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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天纵1931-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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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波不平一波又起,汉威追了大姐来到玉凝姐姐的房子,玉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位大夫在旁边说:“若是还出不了奶,就要开口动手术。”
玉凝实在忍不住接二连三的折磨,终于崩溃的边缘“哇”的一声痛哭出来,喊着:“让我去死吧!”
身边的宝宝也被吓得大哭起来。
汉威咬咬唇,女人生孩子喂奶还真麻烦,他帮不上忙呀。
见到汉威来到司令部,赵军长的副官卓子陪了笑问:“汉威怎么来了?”
“我当然要来了,我哥的保险柜钥匙放在办公室抽屉里呢。”
汉威若无其事的进了司令办公室,赵军长正在看报,看了汉威板了脸问:“怎么不喊报告就进来?”
汉威却奚落地说:“报告?喊给谁?司令不在办公室,你我都是客。汉威见了长官敬礼是应该的,报告就免了吧。”
边说边大摇大摆走向贴墙的书柜,打开下面的抽屉,拉开一个小抽屉,打开盒子拿出一串钥匙。余光扫在窗台上一盆菊花上,大惊小怪的嚷道:“赵军长,你坐在我哥办公室里也动把手呀,这绿菊花是我哥最喜欢的,是何总理送他的,怎么都干得叶子黄了。过两天我哥回来,还不急眼!”
说到这里,汉威忽然说错话般咽了话,忙端来脸盆,向窗台上的花盆浇水,根本无视赵军长的存在。
赵军长傲慢的神情由生气变得犹豫,又变得纳罕,审视汉威的表情都很奇怪。
陪了笑脸问汉威:“汉威,是不是有你大哥的消息了?”
“没,没~我有什么消息。”汉威欲盖弥彰般慌张解释,又嘟囔说:“我什么都没说。”
放下脸盆撒腿跑了。
汉威回到秘书处,不久赵军长就追进来。
雷夫子起身递去一份文件说:“西京急电,冯暮老会立刻返回龙城,掌管杨司令不在期间龙城政务,那位朱专员暂时不再来龙城。”
赵军长张大嘴巴,汉威得意地看了眼何莉莉,其实这都是他的安排,他给冯暮非打过电话,一口一句五姑爹,求五姑爹回来看看碧盟哥生前的遗物如何处理,顺便还有七叔的五周年祭奠。毕竟七叔养过碧盟表哥,五姑爹总要记情的。冯暮非如果回龙城,那是名正言顺。当年何总理派了冯暮非这眼线来龙城,汉威曾恨不得赶走他,后来小盟哥出事后,冯暮非万念俱灰,打算出国隐居,就一直滞留在北平。如今他若是肯回龙城,西京派人来的计谋就必须破产。
“呦,汉威,冯暮老回西京,你可放心了,你五姑爹回来了。”何莉莉阴阳怪气的话,也是提醒了赵军长,皮笑肉不笑的哼哼唧唧几句出去。
“赵军长!”雷夫子喊住赵军长说:“还有个电话,是机场打来的。云城许北征司令那边来了三架轰炸机,两架追逐机,暂停在龙城机场,说是运水果去西京,经停在龙城。”
汉威忙解释说:“赵军长收到请柬了吧?我大哥在操持给早逝的七叔办祭辰,云城的姑爹姑母回老家来看看。带来些特产散给亲朋,也是大哥安排的。赵军长如果有什么疑议,等我大哥回来再说吧。”
“杨司令快回来了吗?”立刻有人问,雷夫子也扶扶眼镜探寻的目光望着汉威。
汉威安然地说:“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赵军长皮笑肉不笑地出门,汉威嘴角掠过得意的冷笑。
还想请西京派飞机去轰炸广州,你赵军长敢轻举妄动投靠广州倒戈当龙城王,守在龙城外云城的飞机就够震慑你的,不知道到时候是谁来炸谁!而且赵军长没有理由拒绝,云南龙主席能用飞机横穿中国运大烟土,云城的徐老司令当然能回老丈人的龙城送水果。
如今龙城的军政都能暂时稳定,就看西京方面如何表态和广州方面的进展了。大哥呀,你在做什么呢?平日里老成持重,怎么会自己送如虎狼窝呢?
回家时,汉威要去搭何莉莉的车,小卓子副官跑来找汉威说:“汉威,今天司令的车没用,你如果想看就让他们送你回去。”
汉威摇头说:“不用不用,让赵军长再坐几天过瘾,我搭何莉莉的车。”
上了车,何莉莉没有开车,托着腮望着汉威笑盈盈说:“汉威,如果我说,我爱上了你,怎么办?”
汉威左右看看,又看看天,狠狠掐了何莉莉胳膊一下:“没做梦?”
何莉莉尖叫一声哭嚷:“你疯啦!”
“我对比我大的女人没兴趣。你知道我大哥吗?当年我大嫂就比他大五岁,姐弟情,最不靠谱。你免了吧,啊,不代表你可以去追我大哥。”汉威嘴无遮拦的胡说,何莉莉气得捶了他骂:“你就欺负我,等你大哥回来,看我不给你告状。”
“告什么状?说我拒绝了你何小姐的求爱?我大哥要夸奖我呢。”汉威玩世不恭的表情。
到了家,汉威满心欢喜,一切都入了他的囊中,大哥号称小诸葛,也不见比他高明到哪里去!
汉威跨进小楼,屋里人人愁眉不展。
萧萧一身学生服偷偷告诉汉威,太太没有奶喂小少爷,请来的奶妈们的奶小少爷都不肯吃。
现在大人孩子一道哭。
汉威上了楼,轰走了门口叽叽喳喳的下人们。
玉凝姐的屋里传来嘤嘤哭声和大姐的骂声:“哭什么?忍着!”
汉威推门进去,眼前的景象令他惊羞不已。
玉凝姐姐靠坐在大姐凤荣身上,大姐凤荣的双臂从玉凝姐姐的双腋下环过,不停得为她揉搓着肿胀的乳房。
汉威看得面红耳赤,心惊肉跳,玉凝姐姐雪白的肌肤,那一对饱满的乳房在大姐的爪子下抓揉得变形。
大姐也看到了他,气恼得吼骂:“滚出去!看你们一个个小叔子不像小叔子,嫂子不像嫂子,是你进来的?”
刚骂过,就听玉凝哇的哭起来,哽咽道:“出奶了,出来了!”
汉威顿在门外,如过惶然无助的孩子,大姐出来擦着一头的汗喊着:“罗嫂,快来给我揉揉胳膊,我这胳膊都要断了,真是体力活儿。”
“辛苦大小姐了,为太太揉了一个白天,总算没白费力气。”
“大小姐,小爷,快去,云城的姑太太和姑老爷来了。”胡伯过来回禀。
第58章 小鬼当家Ⅶ
“姑太太人到哪里了?”凤荣惊喜地问。
胡伯说:“说是飞机在滚州加油,再有两个小时就到了。”
“我去机场接!”汉威兴奋道。
薛妈妈端了一碗汤走过来,满脸愁容不展。
“这是怎么了?哪里去?”凤荣拦住薛妈妈问。
薛妈妈皱了眉头为难地说:“大小姐,太太她死活不肯喝这下奶的猪蹄汤,说是没有盐,腻心。”
汉威留意这碗汤,乳白色,白花花的漂了一层油花,别说是玉凝姐,就是他看了都觉得恶心。这不如直接喝猪油!
凤荣嘴一瞥,怪声怪气道:“她们倪家的孩子都是吹仙气出来的,这当娘的不喝下奶的汤,孩子吃什么去?”
边说边喊上薛妈妈气势汹汹往玉凝房里去兴师问罪,扭扭摆摆的背影活像一只摇着肥肥的尾部紧踱着细细的腿向前急趋的水鸭子。汉威一想不好,大姐又要抖威风生事了。
追到玉凝姐姐的房里,奶娘正拍哄着孩子。
宝宝在拼命地哭,奶娘试着去哄哄也是束手无策。
“没关系,他饿极了就会喝。”玉凝自我安慰般说。
凤荣几步上前骂道:“你还是当娘的?哪个娘不是为孩子着想,娃饿得哭得嗓子都哑了,你就狠心不肯喝汤下奶!”
玉凝可怜巴巴地望了眼大姑姐凤荣,商量的口吻说:“汤太油腻,看了就反胃。”
“那鲫鱼汤你为什么也不喝?”
“太腥了。”
“呵呵,大小姐,哪个生孩子的女人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当药你也得喝下去!宝宝若有个三长两短,你怎么对得起龙官儿?”凤荣端过薛妈手里的汤碗,递到玉凝跟前。
玉凝呲牙咧嘴的样子,商量说:“大姐,谢谢你救我。这两天亏是大姐在身边做主,不然我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这汤我实在喝不下,能放一放吗?”
凤荣将汤碗放去一边,接过孩子抱哄着说:“不用谢我,我哪里是帮你,是帮我杨家的苗儿。”
边说边向怀里的婴儿努努嘴,小家伙不哭了,冲了凤荣笑。
“啊,小少爷不哭了,他笑了,他笑了。”奶娘激动地说。
“就你娇贵。当年亮儿的娘还不是大家闺秀。那是吃斋念佛的人,生下亮儿为了让孩子能吃上母乳,捏了鼻子开荤喝下奶汤,喝得直反胃。亮儿她娘哪里有半句怨言?”
汉威听大姐这么说,觉得有些为难玉凝姐姐,插话说:“大姐,凝姐姐不想喝,就别逼她了。”
不想大姐听了汉威这话白了他一眼骂:“结果娴如费心费力下了的奶,还都被乖儿这馋嘴的混帐给喝了去。都四岁了,还天天凑到他嫂子身上吃奶,饿得亮儿只有吃奶娘的奶,所以亮儿从小身子不好。”
大姐是老账重提,汉威曾听家里下人说笑时提到过这个趣闻,羞得双颊绯红,嘟囔说:“我哪里记得?”
玉凝皱了眉头接过汤碗,几乎是捏了鼻子灌下去。
擦着嘴诉出心里的忧虑:“天天这么喝,没多少日子那些衣裳还穿得下?”
凤荣一翻眼皮道:“你看看你姐姐我的这水桶腰,就是生娟儿落下的毛病。当年我做姑娘时,那腰才一尺七,咱爹什么时候不逢人就夸我那纤腰如柳。可生了孩子这腰就二尺七了,成了柳树腰了!”
汉威被逗笑,噗哧的笑出声,玉凝姐姐也一脸骇然的表情,僵持着笑在体味凤荣大姐的话。
汉威知道玉凝姐最注意身材,家里的几衣柜的旗袍真是巧夺天工的做工。玉凝姐姐去西京见过何夫人,何夫人也喜欢旗袍,对玉凝姐的衣服做工式样赞赏不已。听说为此,玉凝姐还把自己的裁缝介绍去了西京,留在了何夫人身边当上了御用裁缝。如果玉凝姐也长个二尺七的腰,怕什么旗袍也不好看了。
“所以我那些小姐妹都不肯生养孩子,生了孩子的女人身材就没个要了。人老珠黄,男人就会变心。”玉凝终于吐露了心声。
凤荣一瞪眼骂:“你是说龙官儿?他敢去外面拈花惹草,我拧掉他耳朵!”
大姐颇有河东狮吼的架势,汉威笑着偷偷离开,看来一场大难却是因祸得福,玉凝姐姐和凤荣大姐姑嫂矛盾似乎解了。
汉威趁机凑到玉凝姐床边,屋里很温暖,烧着炭火盆,玉凝姐穿了件粉色的睡衣,衣领处开了两颗钮扣,露出一段雪白的脖子和若隐若现的锁骨,凝脂般的肌肤,倚靠在松软的靠枕边,模样如工笔侍女画里般娇媚,显得性情也格外好。
“姐姐,求姐姐帮忙一个事。想办法把倪家存在龙城各家外资银行的资本撤出,不是真撤,就是出点动静,触动外商。”汉威没头没脑的话,玉凝奇怪地问:“小弟,你什么意思,姐姐不大懂,你想做什么?”
“就是让龙城的金融界震一震,知道杨家有动静,倪家就会动,整个龙城的金融商界就有影响。姐姐~”
玉凝是哈佛的高材生,女硕士,平日汉辰在家,金融方面的事情都要向玉凝请教。
玉凝笑了说:“小弟,你没听说生孩子的女人多爱忘事,头脑像傻子,姐姐脑子里现在都是空的,只有你小侄儿。”
见汉威沮丧的样子,玉凝拉了他的手说:“小弟,姐姐知道你心里急,姐姐比你还急,可你还小,不能乱来。”
汉威急迫地说:“汉威不小了,大姐说,大哥十二岁就曾为杨家解围救难。汉威跟在大哥身边多少听大哥讲过,龙城的经济命脉,很多资金都在几家大户。倪家为首,如果倪家撤出资产投资,怕是影响会很大。”
大姐撇撇嘴阴阳怪气地说:“是呀,你大哥就这点眼光独到,娶了个好老婆。”
这个时候,大姐还说话如此刻薄,汉威想出口反驳,又强咽了气。
“你大哥就没说过,如果储家撤出商号银行里的钱,龙城会不会地动山摇?还不用说停了储氏和外商合作铁路煤矿项目的投资。”
汉威听了玉凝的话豁然开朗,转眼看大姐凤荣,凤荣狠狠瞪了他一眼说:“储家哪里有倪家势力大,倪二爷在龙城的财大气粗,谁人不知晓。”
玉凝笑了,对汉威说:“去求你大姐,等下你子杰哥过来,我对他说。”
大姐还在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地说:“为什么要撤资,那按了合同要赔钱的。你姐夫在上海,若龙官儿真有事,我让他回来。”
“哎,大姐,不要,千万不让姐夫回来,让他在上海,一定在上海。”
汉威的话,凤荣更是糊涂。汉威说:“大姐你什么都不用知道,只要知道这都是为了大哥,不是真撤,就是放出风声去。”
玉凝笑了,对凤荣解释说:“小弟的意思是,如果西京或龙城有人想内外勾结制明瀚于死地,龙城接管过来就是座空城。萧条得经济崩溃,灾民遍地。”
“断了对灾民的周济,断了铁路养的那些工人,怕是就有民变。”汉威说。
玉凝和凤荣都奇怪的目光打量汉威,玉凝忽然说:“你大哥说,成大事者要心狠手准,小弟这些年可是没白学。”
汉威都不想平日悲天悯人的他会有这种狠毒的想法,但是西京和赵军长这些人渐渐进了他的瓮中。
汉威下楼时,听了薛妈和罗嫂和一个下人在一旁议论。
一个说:“这些催奶伺候月子的活儿可以从外面请人来,怎么大小姐要自己做?她不是很有钱?”
薛妈说:“如今这么乱,大爷不在家,外面的人不如自家人可靠。大小姐是有心思的人。”
汉威要出门时,亮儿像只小老鼠一样缩在门边,偷窥着他,眼睛红红的,样子真可怜。
汉威无奈地招手让他过来,为他揉揉屁股说:“事情过去了,改了就是。你当年出生时,小叔也吃味,用勺子去敲你的头,把你从摇篮里摔出来。”
说着刮了亮儿的鼻子笑笑飘摇而去。
※※※
飞机着陆时飞速在机场跑道上疾驰而过的速度令汉威兴奋,每次在飞机着陆起飞时的助跑速度感都令汉威热血沸腾。
汉威几步跑上前,奇怪的是这架飞机不是云城的飞机,是架波音客机,汉威认识,是胡子卿大哥的专机。
随后在龙城机场降落的三架飞机也停了下来,那气势真是令人惊叹。
机舱门打开,汉威看到了被九表哥许凌傲搀扶着蹒跚下来的大姑母文贤,也看到了一身长袍对襟马褂的姑爹许北征。许姑爹向天上望了望,张嘴向身后感叹了些几句话,又伸手摸摸花白头发,信步稳稳地下了扶梯。
汉威忙跑上前,姑母已经张开了双臂,喊着:“乖儿,宝宝,都长这么大了。”
搂了汉威捏捏拍拍一番,像哄一个孩子。
汉威鼻头发酸,杨家风雨飘摇时看到了亲人,但汉威也知道此刻必须坚强,若无其事的把这出戏演下去。
美式凡立丁的空军制服,翻领镶毛的皮夹克质感细腻,小九哥许凌傲过来同汉威拥抱,贴在汉威耳边低声问:“龙城这边如何了?家父家母都不知道具体的情形。”
汉威低声说:“放心,回头细说!”
凌傲拍拍汉威的肩头,汉威却奇怪地问:“九哥,你不是在东北~”
“我出来了,在联系西京航空大队,或者就回小盟那个军校,就是你们讲武堂。”凌傲的回答平缓自然,但汉威已经觉得这后面定然有什么隐情。九表哥离开了胡司令?
凌傲头上一顶崭新高耸的军帽,帽檐低压眉毛,露出刮得发青的两鬓,腰身勒得紧峭,裤带上系着太阳镜盒子。高挑身材,显得英气勃勃。
第59章 小鬼当家Ⅷ
汉威安排车接了姑母一家来到杨公馆,全家人处在团聚的兴奋中。
汉威没有去参与大姑母在玉凝姐姐房中抱了小宝宝同大姐凤荣叙旧,只陪了凌傲表哥去老宅子走动。
九一八事变后,汉威是头一次见到九表哥,迫不及待地问凌傲东北的情形。
许凌傲形容清癯消瘦,瘦得很是骨感,显得高高的眉骨深深的目光有着凌厉的神色。
汉威一直觉得最桀骜不驯的是小盟哥,小九哥一直被姑爹和大哥骂是同小盟哥“狼狈为奸”,但小九哥是那种平日贵人寡言的,不见他多说话,总是沉着脸。大哥平日做深沉状那是心里自有乾坤,令人骇然敬畏,而小九哥的沉默是种冷漠,淡然出世的冷漠。
入世容易,那是父母选择的;出世太难,除非死去,若是身处闹事的出世就是种超然,但小九哥绝对不是超然。
就见小九哥捶了墙忿忿骂:“去问胡司令吧,我同他无话可说!”
汉威沉默了,记得九一八那夜他们去找过胡司令,胡司令的怪异行为至今令他不解。
“东北空军彻底被日本人摧毁了,毁于一旦,毫无抵抗。子卿哥他不肯对我讲是为什么,只一味斥责我要服从命令。南苑的飞机也被强迫调去西京。还有,日本关东军派来12架飞机轰锦州,我去了前线指挥兄弟们用高架炮做防空火力网,顶了两天,却被上面强行命令撤离。理由能令人笑掉大牙,日本人关东军陆军大臣声称‘由于受到中国军队的防空炮火攻击,才不得已采取自卫行动’。他们的飞机不飞来锦州上空,我们为什么要攻击?关东军发表公开声明,宣称胡司令在锦州集结大量兵力,如果置之不理,恐将对日本权益造成损害。上面一再施加压力,要靠国联来协调,不许抵抗。混帐逻辑!我只有申请离开东北军,道不同不相为谋,不会再回去。”
汉威没有再多问,缓缓试探问:“那下一步,九哥不打算回云城?”
云城是九表哥的家,许姑爹退隐当宅公养老后,云城的军务由大表哥凌翃打理。而小九哥当年这个外室生的儿子就是被大表哥凌翃一念之仁收养回到许府,同大表哥感情最深。所以九哥后面的话,汉威也不理解了:“我大哥比子卿哥也好不去哪里,也是棵墙头草。他还不是听子卿哥的,谁不知道他们过去这些北洋公子哥都是一体的。那天大表哥还打电话训斥我一顿,怪我不该同子卿哥顶撞。才挂了大表哥电话,我大哥就强命我回云城!”
凌傲急恼得摩拳擦掌,捶了墙骂:“我替Eddie不值得,他回国就不值得,该得的没得到,不该来的反是缠上身。”
“九哥说的是冯姑爹?”汉威问。
凌傲瞪他一眼,似是责怪汉威改嘴之快。
书归正传,汉威立刻对凌傲透了底,讲了大哥如何去了广州,龙城如今危险的处境,和各路人马蠢蠢欲动的情况,听得凌傲都一脸紧张,赞叹道:“小表弟,想不到你还真是令九哥刮目相看。”
汉威却忧郁地说:“不知道大哥如今如何了?”
凌傲坚定地说:“我觉得此事蹊跷,大表哥一定是有自己的想法,他和胡司令不一样。胡司令是性子上来想一出是一出,立刻就要去做,不计后果;大表哥处事很谨慎,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不会去冒险。”
冯暮非夫妇到了龙城就和杨家联系,在公馆请了许北征一家和汉威等人去冯家小聚。
都是亲戚,理应多走动,但汉威和凌傲再次迈进冯家,走到小盟生前的卧室时,都是满面惨然。
碧盟的照片赫然入目,音容笑貌仍在眼前。
凌傲向汉威打听了露露的消息,也只能感叹说碧盟和露露是对苦命鸳鸯。
第二天,冯暮非出现在龙城省厅时,所有的人都不无震撼。
汉威私下就叫姑爹,亲热的称呼似乎生怕没人知道冯暮非和杨家的关系。而云城飞来到战斗机也令龙城司令部紧张。若真有人赶妄动,怕制空权就在杨家的手里。
冯暮非似乎也明白汉威的鬼把戏,配合了汉威从容谨慎,若无其事,似乎汉辰还在龙城,一切都未发生。
※※※
为杨七爷办的祭礼就在杨家老宅。
那天三叔公来了。
入秋以来,三叔公就一直咳个不停,大夫说是秋燥,所以三叔公闭门谢客很少出来。
冯暮非同三叔公交往非同一般,这回三叔公肯出来是给了天大面子。
流水席摆满庭院,客人络绎不绝,很多七叔昔日的部下和先大帅的旧部都来拜祭,场面十分壮观。
冯暮非坐在三叔公身边听戏,戏台上唱的是《调精忠》,冯暮非不由感叹了说:“曾听人说,北方于良骥,南方杨美玉,果然名不虚传。人走茶凉,而杨七爷这走了几年,还真是亲朋犹在。”
许北征却呵呵冷笑了几声说:“要说小七吗,都是他大哥当年训导有方。规矩时真是讨巧惹人怜惜,气人时恨不得他死。当年他也是淘气的出名,小时候他哥有段时间无暇照顾他,送了他们叔侄在我云城去小住。这小七,诡诈得很,恨急了我就打他,他呀,哎,孙猴子转世,唐僧只一个—他大哥。”
众人哄然一笑,一旁的大姑母文贤责怪说:“还说小七呢,那年小七跑出家几年,龙城有难,他多是有情有义,关键时刻回来解龙城之急。我是怕他大哥那脾气不饶他,让你来龙城是求情的,谁想你反伙了他大哥和老顾一道打他。看把小七打得,后来龙官儿她娘跟我提起直哭,说你那哪里是鞭子,简直是刀子,扒开小七身上那伤深得~”
汉威似乎找到了平衡。要怪就怪他投错了胎,杨家的子弟怕都少不了这些折磨。
请来得戏班唱得一般,但还是很买气力。
汉威看了来的龙城军政界要员,包括那满脸陪笑的赵军长,忽然间来了兴致,扮了戏跑去台上客串了出《空城计》。扮上戏戴了髯口摇了羽扇出来,有板有眼摇了羽扇的样子很是有趣。
我正在城楼观山景,
耳听得城外乱纷纷。
旌旗招展空翻影,
却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
……
为什么在城外犹疑不定进退两难,为的是何情?
只有我的琴童人两个,
我是又无有埋伏又无有兵。
你不要胡思乱想心不定,
你就来,来,来,
请上城来听我抚琴……
第60章 智斗Ⅰ
汉阳院是广州黄为仁手下一位参谋在禄丰山上的别院。
古典园林式建筑,园里鸟语花香空气清新。
自从汉辰来到广州,就被黄为仁安排在了这里。
黄为仁起初和汉辰谈得十分尽兴。这位有胆有识的龙城少主同他曾有过一段交往,只可惜杨汉辰心中自有经纬,不偏不易的坚守着自己的中庸之道。或许带着些迂腐,汉辰对何文厚的西京政府还是看似忠诚,没有像时风举那些老家伙表面一套,背地里耍些见不得人的花招。这一点上,黄为仁对杨汉辰这位后起之秀是既欣赏,又无奈。
黄为仁的才情是天下人所共知,十几岁上下中了秀才,满腹经纶,出口就是文章锦绣,遇到少年时就饱读诗书的杨汉辰也谈得投机。
如今寄情山水,却彼此心思都是心照不宣。
汉辰初到广州就开门见山说明来意。他希望黄主席能为了国事隐忍,回归西京政府,造成全国统一。何总理是支持也翘首以盼能再同黄主席共事的。
黄为仁笑笑问:“明瀚,人说你小诸葛,老谋深算,只是此次来我广州,是谁在算?”
汉辰明白黄为仁的意思,挺直的腰身透着坚定的神色说:“是汉辰主动请缨。当然也是总座默许。”
“老弟是太小觑我黄为仁,还是高估足下自己?”黄为仁在房里踱步,仰头望着墙上一幅“天下为公”的横幅不做声,似有无限感慨。
汉辰知道是孙总理的字,也不由笑笑说:“早年曾听人提及。当年黄先生是孙总理的左膀右臂,那时候胡先生、廖先生和孙先生都是威名卓著。”
汉辰虽然是北洋军阀世家出身,半途易帜回归中央,但对当年西京的旧事还是十分清楚。
记得曾听人讲过,这位黄先生十分了得,挥毫洋洋洒洒惊四座,落笔泣鬼神,而且年轻时满身肝胆,去刺杀过满清摄政王。只可惜过于聪明外露,或者人到了聪明绝顶就过犹不及,反是孙总理的衣钵被何文厚这个当时并不入流,只是一个军校校长的人物夺去。黄为仁当然心有不服,而何文厚也绝非海纳百川心胸开阔之辈,于是二人的过结越来越深,终于分道扬镳。
黄为仁呵呵笑道:“明瀚老弟。过去是黄某拉你来广州上山,如今却是老弟你千里迢迢单骑踹营来拖黄某入水。”
“这也是有缘,起码汉辰和黄主席总是在一起共事。”汉辰笑答。
“当年黄某追随孙先生北伐,就曾听说杨家二位少帅风姿盖世,智勇双全,堪称人中极品。《申江国流》评选‘八大公子’的画刊黄某有幸一睹,那时候就感叹世间真有如此才俊。文韬武略才倾天下,就这人物也生得风流。黄某仰慕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几次请老弟同来谋事,但一直未能如愿。”
汉辰反是被这段酸腐的话逗笑,再看黄为仁,心里觉得更是可笑。汉辰记得一次黄为仁病卧北平医院,他陪了子卿去看望,当时有几位无聊的同僚在外面逗趣说,“黄主席年轻时,那是人物风流,号称‘黄美人’,就是那一双俊目中也含了侠气。如今一病,看去仍是‘我见犹怜’。”
汉辰当时听了就觉得齿根隐隐作痛。
此刻再看黄为仁,举止潇洒谈吐不俗,真是个人物。
晚饭都是些清淡精致的小菜,只是多了一瓶泸州老窖。黄为仁兴奋地说:“今天同明瀚兄不醉不归,只谈风月,不谈政事。这酒还是当年孙先生送我的,一直存了没舍得喝。宝剑酬知己,这对酌也要逢知己。”
汉辰并没有急于求成,于是前两天就如此推杯换盏中过去。汉辰知道黄为仁也在犹豫。如今国难当头,他黄为仁的举动全国都在仰目静看。
第三天,漫山的野菊花开遍,黄为仁携了一身青布长衫的汉辰在山野间漫步。
汉辰这才得暇同黄为仁讲了些西京的近况和东北战局,劝黄为仁以国事为重,促成全国统一对外的局面。
“明瀚,他胡子卿年少糊涂,你也步他后尘不成?我同何文厚共事时,你们兄弟还不知道在哪里玩耍呢?”
黄为仁的话很是不客气,也觉得自己没有按捺住性子,补了一句:“与虎谋皮的日子,不得不慎重。”
汉辰只笑了答:“外辱来时,兄弟自当要齐心合力。”
黄为仁笑笑不语。
松树下一张石桌,上面放了一张古榧木棋秤,黑白两色的云子清透润泽。
风吹过,几片黄叶落在棋秤上,汉辰轻轻拈起,黄为仁感触说:“一叶落而知秋。”
下人送来两杯茶,黄为仁忙让了汉辰说:“明瀚,听子卿说你擅长品茶,这可是今年新出的安溪铁观音,是朋友才送给我的。尝尝。”
汉辰轻捧起盖碗,用碗盖匀匀悬叶,凑到蒸腾的热气边闻了闻,有股滋味淳浓的兰花香气。
“茶条郑曲,肥壮圆结,沉重匀整,色泽砂绿,汤色浓艳似琥珀,茶香馥郁,好茶!”汉辰感叹道。
又品了一口,只觉味道甘醇,回味悠长,余香盈颊。不由频频点头称赞。
“明瀚果然是行家。”
听了黄为仁的恭维,汉辰自嘲说:“行家谈不上,喝过些是真的。先大人在世时,好品茶品酒,汉辰多少喝过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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