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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天纵1931-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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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爷,起来了起来了。看这没出息的样,将来娶了媳妇还光屁股睡觉,不被笑掉大牙。”胡伯如哄劝孩子般拍着汉威,从梦中唤醒他。
小爷汉威熟睡时乖巧的模样象个大男孩,搂抱着虎头枕,赤裸着身躯侧骑了被子睡得正酣。生得钟灵毓秀的小模样宛如他那如花似玉般娇美的生母,那位被老太爷重金从苏州买来的‘江南第一美女’。
汉威被胡伯扶着不情愿的坐起,呢喃问:“这么快天就亮了?”
胡伯心里一阵暗笑说:“才一点钟。”
“啊?”汉威拖长声音一声哀叹,“咣当”一下倒回枕头上。
胡伯忙推搡他说:“是大爷喊你去书房。”
一句话果然管用,汉威噌的一下跃起身,头正撞到胡伯额头上:“哎呦”一声惨叫。
“哪里去?穿上衣服。”胡伯抓起床边衣架上嫩黄色丝绸睡衣,追上迷迷糊糊光着脚就要出门的汉威。
“小爷,怎么了?”睡在门口沙发上的小黑子揉了眼睛跳起来,胡伯狠狠瞪了儿子小黑子一眼痛骂:“你是怎么当差的,你主子被贼扛走了你怕都不知道。”
胡伯一句呵斥似乎把汉威从睡意中唤醒,揉揉着眼睛,汉威立在大哥的书房外。
杨家祖上也算是封疆大吏,世代镇守南方重镇龙城。几年前龙城大帅杨焕豪撒手西去,偌大一摊家业就交给了长子少帅杨汉辰打理。而汉辰则在两年前易帜从北洋旧政府归顺西京中央,成为如今的龙城省主席兼军区司令。
对于大哥这个年轻的族长兼长兄,汉威心里充满敬畏。
大哥从出生起,额头上就镌刻了“优秀”二字。才五岁就随了爹爹在军中走动,十岁枪法百发百中,十二岁智擒了乔装来杨家偷袭的白狼匪被军中传为美谈,十四岁被爹爹虚报了年龄入了讲武堂,十六岁毕业时竟然以全优的成绩胜出所有年长他几岁的同学,夺取了西南讲武堂所年难得授出给全优毕业生的至高荣誉—“军魄寒剑”。直到爹爹过世前,汉威听到所有人对大哥的评价都是“作风严谨”、“滴水不漏”。
而这一切,都是在爹爹严厉的管教下达成的。
所以汉威十分怕大哥,因为大哥正沿袭着这套理论在对付他这个小弟,想将他培养成杨家的“人中美玉”。
就这样,生命中的一切都在大哥有条不紊的安排下,早早的虚报几岁年龄上军校、去军队操练学习、研习兵书战策、补习高中的课程、练书法、学琴、学英语……
这回军校放假十几日,回到家中也要被大哥抓来充当机要秘书去誊写文件,就如此刻一样。
大哥经常说:“杨家的子弟都是如此调教成材的。”
整整衣衫,抚了把头发,汉威规矩的躬身轻叩了两下书房门,恭敬的说:“大哥,是威儿,可以进来吗?”
“进来!”大哥深沉的声音。
汉威轻轻推门进来,反手带上房门。
“大哥,叫汉威来有何吩咐?”
“过来坐。”大哥边说,边将一落小山般的文件堆放在汉威眼前。
汉威想打哈欠,又强憋了回去,心里暗叹,今天的美梦是别指望了。只有两个字:“苦~~~呀~~”
“下午打电话找大哥有事?”汉辰漫不经心的问。
汉威眼睛一亮,按奈不住的兴奋,急于表功的心里让他只说了句:“大哥稍候。”疾步跑出书房,不一会儿取回一封卷宗,神秘兮兮的将一叠黑白大幅照片摊在大哥桌案上。
“你就不能稳重些,毛手毛脚,哪里还有大家子弟的风范。”大哥少不了对他的活泼好动满是斥责。
照片中赤身裸体的女尸俨然惊呆了大哥汉辰,倏然抬头,汉辰如寒剑之芒的目光射向汉威。
“大哥,你乱想些什么呢。”汉威嘟哝说,“这是今天清晨在青石滩发现的间谍,尸体背上的纹身竟然暗藏了龙城军事布防图。大哥你看……”
汉威挑出一张清晰的照片,指了一片繁花吐臆,争奇斗艳的梅花图案,将放大镜递给大哥汉辰:“这里,枝干是黄龙河的河道,这里是青石滩,这里是山边的一六八旅,这里是汉威的团部,每朵花都是驻军的分布,小弟绞尽脑汁猜出来的玄机,并去核对过几处。大哥,龙城有间谍。”
杨汉辰仔细的翻看着照片,没有惊愕意外的表情。
汉威自然知道大哥的秉性,泰山崩于前都未必色变,这是少年戎马打练的个性,但大哥心里如何的吃惊,怕只有大哥自己知道。
“都多少人知道案情?”大哥的问话里含了责怪。
扮出一个灿烂的笑靥,汉威自鸣得意说:“小弟已经封锁了消息,只警察署的郑探长知道尸体纹身中军事布防的秘密,我们一直误导所有人,说是情杀案,对记者也是如此说的。”
详细汇报过事情经过,汉威补充说:“能查的线索都在勘察,第一是那艘载女尸漂流而下的渡船,已经派人沿河道上溯去两岸查来历;第二是女尸,探长在找人验尸,看看致死的原因,及年龄特征;第三是查尸体身上的物件,耳环、项链,当然,更重要的是背上的梅花图纹身的来历。”
汉威见大哥抬眼看了看他,那眼光中似乎带了士别三日刮目相看的惊讶,于是汉威更为得意的介绍说:“现在看来女尸的死因可能是情杀、仇杀或是灭口,不会是‘劫财’,女尸身上的金饰都在;至于梅花图上的军事秘密是谁做的,无非就这几家:赤匪、日本人,还有……还有……”
汉威相信他不用点明,大哥已经领会他要说的话,那就是“西京中央”。
汉威见大哥玩弄着手中的钢笔沉吟不语,凝肃的表情,已经表明大哥对此事的吃惊和关注,怕大哥做梦都没想到他能把此事办得如此的周密。
“大哥,会是谁派间谍绘制龙城兵力布防图呢?今天小弟还在猜,若说日本人间谍最多最厉害,不过他们的势力在东北,要龙城军事布防图有什么用?中央军在龙城外的滦州山沟里剿赤匪大败,难道是赤匪觊觎龙城地盘?也不该是西京方面的何总理吧,他的侄女都安插在大哥身边当机要秘书,想要份地图还用如此费周章?”
大哥平日总拿他当个毛头娃娃一般呼来喝去,从来没有承认过他的长大成人。十六岁,他已经是大人了,况且大哥十六岁时都从讲武堂毕业,领兵打仗了。这回定然要破案让大哥肯定他的能力。
“比起东三省和京津要地,龙城自然算不得什么。只是若说起龙城毗邻的城镇……”杨汉辰说得慢条斯理,手里挑拣着一张张女尸照片仔细查看。
“西京!”汉威脱口而出。
大哥一语道破天机般,龙城离中央所在的西京城很近,攻打西京势必取道龙城,西京撤离,势必要首选龙城这易守难攻的险地。这些分析,汉威早就在大哥身边听过龙城军政要员们多次提及,这也是当年中央费气力软硬兼施拉拢加打伐逼龙城易帜归顺中央的目的所在。
想到这里,汉威抑制不住的兴奋。如果这具女尸真是如此事关重大,那他若是破了此案抓到幕后间谍,不就是奇功一件了。怕大哥也要对他这个小弟另眼看待。
本以为一桩案子办得天衣无缝无懈可击,大哥多少有几句夸赞。却听大哥话锋一转,面色一沉吩咐:“威儿,破案的事自有警察署去处理,这案子你迅速交出去不要再插手。你眼前的任务只有一件,就是以优异的成绩从军校毕业,那才是你的战场。”
汉威心头渐凉,脸色也沉下来。
忙了一天,竟然大哥反要他将侦破得初见成效的案子拱手送给他人,这也太不公平了。什么时候大哥才能给他机会证明他的能力,难道在大哥眼里,他这个弟弟就是如此不值得信任?
汉威嘟起嘴,一脸的不快,心中悻悻。忙碌了一天的成绩,竟然被大哥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抹杀,这也太不公平了。
但汉威心中暗自拿定主张,你不让我去查,我就不查了吗?案子找上了小爷我,就一定跟到底看个究竟了!
读书读书,当个读死书的书呆子又有什么用?
第3章 不速之客
下午,汉威睡醒觉就要急着要去警察署同郑探长查红梅女尸的案子,杨家却来了不速之客。尽管心里不快,脸上还是要如沐春风般去迎接客人。
汉威特意换上一身浅蓝色春绸长衫,雪白色袖口平整的挽在手腕半遮虎口,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到脑后。
平日大哥总是教训他,衣着要简洁大方,举手投足间都必须透出杨家大家子弟的谨慎持重,谦逊有礼。
进到客厅,汉威一眼就见到大腹便便西服绷身的毛兴邦正漫无目的的四下张望,身后沙发上还端坐着一位陌生的中年妇人。
对毛兴邦三哥汉威很是熟悉,他是大哥昔日军校的同学,现在是西京中央侍从室主任,“天子”身边的红人,更是西京何总理的内侄,何总理前妻娘家的侄儿。
汉威急趋几步向前,微欠了身面带微笑对毛兴邦说:“毛三哥远道而来,不巧家兄此刻不在家中。请三哥稍候,顺便品品龙城新下的白尖茶。汉威已经派人去通知家兄速归,怠慢之处还望三哥包涵。”
毛兴邦在家排行老三,据说当年在西南陆军讲武堂里毛兴邦的年龄最大,同学们都亲热的称呼他为“三哥”。
毛兴邦上下打量了汉威,露出一脸赞赏的笑:“汉威小弟,同你三哥就不用来这套虚招式,都是自己人。”说罢又介绍他带来的王太太给汉威认识。
汉威百爪挠心的急于去警察署查红梅女尸的案子,却被不速之客羁绊住脚步。无奈的张罗着给客人沏茶,就见毛三哥已经宾至如归般点了支雪茄夹在指间,悠然自得的四下环顾。
一阵橐橐的皮靴声,大哥汉辰一身戎装进到客厅,身后还跟着妖冶的机要秘书何莉莉小姐。
沉默不语的王太太忽然“噗通”跪在地上,跪爬到汉辰面前嚎啕大哭,“砰砰砰砰”的以头磕地。
“杨司令,救命呀!一定救救我家老王。老王他不能死,他冤枉呀。”王太太嚎哭不止,任是谁劝也不肯起身。
出人意外的举动反把汉威唬到,再看大哥汉辰面色阴沉,躬身同何莉莉一起搀扶王太太。
“太太,有什么话起来慢慢讲。”何莉莉劝说。
“不能慢,慢一步我家老王就没命了。”王太太惊慌失措的抓住汉辰的手,游离的目光就像得了失心疯一般。
汉辰疑惑的目光投向毛兴邦,毛兴邦解释说:“这位就是王赞辉中将的太太。”
“原来她是王赞辉的太太。”汉威惊愕得不由多看了几眼那跪在地上捶胸拍地痛哭的王太太。
王赞辉中将几个月前奉命去滦州山脉里去剿灭赤匪,因为轻敌,被赤匪诱敌深入,断水断粮,十万大军被三万赤匪全歼。消息传来,中央上下震惊。汉威对那位肥头大耳颇有福将之相的王赞辉将军记忆犹新。王将军兵过龙城时,立马黄龙河岸信誓旦旦,不灭赤匪誓不回师,颇有中流击楫的豪情,不想出师不久就传来兵败如山倒的消息。
毛兴邦对汉辰解释说:“中央得到消息,王将军还活着,只是被赤匪俘虏了。如今王将军托人给王太太捎信,求中央务必救他,他情愿倾尽家财送给赤匪求条活路。何总理十分关注此事,说王将军是党国名将,一定要力保其生命安全。何总理托兴邦带一封信给明瀚兄,烦明瀚兄劳心。”
汉威看着痛不欲生的王太太被女秘书何莉莉扶起,坐回到沙发上捶胸顿足的痛哭,心里也觉得有些不忍。
“你是说,同赤匪谈判,让他们放人?”汉辰问。
汉威心中反对王将军生出些鄙夷,败就败了,又写信求饶,又要倾尽家财送赤匪买条命,太没骨气了。
何莉莉扶了王太太暂时去客房休息,汉威随了大哥和毛兴邦来到书房。
“明瀚,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和赤匪联络?宜早不宜迟,若是折了王赞辉这员将,怕日后谁还敢为老头子卖命。”毛兴邦开门见山。
汉威明白,毛兴邦嘴里的“老头子”指的是何总理。
“汉辰定当尽力而为。”大哥汉辰说。
“明瀚,给个期限吧。大概要多久才能和赤匪取得联络?”毛兴邦焦急的追问,“你是不知道,老头子下了死命令,不救回王赞辉,要我的脑袋去祭旗。”
“汉辰只能尽力,需要去找渠道同赤匪取得联络才能开始谈判,否则我杨汉辰同谁去谈?”汉辰顿了顿又问:“王太太或中央方面可有联络的途径,告诉汉辰,也能省去些时间。”
毛兴邦翘起二郎腿,靠在沙发上懒散的说:“明瀚,你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爱拿关子。你龙'。。'城离滦山赤匪那么近,还用问我如何联络?”
毛兴邦无意一句话,汉辰脸上笑意顿逝,低沉语气缓中带钢,反透了逼人的寒凉:“你什么意思,是说我杨汉辰私下通匪吗?”
“明瀚,你这个人,这么多心。三哥哪里有这个意思。”
“有些玩笑不能随便开,汉辰当然是相信三哥没有别的意思。”
汉威一想,大哥言外之意,怕是指中央在怀疑他了。想到这里,心里也一震。难怪大哥多心,这种话若是毛三哥无心之过倒好,若真是受谁委托来点播,可就戏中有戏了。
毛兴邦又解释说:“‘老头子’也是迫于压力。王赞辉答应了赤匪,要私人解囊,掏二百万法币去日本购买药品、军火送给赤匪当条件,以求活命。赤匪是提出要释放被西京方面逮捕的政治犯做条件,明瀚,你我都是替人做事的,别多心。”
想起这几日报纸中报导的日本人屡屡在东北军事演习挑衅,炸毁民房制造事端,中央却置之不理,反而投入这么多兵力去山里剿赤匪,好歹人家赤匪是抗日的呢。这回倒好,打了败仗汉威越想越气,忍不住逗趣般说:“前些天市面上流传一本小册子叫《猫之王国》,是说猫不去捉老鼠,反在白猫黑猫的内斗,这回倒好,白猫挑战黑猫,被咬成了一身是血的‘红猫’,反去老鼠家买粮去讲和了。”
话音未落,大哥狠狠的看了他一眼,汉威缩头止住了话。
何莉莉推门进来,毛兴邦换了话题说:“莉莉,看你在杨司令身边,气色显得好很多,反比西京见到时更动人了。”
何莉莉眨眨眼睛,巧笑盼盼的说:“当然好,有杨司令如山一般当依靠,心宽自然就气色好。”
“哎,记起来了。明瀚,听说北平那个戏班‘德新社’来到你龙城了,明天三哥请你听戏。”
汉辰犹豫的提示:“现在去看戏不合时宜吧,你看王太太焦急的样子。”
“谁带她去!你我还有莉莉、小弟汉威,就我们四个定个上好的包厢,我要去接着去捧小魏老板。那个王太太不理她,她在西京就哭得老头子烦心,这烫手栗子才扔给了我。”
汉威在一旁静静的听,从话音间揣测着搭救王赞辉一事中中央的态度。
毛兴邦忽然话锋一转问:“明瀚,听说你龙城前些时候闹了桩奇案,黄龙河漂来一具女尸,尸体上还有梅花纹身。”
汉辰笑吟吟的看着毛兴邦,毛兴邦被看得发毛,摸摸自己的脸问:“怎么,怎么了?”
“你老兄怎么也打听这些脂粉堆里的艳闻。”
汉威听大哥的回答出乎意料,还不及细想,又听大哥说:“黄龙河上游一带妓砦多,你是知道龙城盛产白嫩俊美的靓女美男,招惹得天津的窑子,北平的八大胡同都来这里‘寻宝’。这回也不知道那位姐儿惹了什么风流债,横尸黄龙河,惨呀。”
汉威更是觉得糊涂,大哥似乎是有意隐瞒什么,将一出间谍谜案轻描淡写成了风流案子。
“真是情杀呀?”毛兴邦好奇的追问。
汉辰一脸的不屑:“你以为是什么?活着的女人多得是,你却关心个女尸,三哥你是不是无聊了。我小弟就看了女尸一眼,夜里做梦都是《红梅阁》戏里长舌头女鬼。”
“就是听了新奇,问问。”毛兴邦自我解嘲说。
汉威听了这一问一答,仿佛大哥有意隐瞒淡化这桩案子,而且何莉莉都似乎不知情。而毛兴邦不停的探听,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传言或风声。那大哥此举到底是何意,难道是怀疑女尸是西京派出的间谍?那毛兴邦此刻的打探难道是受人指使来探听红梅女尸案虚实的?
“小弟,给姐姐研杯咖啡来。”何莉莉涂满蔻丹的手指尖轻挡在茶杯上,吩咐着提着紫砂小壶为众人添茶的汉威。
何莉莉一双媚眼半梦半醒般睁不大开,娇滴滴的说,“茶这个东西,最不利于女人养颜。没见你嫂子平日都是喝咖啡?对呀,上个月胡副总司令的女秘书不是送了她一包纯正的巴西咖啡豆吗,研来让你毛三哥尝尝鲜。”
何莉莉的言辞仿佛如杨家女主人一般,汉威听得生厌。玉凝嫂嫂不在家,何莉莉妄想鸠占鹊巢了,有他杨家小爷把着家门,何莉莉这妖精休想得逞。
何莉莉据说通晓英、法、日、德四国外语,自恃是西京中央何总理的堂侄女,又留洋读书归来,如今拿了西京方面的“圣旨”来到龙城给大哥作机要秘书,作威作福。平日打扮得妖冶妩媚,招摇过市,在省厅军部同那些男人打情骂俏,荤素笑话无所不谈。似乎大哥也对这女人忌惮三分。如今玉凝嫂嫂怀孕后回去娘家养胎,何莉莉就频繁光顾杨家。
“既然是为了养颜,不如汉威给何小姐倒一杯温水喝。温水即养颜,也保健康,每天喝七杯水赛过仙药。听说西京何总理从来是只喝白水,不喝茶。”汉威一脸诚挚的表情,何莉莉哭笑不得。
汉辰看了眼小弟,知道这个小东西滑头,定然是又同何莉莉开始口舌大战了。
“威儿,去吩咐薛妈,去把你嫂子新得的咖啡磨两杯来。”
听到大哥发话,汉威心里虽然忿忿,脸上还是保持应有的谦恭,应声下去。
咖啡端到书房时,精致的桃心罐子就摆在两杯咖啡间。
毛兴邦接过汉威奉上的咖啡,轻啜一口,称赞说:“弟妹果然有品味,不愧是美国哈佛出来的。”
何莉莉一口咖啡喷吐到茶几上,吐着舌头不顾形象的嚷到:“什么鬼味道?”
汉威一脸无辜的表情,目光投向毛兴邦,毛兴邦奇怪的说:“味道很好呀。”
汉威接过毛兴邦手中的咖啡,尝了一口,明澈清润的眼眸无辜的望向大哥。
“不信,你们尝尝我这杯。”何莉莉气急败坏,大小姐脾气犯起来。
汉威嘟着嘴说:“你都吐在里面了,还让人尝。”
何莉莉狼狈不堪有苦难言,自知被汉威这小鬼算计了。
毛兴邦要送王太太去饭店下榻休息,在书房告辞时,王太太被墙上的书画吸引,望着一幅《梅花傲雪》图感叹:“我们老王也是极喜欢梅花,家中后园养的几株罕见的绿萼、琼枝都是从西京梅花山移来的名种。听说西京中央大员们都在迷恋梅花,何夫人春节前还特地请了我们这些大员的家眷去赏梅。”
送走客人,汉威随大哥折返回书房。大哥并没有理会他,兀自的铺开毛毡和宣纸。
汉威眼明手快的凑到桌前,抢了用小泥壶往七星梅花宋坑端砚的墨池里点了些水,一手捏起那块儿散着冰片冷香气息的李廷珪松烟名墨,另一手捏了长衫的衣袖,小心翼翼的研磨。
“大哥,刚才毛三哥问到梅花女尸的案子,大哥有意说是情杀案,是不是怀疑间谍是西京中央何总理派来的?不然怎么对毛三哥都隐瞒。”
汉威很聪明,多年在大哥身边,大哥的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
大哥的目光始终滞留在那块在墨池中盘旋的墨上,直到磨块提起时带起的墨汁浓度恰当,不滞不稀,才用手中那根七紫三羊长锋提笔吸饱墨,在纸上挥洒自如的勾勒出梅花枝干傲骨嶙峋。
汉威偷眼看看大哥,冷场沉默是最可怕的,就意味着大哥心里在生气,也不知道大哥此刻在盘算什么。
“大哥,威儿不该戏弄何小姐。”汉威试探着认错。
大哥没有看他,汉威心想不好,又嘟囔说:“不过就是往她咖啡里多放了两勺盐。”
看看大哥仍无表情专心致志的画梅花,汉威又调皮的补充说:“还加了一勺胡椒。”
汉威偷眼看着大哥,如个做错事的小孩子。或许是爹娘去的太早,养育他的任务就落在大哥肩上,这个年长他十四岁的大哥在汉威心中真是“长兄如父”。
大哥汉辰终于搁笔看了他一眼,汉威忙低眉顺眼的认错说:“大哥,威儿下次不敢了。”
嘴里认着错,汉威心里却暗想。算小爷今天做得不高明,被人察觉了。下次定让何莉莉见识小爷的厉害。
“去抄《曾文正公家书》”,大哥头也不抬的吩咐。
“啊?”汉威长长的一声询问,然后唧唧哝哝的说:“大哥,抄一本么?今天晚上也抄不完,大哥不如打威儿一顿来得痛块些。”
汉辰将印章凑到嘴边哈了口气,端端正正的按在纸上说:“老老实实去抄书;或者挨顿家法再去抄,你自己看了办。”
汉威委屈的看了眼大哥,勉强的应了声:“是,大哥。”
心里这份恼怒,大哥总算这么莫名其妙的罚他。
“这个拿去摆在你案头。”
汉威随了大哥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是大哥案上长年摆放的一个玉石猴子镇纸。三只连成一拍的可爱的小猴子,分别捂住耳朵、眼睛、嘴巴,代表着儒家思想的“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非礼勿言。”
大哥定是生气他今天多嘴讽刺中央对抗日和打内战的态度,也气他仍在过问梅花女尸的案子,拿了这个东西给他点警示。
第4章 云里烟村雪里山
汉威的车开过闹市,报童们四处兜售《龙城日报》,叫嚷着:“号外,号外,黄龙河的梅花纹身女尸案新进展。死者是杏花巷‘牡丹堂’的妓女,中毒身亡,警署破案最新进展,《龙城日报》。”
汉威拉下车窗买了份报纸,吩咐副官小黑子快些回家。
这已经是发现黄龙河死尸的第四天,破案的进展说来也快。但扑朔迷离的案情后似乎总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对着汉威诡笑。
汉威立在大哥书案前,详述着几天来查到的案情线索,大哥听得不动声色。
“验尸的结果,女尸是服毒身亡,死前没有挣扎扭打的迹象,自杀得可能性极大,但他杀的可能都不能排除;顺着黄龙河上游查找造册的船支,承载女尸的船经证实是杏花巷‘如意楼’丢失的船,此前曾被一位出手阔绰的东北参客包用;女尸也是杏花巷‘牡丹堂’的一个妓女,十九岁,名叫‘二梅子’,东北籍。”
汉威滔滔不绝的讲述,期待着大哥一个赞许的眼色。毕竟他这几天同郑探长忙得四蹄翻飞,总算让案情大有进展。
“先去换身衣衫,随大哥陪你毛三哥去金蟾大舞台听戏。”大哥汉辰打断他的话吩咐。又说了句:“警察署都汇报过了。”
“可是,大哥~”汉威仍不甘心的抖出“包袱”,“大哥,有人见过德新社的戏子小艳生去牡丹堂找过这个纹身妓女二梅子,德新社或许同此案有关联。”汉威坚定的说,这个秘密是他打探到的,对郑探长他都没有讲。汉威知道大哥对德新社情有独钟,对德新社此次来龙城带班的班主“小子都”魏云寒更是有些私交。
而大哥的目光果然被他的话题吸引,静望了汉威片刻仍坚持说:“换衣服,准备去看戏。”
大哥干涩的语气,汉威热情全无。他和郑探长辛辛苦苦调查来的线索,竟然被晁署长捷足先登,摘桃子的人处处都在,汉威赌气出了书房门就狠狠踹了楼栏一脚。转念一想,也好,正好去会会这个小艳生,或许能套出什么话。
“汉威,此案事关重大,不许轻举妄动,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案情,更不要私自去询问小艳生。”大哥走过他身边时低声喝止。
“大哥是怕打草惊蛇?”汉威兴奋的问,原来大哥还是在乎这个案子的。
汉威随了大哥等人进到金蟾大舞台楼上的包厢,戏早已开场,楼下黑压压一片,座无虚席。
抬眼望去,观众席包厢外满挂了祝贺演出的幛子,黑绒红缎衬黑字的,紫色丝绒镶金边的,“响遏行云”、“一鸣惊人”等赞誉的字十分抢眼。
金蟾大舞台的周经理尾随在后面谦恭的说:“杨少帅,您下次提前吩咐一声,也好让这戏班子等您来了再开场。”
台上唱的是折子戏《豆汁记》,扮金玉奴的小旦看上去年纪不大,扮相娇雅妩媚,吐词清脆。
何莉莉看了一阵就开口抱怨:“骗我说有美男看,唱什么《林冲夜奔》。原来是你们要看小妞儿,诳了我来。”
汉威听得一阵面红耳赤,毛兴邦却挖苦何莉莉说:“看你急的,不就是要看小魏吗?那《夜奔》是压轴戏,必须是要留到后面唱。再说,你看见没有,你要看的美男不是站在台帘旁边呢吗。”
汉威也顺了毛兴邦的手指望去,台帘边站着身着长衫,英气逼人的青年果然是小魏老板,魏云寒,他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台上的演出。
“他就是小魏老板,大武生魏云寒?怎么站在台上看戏。”何莉莉不解的问。
“那叫‘把场’,戏班里德高望重的师长为子弟侧幕照应把关,稳住台角。”汉威压低声解释,生怕这何莉莉再露怯丢人。
众所周知,德新社可是在天津卫唱红的。梨园界都清楚,全国各地的戏最数天津卫的戏难唱,为什么?天津卫的戏迷口味‘刁’,你若唱得好,他能天天砸钱为你捧场叫彩,嗓子都能喊哑;你若唱出点纰漏,倒彩满堂,茶壶毛巾都砸上台,这就没个翻身的余地了。在天津卫那边出来的班子,水平都是差不了。
一声苍凉激愤的“啊~~嘿”博得满堂彩,叫好声不断。
汉威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
魏云寒扮演的豹子头林冲登场亮相,一身黑色箭衣,扮相俊朗峭美,念白字字铿锵,句句有力。哽咽处念到“丈夫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声音清越悠扬,动作飘逸,凄楚悲凉之气瞬间充斥一座空荡荡的舞台。英雄命运骤起骤落,悲凉之气尽情展现。
这段戏汉威曾听过几次,当年爹爹在世时,总请了戏班到府里唱堂会,一唱就是三天三夜,好不热闹,而这出著名的《夜奔》似乎次次都少不了。
小时候汉威最爱看的戏就是《闹天宫》,喜欢那份热闹和戏里无敌威风的美猴王,最不喜欢的戏就是《夜奔》,总搞不懂就这一个人在台上唱那么久,走来跳去就他一个人,有什么看头?
直到长大些才明白,越是《夜奔》这种独角戏才越难唱。全剧唱下来半个多钟头,台上从始至终就只有林冲这一个角色,很难填满偌大一个空荡荡的舞台。如果演员的造诣不高,功力不足,不能使出浑身解数将观众注意力吸引过来,这戏是唱不成功的,行话称为要“站的住”台子。
这也是唱戏的总讲“女怕《思凡》,男怕《夜奔》”的道理,《夜奔》这种孤独英雄的戏不是人人都能唱出彩,站住场。
台上演林冲的魏云寒“飞脚”、“转身”、“探海”、“卧鱼”等多个动作连贯干脆,台下喝彩不断,随即就唱到了那脍炙人口的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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