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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天纵1931-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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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记录了很多军事部署情报。很有可能在替日军调查在横切满蒙时,在宿营、给养、供水以及交通等方面可能遇到的情况。
碧盟浑身的神经紧张起来,这不明显的是特务吗?竟然日本的间谍派到了东北,而且明目张胆的搜罗起情报。
“把这三个人,立刻秘密的押送沈阳,不得有误!”
碧盟立刻给北平胡子卿通电话。
“立刻审问,刻不容缓,封锁消息!”胡子卿命令道。
“是!”碧盟热血沸腾,日本人欺人太甚,竟然敢乔装改扮来到东北,侦查绘制了东北军军事布防图和所有交通要道的地图。还侦查了这么多军事机密情报。
田村在审讯室里十分不配合,见到铁证如山,猖狂的说:“将我交回日本大使馆,我不同你们说。”
碧盟拍出手枪说:“你可以不说,我们也不用多问,只你们这些情报,作为间谍,我就能处死你。”
田村哈哈的笑了说:“小伙子,你太懂游戏是如何玩的了。依照国际法,间谍是不能被处死的,要遣送回国。”
碧盟威慑这个小鬼子间谍,勤务兵进来喊他去接电话,是胡司令从北平打来的长途。
“碧盟,那个间谍田村,我们现在不能动他,不能刑讯,也不能杀。日本大使馆已经向中国发出抗议,说是我们扣押了他们的学者,是有意挑起国际争端。”
“胡司令,铁证如山,他们手里的这些秘密资料,还有电台~~”
胡子卿不等碧盟叫喊完,就打断他说:“Eddie,我的心情同你一样激动气愤,可是你要知道,我们如果证明田村是间谍,就要把田村和那些资料公示,交给日本人。那样这些军事秘密就要落在日本人手里,这样不行呀,我们所有的军事部署都让敌人了如指掌了。”
胡子卿沉默片刻解释:“碧盟,你等等,稍安毋躁,我们正和日本方面交涉,我相信那些关东军战争狂人在挑起事端,但是日本国会是不支持打仗的。”
放下电话,碧盟踟蹰的在门口盘桓,他叼了一支烟,划亮一根火柴,却被夜风吹灭,如此几次都没能点亮一支香烟。
第二天,碧盟得到了命令,上面要求放了田村,押去日本住沈阳的领事馆。
兄弟们震怒了,都在质问是什么人做的这个决定。田村绝对不能放走,放了田村,那些证据就要泄露出去。
同田村一起抓到的两个人,一个是翻译,一个是向导。那个翻译是个女人,接受审讯的时候浑身颤抖。
看了气势汹汹的东北军弟兄,她的神色慌张,虽然嘴里说什么都不知情,但那表情绝对不是一无所知。
田村似乎也觉察出事态的发展,得意的说:“我什么都不会讲,我要见我们国家的人,你们不能随意处置我。”
住沈阳的罗司令奉了胡子卿的命令过来查办此事,在要求碧盟交出间谍的同时,嘱咐他说:“碧盟,我理解你的心情,作为东北人,我更震怒。但是军令就是军令,胡司令有他的考虑。你不在胡司令的位置,根本不知道他今天接到了多少内外压力。日本方面强调田村就是普通学者,中国在滥杀日本侨民,让日本蒙羞;西京的何总理和中央大员们指责胡司令不要逞一时义气而莽撞误国。”
“放了田村,让资料送回日本人手中,我们东北军就毫无军事秘密可言,这才是误国!”碧盟反驳。
罗司令摇头说:“我们可以设法只放田村走,扣下他的资料,就说抓错了。”
“可他有脑子!”碧盟忽然后背发凉,他记起了,田村,似乎露露要来陪的那个日本老师也叫田村,也是搞什么生物研究。
难道露露是受了这个田村老师的蒙骗,救命恩人原来是个间谍。
发现了田村这个特务,本来大快人心,反是令胡子卿如捧了烫手的栗子。
日本人提出了严正的抗议,按了国际法,间谍必须送回引渡去日本。
如果送回,前功尽弃,特务的身上的册子,地图,军事地形图很全,这将把军事情报泄露给日本人。
在碧盟连夜的审讯下,田村仍是闭口不答。
但是那个女翻译却露了马脚,将做间谍去过的地方,如何绘制的地图都供认不讳,并且这个女间谍的身后竟然有一幅纹身的中国画,那幅画里也是隐藏了军事秘密。
“间谍‘东北’?”碧盟脑子里警惕的想到这个问题,那个活跃在暗处的代号“东北”的间谍,一直没能露面,难道是眼前这个女人?
翻译慌忙解释,说她是被迫纹身的,她不过是日本养大的一个中国人,她什么都不知道。
田村这才泄气的供认不讳,但要求遣送回日本。
“胡司令,不行呀,如果送这个间谍回日本,即使资料被扣,但是那个特务记忆力超群,记得许多的东西,这个人必须要杀!”碧盟一再的请求,胡子卿为难的说:“我是想杀,但是如果杀了他,日本就会扩大事端,就会以此为借口攻打中国,这样,中央是不答应的。这件事,中央让低调处理。”
碧盟捶了桌子丧气,忽然,他想到了另外一个人——露露。
胡子卿又在压力下病倒,碧盟已经无处去争辩,代司令胡飞虎要求押送田村交给日本人,按国际法处理。
“小梁哥,我们就这么把特务给放了?真他娘的憋屈。放了他就跟缴械一样呀,这个不行!”兄弟们齐声反对。
碧盟立在窗前望着窗外发呆,愣了片刻,忽然吩咐说:“枪毙!下我的命令,枪毙,我负责!”
“队长,不行!胡司令派来提人的队伍就在外面等着呢。你这么做违反军法的。”勤务兵提示。
碧盟咬咬嘴唇,坚定的说:“枪毙间谍田村和他那两个同案犯,我负责!”
枪声响起时,大快人心。
碧盟亲自给胡子卿去电话请罪。
胡子卿沉吟片刻无语,久久的无奈的说了句:“知道了。Eddie,你有种!你给胡大哥出了个难题。”
※※※
碧盟再次见到露露时,露露抱歉的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我的老师,他求我帮忙,我就帮他向凌傲讨来一张通行证,我以为他就是学者。Sorry,Eddie,我给你添麻烦了。”
露露负罪的样子。
碧盟抚摸着他的头发,半信半疑,却还是笑笑。
外界的压力越来越大,父亲冯暮非都来电话斥责他自作主张杀了田村大尉的鲁莽。
军队里的兄弟们群情激愤,都说不能饶了日本人。
如果不慎放走了间谍,那么所有的东北军事部署,所有的军事秘密,一丝不挂的暴露给敌人。
第三天,碧盟接到电话,通知他去北平面见胡子卿。
在医院里,胡子卿语重心长的肯定了碧盟的此次杀掉田村举动的动机是好的,但是还是责怪碧盟过于鲁莽。
迟疑片刻,胡子卿说:“碧盟,如今日本人因为田村之死,已经国内舆论沸腾。我们即不能把证据交给日本人,又不能置之不理。现在日本是指责我们滥杀了他们的侨民,以此开始挑动日本国内反华的情绪,想借口出兵中国。何总理很是恼怒,但是还是念在你身份的复杂~~~”
胡子卿躲开碧盟的目光,侧头说:“你走吧,出国,自此隐姓埋名躲起来。不然,胡大哥也保护不了你。我帮你逃走,以后世上不会再有梁碧盟,不会再有那个小Eddie。你就找了欧洲平静没有战乱的地方,和露露走吧。我同令尊商量过,也同汉辰研究过,这是目前最好的方法。我们尽量把这件事化小到各人行为,对外说是私人纷争,宣称处置了肇事者,公开道歉,让日本人无话可说。”
碧盟皱紧眉头,不解的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个样子。我不走,当初碧盟提出回美国,不是胡司令骂碧盟贪图享乐,不能殉国家之急吗?如今为什么要送走碧盟?”
“你不走,在这里就是颗定时炸弹,炸起来,那火会漫及全国。而全国没有那么水和人力去扑火。起码西京没有这个准备,东北更不行,要骂就骂大哥无能,你看看你胡大哥这身子骨,现在能号令三军重上战场打仗吗?”胡子卿满脸怅憾,言语间充满凄凉。
碧盟垂下头,再抬起头时望着一脸蜡黄憔悴的胡子卿说:“当年,七舅对我说,他回国不想再去美国,是因为他身负使命。他说他有个优秀的学生,是人中才俊。说他二十岁开始带兵打仗,剿灭凶悍的长白山毛子土匪,然后在直奉战争中脱颖而出。说他的这位学生打过七场仗,都是屡战屡胜,可惜都是内战。”
胡子卿回过头,眼泪噙着泪花。
碧盟咬咬薄唇说:“胡司令,您可以的。可以振作起来打败日本人。表哥说您最恨日本人,因为日本人同您有杀父之仇,这仇比任何人都更深。因为那个时代里,像胡大帅那么慈祥达理的父亲太难得了,你们父子是有恩的。”
说到这里,碧盟也惨然忍泪,他不能走,也不想走,离开了飞机,他这只小蟑螂连唯一能骄傲的翅膀都被剪断了。
“这是军令,走不走,都得要走!你去收拾一下,明天我就派人送你离开。今天,你去和冯老团聚告别吧。他还不知道事情来得这么快,还以为让你暂时躲起来就好了。昨天冯老还对我讲,若是你不听话再要去外面乱跑惹事,他宁愿打断你的腿,养你这个儿子一辈子。”
碧盟满心愁烦,回到绒线胡同家中收拾衣物。
空荡荡的屋子里,碧盟无比的愁泛。
他不知道这一切的迷局如何去破解,人已经杀了,日本人的阴谋破产一定恼羞成怒。但是他此举给胡子卿惹来大灾,若是他一走了之,反给胡司令带来更大的麻烦。
露露那架钢琴旁的衣架上挂着那袭从国外定制来的婚纱,雪白,如蝉翼般轻薄,层层的纱围起来,束胸的位置线条流畅。
想到露露,碧盟也心生疑虑,她怎么能同这诡异的事联系在一起呢?
碧盟坐在钢琴前,他从来不会动这钢琴,他不会弹钢琴,但他喜欢音乐,更爱听露露弹琴。露露弹得并不好,比汉威逊色很多,但是他还是爱听。露露有洁癖,不喜欢别人动她的钢琴。
“先生,冯老先生来过几次,请您回家了务必去个电话。”槐花传话说。
碧盟起身,却不小心带翻了琴凳。
琴谱散落出去,碧盟俯身去扶,却忽然发现琴凳的底部很怪异。
他用手撬起,发现是个拉抽的板子,打开一看,是一本厚厚的《圣经》,好奇的打开,却惊呆了,那是个电台,小巧的电台。巧妙的藏在这本厚厚的书中,如田村一样隐蔽得很深。
碧盟心头忽然恍然,难怪!
手在颤抖,如《聊斋志异》里的书生,转身间忽然发现睡在自己身边的美女原来是画皮的鬼怪。
万念俱灰中,碧盟向房外走去。原来是这样,原来他一直在云雾中漫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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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反目
碧盟不想再去父亲西山的别墅,他脑子里很乱,很想静静。但既然来了北平,他一定要向父亲打个招呼,所以他去了父亲的公署。
就在大门口,那个叫晓芸的小丫头一口一句哥哥的上来抱住他的腿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我不是放了你哥哥了吗?你还来做什么?”碧盟不耐烦的说。
晓芸哭求:“我哥哥被人打伤了,他在医院,我们没有钱,医生不肯救,哥哥要死了。大哥,能借点钱吗?哥哥要死了。”
“上车!”碧盟吩咐一声。
※※※
冯暮非见到碧盟,气得怒气中烧。
冯暮非抄起案子上的紫砂壶向碧盟掷去,碧盟一侧头,茶壶在身后门上碎开,茶水溅在碧盟的面颊上、衬衫上。碧盟不动声色的用手擦把脸,又掸掸衬衫上的水渍,然后倨傲不减的望着父亲狂怒的目光。
冯暮非的嘴唇在发抖,脸色已经十分难看。
碧盟脸上浮出嘲讽的笑意,迅捷的掏出小手枪,在空中翻转一下手握枪筒,将枪拍到案上冯暮非的面前,轻屑道:“爸爸,您如果想碧盟死,可以开枪杀了我,这枪里还有一发子弹。您如果只是恼怒了要拿碧盟泄愤,碧盟就在您眼前,何苦白白糟蹋了一把好壶?”
话音未落,一记耳刮将碧盟煽在地上。
“畜生,你以为你就反天了!”冯暮非愤然的围了地上的碧盟绕来绕去。
“不同意你娶那个女人,你就自己去办婚礼发请柬,给我难堪;你明知道天赐是你的弟弟,你还敢对他下毒手。”
冯暮非气急败坏,抄起一把椅子,砸向正欲爬起身的碧盟。碧盟本能的一抱头,椅子砸在腰上,一口鲜血喷出,碧盟哎呀的惨叫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冯暮非手中的椅子再次抡下,砸在了地上,立刻散了架,只剩了几根连接的木棍。冯暮非没有歇手,边打边骂:“冯家就是绝后,也不饶你这个忤逆的畜生!”
碧盟呻吟几声,咬了牙强撑起身,一把抱住了那打在他身上的棍子告饶:“爸爸,别打了,怕是日后碧盟再也不会惹爸爸生气了,爸爸,碧盟今天还有军务要去办,求您别打了。”
看了儿子放下了以往的孤高骄傲,那份威风扫地荡然无存,满是汗泪的颊上嵌着那红肿的掌印,带了血迹的唇角蠕动又咽回话语,迟疑片刻说:“碧盟今天身子虚,禁不住了,您要是气,改天再打吧。”
“怎么,你讨饶了?你也会讨饶?也会受不住?你不是狂傲得目空一切吗?你少年得志,眼里还有谁?”冯暮非发泄着积压许久的怒气:“这些月,你妈妈天天劝我要多宽容你,不要苛求你,可你知足吗?你变本加厉!”
冯暮非夺过木条又打了几下,才俯身将碧盟抱起来走上楼。
“这个房子,你立刻给我卖掉,搬回家去住。日后你再敢胡作非为,再敢对我避而不见,你就留心了。今天这顿打还是轻的!”
碧盟没有说话,闭了眼平静的任由冯暮非抱他到了卧室,放在床上,又解了他的衣衫看看伤口说:“天赐是你的弟弟,你怎么能下毒手去杀他!”
“我没有!”碧盟坚持说。
冯暮非恼怒的又拍了碧盟几下说:“做错了就认账!”
“是!凭您如何去想吧。爸爸,请您帮我叫个大夫来。”碧盟平静的说。
※※※
冯暮非回到家,大门口晓芸挎了一个篮子迎上来。
冯暮非皱了眉头问:“你来做什么?”
“娘让我给哥哥送点补血的红枣来。”晓芸答了说。
“你哥哥,你哥哥不是在医院吗?”冯暮非费解的问。
“是给碧盟哥哥。”晓芸回答说:“娘说碧盟哥哥为我哥输了那么多血,出门都摇摇晃晃的。娘说家里没有值钱的东西,碧盟哥是少爷大官,也不缺吃的,可是红枣是补血的。”
看了晓芸一脸的认真,冯暮非诧异的问:“你说,你碧盟哥为你天赐哥输血,不是他把你天赐哥打伤的吗?”
晓芸摇摇头说:“我看到是白色制服的军人,以为是盟哥的人。我们去您的办公厅找您要钱,没有钱医院不给治病,在门口见到盟哥,是他赶来给哥哥输血,交了钱住医院,肯定不是他害的天赐哥。”
冯暮非张了几下嘴,没有说出话,喊了晓芸上车,就开车奔城里直奔。
※※※
来到碧盟在西城的小楼,冯暮非向楼上望望,平静的四周似是一切都没发生过。
迈上楼梯,楼上忽然传来小提琴曲的凝重忧郁旋律,那是他曾听碧盟几次拉过的《Devil's Trill——魔鬼的颤音》,每一个音符听来都是那么熟识,是碧盟,冯暮非又惊又喜,看来碧盟平安无事。
寻声推开厅门,碧盟正立在楼窗前,操着琴弓,纯熟的拉着琴,那抑扬顿挫的旋律,跳跃的音阶,雄劲深沉的琴声,如在诉说他满腔的愤懑不平,又像是同命运抗争。碧盟不认命,他知道,几个月来,他曾听过几次碧盟闲暇时拉这只曲子,都不及此刻的情景交融,浑然天成。
琴声忧伤中充满哀怨,如泣如诉。几个颇有气势的强音后,旋律便川流直下,锐不可挡,如舞者急速跳跃的舞步,跳动的颤音后,时而悠扬婉转。旋律逐渐的变为华丽中的悲壮,顿弓造出哭喊的效果,催人心碎。
碧盟双目低垂,长长眼绒上挂着泪滴,在烛光下晶莹透彻,犹如碧盟那双明眸般灵光闪熠。泪水湿了碧盟的双颊,顺了两腮滚下。冯暮非一阵凄然,这是第二次见儿子落泪,头一遭还是那日为了碧盟贩鸦片一怒打了他,忽然一阵寒意掠过心头,冯暮非周身一阵发凉,这双含怨的眼,绝望的脸,就在当年离别文慧的时候~
一阵晚风掀动窗纱,窗旁的烛台上的红烛火焰跳动几下,厅内一片漆黑。
冯暮非的思绪被抓回,碧盟的琴声非但不停,反是更加急促跌宕起伏,似乎对周围一切都浑然不觉。
冯暮非向前走了几步,碧盟的琴声嘎然而止:“谁?小槐花吗?怎么还不走?”
冯暮非屏住呼吸,凑近前,窗外皎洁的月光洒在碧盟俊朗的面庞上,那双透澈如一汪碧水的俊目,仍然是直视前方,冯暮非心头一阵抖动。
“没走也好,看看烛台是不是灭了,我似乎嗅到味了。”
冯暮非掏出火柴,点亮烛光,举起烛台在碧盟眼前晃动,仔细审视那双眼,那原本传神寄语的明眸却没有应烛光明灭有丝毫改变。
“他瞎了!”冯暮非惊愕的注视碧盟。
“让你去喂鸟,你总不放心我。我真的没事,不是对你讲过,我当年开飞机,有一次也是飞机一个轮子无法升降,我没有跳伞,冒险一个轮子着陆,结果头被猛烈撞击,脑子里瘀血压迫神经,就失明了七天。这回不严重,就是碰了一下,瘀血吸收了就会好。”
“盟儿,你的眼睛~”冯暮非拉过儿子,伸手在碧盟的眼前晃动。
冯暮非只觉得一阵震撼,记得有人说过,当雄鹰失去眼睛的时候它会比别的动物更痛苦,因为那曾经是一双多么敏捷而又美丽的眼睛~
碧盟忽然紧张的琴躬落地,忙俯身去摸探,嘴里来说:“没关系,是旧病,就会好的。”
“盟儿,是爸爸冤枉你了,刚才晓芸都对爸爸讲了,盟儿,爸爸冤枉了你,爸爸不该对你发这么大的火。爸爸是怕你走,怕你和那个女人一去就不会再回来,爸爸舍不得你。”
碧盟的嘴角勾出天真烂漫的笑意,欣慰的说:“爸爸,你怕碧盟走是吗?你心里很在乎碧盟是吗?”
冯暮非搂过儿子,脑门顶了儿子的额头,哽咽说:“盟儿,你的眼睛~”
碧盟笑笑说:“爸爸,你知道这个曲子《Devil's Trill》,中文翻做《魔鬼的颤音》的由来吗?听说是著名的小提琴家塔蒂尼为了交换琴技,一次在梦中向魔鬼出卖了灵魂,于是魔鬼演奏了这支优美的曲子。梦醒之后,塔蒂尼凭记忆记下它。看来,同魔鬼交换的东西能很多,比如说爱情、光明、幸福、平安~”
第28章 临别
医院里,天赐来到病床边,见碧盟阖眼睡着,高高悬着的输液瓶滴滴向下淌着液体。
“天赐,你来了?”碧盟微微睁开眼,憔悴的面容掠过一丝笑意:“你的伤该静静养,怎么还跑出来?”
几句话说完,碧盟已经费力的喘息。
“大哥,别讲了,我没事,伤口已经合上,医生说,过几天拆线就大愈了,只是听小妹说,你吐血了?”
“没那么严重,听她们一惊一诈呢!”
“大哥!”天赐拉过一把椅子坐近碧盟床边:“才听人说,您就是当年中原大战时,驾飞机吓退了时风举、马宝福三万大军的‘苍鹰’,我们早就佩服得不得了,听说‘苍鹰’当年没扔一颗炸弹,就在三万大军头顶冒了弹雨飞了几个来回,还把时风举的帽子吹飞了,就把时风举、马宝福的联军下得倒退,被东北空军威慑得宣布停战投降了。同学们一直猜想传说中的‘苍鹰’一定是个身材魁梧的关东大汉,真没想到~~”
“‘苍鹰’已经属于那个回不来的年代,眼下没有‘苍鹰’,只有梁碧盟,或许哪天梁碧盟也会被1931年淹没,很可能就没有梁碧盟,会有别的~~”
“可是大哥,你那个时候和天赐如今一般大小的年纪吧?弹火硝烟里穿梭,你不怕吗?”天赐好奇的追问。
碧盟脸色掠过无奈的苦笑说:“怕,只是种牵挂,牵挂生死、名利、家人~~一个人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也就没了牵挂,哪里来的怕?”
“什么都没有?没有牵挂?”天赐好奇的问。
“你太年轻,不会明白。”碧盟咳喘得厉害。
天赐倒杯水给他,碧盟推到一边勉强说:“没事,不用。”
兄弟二人对视良久,碧盟终于叹气说:“无缘,若有来世,定然和你好好做场兄弟。”
“现在不好么?”天赐那双微凸的大眼睛闪闪的问。
“太晚了。”碧盟指指枕头,示意天赐将一块儿玉坠儿讨出来,是一个翠玉的十字架。天赐握在手里把玩,对了阳光照看,古色古香,莹透可爱。
“答应大哥,好好保存,这应该是冯家祖上传下的玉琢磨成的。”
“大哥,我不要。”天赐将玉坠递还碧盟。
碧盟笑笑安慰他说:“大哥要离开这里了,怕不会再回来。你从小就姓冯,日后记得生个儿子给他戴上,就算了了大哥一桩夙愿,答应我!”
“哥,你的话很怪,你去哪里?又要回美国吗?可是你的本领,要为国效力呀,日本人在东北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大哥你不能走!”天赐焦急的问。
碧盟气息虚弱的说:“大哥这一身的伤病,怕是一时半会难愈了。”
“大哥,你怎么说这些?”天赐觉得一阵冷飕飕的凉气向上涌:“你不会有事的,不是人人都说你是‘天骄’吗?天之骄子,上天一定偏疼。”
碧盟笑了摇头说:“你读书比大哥多,有个外国作家说‘上帝偏爱的人死得早’。”
见天赐的脸渐渐的惨白,神色木讷,碧盟笑了说:“逗你呢,没事,你快回去吧。”
冯暮非和太太带了补品来医院的时候,已经发现碧盟的床空荡荡的,一身病号服齐整的叠好放在床头。
“病人呢?”冯太太问。
护士小姐答道:“走了,说是急着要归队,他脑子里的血块吸收了一些,已经恢复了视力,不过还是要静养。可是他军队的人来接他走了。”
冯暮非忙来到隔壁天赐的病房,天赐正躺在床上,手里把弄着那块儿十字架的玉坠儿。
“天赐,这个玉坠怎么在你手中?”冯暮非惊讶的问。
天赐将玉坠递给冯暮非说:“帮我还小盟哥,我不要。小盟哥给我的,说是冯家祖传之物,还莫名其妙的让我为冯家传宗接代。”
“老冯,你快去追回盟盟,孩子不会做什么傻事吧?我怎么听得揪心呢?”冯太太哭出声来。
※※※
沈阳空军基地营区外一排平房里。
小屋里吊着简单的灯泡,屋内晃着淡黄色的光线。
一瓶红滟滟的葡萄酒盛满在高脚玻璃杯中。
“胡司令说,我们必须要离开中国,从此隐姓埋名,浪迹天涯。”碧盟怅惘的说。
“你走到哪里,我跟到哪里。”露露贴到碧盟身后,搂住他的腰,脸紧紧的贴在了碧盟的背上。
碧盟自言自语的感叹:“这些年,我都活得很茫然,自己到底是人,还是蟑螂,还是披着一张画皮?还是顶了一个硬壳。”
“胡说!”露露嗔怪道。
“杀了田村,我必须要死。可是胡司令不忍我死,就安排了让我带你去欧洲,隐姓埋名。”
“为什么?”露露问。
碧盟惨笑:“因为,私自处死了田村,日本人不肯罢休。如今只能去将此事化解成一个很小很小的矛盾,那就是死一个人,去平息这场战乱。就像一条风雨飘摇中的小船,漏了一个洞,必须有人用身体去堵,不管是谁,若是不堵,怕全船的人都要沉没。”
露露的手稍稍松开。
“Vivian,收拾一下东西,我们立刻就走。那个田村已经供认不讳,他提供了很多线索,全城在大搜捕了。我们必须现在趁乱走。外面有人在接应。”碧盟说。
露露犹豫的问:“现在吗?”
碧盟点点头:“现在,刻不容缓。”
露露反扣了门,不顾外面的叩门声,不停的说:“我在换衣服,这就好了。”
手中却慌忙的操作着电台。
“不着急,还有时间。”一个声音,露露浑身战栗,碧盟不知如何立在了他的身后。
“不用看了,门外叩门的不是我,我从窗子进来的。”碧盟说。
露露抚了把凌乱的头发,苦笑。
“我在北平遇到给你看病的斯蒂尔大夫了。”
露露周身微颤,又故作平静的问:“哪位斯蒂尔大夫?”
“割了阑尾无非是同我一样的小手术,却真能掩饰得如遇刺一样要死不活?”
“Eddie,你~~你说什么,我糊涂了。我不是向你解释过这事吗,我错了,对不起。”
“你不糊涂,你怎么会糊涂?是我糊涂,怎么就没想到会是你。新民大楼轰炸计划不会有旁人知道,你处心积虑的在表哥面前大义灭亲举报我,怕也是别有目的,想要住进杨公馆!还有小威儿,你给他讲了枫儿的故事,博得他多少同情的眼泪,这些人性真情的东西,原来都是利用的工具?日本人的特工,‘东北’小姐!竟然在我梁碧盟的身边!”
“Eddie,你~~”露露惊诧的目光望着碧盟,渐渐的眼泪流出,讪讪的说了句:“抱歉!”
碧盟从包里掏出一本厚厚的圣经,打开书页,里面却是掏空着藏了一部电台。
一阵沉默,寂静中能听到两个人的心跳,呼吸。
露露垂着头,不停的说着:“Sorry;Eddie~”
“人就是这么无奈,你恨他,你怨他,你今生今世不想去再见他,可是关键的时候,有种无形的力量让你不顾一切去救他,去为了他飞蛾扑火殒身不恤。那是血脉相连,一种无从抗拒的力量。我也曾恨这个家,恨过去的苦难,恨他带给我的一切悲惨境遇,恨这个不争气的国家,恨这个代表东亚病夫的黄皮肤黑眼睛,你明明知道他羸弱,他带给你无尽的耻辱,你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却又无可奈何去补这千疮百孔的漏洞。但是关键时刻,你的脚却沉重得不忍迈出这艘要沉没的大船。不止是我如此,汉辰表哥,胡司令长官,许许多多还在国内拼搏抗争的人都不肯迈出这条船,更不要说帮了外人来凿沉它。”
碧盟转过脸看着露露,托起她的脸摇头说:“我真的不懂,忽然不懂你,我从琴凳下拿出那个电台,我的血液凝固了。想不到~”
露露朦胧了泪眼,贴蹭着碧盟的手说:“小蟑螂,对不起,我不该瞒你。我本来就是阴沟里一条人人厌恶恶心的蛆,却妄想穿上铠甲长上翅膀去遮羞装成一只落魄的小蟑螂。Sorry;Eddie,我欺骗了你,从你认识我的第一天起。我对你讲过,我十三岁被送给那个日本浪人当养女,他强暴了我,逼我去接受特工的训练当间谍。他手里有我所有不光彩的把柄,我若是不从了他,我就会比一只阴沟里的蛆还无地自容。Forgi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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