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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天纵1931-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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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看那件风衣!”冯太太的惊叫,引得冯暮非侧目顺了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石阶上,倚着扇漆皮剥离的破门坐着一个衣衫破旧的乞丐,低着蓬垢如蒿的乱发,消瘦的双腿叉开着,裤脚已经撕磨成碎片,双腿间放着一顶破飞行帽,似是讨饭的碗,尤为瞩目的就是身上那件已经脏烂的美式深灰色风衣。
“盟盟~”冯太太心向下沉,喃喃的问冯暮非:“老冯,或许,或许是盟盟呢?”
“不会!”冯暮非咬咬牙道。他不相信碧盟会沦为乞丐而不回家。
“见鬼吧?”冯河不容分说,开车挤出人群。
“鬼才信碧盟回在这里,便是死他也不会在这里当叫化子吧?你们真是想疯了,痛极虚幻了。”
冯暮非安慰着夫人,车开出去一段,冯暮非忽然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冯河,掉头!回去。”
冯河张张嘴,还是不敢说什么,掉头又会到那好不容易挤出来的人群。
“回去!”
冯河无可奈何地捶了下喇叭,将车挤回去。
“快些,火车不等人,都是难民。”
车才停下,冯暮非和夫人跳下车,那乞丐仍然在破门边。
走近前,冯暮非放缓脚步,他看着眼前埋着头的乞丐,敞披着碧盟那件很喜欢的灰色美式风衣,风衣虽然已经破旧,但仍掩不住那欧美军队流行的样式,左领上别着个金鹰的领针。那是碧盟航校的徽章。
腿上那条黑色的吊带西裤,风衣里那依稀辨得出底色的浅蓝色衬衫,在那天晚上回家道别时,碧盟穿的就是这身,他曾亲手为受伤的碧盟脱下这身衣裳,碧盟那冷傲的双眼,无奈的目光,如何能忘怀呢?
“盟儿!”冯暮非沙哑的嗓音颤抖道。
那人没有抬头,纹丝不动。
冯河不耐烦的从车里下来,伸手抬起了那乞丐的脸。
众人惊诧了,不是碧盟,那是一张丑怪的面容,冯暮非无比沮丧。那乞丐痴痴笑望着他们。
“小子,你这身衣裳哪里来的?”冯河问。
那人只是望着他们傻笑。
“他娘的,哑巴一个!”冯河骂道,催了二人上车。
冯夫人不甘心的试图再和乞丐沟通,但是徒劳。
冯暮非木然的坐着,车沿着拥挤的大道分开人流行进。冯暮非两行清泪四下望去,泪水隔断了来路去路。
第36章 抗日游行
汉威回到了机要秘书处,复杂的心情难以平静。
这个地方,他能看到比常人更多的机要电文,更能了解东北的中日战局。不!不是战局,中国军队根本就引颈受戮,谈什么“战”字。
何莉莉翘着腿坐在汉威的办公桌对面描着指甲,尖刻的话语自言自语道:“这是什么破烂蔻丹,中看不中用,涂了半天就着不上色,怎么和胡子卿一样的废物。”
说罢瞟了一眼汉威,叨念说:“空长副好皮囊的,多半是样子祸。看看,这出息得一枪不发就把东北送出去了。”
若还是从前,谁要是敢对胡大哥言语不敬,妄加议论,汉威肯定会拍案而起。而这回,汉威也沉默了。
胡大哥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汉威现在也说不清。不论如何,他是东北的主帅,竟然在敌寇疯狂入侵时不放一枪。如果是当天联络不当,无法判断,那起码第二天奋起反抗呀。不是平灭潘有田叛乱时,东北军凶猛如下山老虎,打得潘有田叛军四处抱头鼠窜吗?为什么对日本人就不敢打了。一枪不放,太夸张了。一百架飞机都未起飞就白白送给了日军,这也太荒唐了。
小昭进来拿报纸看,指随意瞟了一眼就笑了读道:“这首诗写得好‘英雄梦断温柔乡,美人歌尽后庭花。’”
“嘿,满大街都在念这些打油诗呢,越写越多。”雷夫子扶扶眼镜,继续低头干活。
“牛君道博士不愧是牛博士,这有学问人骂人的诗都脍炙人口,什么‘三军缴械成白骨,英雄末路为红粉’。”
汉威本来还为那些解气痛骂的诗叫好,忽然听说是牛君道博士写的,不由记起那个在胡子卿面前点头哈腰想当校长而费劲唇舌游说胡子卿掏钱的牛博士,心里生出些鄙夷不屑,本来有的一点快感也消散了。
转眼就是中秋节了,大哥去了西京还不曾回来。
汉威每天听到东北军在白山黑水的战场间节节败退的消息,就急得百爪挠心。
养了军队不保家卫国是做什么?这老鼠成群结队的过来了,看家的猫却吓跑了。
狼群绿着眼睛扑来了,看着羊圈的牧羊犬却溜得比谁都快。
更令汉威难以接受的是,小报上开始传着一桩“艳史”,说是日本人炮轰北大营的当晚,胡司令在戏院看戏,而且是搂了美人看戏。说是前方战报传来,胡司令根本就不去理会。汉威虽然觉得这消息不可信,但是大家都这么传,说的汉威也动摇了。
甚至有人偷偷问他:“汉威,听说那个胡司令有断袖之好,就那个唱戏当红的戏子魏云寒,听说和胡司令有那么点~所以胡司令恋恋不舍的。据说就在事发的前几天,胡司令还独自约了那个戏子去了外面去风流,结果这丑事被老魏老板发现了,气得把小魏的腿打断了,所以这小魏老板就不能登台了。”
汉威也不想去辩驳,总之,胡子卿在他的心里那个问号画得越来越大了。
何莉莉开车送汉威回家,路过一段拥塞的路段,很多市民和学生都在游行请愿。甚至有人喊出口号:“枪毙卖国贼胡孝彦!”
何莉莉嘲讽的笑了对汉威说:“怎么,难过了?你心中的一个神原来是个泥菩萨,沾水就倒了,是吧?”
汉威也不理会她,车开到了街口,汉威执意下了车。
杨公馆门口也涌来很多请愿的民众,大喊着:“还我东北!”“对日宣战!”“以血还血!”
口号声此起彼伏。
汉威远远的就听见一个苍老而尖厉的声音在喊:“想我中国泱泱大国,五千年历史,怎么能被日本一个弹丸小国打败?胡子卿真是败类,中国人的耻辱!”
“绑条狗在他的位置上也会咬小鬼子一口~”
那个尖厉的声音又喊:“东北的不肖子孙,就把家给败了。想当年我太祖努尔哈赤入关~~”
汉威笑了,这带头叫嚷的竟然是那五爷,估计他也对东北局势的窝囊忍无可忍了,气得在这里又开始大骂了。
汉威绕去后门进了家,才联系好学校开学的小亮儿一身学生装要出门,被大姐凤荣喊住:“亮儿,你哪里去?”
“同学们去游行,喊了我去。”亮儿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好亮儿!”汉威拍拍亮儿的肩,亮儿笑笑。
“你别和那些人去喊,要喊就等你老子回来对他嚷几句,他一句话比你在外面喊破嗓子都有用。这个龙官儿,不带眼识人,和胡子卿这种败家子窝囊废混到一处。”大姐也骂着。
汉威给亮儿使使眼色,鼓励的看了他一眼说:“年轻人,什么事情都该经历一些,去吧!你等等,小叔陪你一道去。”
汉威不放心亮儿,亮儿就是杨家笼子里养大的小鸟,放出笼子怕都难以生存。
汉威换了一身学生装下楼,带上一顶亮儿的学生帽,两个人互视一笑,仿佛不是叔侄,是同学一样。
来到金蟾大舞台外,亮儿的同学们已经到齐,有洒传单的,有喊口号的,群情激动。
“同学们,祖国的东北,是我们在北方的门户,哪里有无数矿产宝藏。美丽的松花江,长白山,白山黑水,都是祖国母亲身体里的一部分。如今,日寇的铁骑进犯,烽火连天,东三省的同胞水深火热的哭泣,我们该怎么办?”
“请愿!让政府对日宣战!”
歌声响起,嘹亮雄壮。汉威被这歌声感染,情不自禁的和同学们一起振臂高呼口号,喊得嗓子发哑。
“同学们,政府不敢打日本鬼子,我们自己去打!我们组成学生志愿军,去募集捐款购买枪支,去东北战场和小鬼子拼了!”
真是振臂一呼,应者云集,无数同学申请从军,汉威正被感动得心潮澎湃,回头一看,小亮儿一转眼间不见了踪影。
汉威想,这个小东西,该不会发疯到去请愿出征吧?就他那小模样小身子骨,还是个孩子,哪里有这么小的年龄从军的。再看看人群中那些比众人矮两头的小亮的同学们,汉威也无奈的笑。
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这个金蟾大舞台,是日本人投资的,烧了它!”
就见一件件衣服脱下来拧成结,浇上汽油往天蟾大舞台里扔。
汉威想想日本人的可恶,也很不得壮志饥餐胡虏肉了,脱下衣衫,还不等动作,就被身边一个女生抢了过去,系成一团就浇淋上灯油,霎时间变成一个火球,扔向天蟾大舞台的二楼。
“对面那家百货公司,也是日本狗的!”
“拐角那家洋货店是日本女人开的!”
“洗浴中心的经理是日本人!”
一时见围观的群众也积极参与,乱成一片。警笛声想起,是军警来维持治安了。
有人大喊:“警察打学生!警察护着小鬼子!”
“不去东北打日本人,跑来打学生!”喊叫声一片。
“亮儿,亮儿!”汉威焦急的四处找寻亮儿的踪影,但是哪里还有亮儿的影子。
汉威推开众人在四处的寻找,茫然中心里忽然生出恐惧,亮儿,亮儿不会出事吧?
汉威手忙脚乱的四处寻找亮儿,冷不防身后一个人拉住了他的胳膊推了一把将他按到墙上。
就听棍子刮风的声音从身边舞过,一个巡警被棍子的惯例带翻在地。
汉威侧头一看,不由大惊,原来是魏云寒救了他。
“小魏老板你~”
不等汉威的话说完,魏云寒拉起他贴了墙根拐进旁边的一家院子里。
第37章 玉体须为美人惜
“侯老板,快关门!可不兴再露头了,这兵荒马乱的。”随着一位长衫先生疾步迎过来边闩门边对魏云寒告诫,汉威惶惑的目光凝视魏云寒。
侯老板是谁?
“小叔!”亮儿从一旁钻出来。
汉威如释重负,见到亮儿平安无事,总算长长的舒了口气。
魏云寒只推说来了位故友,引了汉威和亮儿来到后院。
几片太湖石假山,几株枫树交杂在一棵枝叶繁茂的银杏树旁,虽然不很匹配,但是银杏叶的金黄,枫叶的火红,点缀在绿色的树木中颜色斑斓。
“威弟~”一声娇柔怨念的称谓,汉威惊得寻声望去,就见假山后翩然走出了露露姐。
一身皂色旗袍,下摆绣着一树素雅的白梅花。一袭白羽披肩,和露露姐那未施脂粉的素面一样灰白。
长发直拖在腰间,鬓边扎了一朵白色的月季花,长睫微垂勾露出未亡人的断魂哀怨。
露露轻轻地走过来,向汉威伸出双手,嘴角牵动,眼泪扑簌簌的落下:“Michael;Eddie他再也不能回来了。”
起先还是抽泣,渐渐的抽噎声越来越高,痛哭流涕。
露露搂住汉威的脖子,不停的说:“威弟,他说要你做伴郎的,他说一定要携着我的手,看我穿婚纱走进教堂。可他跟我说,他要去执行一项不归的任务,我赶去的时候,只剩了火海,火海~~”
呜呜的痛哭声,汉威都能感觉到露露姐起伏的胸膛,加速的心跳,和自己肩头渐渐的潮湿,那泪水滴滴的落下,阴湿。
“姐~别哭了,没了小盟哥,汉威还是你的弟弟。别哭了,就当汉威是小枫儿,汉威会照顾姐姐的。”汉威说到这里,眼眶湿润。小盟哥的鲜血滋润了东北沃土,而那片沃土却已经被敌人铁骑蹂躏。
“露露姐,你不是在北平吗?什么时候来到龙城的?”汉威问。
露露摇摇头,春容哽咽:“我不想留在那里,我做噩梦,我怕,我恨!我恨胡子卿,也恨冯老,是他们害死了Eddie;是他们的软弱害死了他!”
露露呜咽道:“胡司令不敢得罪日本人,逼了Eddie放掉日本间谍,还要交出军事情报给日本人低头赔罪。Eddie回来就痛骂了很久,自己做主枪毙了日本混蛋。胡司令逼Eddie出国,说是让他离开蓝天,从此隐姓埋名。后来Eddie对我说,只要他去执行了这项不归的任务,就能换来中国的和平,说胡司令许诺他说,日本人就不会再有机会宣战。Eddie说,胡司令答应了他,如果小日本在田村大尉间谍案平息后,再说挑衅,他胡孝彦第一个带东北军对日宣战。所以Eddie他去了,他义无反顾的去了。他才22岁,他还年轻,他死前笑了对我说,有时候飞蛾为了自己的道义也会去扑火,只是辜负了美人。”
一个人的哭泣换成了一片人的抽噎,露露目光呆滞的说:“‘九·一八’,日本人还是进军打东北了,Eddie死得真冤枉,长官用他的鲜血换来了几天的平静,强盗上门后,再用更多兄弟的鲜血去为他垫路。那些飞行大队的小伙子们,他们是那么优秀,他们都闹着叫我嫂子,闹着我为他们点烟。他们~~他们被自己的长官下令缴了枪,反锁在军营里,等了日本一颗炸弹炸得血肉横飞;那些北大营的弟兄们,他们的衣服裤子都被搜走锁在了营房里,是日本人的机关枪任意的来扫射这些赤裸的血肉之躯。这都是碧盟他为之千里迢迢回国赴死的长官!为什么~”
露露后面的话已经泣不成声,蹲在地上痛不欲生地大哭。
魏云寒和汉威架起露露,露露的哭声招惹来一些戏班的师兄弟们。
“汉威,帮个忙,扶她进屋。”魏云寒吩咐,汉威忙和魏云寒一起扶了露露进了一间厢房。
露露躺在榻上,空洞的目光望着帐子顶,眼泪顺了颊边落在枕头上。
汉威见魏云寒细致的为露露盖被子,打手巾擦脸。
就在汉威的目光随意巡视这间简陋的屋子时,他的目光落在桌案上那张音容犹在的小盟哥的遗像上。相框挽着黑纱,小盟哥那深凹的眼,炯炯的目光笑望着他。
而就在桌案上,摊了一幅字,那墨迹新干,还显得潮漉。这句诗汉威似曾相识:“朝衣东市甘如饴,玉体须为美人惜”。那似乎是一位壮士赴刑场前的慷慨,义无反顾的去为了自己坚守得道义去赴死,却唯一觉得对不起眷恋的美人。如今这条幅哪里是墨,分明是血水挥洒而就。
汉威实在难以抑制自己夺眶而出的泪水,夺门冲到了院里。
小亮儿一脸茫然的问他:“小叔,你哭了?”
魏云寒出来时,对汉威解释说。他和父亲间发生了些事,他不得不离开德新社。他出发来龙城时,正是“九·一八”那夜,他带了露露姐姐离开了那片辛酸的土地。
如今,他不敢让露露独自居住,只能留她在这里帮忙。这个戏班是他一位朋友经营不下去来请他帮忙的,只是这“射日班”的名字是他新改的,他是到了龙城听说了“九·一八”事变的惨剧。
一张青石圆桌,魏云寒吩咐一个半大的孩子去倒来几杯香片,盖碗掀起,氤氲着香雾,可汉威哪里有心情在这里闲坐品茶。
“这是我新组的戏班,射日班,如今没有什么德新社的魏云寒,只有‘射日班’的生角儿侯羿,‘后羿’。”
汉威不解的问:“那德新社呢?”
魏云寒嘴角勾出浅笑,摇摇头。
“帮我带话给杨司令,就说魏云寒向他问好。”
汉威带了亮儿从射日班这小院后门出去,绕过几道街,拦下一辆黄包车,奔回了家。
门口请愿的人群散了不少,怕都和他们一样去金蟾大舞台繁华地带去闹了,只剩下那五爷这几个年老体弱的乞丐扔挥舞着请愿人群遗留的小旗子在原地沙哑的嗓音呐喊:“打倒小日本!”“还我东北!”
“小叔,你看看,连乞丐都知道爱国,胡伯伯怎么这么窝囊!”亮儿说到这里呜呜的哭了。
红着眼睛进到家门,守在门口的胡伯示意汉威叔侄小声,将他们叫到门外轻声问:“小爷,你带亮儿少爷去请愿示威了?”
“是呀!”亮儿替汉威抢答,但汉威已经从胡伯紧张的眼神中看出事态的不妙。
“胡伯,出什么事了吗?”汉威也紧张的问。
“小祖宗!大爷回来了,找你们呢。刚才日本商会的人和储姑老爷都来家里抗议了,不等大爷才从西京回来喘口气,说是学生和市民烧日本店铺,打伤烧死了日本侨民。还有,警察署抓起的学生供认,是杨司令的公子带了他们去烧金蟾舞台的。”
这不是胡扯吗!汉威简直愤怒。
亮儿却颤抖了牙关说:“我~我没带他们去。是他们问我,那家店铺是日本人的,我就知道姑爹的金蟾大舞台和那个汤浴池。”
汉威看着亮儿,简直哭笑不得,亮儿呀,干出的事果然有些让人意外得咂舌。
但无论如何,他们的动机是爱国的。当局不出来主持正义做主,民众总不能忍气吞声,被人欺负到无家可归还要粉饰太平吧?呐喊是必要的!
胡伯安排汉威和亮儿在墙根站着,吩咐人悄悄拿来水盆和毛巾,为一脸黑烟的亮儿擦洗,又为汉威和亮儿换上身干净的衣服,汉威这才带了亮儿小心翼翼的上楼。
玉凝姐姐回来了,汉威才进了楼门就见到正扶着楼栏向下张望的玉凝姐。
“姐姐回来了?”汉威几步迎上去,玉凝姐无奈的望着他,给他使个眼色问:“又去调皮了?你大哥可是准备好了藤条,泡了水,憋足气力要打你呢。”
汉威伸伸舌头,忙拉了亮儿去见大哥。
第38章 儿女情长
临进书房前,汉威凑到亮儿耳边低语:“别说话,看我眼色!”
亮儿呆呆的“哦!”了一声,紧张的随在小叔身后立在书房门口。
汉威先为小亮儿整整衣衫,又为亮儿弄平整头发,亮儿一动不动翻着眼望着小叔那双十指修长灵活的手,那手就如小叔的舌头一样的强似他百倍。
汉威整理着自己的衣衫,玉凝姐在身后抱着臂似笑非笑道:“进去吧,又不是觐见皇帝。”
汉威调皮地说:“那也看要觐见哪个皇帝,撞到那些动不动知道扒了臣子裤子打廷杖的皇帝,能不加个小心吗?”
“耍舌头!”玉凝嗔笑着用食指戳着汉威的额头,推开门,又推了汉威随着他进书房。汉威才留意玉凝姐穿着一双毛茸茸的拖鞋,那脱险上有两个黄色毛茸茸的虎头,样子有些像娴如大嫂给他绣的虎头枕。那双脚也显得肿胀得如发糕一般。只是手在托着那就要瓜熟蒂落即将临盆的肚子,显得笨重。
平素玉凝姐衣着考究,纤尘不染还要高贵典雅,所用的化妆品,随身的衣物都是名牌,这点同大哥是截然不同的对比。大哥是最简单不过,甚至连西装都极少穿,平时就是那一袭长衫,半卷的袖口露出一段雪白的内衬,干净简洁。
汉威进了屋,看着大哥坐在写字台边低头读报,忙垂手沉声道:“大哥,汉威回来了。”
“阿爸,亮儿回来了。”
汉辰放下手中的报,瞟了他们一眼,又低头整理手中的报纸问:“哪里去了?”
汉威刚要开口,大哥的报纸忽然刮到一个东西落在地板上,细长劲韧,那是藤条,汉威再熟悉不过。这藤条仿佛不是落在了地上,而是落在了他的皮肉上,汉威不禁周身一阵痉挛。
结巴的答道:“去,去金蟾大舞台看学生爱国游行去了。”
汉威本想说是“爱国学生游行”,但话到嘴巴又改成了“学生爱国游行”。这样能更让大哥分清状况。
虽然大哥对学生游行颇有微辞,但是爱国行动总不该反对吧?
大哥凌厉的目光威严无比,在汉威身上上下逡巡几遍,最后锁定了汉威的眼眸。
“只是‘看’游行?”大哥问。
这不是吹毛求疵吗?有什么区别吗?
汉威耐心地解释:“起先是民众看热血学生抗日游行,看传单,听口号,后来人群激愤了,都溶入爱国洪流中,振臂呐喊‘日本鬼子滚出中国去!’‘还我河山!还我东三省!’”
汉威的话很明白,民众里当然也包括他和小亮儿。
“之后呢?”汉辰追问。
“之后就有人提议烧日货~~提议~~那个日本~~”汉威支吾的寻思如何能把这件事上升到一个高度,令大哥没有理由打他。虽然他知道这也是徒劳,大哥打他何尝需要什么借口,只是今天烧金蟾舞台的事,他至今都觉得糊涂。
“后来就有人往舞台里扔火把,舞台就燃烧起来,军警就来了,一片大乱。”
汉威说到这里,玉凝姐打断他的话责怪:“小弟,你是越来越皮了。哪里不好玩,去那种地方。万一磕碰到,万一被烧到,你哥哥要多抓心挠肺的着急。全家人都要为你提心吊胆。”
汉威一面挪到桌旁俯身捡起那掉在地上的藤条,一边神秘的说:“大哥猜汉威遇到谁了?大火一起,汉威正紧张,一个人拉了汉威和亮儿进到一所宅子。”
汉辰知道弟弟在玩惯用的花招诡计—打岔。每到小弟做了错事,要受责罚,他一定会王顾左右而言他的回避。
汉威自问自答说:“汉威见到露露姐姐了,露露姐似乎疯傻了,她总是哭,脸色惨白的像鬼。她总骂子卿哥害死了小盟哥。”
“她来龙城了?”果然大哥中套。
汉威见大哥的眉头拧在一处。
“不止是露露姐,小魏老板也来龙城了,搭了个朋友的戏班叫‘射日班’,还把名字改成叫后羿了,听说他和老魏老板闹得不开心。”
见大哥显露出对此事的关注,汉威忙问:“大哥,露露姐哭晕了,还写了一句诗,好像见大哥背过的。就是那首‘朝衣东市甘如饴,玉体须为美人惜’。露露姐说小盟哥答应带她穿婚纱进教堂的,结果……”
汉辰站起身,又问了几句露露近况及在什么地方落脚栖身,就坚决的对玉凝说:“玉凝,露露同你姐妹情深一场,如今小盟的死,对她确实是肝肠寸断,不如什么时候请她来家里,你也开导她一番。她还年轻,不要这样折磨自己,小盟若是见了也难过。”
玉凝点点头说:“好的,我派人请她到家里来玩,也请小魏老板同来。”
玉凝说到这里迟疑说:“明瀚,你看那露露不会和小魏老板有什么吧?”
“胡说!女人就是喜欢这些花边新闻。多少是非就是你们如此猜测出来的,无中生有。且不说露露同小魏是姐弟,就是真有什么,小盟如今去了,总不能留露露守节立牌坊吧?”
汉辰的话说到这里,玉凝反是笑了,讥诮的说:“我们这立身立言的一家之长,竟然也有如此新潮流的思想,妇女解放了。”
二人相视一笑,玉凝转向亮儿说:“怎么还不回去读书,等你阿爸吼你呢!”
又给汉威递个眼色:“小弟,去厨房告诉薛妈,我想吃点清淡的,就用笋尖熬点金华火腿丁略提点味道就可以,不要放葱姜。去吧~”
汉威高兴的应了一声:“得令~”转身调皮的要溜走,却被大哥喊住。
“威儿,你跟大哥解释一下,什么是‘梃杖’,大哥怎么没你这么多见识?”
汉威后背一凉,心想他在书房外的贫嘴被大哥听了去,缩缩脖子不敢说话,又怯怯的说:“汉威~也不太知道。又没见过。”
“啊,没见过,还这么饶有兴趣的挂在嘴巴边。是不是想自己试试呀?”
大哥简直是威胁恐吓,汉威慌忙的摇头。
大哥嘲讽的打量他说:“你知道‘梃杖’这词是怎么来的?据说过去宰猪的时候,就把猪用开水褪毛洗剥干净后,用一根棍子,就是‘梃杖’,从猪的后窍捅进去,然后从嘴里捅出来,再挂到火上去烧烤。”
汉威听得一头冷汗,慌忙的摇头,大哥脸上的笑都那么恐怖,汉威不禁摸摸自己的屁股,支吾的问了句:“大哥若没旁的吩咐,汉威去厨房交待薛妈妈了。”
汉威拉了小亮儿出门,玉凝揉着肚子问汉辰:“明瀚,你说,子卿他是为了什么?一枪不发,让鬼子占了沈阳,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如今炮火还在蔓延,子卿看似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这个事情不明不白。”
汉辰嘴角微撇:“政治上的事,你们女人不懂。”
玉凝仍不死心,试探问:“你去西京开会,何总理怎么看东北的局势?”
汉辰仍是摇头不语,劝了玉凝说:“你不要太累到,去房里歇歇,等下汤好了,让汉威给你端进去。”
“明瀚,把你的手给我。”玉凝腮畔如绽桃云,因怀孕而略微发福的面颊上显出可爱的红晕。
她拿了汉辰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让汉辰抚摸肚子上一个鼓包轻声说:“看,你儿子多调皮,太淘气了,他不停的踢我,要出来。”
汉辰嘴角勾起笑意,拍了桌案的藤条说:“现在就调皮,快出来,家法伺候!”
话音一落,手上摸着的那个鼓包忽然安静不动了。
二人诧异的茫然对视片刻,忽然爆发出无奈的笑声,那笑声又是开心。
“杨汉辰的儿子,就是比别人聪明,在娘胎里就这么鬼。看来比他小叔还灵精。”玉凝赞叹。
汉辰不以为然:“杨汉辰的儿子才傻呢。娘说我三岁话都说不清,小时候总不会叫爹,巴掌到头顶也不知道躲,就会哭。总之没有这么傻的孩子了。”
玉凝推了汉辰一把说:“你哄鬼,你杨司令要是傻子,满街上还有聪明人吗?就是傻也是大智若愚。”
玉凝玩笑的一句话,汉辰沉默,他想起了西京之行,想起了何总理话里有话的说:“若说这大辩若讷,当数杨明瀚。”
“怎么了?”玉凝察觉丈夫神色的不对。
忽然门外传来叫骂声:“少奶奶就了不得了?当年娴如生亮儿的时候,丈夫有想过问问娴如是不是害喜吃不下饭,有没有关心过娴如吃饭。如今越活越没出息了,老婆的汤都要兄弟亲自跑腿了!”
第39章 无言
汉辰抓紧了玉凝的手,向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太计较。
玉凝露出甜甜的笑,反来安抚汉辰说:“这要有肚子里的宝宝,我什么都不在乎。”
脸色一沉,认真地说:“若是日后你跟哪个妖精跑掉,我也不在乎,只要有宝宝陪我。”
汉辰刮了玉凝的鼻子挖苦说:“怎么快当娘了反学得和小弟一样满嘴耍舌头,没有庄重样子了,还如何给儿子做表率?”
“有你做表率就够了,还用我锦上添花?你杨少帅是做人家父兄、子弟、朋友、师长的楷模。”
玉凝同汉辰逗笑着下楼。
杨家近来开饭比较晚,多是为了能和早出晚归的汉辰有个团聚的机会。
汉辰才到楼下,就见小弟汉威和一个梳着马尾辫,一身蓝色学生装的女孩子说话。
汉威见到大哥大嫂下楼,微欠了身子喊了一声:“大哥,姐姐。”
这时薛妈几步上前推了那个羊角辫的女孩子到汉辰眼前介绍说:“大爷,太太,这就是我说的娘家的侄女儿,叫萧萧,从老家来龙城省中读书的那个。谢谢大爷太太的恩典,让这丫头能住在杨公馆,她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薛妈说得很客气,汉辰扫了一眼这个女孩子,看上去十五、六岁,齐齐的留海下一双大大的眼睛,嘴也略显大,一笑露出一口齐整的白牙,看来清纯可爱。
“这傻孩子,怎么不知道叫人呀,给老爷太太请安。”薛妈推搡着萧萧,萧萧却忽闪着明亮的眸子望着汉辰,久久的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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