不敢发出响动,用布包了马足,蹑手蹑脚向前走,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戚继祖猛一回头,安娘竟然跑来:“叶儿哥哥,带安娘一道去。”
安娘坚定的眼神,那双美丽的鹿眼像天上银河流淌星辰。
戚继祖敷衍说:“安娘,哥哥是回家看父亲,你追来做什么?”
“叶儿哥哥扯谎,叶儿哥哥是去寻找蝮蛇和蛇涎草,给爹爹治病。”
戚继祖大惊,这个有着同他一样习惯无声游荡的女娃子,定然在暗处偷听了他和母亲的对话。可寻找蛇涎草是件极其危险的事,他或许性命不保有去无回,如何能带安娘去。
“叶儿哥哥不带安娘,安娘就喊人来,也不让叶儿哥哥去。”
戚继祖哭笑不得,平日乖巧的安娘,如何有如此手段。
戚继祖又一想,不如带她去,留她在仙道的道观,然后自己去寻药打蛇。
戚继祖一招手:“走吧!”
安娘的嘴拢出月牙儿,笑得甜蜜。戚继祖带了她上马,打马狂奔。
竹海未了情 V
正文 竹海未了情 V
竹海未了情 V
路马不停蹄来到苦竹岭,天光大亮。
日光穿透修竹茂林遮天的枝叶射入山林,一路上鸟语花香。
戚继祖想方设法骗哄安娘不要上山,安娘哪里肯依,苦恼得戚继祖束手无策,低估了这个文静的小姑娘任性起来的本领。
“叶儿哥哥,求你带安娘上山,安娘要寻了草药去治爹爹的病。”安娘的鹿眼忽烁泪光,楚楚可怜的看着戚继祖。
“不是哥哥不带你,本来寻蝮蛇就危险,九死一生,若是带了你上山,既要防蛇,还要照顾你。那蝮蛇有剧毒,咬到人一个时辰就毙命,哥哥不能分心去照顾安娘。安娘,懂事些,你在山下和马儿一起等哥哥好吗?”戚继祖哄劝安娘,但安娘执着的摇头:“安娘不会拖累哥哥,安娘要去给爹爹找草药治病。”
“安娘!”戚继祖板起脸,严厉的呵斥,安娘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戚继祖立刻慌了手脚,准备了训斥安娘顾大局的话语如何也说不出口。心想这怕是天意,谁让这丫头追上他,谁让他带了这小尾巴来了苦绣岭。想想安娘虽然小,但总有个帮手。于是点点头说:“好吧,你不要后悔。”
安娘开心的浅笑,饱含得胜的欣喜。
“叶儿哥哥,什么时候能到苦竹岭?”安娘焦虑的催促声中,戚继祖抬手指着前面通向山林深处的崎岖小路:“前面。”
马被栓在了山下,安娘艰难的牵扯着戚继祖的手向深山里走。青苔湿滑,安娘不时的跌倒,几次险些滑下石阶。好在被戚继祖紧紧抓住。
“这就是苦竹岭?”安娘好奇地打量四周。四周静得能够清楚地听到呼吸的声音。衣服仿佛被雨水打湿一般的潮寒,不知道为什么,安娘隐隐的生出丝恐惧。空山茂竹,杳无人烟,就连鸟鸣声都没有。
“知道为什么没有鸟叫声吗?”戚继祖问。
安娘紧抓戚继祖的胳膊摇头。
“这翠竹蝮蛇只在这苦竹岭生长。别看是小蛇,却凶猛无比,牙有剧毒。这翠竹蝮蛇只吃山上的小鸟和竹鼠。”
“什么是竹鼠?”
“一种像松鼠一样的小鼠。”戚继祖解释说:“这翠竹蝮蛇吃过食物,就必然去寻蛇涎草吃,据说是为了开胃。它的蛇涎就滴落在地上,滋润蛇涎草。蛇草沪存。如果被蝮蛇咬到的人,一个时辰内必然毙命,能治的解药就是要找到这只蛇地蛇涎养活的蛇涎草涂抹服用才能活命。”
安娘瞪大好奇的眼睛,幽暗的山谷中,熠熠闪亮的眸子如宝石一般。
戚继祖说:“岳元帅的火眼,就需要这翠竹蝮蛇地蛇涎蛇胆和配对的草做药服用涂抹。才能治愈。”
“那如何知道哪片草是哪只蝮蛇地蛇涎滋养得?”安娘发问,戚继祖说:“这就要守到翠竹蝮蛇吃过食物来寻蛇涎草的时候。尾随了它自然能寻到。”
“那蝮蛇要是不出来呢?”
“那就要等,十天、二十天都要等。看上天是否眷顾。”
“这若是冬天,还不冻死人。”安娘抱怨,戚继祖逗笑了:“冬天哪里来的草?这草只在秋天开花,如今都是深秋。不易寻到开花的蛇涎草。无花的草同狗尾草一样地无用。”
安娘心里一阵失落。若是寻不到草,爹爹就有性命之忧。
戚继祖指着山崖峭壁上一株绚烂地三叶花对安娘说:“你看,那就是蛇涎草。”
阳光下。那花娇艳的颜色,在山风中微颤。安娘试图靠近山崖,却被戚继祖喝止:“小心,万一遇到蛇!”
戚继祖指着地上的草丛嘱咐:“随时有蛇出没,你小心跟了我,寸步不离!”
戚继祖拉开弓弩,一手拿了,另一手用马鞭抽打草丛。命安娘抓紧她地衣带随后紧跟。
“蛇涎草!”安娘惊叫一声,蹿跑出去。竹林中,一株花色鲜亮的蛇涎草,艳红的花色,金黄的蕊,安娘踩下蛇涎草骄傲的摇曳着跑向戚继祖:“叶儿哥哥,你看!”
戚继祖一脸的阴云大吼一声:“蠢货!谁让你采了它。”
看了戚继
的目光,颤抖着嘴唇,安娘惊慌失措。
“这蛇涎草被采下,蝮蛇就不会去寻,就无从知道是哪条蛇的草。这林里的蛇涎草到了深秋开花的寥寥无几,你却毁了一棵,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戚继祖一番斥骂,安娘落下泪,凄楚的样子,立在原地不动。
想想安娘也是救父心切,戚继祖只有好言安慰。
夕阳西下,戚继祖拉了安娘下山。安娘依依不舍,但也毫无良策。
安娘坐在马背上,紧紧贴在戚继祖身上,夜风凄冷,但她能感到叶儿哥身体的温暖,感受到叶儿哥哥的心跳。
“安娘,下马休息,吃点东西喝口水。”戚继祖翻身下马,伸手搀扶马背上的安娘。
守着红红的篝火,戚继祖递给安娘一块干粮:“吃吧。”
安娘伸手接过干粮,掰成两半递回给戚继祖半块。
看着安娘火光映衬下娇美的容貌,戚继祖嘴角微挑,露出笑意。
安娘却咬着那半块儿干粮,泪珠涔涔落下。
“安娘,如何哭了?”戚继祖慌张的问。
安娘用手背揩把泪,嘤嘤的抽泣:“爹爹会死吗?”
“不会,找到蝮蛇和蛇涎草,那火眼是能治愈的。”戚继祖坚定的说。随即又打趣逗笑:“安娘又懂事又孝顺,岳元帅如何舍得抛下安娘就走了。”
安娘反是抽噎得更厉害,竟然吃不下干粮。
戚继祖见不得女孩子哭泣,也不知道如何去哄劝,忙岔开话题问:“那天房梁上挂的几十个荷包是不是安娘藏干果点心用的?怕被猫叼去,又怕被雷儿看到抢,所以挂在梁上。”
安娘这才破涕为笑:“浑说,那不过是~~~”
安娘忽然停住话,戚继祖追问:“不过是什么?是哥哥猜中了。”
安娘才解释说,那不过是母亲为了一家人的生计,把父亲能挤给家里仅有的家用钱按天分成份。三十一个荷包各个装了十几枚铜子,每天从房梁拉下个荷包,就用来买菜,是全家人一天的开销。
“十几枚铜子怎够一家人过活?”戚继祖奇怪的问。
安娘钦佩的说:“母亲操持家务,不仅这十几枚铜子让家人吃饱穿暖,每日省下的钱就让安娘放到一个罐子里,到了月底结余下来给爹爹沽酒买肉。”
“岳元帅这样的朝廷大官,俸禄丰厚,天天笙歌达旦,锦衣玉食都不该嫌奢侈的,如何会只有一日十几枚铜子过生计?”戚继祖反而好奇。他在岳家这些日子,岳府确实可以用“寒酸”来形容。
安娘展现一脸春花般的笑容,眼里满是憧憬希望:“母亲说,待爹爹打败了金兵,天下太平了,就带安娘回到了相州老家。会置一座大宅院,给安娘建一座绣楼,宅院里有花园,小桥流水。会请名师教安娘抚琴,安娘就会像娘当初抚琴一样的精妙。安娘那时候就可以穿绫罗绸缎,可以做帅府的千金。所以,母亲说,为了让爹爹早日打败金兵,也好早日带安娘回相州,爹爹把所以的俸禄银子都拿去为军队买冬衣,买粮草。”
戚继祖听得汗颜,一直以为岳飞吝啬,却不想俸银都贴补了军用,难怪家里过得清寒。
“岳夫人真是令人敬佩,安娘有这样的娘,真是幸运。”戚继祖随口说,安娘却再次落泪。
“安娘的亲娘早去世了,现在的娘是霖儿弟弟的母亲。”安娘伤感的说。戚继祖忽然察觉自己说错话,曾听母亲无意提起岳云和安娘是岳帅前妻所生。
“岳婶婶很贤惠,对安娘兄妹该是极好的。”戚继祖随口一句话,安娘却埋头在膝间哭了起来。
“安娘想亲娘了?”戚继祖问。
安娘摇头:“不想,安娘恨她。”
安娘的话几乎是咬牙切齿。
戚继祖大惊,曾听说安娘的生母血性贞洁,不堪金兵的侮辱,毅然跳崖自尽了。不知道安娘为什么提到生母如此愤恨。
竹海未了情 VI
正文 竹海未了情 VI
竹海未了情 VI
继祖不便多问,递了水葫芦给安娘。
安娘寻求答案的目光看着戚继祖,嗫嚅着说:“叶儿哥哥,你恨你爹爹吗?你爹爹也是坏人,扔下叶儿哥哥不管死活。”
唐突的话语反令戚继祖惊骇,但隐隐觉出安娘的发问必定是有原因。安娘的目光始终不离戚继祖的眼睛。
戚继祖暗想:父亲为了投降,不惜舍弃他,亲自扛了他去宋营邀功以示诚意,怕此事宋军内外早已当奇闻传开,安娘自然知晓,难怪安娘曾默默送给他红伤药。不过平日寡言少语的安娘不该是言语冒昧的孩子。
戚继祖安然的笑:“安娘,这就像月儿哥哥脸上的红癣,再难看,也是他的脸,是爹娘赐他的身体,都是上天安排好的,总不能用刀把面皮割掉;再若叶儿哥哥的娘,从来没见过一天光明,但那瞎眼就是长在身上,总不能剜掉。哥哥的爹爹也是一样,他或许做了恶事,或许舍弃了儿子,但爹爹就一个,好不好也是爹爹。”
戚继祖审视安娘,从她的眼光中辨别安娘是否满意他的答案。
安娘垂下头,夜风吹散安娘一头乌发,戚继祖将袍子盖在安娘身上。
“安娘,你睡吧。哥哥给你守夜。”
安娘忽然支吾说:“叶儿哥哥,安娘告诉你一个密密,哥哥不要对旁人讲,连我大哥都不要告诉。”
戚继祖不知道小姑娘要说什么,胡乱点头应允,安娘才开口说:“安娘的娘是个坏女人。”
“胡说!”戚继祖笑骂:“浑讲些什么?”
安娘摇头:“娶继母进门前,奶奶骂爹爹说‘你还念念不忘那贱货。那贱人扔下我这老婆子也罢了。怎能在逃难的时候扔下云儿跟野汉子跑掉。’”
安娘忽然大哭起来,哭得可怜。
“奶奶说,是爹爹当年不听奶奶的话,忤逆不孝执意娶了娘才遭了报应。后来六叔劝奶奶说‘小声些,孩子没了娘就很可怜,再若让云儿和安娘知道真相,如何是好?’。”
戚继祖一阵落寞,传言中安娘生母悲壮地死原来是善意地谎言,这贞女和淫妇间的落差实在让人难以接受。难怪安娘总纠缠他,怕是要寻个身世相近的来验证自己并非异类。安娘小小年纪。竟然心里埋了这么个残酷的秘密,怕伤害哥哥,也不要哥哥同她分解悲哀,戚继祖不由对安娘暗生怜惜。
“再不好,也是安娘的母亲。她一定很美,安娘和云儿都很美。怕是随了母亲。”戚继祖好言安慰。
安娘这才平静:“六叔说,娘生得最美。安娘和哥哥的眼睛和皮肤是极随了娘的。”
在苦竹岭守到第三日,竹林里只寥寥几株开花的蛇涎草,却仍是没有翠绣蝮蛇的踪影。
安娘失落的抬眼看看绝壁上那株花叶灿烂地蛇涎草,想想叶儿哥哥的话,怕这株花也开不过几日就要凋谢。但爹爹的病不知道能熬过几日?
戚继祖忽然低声喝了安娘别动。那草丛中一阵窸窣的声响。就见一条翠绿色的爬虫飞一般的游出草丛,叼了一株蛇涎草神出鬼没地消失在草丛中。
戚继祖摇头叹息,费劲辛苦盼来翠竹蝮蛇。却原来蝮蛇养的那片草里没有开花地蛇涎草。
失望,戚继祖同安娘对视。
“小心!”戚继祖弓弩一发,一条蛇应声抽搐几下不动,险些被蛇袭击。
“叶儿哥哥,你看!”安娘手指处,山崖上一条绿蛇头顶了红冠正爬向那株盛开的蛇涎草。戚继祖眼明手快,踢起一个石块飞出,就见那翠绣蝮蛇掉在地上摔晕。
“站着别动。”戚继祖吩咐,打开准备好的竹篓和黑铜丝套头去擒了那条小蛇。
再回头时,安娘却没了踪影。
“安娘”戚继祖喊了几声,没人应答,焦虑的刚要跑远去寻,就听山崖上一个颤抖的声音:“叶儿哥哥,蛇涎草。”
寻声抬头望去,惊见陡峭山崖上,安娘那娇小地身躯在崖壁,山风鼓起她地衣衫迎风飘展如彩翼一般。安娘正缓缓的扒紧山崖,蹭靠近那株鲜艳的花,怕一伸手就可以摘下那株难得地蛇涎草。
“安娘小心,别动!”戚继祖吩咐:“不要松手,你只用嘴,去把那草叼起来扔下来,哥哥接了。”
安娘会意的轻启朱唇,温润的小口咬拔起那株草,叼着娇艳的花欣喜的侧头向下望戚继祖,阳光中那瑰丽的笑容令继祖一世难忘。那目光中满是真情和期盼,仿佛嘴里叼得不是株草,而是父亲悬于一线的性命。
眼见那株草在风中翻落下来,带着安娘口中的余温,散发淡淡幽香,就如安娘一样的娇小秀美。
向下望去,安娘霎时慌得浑身打颤,头晕目眩,险些一脚踩滑掉下山崖。
“安娘,抓紧!”
安娘哭了颤抖:“叶儿哥哥快拿了草和蛇儿去救爹爹,不要管安娘死活了,安娘的腿动弹不得。”
戚继祖心里一阵酸楚:眼前这小姑娘对爹爹可是一片深情,拼了性命为爹爹来寻药。看了岳帅平日寡言少语,严厉多于温和,不想女儿对他如此依赖。
“安娘,别慌。快松开手,跳下来,哥哥接着你。”戚继祖来到山崖下,紧紧衣带,沉稳的声音吩咐安娘。
“哥哥,别管安娘,哥哥走吧,去救爹爹。”安娘哭泣,真不知道她上山时哪里来的勇气,如今却悬在岩石上无法下来。那绝壁湿滑,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奇怪安娘如何爬上去的,真莫是天意。
“安娘,你但放宽心,哥哥能向安娘担保,安娘松手掉下来,哥哥就会接住安娘。若是欺骗了安娘,叶儿哥哥不得好死。”
戚继祖的话,扒在崖壁上神色慌张的安娘反被逗笑:“哪个要你去死,你死了谁给爹爹去送药?”
“安娘,你头上有条蛇!”戚继祖大喝一声,就听安娘一声惊叫,腿一抖手一松,掉下山崖。
戚继祖纵身跃起,紧紧的将安娘抱在怀里,滚入草丛中。
安娘昏厥,是被他一句诳语吓昏,那莹白的面容,如玉般剔透,点唇红若樱桃,长长的睫毛弯弯,如何看都是美人胚子。戚继祖一阵心慌,暗自责怪自己胡思乱想些什么。
待掐人中唤醒安娘,安娘知道是被戚继祖戏弄,哭闹着又捶又打。
戚继祖抓住安娘捶打他的腕子反而促狭的笑了:“当年哥哥在家的时光,家里的姨娘们总是一恼就挥了粉拳追了家父捶打。家父就大叫‘谋害亲夫啦!’,钻进桌下床底躲避娘子军。看来安娘将门虎女,粉拳也是厉害,日后的夫婿不少受苦。”
安娘恼羞的抽拳欲打,又想到戚继祖的取笑,兀自垂泪。
“怎的哭了?”戚继祖慌了手脚:“哥哥不好,该打嘴了,胡言乱语惹妹妹气了。”
二人一路说笑着提了蛇和蛇涎草奔去竹山寻了戚继祖的师父绿竹老仙道取了蛇涎蛇胆和草制药,然后马不停蹄的赶回岳家。
戚继祖同安娘从岳家逃走去寻药的第二日,岳家寻不到安娘就一阵慌乱。
众人瞒了岳飞怕他病中着急,岳翻同嫂子正在查安娘可能的去处时,听说戚继祖也不见了。
岳翻顿时恍悟戚继祖头夜声称要用命去换岳飞性命,报答岳翻救母之恩,又听戚夫人哭诉继祖提到去苦竹岭寻翠竹蝮蛇和蛇涎草治眼疾一事,就猜想安娘的失踪怕同戚继祖有关。果然,家院打探来消息,说是昨夜打更的人见到一匹白马载了一男一女一对儿僮儿向西而去。岳翻捶胸顿足,大骂戚继祖大胆。
慌忙嘱咐岳云守在家中,自己打马去苦竹岭追戚继祖和安娘去。
竹海未了情 VII
正文 竹海未了情 VII
竹海未了情 VII
继祖带了安娘赶回家,惊喜、责怪、感叹声不断。戚治病要紧,不顾众人七嘴八舌的追问,同郎中一起进了岳帅的卧房。
“是蛇涎草和蝮蛇毒?”郎中惊叹:“这味药小老儿想都不敢想,去寻蛇的九死一生不说,就是寻到开花的蛇涎草,又要配对到蝮蛇更是十年不遇。小哥儿如何有此本领?”
戚继祖看了郎中笑了说:“继祖生长在竹林,对蛇是颇有了解。那绣山的仙道是继祖的师父,继祖便得些便宜。再者,世人不易寻药,多是不熟悉地形,或不会武功被蛇所伤,这些继祖都占上风。”
边说,继祖边用滚烫的毛巾为岳帅敷眼,郎中吩咐岳夫人烫些黄酒来化药。
甘露般的液体滴入岳飞的眼睛,五官相通,立时觉得鼻口到喉咙都是微苦深寒,眼睛一阵刺痛,岳帅大叫一声“痛杀~”竟然昏过去。
无数怀疑的目光投向戚继祖,傅庆在一胖揪住戚继祖的衣领大骂:“小贼,你给相公用的什么虎狼药?”
“将军。”郎中制止:“这是药效极好,你莫吵了相公,妨碍了治病。”
戚继祖也不理会傅庆,端了郎中化好的药递于岳夫人,让她喂了岳帅送服下,那蛇胆极苦,岳帅已经被蒙上眼,痛苦的咬了牙不再呻吟,索性摸到夫人的手,抢过碗仰头灌下。
戚继祖暗自佩服,这药是极难喝的,古人说卧薪尝胆,怕没有胆能苦过蝮蛇胆。不然蝮蛇得脑顶就不会如毒花般红艳。
安娘静静的捧来一碗蜂蜜水。让父亲清口。
“不如喝些茶去去苦。”傅庆提议。
戚继祖瞪他一眼:“茶是解药性的。”
傅庆尴尬地笑笑,摸摸头不语。笑骂一句:“这小贼还懂得颇多。江南都是茂林修竹,有了你小子在,岳家军日后就不怕蛇了。”
岳飞睡稳,似乎很久没有如此安心地入睡,岳夫人欣喜得揉着红肿的眼拭泪,边搀扶在一旁紧张得一言不发的岳老夫人回房。
“安娘,你这丫头也忒胆大,下次若出门,要禀明父母。你可知晓?”奶奶责怪,安娘却露出笑容,清脆的答了声:“是!”
戚继祖回房看母亲,母亲又哭又笑,埋怨他去冒险,又高兴他总是救了岳元帅一命。报了大恩。
晚上再上第二副药时,岳飞的眼睛已经不如先前肿痛难耐。只是满眼的红肿未褪。
岳飞喊来岳云吩咐:“云儿,替爹爹拜谢过你继祖兄救命之恩。”
一旁的岳云“喔”了一声,撩衣跪倒就要磕头,慌得继祖也跪在岳飞床前:“相公,继祖蒙元帅不弃。收于帐下。大恩无以为报,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云儿,你可知你比你继祖兄。乏了些什么?”
众人散去后,岳飞闭了眼问云儿。
云儿最怕爹爹教训他。不是责备他不如彦直兄接物待客的大方,那本不该怪他,爹爹平日总责他太过顽劣,不够谨言慎行;爹爹还当过王敏求叔父的面责备他读书不够精进,军中操练繁忙,晚间偶有闲暇,同营的伙伴们戏耍玩笑,他都要默默躲在一旁读书完成父亲交待地窗课,还哪有时间精进?如今又不知道如何的不如了戚继祖一个降将。
“冥顽不灵,你看看你继祖兄,小小年纪,多了分处世的干练,少了份富家子弟的娇柔做作。这多是历练而成,我儿就是乏了这历练二字,在家中宠溺过了。”
云儿心里不服,嘴里还要称是。
继祖心里好生羡慕云儿,从来到岳家,就看出全家人对云儿呵护如至宝,偏云儿生得美貌,又一身武艺了得,不似官宦家的衙内般纨绔无能。
第二日继祖惦记岳帅的病,从军中赶回去时,安娘却在院外拦住他。伸出藏在背后地手,摊开却是一个粉色的荷包。那荷包绣工精致,上面竹地正是蛇涎草。
“给我的?”戚继祖诧异的问。
安娘点点头,两个深深的笑靥:“梁上荷包的秘密你已经知道了,月儿他也不必去猜了。”
安娘撒腿跑掉。
戚继祖回房,母亲拉了他靠在身边认真地说:“岳元帅喜欢我儿,要收我儿为螟蛉义子,娘派人禀明你父亲,已经代你答应了。”
戚继祖一惊,拜岳飞为义父本是好事,只是事情来地突然,反令他犹豫。心中暗想:岳帅对人对己都是严厉,不容过失。但生父戚方待子女却是宽和,待外人凶狠,平日父亲对他几乎不管,顺其妄为,怕不羁的性子比岳六爷更有甚。想想就连云儿这种规矩乖巧的孩子都被岳帅苛责,他日后多了这么个义父可不是野马上了套。于是怏怏不快沉默不语。
母亲拉过他说:“叶儿,娘瞎眼看不到你,平日也无法管你。本是你爹该去管你,可他连自己都管不好。这小树要修理才能长得周正,岳相公是个品德俱佳地君子。”
几日后,岳飞的眼睛已经能够见光,神清气爽许多,开始在屋外散步,也开始试着待客。
这天摆了香案,岳飞端坐堂上,戚继祖大礼参拜,岳飞乐得收了继祖为义子,又命云儿同继祖互拜。
郎中嘱咐岳飞必须闭目修养七七四十九日,才能小愈,但是岳飞劳心军务,哪里肯听。不顾劝阻,见眼睛无碍,十余日就扯落蒙眼布条去军中操持军务。
岳帅归营,众人欣喜。
岳飞在家里设家宴答谢王敏求、张宪、王贵等人连日的操劳。傅庆却端了酒嚷:“大哥,该敬傅庆一杯。那博弈坊虽然碍眼,可毕竟为岳家军筹集了冬服,解决了部分粮草。”
提起此事,岳飞沉默片刻,凌厉的目光瞪像傅庆。
傅庆悻悻的说:“早~~早就关了,筹集了钱,谁要那劳什子?”
“六郎如何还未归来?”王敏求一句话,众人都诧异为何六爷岳翻去寻安娘和继祖这些时日未归。
“不好了,安娘小姐投井了!”一声叫嚷,众人拔腿寻声跑去。
名节误人深 I
正文 名节误人深 I
名节误人深 I
不妨事,不妨事。”岳夫人笑吟吟的堵在院门口安慰岳飞说:“官人,都是妾身疏忽。安娘去井边玩耍,不小心失足落水。幸好岳安发现,捞了她上来。”
因是有外人,岳飞看了夫人略显不安的神色,笑了对大家说:“见笑了,安娘顽皮,也是岳某平日娇纵了她。”
众人才虚惊一场接着去吃酒。
“爹爹!”云儿一头大汗的追上来,脸上泪痕未干。
岳飞沉下脸:“如何未去军营?为父的眼疾已好,不必你告假在家侍奉。”
“爹爹,安娘她~~”
“云儿,听不懂爹爹的话么?”父亲沉声厉色,是有意阻止他说出真相。
傅庆见大哥板起脸,忙嬉皮笑脸的一把揽过云儿:“乖侄儿,定是吓到了。快去看看你妹妹,叔父不方便去看她,对她说,回头叔叔去捉只松鼠来给她压惊。”
云儿偷眼看看爹爹面沉如水,只有委屈的咬牙躬身唱个喏下去。
定是母亲训斥安娘说了些不堪入耳的重话。安娘莫名其妙的投井,被救起控了水掐醒时,安娘嘴里喃喃的抽噎:“安娘不是贱人。”
那痛心绝望的眼神令云儿看了寒心。
众人散去,岳飞疾步回到后堂去看望落水的安娘。
夫人李氏在路上一脸惭愧的向他告罪:“都是妾身的过错。近来外面多有传言,说安娘和继祖来往过密,行为不检点。起初妾身也不信,但这闺女家的名节最重要。也是当娘的要劳心的。七岁男女不同席。先时安娘喜欢同月儿那小太监玩耍,妾身就不阻拦,这也还说得过。但如今她同继祖又~~~这女孩子地清白是要紧地。”
岳飞不好多说,只问了句:“安娘无恙?”
李氏抽噎说:“尚好,不过是惊吓到。妾身今天见了继祖腰上悬了个香囊,那绣工不用问就知道是安娘的。私下授受,怎么不惹人闲话?妾身就唤了安娘来训斥几句,可忘记了毕竟不是自己肚子里生出的女儿,若是自己的女儿,如何骂也是使得。这做继母的,一句重话,那孩子面皮薄,竟去寻短见。”
岳飞淡然说:“家中事物既然全交予夫人,夫人就尽管放心去打理。安娘只有你一位母亲,夫人这话说得就没意思了。”
见丈夫没耐心听。李氏也委屈的不便多言。安娘正在熟睡,岳飞见她小脸上挂着两行泪。那俊美的小模样竟然生的极像生母。
岳飞叹口气回到房中,继祖在门外求见:“干爹,叶儿有事求见,不知干爹方便可否?”
岳飞叹口气,揉揉眼。家中的事物比军务还烦心。
继祖进门撩衣跪下。岳飞知道他所为何事。只是说:“叶儿,若是为了安娘的事,你不必多说。此事与你无关。”
继祖只是说:“千错万错。都是继祖地错,但凭干爹责罚。只是安娘妹妹冰清玉洁的名誉不容诋毁,继祖待安娘如幼妹,绝无传言中的不堪。就是荷包,也是继祖见妹妹绣工巧夺天工,一时喜欢,借了打赌的当儿骗来的。”
岳飞挥挥手示意继祖起身:“叶儿,男儿心存天下,但求行事端正无愧于天,不必为这些蝇营狗芶的流言纠缠劳心。”
岳飞话音未落,院外传来六弟岳翻和傅庆地叫嚷声。
岳飞心里一阵惊喜,一块儿石头落地,六弟去寻两个孩子出去多日,总算是平安归来。
门一开,二人说笑了闯进来。
“五哥,听说五哥眼疾治愈了?”岳翻闯进屋纳头便拜,身后
傅庆趁机踹了他一脚笑骂:“你小子信了吧?老傅什你过。若是等你来救大哥,怕阎王爷地小鬼儿们都等不及了。”说罢哈哈大笑。
忽然见跪在地上的继祖和一旁抹泪的岳夫人,傅庆调笑问:“怎么,大哥才收个干儿子,这就忙了教训上了?”
岳翻解释了如何去苦竹岭追继祖和安娘,又如何在山中迷路耽误了些时候,险些被蛇咬。
忽然岳翻说:“五哥,小弟在路上遇到些醋贩子,成群结队的用骆驼当脚力,浩浩荡荡的颇有声势,竟然是刘光世元帅地军队。他们忙了在入冬前囤积镇江醋,然后趁了冬季抬价卖出。五哥,眼前各个军队都有做这个营生,只是目地不同而已。岳家军开搏易场、贩醋实在是为了军队筹措冬衣粮饷,为了抗金;而那些狗官却是利用手中的权势,中饱私囊。大哥何苦还为军队贩醋、开搏易场之事计较名声?”
“但求问心无愧!”傅庆忽然学了岳飞的强调接了一句,然后随了一脸讨好地笑。
岳飞对插科打诨的傅庆无可奈何,傅庆随他白手起家一路打拼,这些年是生死之交。但傅庆的鲁莽冲动同他却是格格不入,但好在对他这兄长心存敬畏。
傅庆临走时,忽然打个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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