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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天纵1931-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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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堂上,汉威眼里扫着戏单,余光却留意着魏云舒和艳生进了侧面厢房角屋,纸窗映着屋内烛光人影摇动。房梁上悬下的一根绳影左右晃动,高个身影是云寒的大哥魏云舒,将云寒靠贴在他身上,伸手去解那高吊了云寒脚腕的绳套。
汉威耳朵里听着魏老板耐心解释戏目,的眼睛溜溜的向角房方向看,嘴里应着“是是,好好”,余光却停留在角屋窗影上。
“忍忍,不能歇气,血会倒灌,慢些,慢些下。”一个人抬了云寒的腿边揉边缓缓往下放,不时有呻吟声发出。
一声尖声尖气的嗓音传来:“哎哟,这深更半夜唱得哪出呀?还在折腾云寒呢。”
汉威抬起头,只见是德新社搭班的二牌男旦小月仙摇了蒲扇晃了出来,径直的挤进了角屋,纸窗影又内多了一人。
“唉呦,唉呦,这怎么打成这样呀。来,给我药,我来揉揉,这瘀血不化是要做下病根的。”
小月仙同魏老板同辈,年过而立,德新社的孩子们都尊称他一句“师叔”。但汉威最受不得小月仙女里女气的声音举止,不时的一个兰花指令汉威看得作呕。
“艳生,你这孩子,笨手笨脚,停停吧,我来。哎哟~~看看,看看,这还是亲爹呀,怎么打成这样。”
汉威见不到魏云寒,也不敢去看。他记得曾在这间堂屋见过魏云寒督看小艳生练习吊腿,房梁上悬下根麻绳套,把一只脚伸进去再高高吊起,大腿吊得都能贴了耳根齐,一立就是一柱香的时间。汉威当时就看得目瞪口呆,何况魏云寒此刻腿上有伤,抻动伤口岂不是撕心裂肺的疼?
魏老板却是视而不见般调整完戏单递给汉威过目。
“小魏老板的戏就免了吧,这是胡司令的意思。”汉威说。
“云寒这点伤,无大碍,不会扫了胡司令的雅兴。”
“这是胡司令的意思,汉威只是传话。”汉威心想,索性推给胡子卿,有本事你自己去问他。
魏老板只得陪笑了调整戏单,命艳生送了汉威出门。
才说了两句道谢的话,艳生的眼泪就扑嗒嗒掉下来。俊美娇嫩的小脸被泪水打膻,只喃喃的说:“多亏了你呢。”
汉威将一瓶药塞给艳生,低声嘱咐:“西洋药,止痛的,别吃多,一次吃上一片。一天三次。”
回到家中,胡子卿同大哥仍在书房聊天,见了汉威回来,胡子卿指了汉威问汉辰:“汉威的事,你可对他讲过?”
胡子卿轻描淡写带过的一句话,汉威吓得浑身一颤,不知道这把火如何忽然烧到他身上,一紧张,眉头就不由蹙成一个结,那无辜惶惑的小模样反惹得汉辰笑恼不得。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你慌什么?”
“威儿不做亏心事,大哥也时常叫门。”汉威嘀咕说,倏然一闪身,躲过大哥的巴掌闪在胡子卿的身后。
胡子卿摸了汉威的头发说:“唉,胡大哥是看出来,威儿小弟这头发又长长了。”
逗笑后,汉辰才正色说:“汉威,今天接到西南陆军讲武堂通知,何总理前些时候去视察,对学员的实地演习情况十分不满。纸上谈兵太多,实际操作经验太差。所以决定,所有毕业前的学员,都要加多半年下到部队去实践。所以,你也因祸得福不必回军校,就回龙城司令部机要秘书处实习,长官是雷先生。”
“啊~”汉威初听了说军校被何总理指责,要下放他们回部队就觉得不服气。何总理凭什么对西南陆军讲武堂横加指责,难道天下只中央军校独大?更吃惊的是大哥竟然调他到身边供职,家里看大哥那张包公脸看不够,这回可是一天二十四小时休想躲开大哥的视线了。还让他去机要秘书处,那是文职呀,同何莉莉这些人打交道,不是绑了张飞当笔吏吗?开什么玩笑!
见汉威翘了嘴,一脸的不快,汉辰大声逼问一句:“听明白没有?”
“是!大哥!”汉威立正敬礼,忽然又软了半截嗫嚅说:“是,司令。”
胡子卿安慰说:“威儿,一点点来。你胡大哥当初也做过跟屁虫,跟在先大帅身边什么都做。抄抄写写的活儿也没少干。”
汉威知道胡子卿是在宽慰他,想是胡大哥并不同意,但大哥倔驴般的性子谁也搬不动的。
大哥说:“军人,就要服从。哪里有什么挑挑拣拣的。任何人任何职务都是为了大局服务。穿上军装,就没自己,忘记‘我’字吧。明天去军校办手续,然后去秘书处报到,你在青石滩挂名的团队还归你指挥。”
第16章 暮色琴声
幽暗的壁灯泛着微蓝色的冷光,落地窗纱幔大开,展露出窗外湛湛夜幕,乱点几星熠熠寒光。
单人沙发面窗而置。
碧盟一袭松柔的丝绸睡衣,横身埋在沙发间。
一手提悬着那碧玉十字架坠儿,隔了指间琉璃杯内滟滟酒光,仔细赏玩。
嘴脚勾着轻漫的笑意,高隆的鼻梁幽深的眸子,像壁炉旁那尊汉白玉西洋俊男雕塑。
侧目望了汉威,探寻的目光似是在问:“有事?”
“小盟哥,你怎么能喝酒,你~”
“酒是好东西,麻痹神经,镇痛,酩酊大醉睡上一觉,醒来什么都过去了。”
酒杯微晃,啜了口酒,吩咐汉威说:“睡去吧,帮我把壁灯关上。”
汉威迟疑的说:“大哥吩咐汉威今晚在这里照顾小盟哥。”
一把攥了玉坠在手心,两根手指伸出晃晃,拒人千里的笑意:“我只和女人睡。”
汉威想,小盟哥一定是在思念露露姐。他手中的翠玉十字架坠儿怕是露露姐送他的什么定情物,露露自知理亏,才寻个借口给小盟哥送了坠儿来。
深夜,汉威迷蒙中听到一阵响动,骤然间刺眼的光亮令他霎那间难以睁眼。
身上的被子被一把掀开,一只有力的大手掀侧他的身子。汉威慌然间“大哥”二字刚喊出口,一巴掌已经重重的打在屁股上。
“哥~~”汉威抽抽噎噎的哭起来,“威儿又做错什么了?”
“你是怎么照顾你表哥呢?”大哥气恼的怒视他,汉威用手背揩了把泪怔怔问:“小盟哥他不许~”
裹了睡衣随大哥奔到小盟哥的房间,斯诺大夫已经赶来,玉凝姐披了件夹袄,也陪在一旁为大家做着翻译。
小盟哥一脸的痛楚,高烧昏迷中喃喃的说着胡话,什么“谁是你儿子!”,什么“别扔下我!”,忽然嘶声大喊着“Vivian~so meday god will pity us!”
汉辰不解的目光投向玉凝,玉凝面露难色:“他说,上帝会可怜我们。”
汉威知道,Vivian是露露姐的英文名字,碧盟哥这句呐喊是对她的。
一番忙乱到天亮时分,不等小盟哥苏醒,汉威就趁了微量的天光赶去军校办理手续。
还记得晚上有台大戏,汉威同小黑子轮换了开车,一路飞奔往返。
忙碌一天,回家的路上汉威盘算好,晚上有胡子卿大哥请客的大戏,他首先要回家更衣,还要替大哥哄哄玉凝姐姐。
赶走华妈妈这个无事生非的祸害虽然大快人心,但两天的时间玉凝姐显得苍白很多。
听胡伯说,玉凝姐早晨就吃了半碗白粥,昨晚没有吃饭。
不知道她是要惩罚自己,还是惩罚肚子里的宝宝。
昨天晚上说过几句话,玉凝姐姐似乎没怪罪他的意思,只是茫然的翻看英文小说有一搭无一搭的应付他。
家里这几天才是多事之秋,家中还有养伤在床的小盟哥。昨晚腥风血雨里傲然仰头的小苍鹰总给汉威深刻的印象,似乎昨天重新认识了小盟哥。还有亮儿,才回家就受了这场惊吓,晚上无论如何要带了亮儿一道去看戏。
才进家,一阵悠扬悦耳的小提琴声传来。汉威起初以为是玉凝姐在放唱碟,仔细听又不像,难道酷爱音乐的玉凝姐又请来乐师来家里演奏。
曾经几次玉凝姐在家请客,就在花园的湖边就餐,请来琴童在桌旁拉着小提琴曲。
汉威在门口换鞋,罗嫂随过来伺候。见汉威寻声往楼道上看,罗嫂神秘的说:“是表少爷在拉琴,拉得真好。”
露台上,夕阳西陲,晚霞漫天。清风拂过,暗香阵阵。
汉威惊讶的发现小盟哥就倚着露台栏杆,微侧了头,娴熟的拉奏着小提琴。琴弦间流溢的每个音符都似条条优美弧线,如月华流光漂过清泠泠的湖面,幽静淡雅,余韵不绝。一身沉垂的丝绸衬衫,低腰的紧身裤上斜系一条本色粗糙的皮带,小盟哥微盍双目,沉醉在乐曲优美的旋律中。
小盟哥的装束举止总是这么与众不同,而玉凝姐却托了腮躺在藤椅上精心细听。那琴音仿佛飘于青山幽谷,或出没云端,汉威才记起这把意大利小提琴“阿马蒂”是玉凝姐的珍藏。
一曲终了,玉凝姐鼓掌,小盟哥微睁开眸,看到了汉威,悄然一笑:“小弟回来了,没去听戏吗?”
“小盟哥会拉小提琴?”汉威惊问。
“会拉?这可是你小盟哥的饭碗。”适才那风度翩翩微摇身躯优雅的琴童忽然变了一副落拓不羁的模样,撑了腰痛苦的一皱眉,“哎哟”的呻吟一声,长吸一口气,又笑笑说:“当年就靠在餐厅拉琴挣两个钱换面包吃。你小盟哥除去了打架就这个本事。”
“能挣很多钱吗?”汉威认真的问。
“当然!”碧盟认真的说,随后噗哧一笑:“一天两个面包就靠这拉琴的小费了。”
汉威听得诧异,蹙了眉头问:“才两个面包呀。”
“少爷,谁都有你好命,生来有吃有喝,你小盟哥从小就是地沟里的野猫,养活自己还要养活我娘呢。”
“嫂子,还想听什么,碧盟拉给你听。宝宝多听些曲子,怡情悦性,长大性情好。可不要随我表哥动不动就会打人。”
说笑间不小心碰到伤口,晃了一下撑了把栏杆。
琴弓重新搭在弦上,侧头找找位置,嘴里随意说:“生活已经艰苦,所以更需要满眼阳光。”
又一曲响起。
“明瀚,你回来了。”玉凝姐一声迟疑的轻唤,琴声嘎然而止。汉辰不知何时立在身后,面容虽是平静,目光中却饱含惊异。
“大表哥”,碧盟招呼说,丝毫没有昨天被修理的窘迫,仿佛一切没有发生过。
汉辰望了他一眼问:“好些了?”
碧盟一愣,随即自嘲一笑:“那也叫伤?”
汉威扶了玉凝姐随大哥回房,玉凝姐心绪也平静很多,只字不提华妈妈的事,若无其事说:“我要休息,就不去听戏,凑那些热闹的地方了。你带了小弟和亮儿陪你罢了。”
一声亮儿叫出来这么自然,汉威听得都觉得奇怪。
难道音乐真能怡情悦性,玉凝姐心情这般快的恢复。
“碧盟表弟真是个怪人。”玉凝感叹说,“不接受任何人的好意,似乎不想欠任何人的情,也不许任何人靠近他。今天胡伯好心好意给他做了碗蛋花羹,他却不肯吃。生是让端了回去,我怕胡伯难堪,就给吃了,现在胃里还堵。”
“那他吃什么了?”汉辰问。
“寻常的饭菜呀,家里吃什么,他就随口吃什么。没个挑拣。”说到这里看了眼汉威说,“可是比小弟好养活多了。”
汉威心里暗怪,怎么又捎带上了他。
大哥临行前忽然接到一个电话,就赶去俱乐部同胡大哥商议事情。
汉威带了亮儿在俱乐部里等候,为亮儿解释着一幅幅西洋壁画和一尊尊雕塑背后的故事,而这些故事都是玉凝姐讲给他听的。
等到汉辰和胡子卿忙过赶去戏院时,这剩了最后一出压台戏在等候着两位长官到来时再上演。
周经理殷勤的引了胡子卿和汉辰去包厢,汉威忽然惊愕的发现戏台边立的那个大牌子上醒目的写着,压台戏竟然是魏云寒的《伐子都》。
立时见热血冲头,汉威极力定定神,仔细观看,确认自己没有看错。这时胡子卿也疑惑了问:“不是压台戏是小月仙的《玉堂春》吗,怎么改了?”
汉威心里奇怪,他昨天明明摘出了魏云寒呀。
周经理用手帕擦了一头汗犹豫说:“是冯暮老指名点姓要听小魏老板这出《伐子都》。冯老说,就是胡司令和杨司令在场,也不会驳他的薄面。冯老还说,昨天没看成小魏老板的戏,今天补上。”
汉威的怒火腾然而起,脱口而出:“这不是借机报复吗!”
冯暮老一定是生气昨晚魏云寒和碧盟哥为了他身边的美人露露大打出手,今天有意为难一身是伤得魏云寒。
周经理还补充说:“冯老说,人说‘小子都’魏云寒十四岁出道时由一出《伐子都》而驰名梨园界,传为佳话,他一定要一睹英姿。冯老还说,这寻常人‘云里翻’下三张桌子,听说魏云寒能下五张桌子。他今天要求不高,四张桌子的‘云里翻’,他一定要见到。”
一连串的“冯老说”“冯老还是”听得汉威鬼火顿起,又见大哥和胡子卿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汉威当然知道《伐子都》是一出全武行大戏,而且是出十分冷僻的戏,会唱的人不多,唱好的人更是寥寥无几。而且这出戏是极其考验武生的功力,演员要身负十余斤的大靠,表演一连串的惊疯动作。从庆功宴酒桌上“窜扑虎”出去,窜来扑去的跌滚,还要边唱边做。最后从三张桌子高搭起的龙书案上以一个高难度的“云里翻”跳下,再以一个硬僵尸倒地。
而此刻,魏云寒却是一身伤痛去完成这对寻常武生都困难的动作,稍有个差迟,摔下台就可能造成遗憾终生,非死即残。
胡子卿刚要张嘴喊停,但台上魏云寒扮演的子都已经粉墨登场,这戏就不能撤了。
第17章 《伐子都》
汉威刚要再开口,身后的小亮儿紧张的扯扯他的衣襟,示意他别再多事。
汉辰威严的目光逼视汉威说:“演员上了台,就像军人上了战场,只能向前,不能后退。撤,是撤不下来了。”
只见台上的魏云寒头顶银色紫金冠,雉尾翎,一身嫩淡粉色大靠,内衬白龙箭衣,红花彩裤,足蹬厚底靴粉墨登场。
粉面如玉,剑眉入额,明眸如星,皓齿似玉,一脸英气夺人,俊美的扮相一亮相就迎得满堂彩。
汉威随了胡子卿和大哥汉辰都是一路走一路看来到包厢,包厢内紧张得鸦雀无声,台下不明真相的观众看得津津有味,而台上忍了伤痛的魏云寒却是唱做得一丝不苟。那因伤痛而微颤的身子,略显沙哑的嗓音反是愈发体现了戏中角色公孙子都的惊慌恐惧。
魏云寒唱得有条不紊,如成竹在胸,整场戏如行云流水洋洋洒洒,唱念作打无可挑剔,台下观众看得频频喝彩。
汉威的目光留意到戏台一角把场的老魏老板魏振飞,目光紧锁在云寒身上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动作,人是正襟威立,但目光中却也满含忧虑。这毕竟是太铤而走险了。
检场的上来搭桌子,魏云寒在台边凑到跟包福宝跟前去饮场喝水。老魏老板破例用汗巾为云寒轻沾着额头的汗水,汉威听不到此刻这父子俩说些什么,心中只剩揪扯愤懑暗想:若是魏云寒在这高高的四张桌台上翻下出了事,或是从此重伤告别舞台,老魏老板会不会后悔?阵阵急促的锣鼓声中,魏云寒已经走向那高高搭起的四张桌子,全场的高潮到来。
观众屏息静观,长捏一把冷汗。无数的目光目送着魏云寒上了那难以逾越的高度。
隔了大靠,都能感觉到魏云寒那昨日曾被家法凌虐过的伤腿在高台上簌然打颤,满脸淋漓大汗在灯光下格外灼目,那四张高叠的桌子都在瑟瑟颤抖。
汉威的心提到嗓子,余光中发现把场在台上的魏老板也紧张拭汗,丝毫没了往日的临危不乱。
咬了发,魏云寒背转过身,在众人关注的目光中骤然间凌空腾起旋身,就见一团粉色迷花,从两丈多高的四张高桌上飞下,一个漂亮的“云里翻”身轻如燕般掠水而下,稳实的落在台上。上身不摇,下身不晃,紧跟一个硬僵尸倒地,潇洒漂亮。
全场喝彩声暴起,掌声雷动,兴奋的观众中仍不免一些人向台上频频扔着彩头。
包厢中两分钟的安静,胡子卿打破沉默脱口称赞说:“魏云寒不愧头牌大武生,艺高人胆大。”
汉威见大哥不出声,但目光却始终不离台上,而台边把场的老魏老板目光中也流露出欣慰的笑意。
魏云寒缓缓站起来谢场,脚步缓慢,极力掩饰着瘸拐。汉威这个角度好,看得真切,目送了魏云寒下场,也看见了魏云寒才到帘幕就忽然瘫倒的一幕,几名不及卸妆的师弟慌忙搀了魏云寒下去。
“走,去后台看看小魏。”胡子卿忽然起身。
汉威却见大哥汉辰目光瞟向楼下台前的贵宾席位。
方桌前坐着冯暮非和几位长者。听周经理提过,为了今天德新社的大戏,冯暮老特地从西京请了几位朋友搭飞机来看头牌大武生魏云寒的《伐子都》。而更惹汉威注意的是,冯暮老身边竟然端坐了露露小姐。
距离远也看不大真切,只见露露小姐今天穿了件浅蓝色的旗袍,罩了件珠衫,背对了汉威的位置。
汉威心里感叹,昨晚魏云寒为了露露遭了皮肉之苦,今天在台上又鬼门关里走一遭,不知道露露坐在台下看戏能否心安理得?
而家里的小盟哥,是否知道他为之疯狂打架而吃了顿军棍的美人,如今又伴随在别的男人身边呢?
“嘴长在他身上,想去老头子那里告状随他。”胡子卿骄纵的少爷性子犯起,似乎根本不惧冯暮非这“太上皇”,一抖折扇喊了汉威说:“走,随胡大哥去后台看看。”
“子卿兄!”汉辰嗔怪的低喝,话音里警示胡子卿不要太任性,不值得。
“报告!”胡子卿的副官小勇进来,在胡子卿耳畔低语几句,胡子卿眉头紧拧一跺脚骂了句:“一群废物!”
汉威总觉得大哥和胡子卿今天晚上都有些心神不定,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并没有让他知道。
“西京大雨,飞机都调动不过来。”胡子卿阴沉了脸,显然对这理由不满意。
汉辰也忧心忡忡的:“可是再拖,信号消失掉就会错过机会。”
“小弟,你去后台替我和胡司令问候一下小魏老板。就说花篮,胡司令日后补上。”
汉威明白大哥是有意打发他和亮儿离开。
“威儿如今是你的机要秘书,你避他做什么?”胡子卿提示说,虽然汉威今天才报到。
包厢里恢复沉寂,汉威见大哥望着熙熙攘攘散场的人群,忽然提议说:“冯暮老请来的朋友不是飞来的龙城吗,那飞机还停在龙城机场。不如借来先救急吧。”
“我才懒得去看那老头子的脸色。”胡子卿撇撇嘴,但也迫于无奈。
此刻的冯暮老在众人簇拥下已经向后台而去,汉威紧随在大哥和胡子卿身后尾随而去。
后台口一片混乱,拥塞了诸多的人拿了一匹匹的织锦绸缎料子、花篮等礼物送给魏云寒。周经理和魏老板一一答谢,解释说魏云寒拐伤了脚,不能见客。
后台,艳生等人正围了魏云寒捶胸灌水。
魏云寒靠在大哥云舒肩头,嘴中喃喃的说:“我没事。”但气息微弱的样子已经没了台上的雄姿英发。
众人七手八脚正为魏云寒除去大靠,露出被汗水血水浸透的红色彩裤,白色的衬里上也沾了斑斑血迹。
小月仙在旁边捏了尖细的嗓子责怪说:“伤口迸裂了,这腿上有伤就去唱全武行,多悬呀。这若一个不留心,怕就和云舒一样了。”
一句话,魏云舒脸色阴沉,魏老板不知何时在身后,接了句:“这功夫都在平日。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只要平日功底好,什么情况都能应付。”
弟子们恭敬的称是,魏云寒挣扎着起身,却身体一抽,跌躺在大哥云舒怀里。
冯暮非踱步进来,胡子卿等人先后跟来,魏云寒强咬了牙要起身,被冯暮非一把拦住,嘴里啧啧感叹:“哎呀,罪过罪过。冯某不知道小魏老板有伤在身,不然无论如何也要惜香怜玉。”
随在冯暮非身边的人被这句调侃逗得哈哈大笑。
汉威心里愤怒,原来冯暮非这狗东西是来看笑话的,人心狭隘卑鄙到此地步也实属不易。
“魏老板,这就是您的不是。明知道令郎有伤,还应承了让他上这出大戏;明知道今天有大戏,还打他做什么?”周经理擦着一头冷汗,不停的说:“这多悬呀。”
小月仙也得理般埋怨:“就是这话说的呢。小毛子现在长大了,可是台柱子,这说打就打,万一今天出了事,德新社谁去挑大梁呀。”
“这多亏了魏老板一顿板子,不然怎么能让大家看到今天这出千载难逢的精彩大戏。”冯暮非呵呵笑了两声,顿了顿,又连了四声“呵呵呵呵~”的阴笑。
魏云寒也“呵呵呵呵”的四声附和的笑,笑罢剑眉一抬,话语艰难却说得从容:“我爹为师为父,管教云寒是他职责所在;犯了班规家法受罚,也是云寒为人子弟应该担承的。”
“一个个都很明白,就是明白着还去做糊涂事!”胡子卿嗔骂的接到,似是对昨晚的事仍余怒未消。
人群后面,汉威无意中发现了一言不发的露露小姐,微蹙眉头,静静望着躺在条凳上靠在哥哥身上的云寒。
露露一脸的怅惘内疚,云寒却抽搐着嘴角没有发现她。
身后一只小手拉了拉汉威的衣襟,回头一看竟然是小艳生。
艳生拉了汉威离开,边走边抱歉说:“让你受惊吓了。我们唱戏的是下九流,不比你们这些少爷命好,这种场面是常事,不足为奇了。”
说罢也落下两滴伤心的泪,娇美细润的面颊显得尤其可爱。
汉威好奇的问:“你大师兄的腿可也是翻桌子摔坏的?刚才小月仙老板不是说~”
艳生看了左右无人偷偷告诉汉威:“这还不都怪露露姐。她同大师兄好,师父不许。她们商量好要私奔,被师父抓了回来。大师兄就被打了一顿,恰是当晚有场《莲花湖》,下三张桌子的‘云里翻’非他出场。身上有伤,一走神,翻下来就断了腿,再也治不好。”
汉威“啊”了一声,没想到魏老板曾有过前车之鉴,竟然今天还如此狠心抓了云寒唱着九死一生的《伐子都》大戏。
艳生水汪汪的眼睛望着汉威,似乎看出他的疑虑,解释说:“还不都是你们那位冯太爷,不管师父如何回绝,他都不依不饶。二师兄见师父和周经理为难,就出来说他能唱下这一场,不会给德新社丢人。”
汉威听得心里百感交集,刚要再问些话,却见露露飘然而至。
“露露姐,你行行好,饶了二师兄吧。”艳生见到露露在后台出现,慌得要跪下求露露。
一脸无奈的笑,露露秀目凝愁,双眉笼烟,惨然说:“艳生,你只替我带句话给你二师兄,告诉他,露露姐来看过他。”
看了露露走远,汉威忽然回味过小艳生刚才那段往事,不解的问:“艳生,不对呀。你是说你大师兄同露露有过情缘?如何如今露露小姐同魏云寒又~”
艳生解释说:“你怕是误会了。二师兄同露露姐不过是姐弟。”
一阵说笑声,汉威就见冯暮非摇了扇子走在前面,后面紧随了胡子卿和大哥,在频频解释着什么。
“子卿说笑了。谁不知道中国空军唯你东北军独大。全国上下的飞机加起来不到四百架,你胡子卿就独占了三百,你开口借飞机岂不是笑话呀?”说罢呵呵大笑。
东北离龙城南北之遥,冯暮非这话岂不是在刁难吗?
“东北和西京几百架飞机,只冯某这一架飞机能飞了?子卿呀子卿,这明瀚不懂空军,你胡子卿是天上的少爷呀。这夜航驾驶全中国就没几个飞行员能飞,更何况外面雷电暴雨,万一出了闪失岂不误事?”
冯暮非话语嚣张令汉威听得忍无可忍。不就是开国元老吗,早生了几年多些岁数,站对了队伍当上个元老,有什么了不起!
大哥平日隐忍,汉威是知道的。但若非有大事要事,素来我行我素落拓不羁的胡子卿司令难得如此唯唯诺诺的小心应对,怕真是有紧要的事走投无路来相求。但冯暮非就是一脸奚落的笑,甩摇着折扇,拿捏着不肯吐口。
胡子卿终于压抑不住怒火,转身离去。
汉威忙追了大哥后面问:“大哥,出什么事了?有什么汉威能做的吗?”
小昭副官风风火火的进来,又是对汉辰低声耳语几句,汉威知道有要事。
果然大哥看看左右无人对胡子卿说:“要快了,再若过了今天,怕鱼就要跑了。”
胡子卿踢了脚墙,后悔的捶捶自己的头:“都怪我,留了这顿军棍日后再打也好。偏偏这个时候出了乱子。”
休息室的屋窗外大雨瓢泼,一个亮闪划过天际,闷雷滚过震耳欲聋。
望着窗外大雨连绵,汉辰推窗迎了扑面而来的大雨指了天幕说:“子卿兄,万不得已时,这夜空就是今晚第二个舞台。”
胡子卿犹豫的跟过来,同汉辰并肩而立,望着窗外瓢泼大雨电闪雷鸣,迟疑的问:“你得意思,是让碧盟在天上试演另一出《伐子都》的‘云里翻’?”
第18章 暴雨雄鹰
惊雷“喀嚓”一声在窗边响过,玻璃窗刷刷震颤。
接踵而至的奇事发生在这个不平静的雨夜,揪得汉威的心大起大落,仿佛自己也如魏云寒独立在那四张高高叠起的桌案上就要腾空跌落一般。
此刻,又将面临同样一场大戏的是小盟哥。但小盟哥即将爬上的绝不止是四张高高搭起的桌子,而是几千米的高空。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小盟哥要带着一身未愈的伤只身驾机去完成这非常使命。
看着大哥和胡子卿对视时那焦灼的眼神,虽然汉威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从那哑谜般诡秘的谈话字里行间中,汉威能抵测到事态的严峻和无奈。小盟哥的飞行技术是国内外空军中都是首屈一指,怕眼前能点的将非他莫属了。
胡子卿愤然的骂道:“冯暮非简直是倚老卖老,他带来的那位外国飞行教练飞夜航该是可以的,但他就是~”
“怕他也是不肯担风险,这一路上要飞跃高山峡谷,又是大雨倾盆雷电交加。”
二人对视片刻,又是沉默。
众人急匆匆的要离开时,忽然发现亮儿不见了。
汉威记得去后台时亮儿还跟在他身后,怯生生的望着魏云寒腿上被血汗打湿的裤子和一脸痛楚的表情,拉着他的小手不停颤抖。不过转眼的功夫,却不见了亮儿。
汉威忙说:“汉威去寻他。”
大哥的脸色阴沉,说了句:“不必,我们走。”
亮儿不知不觉中就惹祸了,小昭副官跟随汉辰多年,知道司令的脾气秉性,偷偷对汉威说:“汉威你陪司令先走,我吩咐人去寻。”
一路上汉威忐忑不安,不知亮儿到底去了何处。
回到家,随了大哥和胡子卿阔步上了楼梯,才听跟在身后的胡伯说,表少爷才退了些烧,刚睡下不久。
幽蓝的壁灯光亮映着碧盟惨白的面庞,眉头依然痛苦的紧拧,但鼻息却十分匀促。
微侧了身枕着手臂睡得像个孩子,嘴角偶尔抽动,脖颈上那根红线系的碧玉十字架搭在臂上。想到夜里高烧时胡话乱嚷的那些话,汉威也不知道小盟哥年纪轻轻曾经历过多少沧桑磨砺。
微翻个身,薄柔的睡衣下露出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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