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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天纵1931-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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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业上下功夫!”
第10章 姐弟
晚上,大姐凤荣和姐夫储忠良从上海做生意归来,胡伯哄了趴在床上养伤的汉威下楼去打个招呼。
汉威执拗的翻侧身子,示意胡伯“我不去!”
胡伯揪揪汉威的被子,小声说:“小爷最懂事,家里来人了,大爷肯定要你下去见礼的。与其等大爷发话再去,不如现在乖巧懂事些,应付一下场面皆大欢喜。胡伯知道咱们威儿小爷委屈,就忍忍吧,听话。”
从小带他长大的胡伯和蔼慈祥的声音一如往昔,汉威缓缓的爬起身,牵动伤口疼痛得直咧嘴。
汉威平日最讨厌骄横跋扈的大姐凤荣,嫁了龙城第一大财主就目空一切的傲慢。尤其大姐和大哥是杨家嫡生的孩子,仿佛就比他这个小妾生养的娃子高贵一头一般,平日大姐常不阴不阳的嘲讽他,“不过就是老爷子当年花钱买的一个玩意儿下的个蛋。一个小老婆生的,比咱们家奴才强不了多少’。”
汉威才挪到楼道,大姐尖厉的声音整座小楼都能听到,汉威厌烦的情绪立时燃起,大姐每次回娘家都是横挑竖捡,没个满意的时候。
“弟弟,不是姐姐说你,怎么能由着你媳妇的性子胡来呢?她闹脾气说回娘家就回娘家,这是什么规矩?这夫妻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你可要把持住了。”
大姐这是在寻大嫂玉凝的不是。
汉威到了厅门,大哥汉辰脸上带着少有的欢愉,话音略含调皮的对沙发上的姐夫说:“姐夫,这可是大姐说的,姐夫可要记得了。”
汉威很少听到大哥如此轻松调侃的语气说话。尤其是大哥打完他,竟然此刻若无其事的谈笑风生。
“大姐,姐夫,你们来了。”汉威规矩的问好。
姐夫储忠良一笑,满脸的肉都纵到一处,如笑面佛一般的温和:“小弟呀,几个月不见,出落得越发玉树临风了,将来和你大哥一样是个美男儿。”
汉威就见姐姐歪歪嘴,不屑的表情发自内心,说了句:“弟弟,你还真抬举这小东西,把他拾掇得越发象个人儿了。不过是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养的一个玩意儿。”
大姐同他如有深仇大恨一般,汉威一直就奇怪,他哪里得罪到姐姐了,或是母亲在世时得罪过姐姐?可每当他委屈的向大哥打探生母的事情,大哥就会立刻沉下脸来厉声呵斥;而当他向胡伯和下人们偷偷去探听母亲的死因,大家的表情都是尴尬,似乎讳莫如深。
“大姐,小弟听不出虚实玩笑的。”汉辰笑了打岔,示意汉威坐下。
“小弟,来,到姐夫身边来,别听你姐姐乱说。她在上海呆得闷,那些叽叽喳喳的上海女人讲话她听不懂,憋了几个月的话全拿回娘家讲了。”
大哥坐到了汉威身边,用手轻轻抚弄着汉威的头,看似疼惜,也是在暗示他不得造次。
姐夫拿出一件包装精美的礼品盒递给汉威。
那是一件泛着淡淡蚕丝光泽的米白色真丝衬衫,触手的感觉细腻凉润,质地极佳,垂沉的质感一看就是价格不菲的珍品。汉威只记得曾见东北军少帅胡子卿大哥有一次穿过类似质地的衬衫,微开颈口两颗纽扣,潇瑟中略含一丝颓废,令他总想起《哈姆雷特》中那忧郁的王子。
姐夫一脸谦和的笑,目光中满是慈爱:“小弟,你姐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是没见,她一见洋行橱窗里这件真丝衬衫,脱口就说‘这么精致的衫子,也就我家小弟配穿’,不问价钱就买。等我去付账时一看,嘿,日本双抽混纱纺,五千大洋一件。”
汉威惊愕的看着这件名贵的衬衫,大哥也仿佛被姐姐姐夫的出手阔绰震动,略含嗔怪的说:“姐姐、姐夫,你们疼爱小弟,汉辰知道。只是威儿还是孩子,怎么给他买这么名贵的衣服。”
“名贵吗?那要看是谁去买,这点钱对储家,九牛一毛的汗毛尖儿都算不上。”大姐一副财大气粗猖狂的样子,谁不知道她嫁进的储家是龙城数一数二的富户。
大姐炫耀的玩弄着手指上那一串五颜六色的戒指,祖母绿、猫眼儿、翡翠,凑到一起就是俗不可耐,如把珠宝铺子搬到了身上一般。
汉威脸上浮出鄙视的笑,又听大姐说:“老爷子在世时,对这小东西是要星星不给月亮,就算我看在死去的爹的份上,帮他老人家‘喂鸟儿’吧。”
汉威听得气,恨不能将衬衫摔在大姐脸上转身上楼。
汉辰似乎看出了小弟的委屈,用眼神压制着小弟的怒火。
“你媳妇不是总用私房钱,大手笔的从英国给小弟定制西装装扮他吗,大姐也不能让杨家丢人不是。”
“威儿,你下去吧。”大哥吩咐。
汉威出了厅门,羞辱的泪水夺眶而出,厅里的话题却忽然转了风向。
“弟弟,有个事情还要你出面说句话了。”大姐话一开头,汉威心里苦笑,果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储姐夫愧疚的声音说:“说来惭愧。姐夫在杏花巷那里入股了两家馆子。”
“杏花巷?”不等姐夫说完,就听大哥汉辰脱口而出,“姐夫,你去开妓院?”
汉威心里骂,看姐夫和姐姐这样子,去当龟公老鸨倒也还像。
“那个,那个就是朋友硬拉了入股分红,这死钱变活钱谁不想呀。可谁想到前些时候‘牡丹堂’死了个‘姐儿’,尸体顺了黄龙河漂了下去,警察署就把整个堂子给查封了。龙官儿,你这可得做主呀。”
“就你这不要脸的,开了妓院还开相公堂子,你还都占着。看你惹一身骚,还要害得我娘家兄弟来帮你洗擦不是。”大姐的话哪里是骂姐夫,不就是变了方法压大哥帮忙吗?
果然不出汉威所料,大姐柔和的话音传来:“弟弟,好歹就你一句话不是,都是自家买卖。”
简直是恬不知耻,汉威气得胸都要炸开,就听大哥调侃的话语:“可别这么说,杨家可不做这种买卖,这若是爹九泉有知,从棺材里跳出来也要把汉辰抽筋剥皮了。”
汉威立在楼梯上,听着厅里大哥同姐姐、姐夫的说笑,心里却是彻底糊涂了。怎么这桩案子如滚雪球一般越聚越大,牵扯进这许多的人来。就连这死去的女子所在的“牡丹堂”竟然都是姐夫开的堂子,那这“二梅子”,姐夫该是熟悉不过了。
汉威心里惊诧如此的巧合,竟然二梅子栖身的“牡丹堂”是姐夫的产业,案子查来查去,查到了自家人头上。
“姐夫,汉辰明天一早就去西京开会,要过三天才回来,回来后就帮姐夫处理此事。姐姐、姐夫不是说储家庄园正在翻修吗,不妨搬到家中暂住几日。汉辰这些天外出,家里就小弟当家。”
汉威心里暗骂,大哥好歹毒,明知道大姐平日欺负我,还让大姐留在家中陪我。这不是把小绵羊寄托给灰狼照管吗,等到回来就剩一堆白骨了。
夜晚,大哥来到汉威的床边,轻轻拍醒他说:“小弟,往里面躺,大哥今晚陪你睡。”
汉威侧过头,没有理会大哥,像条虫子一样往床内侧蠕动。
看着汉威赌气的小模样,汉辰笑了,胡乱摸摸小弟的头,探身将胳膊伸去小弟身体下,想去搬动他。
汉威一个翻滚,疼得“哎哟”一声,随即啜泣起来。
“是跟大哥赌气,还是生气大姐那几句玩笑话?”
见汉威侧头不语,知道他还在赌气,汉辰说:“哎,杨家小爷,像个男子汉看着大哥!大哥明天出门,你就是杨家唯一的男人,这家,大哥就交给你了。”
“嗯~”汉威默许,大哥敲了他的后脑嗔骂:“‘嗯’是什么意思?你又不是小猪。”
“是!大哥。”
大哥躺在他身边,倒出瓶子里的“安睡药”片,和了白水送下。
第11章 离家
“你滚吧,有本事就别回杨家!看你大哥回来怎么拾掇你。我要不让你哥把你剥光了吊在廊子上打,就算我白活这些年!”大姐刁钻蛮横的话音在脑后渐去,汉威蹒跚着冲出杨家大门。
“小……小爷,哪……里去?车……车……呢?”门房“猪头”慌张的拦住汉威的去路,汉威推开“猪头”顶着日头走出杨公馆大门。
这不过才两天,这个家他如何也呆不下去了。
汉威都不明白自己怎么摊上如此一个怪异的家庭,有这么不可理喻的姐姐。
汉威茫然的走出大门,疾步闪进小巷里,他想静静,不想被胡伯和姐夫追上,也不想去面对歹毒变态的大姐。
手指划着墙壁漫无目的的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擦身而过的人和风景他都没曾留意,头脑昏沉沉的觉得天昏地转。
“先生,要车吗?”
汉威寻声望去,墙角处顿着一胖一瘦两个黄包车夫,汉威没说话,随便挑了一辆坐上去,触痛了伤口险些跳起来,又忍痛坐下,挥挥手示意他开车。
车子在柏油路上行进,车夫步伐稳健,车子也平稳。
到了大路的尽头,戴着草帽的年轻车夫回头问:“先生,前面就一条路,我向右转了。”
汉威没作声,似是默认。
车子拐入了黄土路,开始颠簸起来。车夫步伐依旧,高兴的笑着说:“先生,你坐稳了。拉过这段路,可就是要收两块大洋了。”
汉威鼻子里“嗯”了一声,没有心情理他,只觉得头痛欲裂。
“先生,前面是向左还是向右?啊,看我,就顾了拉到活儿高兴了,先生你要去哪里?”
汉威没答话,向右挥挥手。
“是向右是吗?”车夫试探问,见汉威没答话,痛快的“唉!”的应了声向右转去。
汉威眼前就是车夫壮实的脊背,看着看着,车夫身上那白色的对褡越来越大,渐渐的扩散开来,汉威没了知觉。
汉威再醒来时,没有睁眼。
嗅觉中周围弥漫着一股汗臭和霉臭呛人的气息,他想咳,干裂般的喉咙却咳不出声,耳边响起一个兴奋的声音:“醒了醒了,这孩子怕是醒了。”
“娘,您看得眼花了吧?”年轻的声音略含沮丧。
“这是哪里?我来了哪里?”汉威头痛欲裂,迷蒙中在回忆发生的一切。黄包车,对!黄包车,他上了黄包车,就记不清后来的事了。
“大哥,你这活儿拉得还真划算。跑出去一天,钱是一个子儿没挣到,反拉回家一个活死人来。”
又是一个年轻的声音,就听一声苍老的咳嗽,声音闭嘴止住。
汉威不敢睁眼,他不知道睁眼后该怎么面对,只能从对话中依稀分辨目前的状况。
这时又传出一个妇人的声音,温和慈祥:“福全,别听你弟弟胡说。这是积德行善,少挣了钱没关系,你爹不打你。快去把车放好,小心下雨淋到。”
汉威听懂,这个叫“福全”的就是拉他的那位健步如飞的黄包车夫,妇女怕是福全的娘。
那久违的慈祥声音,听来多么像他那死去的大娘,大哥的生母。
“可怜的孩子,怎么就昏倒在车里了?”
“娘,还是扔了他吧。大哥说是在省厅门口拉到的他,看他这样子,失魂落魄的象是个学生崽。该不又是那些去省厅闹事情愿的学生吧,再或者就是不学好被家里赶出门的。”福全的弟弟说。
“唉,怎么能做这缺德事,就是让他走,也要等他醒过来。”大娘的声音。
“那他要是醒不过来,或是醒来赖上咱们家了,岂不是要养他一辈子!”
话音未落,就听“哎哟”一声叫,似乎这个弟弟挨了一记暴栗。
“你这孩子,做点事怎么就这么眼睛浅图回报呢。离地三尺有神灵,做事凭良心不亏心就好。”
听了一家人的对话,汉威心想:看来这一家还是本份人家,只是我这一晕倒反给他们添麻烦了。
正想睁眼起来,谢过他们一家,离开这里。就听那大娘说:“福宝,今晚这孩子就跟了你和你哥一起睡,你们好好照应他。”
“让我和活死人一起睡!”福宝顿时高声叫起来。
“别一口一句死人,多难听。你胡子伯给他号过脉,说是身体虚,吃两剂药就缓过来了。福宝,你等下出去抓药,把钱罐子里这月买米的钱都拿去吧。这精细的病,也不知道一副药有多贵。现如今什么都涨价。”
“现如今什么都收捐,就剩了放屁不收捐了。”福宝嘟囔着骂骂咧咧的声音远去,忽然又嚷了句,“钱都给他吃药了,我们全家下半个月喝西北风去呀。”
“车到山前必有路。”大娘说。
“就赖我哥,当自己拉到一块儿黄金宝呢,却是拉出一堆烂狗屎。还想一趟活儿就拉出个一块大洋,这回可好,崩子儿没有,老本都陪上了。我爹这个月的烟叶钱都没了吧?”
汉威心中又气又笑,真当小爷是一摊狗屎,可真是瞎了你的狗眼了。促狭的性子起来,反想逗他一逗。
汉威于是仍旧闭着眼睛,打定主意不醒了。反正也无家可归,回家就要去面对大姐那丑恶的嘴脸,不如想好下一步去哪里。
“娘,都是我不好,给娘添烦乱了。”福全憨厚的声音,略带了哭腔。
“老大,干我们这行的,天天在街上跑,什么事摊不上。刚才爹错怪你了,打你那两棍子,还疼吗?”
汉威心头一揪,老人慈父般的声音令他眼泪倒流,嗓子里一阵咸涩。
一是想念疼爱他却又过早辞世的爹爹;二是想到大哥,大哥就是错打了他,也从来没对他道歉认错,反不如这市井平民朴实。
“爹,没事。都怪儿子没用,一早跑了几条街道也没拉到活,今天的份子钱都没挣出来。正寻思着回家可如何向爹交待,李四哥就劝我在省厅门口多等等,说‘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他就是在那里等了不乱跑,一次拉了一个去火车站的,客人那个爽利,开口就两块大洋不还价。”
“哪里天天能遇到这种好事。”老汉的声音。
“儿子也寻思呢,龙城省政府门口,官府衙门来往的人还不坐汽车呀,能坐我这黄包车?正犯嘀咕,偏巧走来这个学生崽。李四哥就忙招呼他,说给他便宜点,说我们腿脚麻利,跑得比骡子还快,不比小汽车差。这学生崽坐上车也不说话,都怪儿子尽想好事,盼着拉个好价钱,没多问几句。只盼了这趟能睁个四毛、一块钱的。怎么知道他就晕在车里了。”
福全后面的话都带了哭声:“爹,这娃子不会讹上我吧?大道上没人,儿子就怕被他讹上,还想过扔了他在路边,反正没人见。可又一想,有点缺德了,就拉了他回来。身上没一个大子儿的娃子,还被我当拉了个善财童子。爹,我翻这孩子的身上了,一个子儿没有,他就是憋着‘强盗坐车’的。”
“就是他不本分坐了回‘强盗车’,人家病倒,也不能就把人家扔路边。你要是真这么做了,爹倒是要敲断你的腿了。”
汉威想,这个老爷子听来还和善正直,只是福全说话总觉得傻傻的。
“爹,我回来了。”传来那个福宝的声音。
“药呢?”老汉问。
“爹,药房掌柜说,就咱们家这点钱,半副药也抓不起,这虚症是金贵病,里面还有一味药是人参呢。我长这么大,连人参须子都没见过呢。”福宝话音颓丧。
大娘温和的语气说:“我看这样吧。隔壁二大妈的闺女三丫儿在大户人家当使唤丫头,那家的太太也总吃补药,三丫儿常捡些人参渣子回来给二大妈熬汤,多少也能管点用。我去讨点来。”
汉威一听,没从床上跳起来。竟然让小爷吃倒掉的药渣子!就是家里炖给的人参鸡汤,小爷脾气来了都一口不屑得喝,居然落魄到讨药渣子吃!
“福全,去把咱们家攒来过年吃的熏肉拿来,我去给你二大妈送去。”
原来是要用熏肉换药渣子,这家也太穷酸了。汉威暗笑,好在我没投胎到这穷鬼家,不然可怎么活。
“婉妹儿,你把咱们家那点细白面拿去巷子口的小货铺换点儿羊奶回来,好给这孩子灌点吃的。”
汉威一想,也不好,再这么下去,看来这家人就要倾家荡产了。
一个小女孩儿尖细的声音:“娘,这点细白面,是留给爹养胃的。”
忽然一声霹雷般的吼叫:“李老蔫,出来!你们的债什么时候还上呀?”
屋里顿时带进来一股阴风,汉威能感觉出有人进来,还不止是一个人。
“嘿嘿,没钱还债,还吃得起细白面!”
“五爷,误会了,五爷,这不是家里有病人了。那钱,再宽限几天吧。”
“宽限,说好了,到期不还钱就把车拉走。”
“五爷,五爷您高抬贵手,我们一家老小就靠了拉车吃饭,您要是把车拉走,我们靠什么活呀。”
老汉哀求的话音都带了哭腔,汉威才听懂,原来是来了讨债鬼。
“活命,怎么不能活。卖儿卖女,都能换口饭吃。”那个五爷的声音在房子里游荡,终于停在了汉威的旁边。
“这个孩子是谁?生得小花旦一般的模样,还真俊。”五爷不怀好意的狞笑问。
“是位客人,晕倒在车上,被‘傻全子’给拉回来了,还没醒呢。”大娘说。
“那你们是发财了,救他不能白救,讹他一笔钱。不然,把他卖去相公堂子,肯定能值几个钱。”
五爷一阵放肆的淫笑,汉威恨不得跳起来踢烂他的狗嘴。
声音就走远,似乎全家人都跟了出屋,外面传来哭闹声,争抢声。
老汉呜咽的哭叹:“没了车子,可怎么活呀?”
第12章 重生贫民窟
汉威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回到屋里的人们长吁短叹,天塌下来的恐慌和无奈。
福全哭了不停的说:“车子没了可怎么办?”
屋里一片唏嘘声。
汉威反有了负罪感,似乎他的到来给这家人带来了灾难一般。
“哭有什么用!明天太阳还是会出来,饭还是要吃。”福全爹说,“他娘,去把那个破炉子拿来,我修补一下。你看看手里还有多少钱,去菜地买些菜薯回来。明天,不!今晚,我带了福宝去金蟾大舞台外面去卖烤菜薯,散戏时人多,该能卖几个子儿。”
又吩咐福全说:“福全,你去别的车场子去看看,看能不能多付些份子钱,不交押金去租辆车子来拉。也别管车子好坏,又总比没有好。还有婉妹儿的学费,拿来先糊口过日子吧,这书先别读了。”
就听那小姑娘“哇”的大哭起来,央告说:“爹,我要读书,别不让我读书。”
屋里压抑的气氛令汉威心里揪扯得难过,看这一家之主临危不乱,还有这些安排,也让汉威对他有些敬意。
“丫头,别哭了。爹就这点本事,供你读书就到这里了。怪就怪你命不好,没生在个大富大贵人家。”
汉威躺在床上嘀咕,大富大贵人家又怎么样?到时候考不到第一被藤条抽肉的感觉你是不知道。
现在该何去何从?怎么也不能让这家人知道他的身份,不然传出去让大家知道龙城省主席杨汉辰的弟弟睡进了平民窟,这岂不成了报纸的头条新闻了;可回家他也不甘心,去面对大姐如何他也不想;那就不回家,去哪里呢?这肮脏的平民窟也不是他这种少爷落脚的地方。这个时候,汉威才真正的想念大哥了,虽然大哥蛮横粗暴,可毕竟大哥还能给他一个落脚的家呀。
“孩子,来,擦把脸。”一方散着腾腾热气的毛巾擦在汉威脸上,粗糙的感觉蹭得皮肤生疼,但汉威又难以拒绝这份“宠爱”。
汉威头裂开般疼痛,浑身虚弱无力。他想,真不是有意离家出走,实在是身体力不从心才误入到平民窟。总不能让人送他回杨公馆,也不能回军队让军医看到他身上的伤,那该有多没脸。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老老实实呆在这里,等到自己能站起来。
屋里又恢复了平静,不知道又躺了多久,汉威觉得他的头被轻轻的抱起,放在柔软的大腿上,贴靠着温暖的怀抱。
一个轻微的声音在他耳边说:“孩子,张嘴,喝点奶。乖,听话。”
汉威觉得嘴被捏开,略带膻味的羊奶入到他的嘴中,从未曾有过的鲜美。他在家都很少喝奶,尽管玉凝姐姐每天早晨必喝一杯牛奶养颜,汉威都是不大喜欢喝的。
粗糙的布在他嘴巴轻蹭,和蔼的话音说:“这孩子,这模样多可人疼呀。”
呛鼻的烟味,汉威干咳了两声。
“呦,这孩子醒了。”大娘凑在汉威身边,粗糙的手掌抚弄着汉威的面颊,赞了句:“这孩子,生得多俊呀。”
汉威睁眼,一派陌生的环境,破旧的毡棚,四周阴暗。落着重重补丁的厚重棉被,身边探来一张满是皱纹一脸慈祥笑容的脸。
“孩子,你醒啦?”大娘温暖的眼神仿佛能让人融化,汉威诧异的看看四周,床边涌过来一张张陌生的面孔。
汉威揉着头,惶然的望着众人。
“你晕倒在我大哥的车里了,车钱都没给,还害得我们给你治病。”迫不及待说话的一定是那个弟弟福宝,汉威从声音中分辨出眼前的众人。
汉威摇摇头,似乎什么都记不清的样子,诧异的神色望着众人。
“你姓什么呀,家在哪里,看你穿得这身衣服还不错,家里也该是有钱人吧?”福宝话一出口,就听到父亲一声咳嗽,于是打住了话音。
汉威仍是一脸懵懂的摇摇头。
“该不是个小哑巴吧?”福宝问。
“你家在哪里?我哥送你回去,顺便把车钱和药钱还了。”福宝锲而不舍的追问。
汉威赌气的摇头:“我没家了。”
“怎么会没家呢?”福全憨态可掬的问,汉威嗫嚅说:“我爹爹去世了,大哥把我轰出家门了,大哥是大娘生的,我是小老婆养的。”
汉威一吐心中的怒气。
“呦,怎么大户人家的少爷都这么狠呀,谁生的也是血脉兄弟不是。”大娘宽慰汉威说,“回家吧,好好说说,或许你哥哥就回心转意了。”
汉威拼命摇头,惊惧的神色令人心疼。
“他们都搬走了,就扔下了我。”汉威继续编排,心想天地之大竟然没他落脚的地方了。
“那你这就是无家可归了?”福全妈试探的问,一脸的惋惜,然后询问的目光望向老头子。
福全爹问:“那你有什么打算,这是去哪里?”
汉威摇头。
“唉,我先做饭去,吃过饭再说。”福全妈擦了把泪,出去做饭。
汉威侧身又睡了一觉,头脑稍微清醒些才隐约觉得,一定是自己的伤口没能处理得当,又聚脓了。
可他又羞于去说出症结所在,只能咬牙凭借自己的毅力强挺。汉威想,只要恢复了气力,就想办法独自离开,神鬼不知的,再想办法给这家人一些钱做补偿,至少也能让他们脱贫。想想大姐随便给他买件衬衫就花五千大洋,而福全却为了挣一两块钱每天起早贪黑,世道还真不公平。
香气扑鼻的味道,饭桌上两道青菜,一盘豆渣,另外有一盘金灿灿的摊鸡蛋,上面点缀有翠绿色的葱花。汉威明白,那香气就是这盘诱人的葱花摊鸡蛋散发出的。
“娘,您怎么把咱们家母鸡下的蛋给摊来吃了,不是拿去换钱的吗?”婉妹问。
汉威看着小姑娘瘦小的模样,心想这该是什么样的一家人呢?
吃饭时,一家人其乐融融,只字不提今天天塌地陷的不快,谈的都是晚上如何去卖烤菜薯。
福全娘将鸡蛋分成两半,将一半夹了放在汉威的碗里说:“吃点补身子。”
又用筷子将另一半分成两份,一块儿放在了福全爹的饭碗里,说了句:“当家的。”
接着将另一块儿分成两半,分别给了福全、福宝两个兄弟说:“好好干活。”
汉威就看着婉妹那可怜巴巴的眼睛随了母亲筷子里的鸡蛋游动,抿着嘴角咽着唾液。
听说很多人家的女人都是没地位的,吃饭时不能上桌子,只能吃剩菜。大哥和玉凝姐开玩笑时曾拿这个话笑闹过,玉凝姐这个从美国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当然嗤之以鼻。今天,汉威却见到了这祥和的一家人,虽然不尽公平,却人人没有怨言,包括那咽了口水下饭的小婉妹。
于是汉威乖巧的将碗中的蛋分成几块儿,先夹了一块儿给大娘说:“娘,您吃。”
又夹了块儿给婉妹。
汉威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出“娘”,他明明是要叫“大娘”的。可是话到嘴巴,那个“大”字竟然省了。
福全娘如被雷电击了一般,碗端在空中,激动的泪水涌出来频频点头说:“你,你叫我娘?”
汉威放下碗垂泪说:“我两岁时,娘就死了。”
“可怜的孩子。”福全娘用衣襟擦擦眼泪对福全爹说:“这孩子同咱们家有缘,他爹,你看……”
“留下吧。”老爷子发话说。
汉威忽然对这一家人有了种难言的依恋,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福全娘就总想到母亲,虽然听说他的生母年轻貌美如花,去世时还不到二十岁,而且是江南第一美女。但眼前的“娘”却让他有种难言的亲近。
汉威想,这若是让大哥知道,非打烂了他不行。可汉威眼前得家,是再温馨不过。
“你叫什么名字?”
“乖儿。”汉威答了说,“余乖儿”
他记得生母姓余。
“以后就叫你‘三儿’吧。”
“唉,不如叫‘三乖子’。”福宝插话说。
吃过饭,福全爹带了福宝去买烤菜薯,汉威身体虚弱的侧躺在床上。他当然知道自己位什么晕倒,每次被大哥责打后伤口瘀血不退就会令他高烧不退,甚至昏死过去。最严重的一次是爹爹刚去世不久,那次他和哥哥顶嘴哭闹,被一顿暴打后,他夜里就开始浑身抽搐。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大哥慌得不顾一切抱了他去教会的西医诊所,凉凉的雨水将他浇醒时,他有意把头往大哥怀里靠了靠,去寻找一丝温暖。大夫只责怪大哥下手太狠,而大哥抱他回家后也大病了一场。
汉威忽然想,如果大哥回来,发现他不在了,会是什么感觉?掘地三尺怕也想不到他在平民窟。怕这是对大哥的一种最好的报复了,宁可在平民窟吃糠咽菜也不回杨家去了,索性将错就错,反正是大姐打了他出杨家的。
不在杨家,就不用去样样出类拔萃;不用如大哥期望的那样做什么“人中美玉”,还要是无瑕的美玉;不用考高分,不用样样出色。平凡之家,只要尽心了,什么都是可以值得原谅的。他照样可以生活得安逸平静,无忧无虑。
第13章 烤菜薯
“三乖子,你往里面睡,睡我和你二哥中间。”福全一把撤开一张落着层层补丁的帘子,狭窄的棚子立刻被隔成两个独立的空间。
汉威这才留意,他睡的这张大床上,放着四个枕头。
十来岁大的婉妹儿洗过脸爬上床,铺着被子。汉威惊得险些叫起来,难道婉妹也和他们一起睡?汉威红了脸,婉妹却开心的将枕头放到他的旁边说:“我要和三哥睡。”
这真是贫穷人家没礼仪了,这“七岁男女不同席”“授受不亲”的道理大哥总在他耳边叨念,这若是让大哥知道……
汉威开始暗骂自己:“杨汉威,你这小脑袋乱想些什么呢?”
婉妹穿着一件对襟的没袖短褂,一条兰花短裤钻进被子。福全喝了说:“婉妹,一边去,哪里都有你,添什么乱。你三哥身体不舒服,晚上起夜倒夜壶都要我和你二哥忙活,你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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