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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天纵1931-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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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就像那配了种的猎犬,稍了分心就会踟蹰不前铸成大错。国破家亡,哪里还能卿卿我我。汉辰咬了呀,何文厚拉着他的手也在不停安慰。

汉辰一步步走向门外,迎着刺眼的光线走向光明,但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辨别到小弟的抽噎声。

张继组停住手。

汉辰缓缓伸出手,抿咬着唇。

戒尺接到手中,微屈了身子,伸手去抹小弟的位置。

二月娇眼明手快地过来,将汉辰的手按在了小弟的肌肤上。

汉辰触电一般抬起手,小弟也是周身一颤。

随即,汉辰几巴掌打下,就打在那已经发红微肿的肉上,汉威惊愕地停住了悲声。

戒尺再次抡起,准确而力道极劲,一声声清脆在屋里回荡,张继组慌得去抱汉辰的胳膊,却不敢出声。

“哥……大哥……是大哥吗?”

汉威呢喃的询问声渐渐放大,惊叫起来:“大哥,哥哥,是哥哥,哥……”

沉默,屋里恢复寂静,没有戒尺打在肉上的声音,也没了汉威的哭泣。

沉默片刻,何文厚在一旁问:“可长记性了?我不过是替你大哥在教训你。我在你大哥灵前发过誓,代替他行使教育你成才的职责。杨家之所以出人中美玉,就是因为对子弟的严格苛刻。”

又是一阵沉默,汉威挣扎着从凳子滚落跪在地上。二月娇忙替他提上裤子松绑,汉辰一把扯下了蒙眼黑绸,眼前只有一脸沉肃的何文厚总理和继组哥,还有就是面含悲痛的二月娇。

汉威跌跌撞撞冲进了房里看,空荡荡,没有人,再跑去楼道,也是静悄悄没人。

“汉威!你在找什么?你大哥一直在你身边,他的英灵一直在注视着你!”何文厚手指墙上那幅血写的《正气歌》义正词严的斥责。

番外 小乖那一场风花雪月的情事(4)

“骗我!都在骗我!大哥在,大哥一定在!刚才动手的是大哥,只有大哥才会那样打我!”汉威咬着拳,张皇地四下巡视,哭嚷道:“哥哥,哥哥你在哪里?”

张继组侧过头,二月娇垂了眼,只何先生背了手道:“汉威,你大哥已经殉国,你要面对事实。你要学会坚强,刚才替你大哥教训你,师兄也是不忍。”

声音哽咽,何总理转身望着墙上那幅《正气歌》道:“你大哥,他的英魂永存。”

汉威惆怅地出了总理府,虽然身上火辣辣地疼,头脑还是清醒。

二月娇追出来捧了一袭黑绒长氅递给他道:“何先生让你披上,虽然是半旧的,却是他贴身的,英国定制的。”

汉威笑笑,太熟悉了,他今天曾经感觉到大哥触及他肌肤的手,那久违的疼痛。他想骂自己:“杨汉威!你贱骨头!”,但他还是那么依恋那只手。

而此刻,又面对这黑色长氅,他眼前出现了胡子卿大哥那闪熠如晨星般明亮的眼眸和臂绕黑色长氅屈身蹲在他眼前优雅从容的样子,那长氅,也是何先生赐给胡大哥的,胡大哥为此付出了自由的代价。

汉辰接过长氅,对二月娇笑笑离去。

汉威独坐在白鹭洲的岸边,不远的地方有位老人在垂钓,带了一个斗笠,不时望着汉威,似乎怕他跳河寻短见一般。

湖水泛着涟漪,汉威下颌枕了膝头坐在冰凉的石阶上,身上的伤隐隐的痛,在潮凉的地上反是没了先时的疼痛。只是脸上的羞愧还如烈火在燃烧,想到让张继组和二月娇看到他那糗样,想到何总理竟然动手打他,怎么不令他面上发烧。但他相信是哥哥回来了,哥哥就在身边。

水面的涟漪一圈圈荡开,汉威又看到了十二岁那年,那个桃花初放的日子,他坐在湖边,石头扔进湖内,湖水荡漾开去。

一只大手捏着他的肩头,不用回头,汉威就知道是大哥。

平素里他怕大哥,但此时却执拗地埋了头在膝间道:“乖儿死了!”

手捏住他的肩膀,晃了晃,似乎是哄劝他。

“大哥冤枉乖儿了,那袋点心不是乖儿偷吃的。”大哥拍拍他的背。

能让大哥认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乖儿都不由冷笑起来,他不过十二岁,他不知道如何表示自己的愤慨。

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在袖子上蹭了把泪,呜咽道:“就是吃,小爷也不用偷吃!”

见大哥呵呵地笑了,汉威接着抽噎道:“大哥说过,不许叫乖儿了,乖儿如今是大人了,乖儿有学名,叫杨汉威!”

“是!杨家小爷,去吃饭吧!”大哥少有的好心情。

俯身抱起汉威,汉威赌气地挣扎,却被大哥抱紧向前院走去。

事情还是早晨,嫂嫂要出门替大娘和爹爹去三叔家看望生病的三婶婶,头天,嫂嫂就备下了各色的点心,瓜果。别小看这些点心瓜果,多是许姑爹来的时候用飞机运来的。

因为三婶婶病了,大嫂娴如特别和他商量说:“乖儿懂事,这点心就不吃了,给三婶婶吃好不?三婶婶病了。”

乖儿乖巧的点点头,尽管他垂涎三尺,但也要听嫂嫂的话。心里却埋怨大嫂,既然要拿去送人,为什么要让他看到?勾出他的馋虫。

夜间,他和小亮儿分睡在嫂嫂身边,尽管大哥一直反对他和小亮儿都这么大的孩子还腻在嫂嫂身边,但乖儿只要一离开嫂嫂睡,夜里总是要踢被子着凉发烧。

嫂嫂今天是累了,睡得很香,粗重的呼吸中隐隐带了鼾声。

乖儿吵得有些睡不着,嫂嫂如何添了这个毛病。

再听旁边,小亮儿已经肚子咕噜噜的响。

“小叔,亮儿饿了。”亮儿低声在小叔耳边说。

“大夜里,忍一忍。”乖儿在他身边说:“小叔给你揉揉胃。”

汉威冰凉的小手伸进乖儿的被子,这一揉,亮儿咯咯笑出声来。

笑声竟然没吵醒嫂嫂的熟睡,嫂嫂定然是累了。

“小叔,饿!”亮儿乞怜道,他不知道如何才能不饿。

“我去看看点心匣子里,还有没有存的点心。”

汉威小心说,轻轻起身迈过嫂嫂下床。

屋里夜气清寒,汉威赤裸着身子冻得瑟缩,寻了一圈空手而归。

亮儿委屈的嘴一撇,眼泪落下。

大哥平日总是晚睡,晚睡时,厨房进来奉了爹爹的吩咐,总要送一碗夜宵过去给大哥做加餐。

大哥的胃不好,不时会胃疼,但大哥从来不吃爹爹送来的加餐。

直到那精巧玲珑的小碗里的鸡汤云吞、燕窝银耳、鱼翅嫩笋丁羹放得冰凉,还是端端地放在桌案上,直到大哥离开书房去隔壁房间睡觉。

但一到清晨,大嫂就会将那碗羹打发掉,然后遣人将空碗奉回,以示大少爷用过。

这成了下人们间公开的秘密,只是瞒了老爷。

汉威想,反正大哥不喝,把那碗羹和佐羹的点心弄来也是好的。

披裹了件衣服,精赤着双腿,连鞋都不敢穿,乖儿踮着脚尖弯身摸索到大哥书房前。

书房已经熄灯,大哥定然回房去睡了。

汉威嘴角掠过得意的笑,沉了朦胧月色摸进房间。

汉威的手摸到桌案上,窗外的月色洒在桌上,一包包大大小小的包裹,是今天嫂嫂对他叮嘱过的点心果子。

乖儿犹豫了,与其让亮儿吃冰凉的残羹冷炙,不如吃块儿点心管用。

伸手想去掏出一块儿,反正没人会再拆开数数,就是三叔家收了点心,发现数不对,难道还会找寻回来问?

汉威得意地拉开线绳,摸着打开那包裹,可一想自己答应嫂嫂的话,又觉得对不住嫂嫂。

算了,让亮儿委屈吧,吃点残羹冷炙也比没有的好。

番外 小乖那一场风花雪月的情事(5)

乖儿想到自己对娴如大嫂的承诺,想到嫂嫂那慈祥而信任的目光,乖儿的心就软了。

哎!就委屈一下亮儿吧。

乖儿将包裹包好,摸黑去寻那桌案上的冷羹碗。

猛然间,一只大手将他拦腰抱起,乖儿双脚离地,慌得又踢又踹。

大哥!这是大哥!不用看人,只这双拦腰抱起他的大手就知道一定是大哥。

“大哥!大哥!”汉威叫嚷两声。

身子被一扭,夹在了大哥的腋下,屁股上立刻挨了几巴掌,黑暗中一阵“啪!”“啪!”的清脆响声,乖儿慌得哭嚷道:“大哥梦游打人!”

大哥本是住在旁边的屋子,如何今晚留在书房睡?怕是听见他翻动点心包裹的声音才被吵醒。

“大哥别要打人呀!乖儿没做错事!大哥梦游!”乖儿哇哇地哭着,巴掌停了。

灯被拉开,刺眼的光线弥漫满屋,乖儿揉揉眼,披在身上的衣服已经掉落,露出春寒料峭中哆嗦颤抖的身躯,乖儿睡觉从来不穿衣衫,所以出门来也不过就披了件夹衣。

“大家子弟,做什么不能光明磊落?偏学些蝇营狗苟的勾当,半夜溜来偷点心吃!”汉辰怒道,披了件军装外套,立在乖儿面前恨铁不成钢地骂。

乖儿一手揉着屁股,一手抹着眼泪,哇哇地哭了起来道:“大哥冤枉人,乖儿没偷吃!大哥冤枉人!”

“没偷吃,没偷吃你半夜深更摸到大哥书房是梦游不成!偷吃还扯谎!”

汉辰眉头紧蹙,抱起浑身冰凉的乖儿,十二岁的乖儿虽然个头比同龄孩子显得矮小,但看似瘦弱的身子可还是很沉。

抱了乖儿按在了床塌上,乖儿哇哇地哭闹道:“乖儿没偷吃,乖儿没扯谎!”

两条嫩藕一般的白净玉润的小腿在踢踹,大哥的几巴掌已经在屁股上留下红红的掌印。

“你说实话!大哥最恨人扯谎,你是知道的。错就是错了,承认才是男人!想吃就说话,为什么偷偷摸摸如老鼠一般偷吃!”

汉威挣脱了大哥翻滚到床榻内,呜咽道:“人家没做,为什么承认!人家想吃就吃,凭什么要偷?大哥不讲理!”

“是哪只耗子在弄包裹纸,响动都把大哥吵醒了,你再扯谎!孬种!”汉辰拖过小乖又要打,小乖的身躯冰凉如玉,光洁的皮肤反令汉辰多了丝怜惜。

高举了手轻落,不等打在肌肤上,小乖的哭声惊天动地,哭嚷声引来了娴如和四儿,家里妈子下人纷纷过来,一时见院子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乖儿,都是嫂嫂不好,睡得太沉。你饿了是吗?是怕扰了嫂子睡觉,不敢叫嫂子吗?”娴如心疼道,解下自己批在身上的玉色百合花夹袄包裹了乖儿,又掀开衣服后摆,看看乖儿身上的伤痕,那红肿的巴掌印。

“娴姐,你们去睡吧。乖儿不认错,就要受罚!扯谎就该撕嘴!偷摸就该挨打!”

汉辰不依不饶。

娴如推着乖儿到汉辰面前,陪笑道:“好乖儿,对大哥讲,乖儿错了,乖儿是太饿了,才来找点心吃,下次不了!”

乖儿却执拗道:“乖儿不是来做贼!乖儿是来找大哥每日不喝的那碗凉羹,乖儿没偷点心。”

乖儿揉着眼睛啜泣,理直气壮。

又呜呜道:“大哥今天不讲理,亮儿没背下先生教的书,就不许亮儿吃晚饭,也不许亮儿告诉嫂嫂。亮儿夜里饿得肚子疼,睡不下觉。乖儿是想,大哥每天都剩那玩羹不肯喝,第二天就倒掉。大哥不是说粒粒皆辛苦吗?要倒掉浪费的食物都不给亮儿拿去充饥吗?”

一时见全屋肃然。

汉辰咬咬牙,揪过乖儿气恼的要打,被娴如拼命抱紧呜呜哭道:“龙弟,你做什么?你气不过打乖儿,可知道明日爹爹知道又要恼你。你受苦不说,爹爹气到身子也是不好的。”

汉辰这才松手挺直身子,一身白色棉布简单的短衫,清风穿户,衣摆微荡,显出清癯的身子。

浓眉下凌厉的目光微柔,摆摆手道:“下去吧,看看点心匣子,可是全的,不要明日……”

乖儿羞恼地大嚷道:“士可杀!不可辱!乖儿没偷就是没偷,大哥要查就查!”

说着呜呜揉着眼睛哭了一阵,转身就跑,边哭边喊着:“爹爹,爹爹~大哥欺辱人!大哥冤枉乖儿!”

番外 小乖那一场风花雪月的情事(6)

夜色的静谧被打破,灯光依次亮开,杨府上下立时澈如白昼。

扬大帅将浑身懂得发紫的乖儿抱进被子里,用棉被细心地裹好,褶皱的老脸贴到乖儿稚嫩冰冷的小脸上,颤声问:“乖呀,冷吗?”

乖儿牙关发颤,被子中的乖儿周身战栗,那瘦小的身体起伏每个颤动都触痛扬大帅的心。

老泪在眼眶中涌动却又忍回眶中倒流。

“爹爹,爹爹,大哥冤枉乖儿,乖儿没偷点心吃,乖儿是给亮儿拿那碗冷羹吃。”

乖儿呜呜哭着,头扎进父亲怀抱中,如一只小猫一般在父亲怀里蹭腻,呜呜地诉苦喊着:“爹爹替乖儿报仇!打大哥的屁股,他欺负乖儿,乖儿没偷点心。”

杨大帅抚弄着乖儿的头,拍拍他哄劝道:“想吃什么就开口要,家里上上下下养了一院子的仆人,都是伺候你的。”

杨大帅轻掀起被角,露出乖儿身上那明显的巴掌印,已经红肿。

心里说不出的心疼,怜惜地搂紧乖儿,就像自己的手受了伤,在抚弄那伤痕一般,轻声道:“乖儿,饿吗?爹吩咐封妈妈给你做些夜宵来。”

“乖儿不饿,不是乖儿饿,是亮儿晚上没吃东西。”

“亮儿?”

“大哥罚他不许吃饭,亮儿背不会文章。”

亮儿不过八岁,杨大帅心里揪扯般疼痛,定了定神,屋外传来赵妈的声音:“老爷,大少爷和少奶奶跪在院子里请罪呢。”

杨大帅没有回音,只是默默地捶着酸痛的腿。或许是上了年纪,潮寒的天气,腿总是如虫咬一般隐隐作痛。

人说英雄迟暮,怕他也是个夕阳下的末路英雄了。

“外面夜风大,石板地凉,请大少爷和少奶奶回去安歇吧。小少爷~~今夜就在我这里将就了。”杨大帅话音刚落,失望的乖儿哇地又大哭起来。

抽噎道:“大哥从来不吃那冷羹,乖儿就是想去端那碗羹,大哥就拿乖儿当狗打!”

杨大帅揉着乖儿的屁股,细嫩的皮肤冰冷,那肿拢起的伤痕更是可怜。

杨大帅揉着哄逗着:“乖儿不哭,男孩子长大都要挨打的,不哭不哭。”

乖儿抽噎道:“那为什么爹爹不打乖儿,大哥总要打乖儿,大哥不喜欢乖儿吗?不是家中是爹爹做主吗?”

杨大帅哑口无言,不知如何作答,童言无忌,乖儿的话不无道理。

“大少爷,请回吧,地上冷。”院里赵妈劝汉辰夫妇回房的声音不时传进来。

杨大帅一声喟叹,心想真是儿女冤家呀!

“哪里来的冷羹?”杨大帅问。

“呜呜,天天封妈妈都送一盅羹来,大哥不吃,有时候给乖儿吃。那次乖儿吃了一盅甲鱼汤流鼻血,嫂嫂就不许乖儿吃了。那羹就从晚上放到早上,然后就变冷,天天早晨都要被四儿姐姐倒给廊子下的阿黄吃四儿姐姐说,马无夜草不肥,狗吃夜宵毛亮,阿黄的皮子做大衣领子比水貂皮都要好!”

一句话杨大帅眉头横拧,抽搐着唇角问了句:“乖儿,你是说封妈妈天天给你大哥端去的那夜宵汤?”

乖儿抽噎着点头道:“下次爹爹把羹汤点心给亮儿吃吧,亮儿被罚就不能吃饭,夜里肚子都疼得哭个不停。”

杨大帅默然无语,搂着乖儿揉弄着他,用下颌揉蹭着他头发松柔的头顶道:“乖儿,爹爹小时候,你祖父也不曾挨过你祖父的打。后来爹爹那时候调皮呀,比你调皮,捉弄学堂里的先生,连家里的狗看到爹爹都打颤往后退,后来……”

声音哽咽,却底气十足足以令窗外院中的人听得清楚:“后来你祖父过世了,爹爹被送回生父身边,就是你四爷爷身边,那年爹爹同你大哥年龄相仿,已经是功名在身,可是……可是有些东西欠债是要还的。这小时候宠纵多了,长大了就要吃苦。”

又是一声叹气:“父子就是前世的冤孽,爹总是不信,看到乖儿,爹就想,那些人都是胡说,爹的乖儿多孝顺乖巧。”

“大少爷,大少爷,您这是怎么话说的?大少爷,不要!”

院外传来赵妈慌张的劝阻声,伴随着一阵阵清脆的抽打声。

杨汉辰挺直腰身跪在天井中,目光清寒,咬着牙关,挥手抽打着自己耳光,清脆的响声在静夜里惊心。

“老爷,老爷求您发句话吧!老爷!”窗外赵妈苦苦哀求。

“乖儿,还疼吗?”杨大帅抚弄着乖儿屁股上的伤问,那肿痕已经淡紫色。

乖儿懂事的摇摇头道:“乖儿是男儿汉,流血不流泪。”

又怯怯地嘟囔句:“大哥说的。”

杨大帅怔了怔,笑了吩咐乖儿道:“乖呀,去把灯灭掉。”

乖儿痛快地应了声,翻身下地去关灯,屋里一片黑暗。

番外 小乖那一场风花雪月的情事(7)

乖儿贴在爹爹身边,鼻子仍在抽搐,胸前起伏难平。

杨大帅摸摸他的头,哄慰着他说:“乖儿,日后你就在爹爹身边睡吧。有乖儿在爹爹身边,爹爹睡觉都香。”

乖儿点点头,又摇头说:“乖儿要和亮儿一起同嫂嫂睡,乖儿怕大哥欺负亮儿。嫂嫂说,日后嫂嫂和亮儿就指望乖儿来保护了。”

屋外传来娴如呜呜的哭声,清脆的抽打声依然传来。

“大少爷,血都出来了,再打下去牙就松了,大少爷,老爷都睡了,大少爷请回吧。”

屋外的声音传来,乖儿胆怯地问:“爹爹,让大哥回去吧,嫂嫂在哭。”

父亲的大手摸着乖儿的头说:“乖儿,睡吧,明天,爹爹带你和亮儿去虎口崖谷的别墅去住。那里背山面水,可以打猎骑马,现在满山都是花,让乖儿和亮儿好好去玩耍。”

“可是乖儿和亮儿还要上学堂读书。”乖儿不解地问。

父亲呵呵地拍拍他道:“不读了,爹爹请先生来给你们讲功课。离你大哥远些。”

“大姑奶奶,大姑奶奶您这是……老爷睡下了!”

屋外传来劝阻声,乖儿向爹爹怀里缩去,说来声:“大姐来了!”

“生更半夜往娘家跑!不理她!”杨大帅闭上眼。

门被推开,一阵凉风钻入被子。

乖儿蜷缩身子,就听大姐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爹,您老别装了。就是您生气龙官儿,怕现在也睡不安稳吧?您就发句话,让他停手吧。这是闹什么呢?深更半夜都不得消停。”

乖儿正要翻起身,被父亲一把按回被子中骂:“屁股又不疼了,还乱动!”

“您要是生气龙官儿打乖儿,咱们就现在把龙官儿这个死牛眼子拖进来,您老打几下解气!不然,我来帮您打,家里着藤条鸡毛掸子都用得上,女儿帮您打弟弟,他怎么打乖儿的,咱们就怎么打他。您老碍着面子,我不怕呀,弟弟的裤子别人不敢扒,我可不怕!”

说着拉亮了灯,对门口吩咐一声:“龙官儿,被在外面现世,给姐姐滚进来!爹传你进来呢。”

“出去!”杨大帅骂道,拍拍身边的乖儿。

乖儿被子半藏了脸,只露出一对儿乌亮的眸子在锦缎被子边缘忽闪。

“乖儿,过来,让大姐看看,你哥哥打到你哪里了?”凤荣邀好地伸手去抱乖儿。

乖儿慌得身子向下溜,头埋进被子,只露出几根毛茸茸的头发。

杨大帅一个枕头砸向凤荣骂:“你们姐弟都不安好心!打哪里了?把屁股打肿了还不够,你们还想怎么欺负乖儿!”

门帘一挑,汉辰和凤荣相继进来。

汉辰嘴角血迹拭去却留着痕迹,脸颊已经肿起,眼含血丝,垂了头撩衣襟跪在地上。

杨大帅呵呵地笑笑,缓缓起身,叹口气道:“大少爷,杨少帅,真是越发的出息了。爹这一阖眼,总看到的是十七八岁那个毛头小子,天天梗着脖子斜眼瞪着爹的样子。哼!现在想想呀,如今随意一个眼神一个举动,都比那时候更扎人。”

凤荣堆起笑脸故作糊涂骂汉辰道:“龙官儿,你也真是,这么大了不让爹省心。你这么大了,为块儿点心和乖儿打得乌眼鸡似的!真是该打!”

说着拍打了汉辰后背两下,又心疼的抬起汉辰的头,啧啧道:“呦,这脸都肿了,明天可怎么去见人。弟弟你真是不懂事,你这脸如今是杨家的脸面,下次再淘气,就让胡管家拿来大棒子帮爹揍你就是了,还挂在脸上出去丢人现眼!”

汉辰猛地侧头躲避开姐姐的手,凤荣呦地惊了一声道:“怎么,跟姐姐面前还怕羞了?过来,让姐姐看看呀!”

汉辰执拗地侧头躲闪姐姐探过来的手,凤荣反是不罢休地摆弄着他的头骂:“又怎么了?你小时候光屁股时都是姐姐给你换尿布,现在看看你的脸都不行了?”

杨大帅哭笑不得,骂道:“你们姐弟就少在爹面前演戏了,爹和乖儿呀,我们爷俩惹不起,躲得起,明天就去虎口山谷别墅去住,你娘也想吸些新鲜空气,总比憋闷在这宅子里舒坦。留了他在这里可劲的闹吧,爱如何闹就如何闹。还有,亮儿是杨家的长房长孙,我要带去。”

汉辰缓缓抬头,青肿的面颊,眼中布满血丝,目光却异常坚定道:“父帅要去别墅,带谁个走都可以,就是亮儿不能带去。亮儿是杨家的长房长孙,他必须在这里守着,读书上进尽他的本分。游山玩水,他没那个命!”

屋里的空气立刻凝滞,杨大帅眯起眼,探头上下打量地上跪着的儿子,问了句:“爹年纪大,耳背,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爹听不清!”

“龙官儿!”凤荣俯身一巴掌打在汉辰后腰上骂:“冻糊涂你了!爹又不是外人,带亮儿出去玩还吃了他不成?爹不疼大儿子,可是偏疼大孙子的。”

“让他自己说!”杨大帅咆哮道,声音惊破静夜。

娴如这才跪前两步哭道:“爹,求爹息怒,都是媳妇的不是。媳妇没能照顾好乖儿和亮儿,两个孩子晚上起夜,娴如睡得太沉,不知晓,害得他们半夜调皮惹了明瀚。这些天军队里事情多,明瀚心情不好,几夜没曾阖眼,才睡下就被乖儿给闹醒了。都是媳妇的不是。”

娴如抽噎道,杨大帅长叹口气:“娴如,爹都心疼你。杨家娶来你这样贤惠的媳妇,是龙官儿这畜生上辈子的福分。他不惜福呀!跟我这老头子斗气,放着山珍海味不吃,偏去偷嘴吃那街摊小贩手里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还骂他兄弟偷嘴!爹也不知道还有几天日子,只是日后,娴如呀……爹对不起你,杨家对不起你!你是儿子也给杨家生了,委屈也受了,这些年,和守活寡有什么区别?爹知道你的委屈!”

娴如【‘文,】已经唏嘘不【‘人,】已,泪【‘书,】如雨下【‘屋,】。

凤荣忙上前制止道:“爹,看您给说得,他们小夫妻亲亲热热挺黏糊的,怎么到了您嘴里,就成了两块儿冰了?”

正在僵持中,乖儿猛然从被子中跃起,光着身子喊:“嫂嫂,乖儿尿哗哗~~”

“乖儿!”汉辰气恼地厉声喝止,乖儿却毫不觉羞耻立在床头。

娴如忙其实过去,将旁边一被单遮在他身上道:“乖儿,再憋一下,嫂嫂吩咐人给你拿夜壶来。”

“乖儿!”汉辰深邃地目光逼视乖儿,乖儿吓得一个寒噤,哆嗦一下喃喃道:“乖儿不尿了。”

嗖的一声钻进了被子。

“看到了吗?看到没?这就是当哥哥的。”杨大帅骂道。

“乖儿,出来,大哥带你去茅厕。”汉辰喊了声,乖儿缩头不见动静。

“乖儿!”汉辰厉声道。

乖儿从被子中爬到床边,当了众人肆无忌惮地就向床下尿去,浇到凤荣的绣花鞋上,惊得凤荣尖叫一声向后跳,正踩在娴如脚上,疼得娴如哎哟一声叫,屋里乱做一片。

乖儿毫无惧色,扬着头,乜斜着眼看着屋中众人,在床榻边立了片刻示威一般才钻回父亲的被子里,嚷着:“真臭真臭!大哥给爹爹擦地!”

番外 小乖那一场风花雪月的情事(8)

沉默,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向地上那脬尿,寒凉中散着热气,在地砖上亮亮的一滩。

杨汉辰跪在地上,望着这滩尿,眉头紧锁,凌厉的目光如利剑般射向缩在被窝里嘻嘻看着他得意笑的乖儿,一腔的怒气强压,却又压不下去。愤然的泪在目眶中飞转,莹亮亮如幽澈深潭上笼过一层朦胧烟霭,又被风吹散。

凤荣忙对身后吩咐一声:“胡伯,取拖布、扫帚、簸箕来!”

乖儿却在被子里大叫一声:“不许帮忙!要大哥……要大哥舔干净!大哥冤枉乖儿偷东西,大哥冤枉乖儿是贼,士可杀,不可辱!”

乖儿哇哇地哭着望爹爹怀里扎,踢乱了被子,露出光洁如嫩藕节般的腿,圆鼓鼓的小屁股上一片红肿,有的地方已经略显青黄,缩在父亲怀里抽抽噎噎道:“爹爹给乖儿报仇!”

胡伯拿来拖布、扫帚,汉辰望了眼抚慰着乖儿的父亲,对胡伯吩咐道:“胡伯,我来。”

杨大帅抱了乖儿塞进被子,摆摆手示意大家下去。将自己平日睡觉时贴身穿的一件雪绸褂子扔在了地上那滩尿上,翻身下床,坐在了踏板上,伸手就去擦拭那滩尿。

“父帅!”汉辰慌忙过去争抢父亲手中那件沾吸了尿液的雪绸衫子,杨大帅用胳膊肘推开他,微眯了眼看了他,摇摇头叹气道:“自己儿子的尿,不臭,都是爹娘身上掉下的肉,香臭还不都是自己的?”

“父帅,汉辰不孝,父帅!”

杨大帅置若罔闻,众人不敢做声,眼看了杨大帅将那衫子摊开,尿液迅速被衫子吸进,那衫子变得湿漉漉,杨大帅将衫子提起,拧了尿在污水桶中,又用潮湿的衫子继续擦拭,擦得津津有味一丝不苟,无论谁制止都被他拦住。

乖儿翻到地上,凑过去讪讪道:“爹爹,爹爹乖儿自己擦,乖儿就是憋不住了。”

杨大帅将湿淋淋的衫子扔进胡伯拿来的簸箕里,在胡伯端来的脸盆,杨大帅将脸盆里的净水泼些在地上,用干净的手巾在地上擦洗。

“爹,您老这是糟蹋东西呢,有抹布不用,用这崭新的巾子。”凤荣制止道。

杨大帅哼了一声道:“糟蹋东西,你们姐弟小时候糟蹋的好东西还少了?一尊价值连城的玉雕说扔就扔地上,就听一声响万金就打水漂了,打上几下就委屈得寻死觅活。哎!冤家,儿女冤家~~”

杨大帅扔了手巾,坐在踏板上,在面盆里打上香胰子洗净手,没有擦,反搂过赤条条的小乖儿,搂着他冰冷的身躯按在自己腿上,揉揉乖儿红肿的屁股啧啧道:“我说乖儿呀,你怎么成了孙大圣了?到处去尿尿呀。这猴尿在爹爹的地头上尿一脬也就算了,若是尿到了如来佛的五行山上去,那可就是猴屁股——永远是红的了!”

一句话逗得众人都不觉笑了出来,凤荣越想越可笑,竟然捂着嘴,笑得肚子疼。

娴如凑跪到乖儿身边,心疼地从床上那起一条毯子裹了他责怪道:“乖儿,仔细着凉!”

杨大帅去抱乖儿,却没能抱起来,腰反是被抻了一下,“哎哟”一声皱了眉头。

“爹,怎么了?”凤荣和娴如忙过去搀扶,杨大帅试着起身,却起不来,摇摆着手道:“让爹歇歇,扭到腰了。这人不能不服老。爹这身子,年轻时不知道疼惜,年老一身病。”

说罢试着撑撑腰,起身,又不得不坐下,一头冷汗。

“不要紧,不要紧。爹是不中用了。当年你爷爷在世时,那到老还是腰板硬。爹年轻时别龙官儿倔,不好管,那次同你爷爷赌气,竟然脑袋一热就动了手……”

一句话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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