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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帝国风云-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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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炫陪坐一侧,抚须沉思。这种场合本没有他一个客卿的位置,但伽蓝似乎有求于魏氏,所以把老先生请来作陪。
“局势紧张,明公故有一问,将军是留在此处确保永济渠畅通,还是抛下饥民,火速南下戍卫黎阳?”魏征不动声色地问道。
元宝藏面临艰难抉择,是被迫参杨玄感的叛乱,还是与杨玄感反目成仇?他不想参与叛乱,因为他对前景没有任何信心,但也不想即刻与杨玄感反目成仇,因为那样一来他将遭到杨玄感的攻击,至于第三个选择就是冷眼旁观,然而,杨玄感会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一个冷眼旁观的潜在敌人?所以,他要军队,更需要西北人这支彪悍马军,以帮助他度过难关,帮助他赢取一段缓冲的时间,最起码要等到局势稍稍明朗一些。
伽蓝的目标很明确,南下,马上南下,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不惜一切代价剿杀叛军。
“南下。”伽蓝神态坚定,眼神坚毅,语气更是斩钉截铁,“马上南下。”
伽蓝南下对元宝藏来说是个好消息,西北人等于帮他正面阻挡了杨玄感,所以伽蓝毫不客气地提出要求,“某要苏氏父子的捧日团即刻渡河赶来会合。”
信都苏氏父子和河间、渤海、平原等地的乡团都是应游元之邀而来,目的是扈从左右并相机戡乱。现在游元赶去黎阳了,去和杨玄感谈判去了,虽有与虎谋皮之忧,但高风险意味着高回报。从山东大世家大权贵的立场来说,这场谈判是必须的,崔逊已去试探了,却至今没有回音,所以游元必须代表山东大世家大权贵跑一趟,就算杨玄感是头猛虎,也要从这头猛虎身上割下一块肉。这些乡团则留在洹水镇待命,等待游元的消息,而临时承担指挥之责的名义上是武阳郡丞元宝藏,实际上正是在武阳一带有着庞大势力的巨鹿魏氏兄弟。
此时伽蓝名义上是向元宝藏提出要求,其实就是向魏氏兄弟求助。
魏征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关陇人自相残杀,河北人绝不掺合,再说游元正在赶赴黎阳的途中,一旦杨玄感知道河北乡团挥军进击,恼羞成怒之下杀了游元,那损失的可是山东权贵。游元能否在黎阳“趁火打劫”,打劫后能否安全返回,一定程度上也取决于游元手里控制的这支乡团军队。可以想像,这支军队一旦跟随西北人向黎阳发动攻击,对游元来说就是个“噩耗”了。
游元此去黎阳干什么?很简单,火上浇油,让杨玄感掀起的这场风暴更大,破坏力更强,生灵涂炭算什么?让帝国遭受重创甚至奄奄一息才是最为理想的结果,唯有如此,山东大世家大权贵们才能如愿以偿地收获自己想要的最满意的权力和财富。
这时候假如有一支军队以无可匹敌之势杀到黎阳,阻止了风暴的扩大和肆虐,其对帝国和帝国苍生来说当然是件好事,但对山东世家权贵来说却是一件坏得不能再坏的事。所以魏征来了,他有意夸大局势的危险性,试图阻止西北人急速南下。所以在此之前,刘黑闼和曹旦不但坚决拒绝了伽蓝的邀助,还威逼和胁迫伽蓝,试图把西北人牢牢牵制在韩陵山一带。
魏征的拒绝,刘黑闼和曹旦的胁迫,让伽蓝勃然大怒,他先前对河北人的好感在这一刻丧失殆尽。他痛彻入骨,难以接受眼前的事实。关陇权贵和山东权贵为了争权夺利,血腥厮杀,而承担代价的却是帝国和帝国的苍生,这是何等的不公,然而,上苍视而不见,权贵们理所当然,唯有帝国和帝国的苍生在如注的鲜血中无助悲号。
伽蓝愤怒了,他指着魏征纵声咆哮,“滚!”
※※※
魏征谦恭有礼,躬身告退,风度翩翩地走了。
伽蓝急召龙卫统军官,不再做丝毫的隐瞒,把杨玄感意图谋反和龙卫统南下黎阳的真实目的,事无巨细地一一告之。
“黎阳叛乱在即。”伽蓝厉声说道,“咱们别无选择,唯有南下攻击。”
“长久以来,咱们在西土浴血奋战,抛头颅洒热血,马革裹尸,为得就是戍卫帝国,保护苍生。但今天,有人要伤害帝国,要涂炭生灵,要摧毁咱们为之奋战的理想和信念。”伽蓝手指夜空,纵声高呼,“天上的袍泽在看着咱们,在召唤咱们,咱们必须奋战,为了那些死去的袍泽,为了那些忠诚的兄弟,为了咱们的帝国,咱们的中土,誓死奋战!”
“誓死奋战!”
西北人义无反顾,一往无前。
“传令,黎明起兵,剑指安阳。”
第152章 如你所愿
西北人本意是攻击韩陵山,其目的是击败太行贼,打通河北陆上通道,并希望因此得到魏郡各级官府的帮助和支持,继而开仓放粮拯救饥民,但结果完全偏离了预想,魏郡各级官府根本不领西北人的情,不但拒绝开仓放粮,甚至还要驱赶西北人尽快离开魏郡。
无疑,不论是西北人强渡白沟攻击太行贼,还是河北饥民蜂拥冲进魏郡,都触犯和损害了魏郡官府的利益,这不能不让西北人恶意揣测魏郡官僚都是黎阳叛逆的同党,既然如此,那还犹豫什么,就像当初在馆陶一样,一杀到底。
安阳城是魏郡首府,距离河北重镇邺城不过六十里,距离临漳也不过六十里,而此三城距离韩陵山则只有三十多里,所以西北人黎明起兵,纵马疾驰,在朝阳升起之际,已经抵达洹水北岸。
西北人飞箭传书,先礼后兵,一则借道南下黎阳,二则需要粮草补充。龙卫统隶属禁军骁果,手上有备身府的命令,各地郡县关防不但要遵令放行,还要提供粮草,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当日不论在鄃县还是在馆陶,地方官长之所以拒绝,都是因为龙卫统滥用权力,非逼着他们开仓放粮。事实上龙卫统的这种做法形同谋反,当然可以拒绝,不过考虑到双方实力上的差距,拒绝就显得不明智,不但解决不了问题,反而激化矛盾,扩大危机。
邺城和临漳都是县城,城外不是太行贼就是漫山遍野的饥民,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两县坚决拒绝禁军龙卫所提的要求也在情理之中。安阳是郡府所在地,如果安阳也拒绝,等同于整个魏郡都与龙卫统为敌,危机就升级了,西北人走投无路,就不得不做出“疯狂”之举,而这种疯狂的代价就是自绝生路,彻底葬送自己。
就在西北人焦虑不安之际,安阳城却出乎意外的迅速做出回应,一位郡府属官急速过河而来,求见伽蓝将军。
此人二十四五岁,相貌俊伟,器宇轩昂,不卑不亢,沉稳有度。见到伽蓝后,自称是郡府西曹书佐柴绍。
柴绍?伽蓝面露惊诧之色,仿若有所听闻一般,旋即笑容满面,态度更为客气。伽蓝本来就很客气,毕竟有求于人,合作比翻脸好,不过心里的忐忑可想而知,此刻听到“柴绍”两个字后,欣喜之情却是溢于言表,这令西行等人暗自惊讶,不知他缘何心喜。
傅端毅听到这个名字却是神色凝重,眉头紧锁,乘着进帐之际,凑到伽蓝的耳边小声提醒道,“此子应该出自襄国柴氏。”
襄国(河北邢台)有三大世家,任县游氏,巨鹿魏氏,襄国柴氏。柴氏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汉高祖刘邦帐下的悍将柴武,因功封侯,此后子孙繁衍生息,昌盛不绝,尤其在高氏齐国的天统年间,柴氏有数十人在山东为官,当时有“柴半朝”之赞誉。当然,河北柴氏与山东王、崔、李、卢、郑五大一流世家无法相提并论,不过与清河张氏、任县游氏、巨鹿魏氏、冀城刘氏等二流世家则完全可以比肩。
伽蓝到河北时日不短了,整天与世家豪望周旋角力,对河北柴氏自然有所了解,也知道傅端毅为何担心,所以他寻了个借口转入偏帐,向刘炫和薛德音询问柴绍的出身来历。
薛德音听到这个名字,当即证实道,“此子的确出自襄国柴氏……”
柴绍的祖父柴烈当年追随魏孝武帝西行入关,是西魏八柱国之一李虎帐下的一员悍将。在宇文氏周朝,柴烈官至骠骑大将军,并历任遂、梁二州刺史,爵封冠军县公。他的父亲柴慎也是一员猛将,在统一大战中曾建下显赫功勋,并出任东宫府的右内率,也就是太子杨勇的禁卫军两大统帅之一,深得太子信任,爵封钜鹿郡公。太子废黜后,柴慎首当其冲遭到打击,柴绍因此受到连累,直到成年后才到元德太子的东宫府里出任千牛备身,但随着元德太子的薨亡,东宫名存实亡,他这个千牛备身也就闲散在家,无所事事了。
东宫的千牛备身品秩不高,但身份显赫,怎么会到地方郡府任职?而且出任的还是一个被郡守私人所征辟的属吏西曹书佐?虽然独孤震是当今国舅,当朝显贵,但也不至于目无法纪到了如此地步,把一个东宫的千牛备身放在身边当仆役使唤吧?
薛德音对此颇感疑惑,只能将其解释为柴绍很可能被解职了,毕竟帝国没有太子,东宫没有主人,东宫的许多机构也就毋须安置官员,东宫的禁卫军官当然随之削减。既然被解职了,柴绍自然可以接受军政官长们的征辟,虽然他继承了巨鹿郡公的爵位,地位很高,但独孤震是当今国舅,追随左右也不会辱没了他的身份,而且还能获得较好的前景,何乐而不为?
刘炫则把襄国柴氏的相关历史和现今势力简要介绍了一下,一句话,河北柴氏的利益诉求与山东世家权贵的利益诉求绝对一致,也就是说,柴绍匆忙赶来,主要代表的是河北柴氏,而不是关陇虏姓大族独孤氏。
柴绍的显赫家世,让伽蓝略感意外。说到底还是中土的世家贵族太多了,而世家豪望培养出来的优秀人才也太多了,不要说伽蓝,即便是皇帝和当今一等大世家们,恐怕也无法把每一个家族和它们的优秀子弟都记在心中、都能了解得面面俱到。
另外,伽蓝还注意到一个问题,不论是薛德音还是刘炫,都没有提到河北柴氏和陇西李氏联姻之事。柴绍看上去已经二十好几了,没有娶妻生子的可能性不大,但没有娶正妻的可能性倒是很大。旋即想到李世民在家排行老二,如今不过十四五岁,那么柴绍要迎娶的那位李世民的妹妹年纪还小,两人或许还没有成婚,甚至还没有缔结婚约。再一想柴绍既然能到独孤震的身边出任属吏,今天又代表独孤震到禁军龙卫来谈判,那么足以说明柴绍深得独孤震的信任,由此不难估猜到李柴两家可能已经缔结婚约,甚至已经结婚了。帝国女子十三四岁就要出嫁,以李世民的年纪来推测他妹妹的年纪,也有出嫁的可能。
伽蓝稍稍思索了一下便甩开了这些念头,想多了没用,必须先把柴绍的来意摸清,接下来才好应对。
※※※
伽蓝屏退左右,与柴绍相对而坐,若有所思的沉默不语。
柴绍微笑不语,始终用一种好奇的目光兴致盎然地打量着伽蓝,似乎想从他身上寻找到什么答案。
帐内很安静,也很燥热,但气氛却有些冷,让人彷徨不安。
柴绍喝了一口凉水,真的是凉水,而不是冰镇的琼苏酒,更不是达官贵族才能享用的明月、碧涧等上等清茶。柴绍端着杯子,似乎不相信伽蓝会用凉水招待他,特意闻了闻,然后又轻轻呷了一口,品尝了一下,确认这真的是一杯凉水后,脸上突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眼里更是掠过一丝戏谑之色。
“将军思念且末之水了?”
伽蓝缓缓抬头,似乎从沉思中醒来,目光中带着几分浓厚的疑虑。
“那是某的家。”
柴绍笑着摇头,“或许,这里才是你的故土。”
伽蓝摇头,神态异常坚决。
柴绍望着他,仿佛在阅读一本记载了沧桑岁月的古籍,仿佛在聆听风沙中传来的古老吟唱,蓦然,他似乎发现了一些东西,读懂了一些东西,笑容更甚,手上忽然就出现了一封信。
柴绍把信放在了毡席上。伽蓝迟疑了片刻,慢慢拿起,展开,一丝笑容从他的脸上悄然荡起。
这是李世民写给他的密信。李世民在信中亲热地呼他为“伽蓝兄”。李世民告诉他,在其与长孙无忌陪同苏合香、石蓬莱安全抵达长安之时,从东都传来消息,西北人以禁军龙卫统的身份南下黎阳。这则消息让楼观道确信了伽蓝所提供的机密,遂与某些关陇世家权贵们紧急拟制对策并开始实施。与此同时,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帮助石蓬莱和苏合香处理完了西京之事,急速赶赴东都。在他们抵达东都之时,伽蓝与禁军龙卫横扫河北叛军的消息已经传开,不过传来的大都是西北人骄横跋扈和血腥杀戮等负面消息,这足以说明局势异常紧张,河北已经风起云涌,风暴已经开始呼啸了。
伽蓝反复看了三遍,然后交还柴绍,笑道,“你呼他为二郎,还是二哥?”
“虽然某比他大,但某娶的是他的妹妹。”柴绍笑道,“所以,某呼他为二哥。”旋即手指伽蓝,“某比你大,故你得呼某为兄。”
柴绍这话一出口,两人不禁相视大笑,顿觉亲近。
“今局势紧张,行宫那边……”
伽蓝想侧面打探一下行宫方面可有什么动静,自己数封密奏是否起到了警示作用。他的身份地位不足以获取行宫消息,但独孤震可以。独孤震知道的事情,是否会隐瞒柴绍?
“唐国公正在日夜兼程赶赴弘化。”柴绍低声说道,“唐国公能顺利西行,裴阁老居功至伟。”
伽蓝心中一喜,脱口问道,“东面呢?”
柴绍脸色顿时凝重,“从黎阳送达的命令来看,东面恐怕出事了。”
伽蓝暗自惊悚,无奈苦叹。
“将军今有何策?”柴绍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
“黎阳方面可有动静?”
“武贲郎将王仲伯正在挥师北上,明日抵达安阳。”
伽蓝剑眉微皱,“邺城、临漳、尧城是否听命于郡府?”
“这里是河北。”柴绍说道,“河北人说了算。”
“这么说,群狼环伺,要吃了某?”
“将军若想尽快南下,必须杀出一条血路。”
伽蓝冷笑,“安阳城不开门,某如何杀出一条血路?”
“安阳城门之所以不开,是因为时机未到。”柴绍说道,“将军以为,以一己之力可以戡乱平叛?”
“时机已经到了。”伽蓝郑重说道,“黎阳传讯,言右翊卫大将军来护儿谋反,急速征召四方壮勇集结黎阳,这已经是谋反了,证据足够了,戡乱平叛可以开始了。”
柴绍摇头,摇手。
“关键是东征。”伽蓝再一次提醒道,“确保东征的胜利才是重中之重,所以戡乱平叛要快,越快越好!”
“这是皇帝的旨意,还是裴阁老的嘱咐?”柴绍问道。
伽蓝迟疑不语。
“杨玄感所拥有的实力足以动摇国祚。”柴绍的语气非常严肃,非常有力,“从黎阳传讯郡县开始,二次东征事实上已经结束了。攘外必先安内,将军不知道?在黎阳的那个人他叫杨玄感,而不是王薄,不是郝孝德,不是窦建德,将军可明白?”
伽蓝听出了柴绍的意思,冰冷的寒意从心底缓缓涌出。可以肯定,不仅是山东人试图借助杨玄感之乱摧毁帝国,就连关陇贵族中的某些庞大势力也想借此机会改朝换代。帝国的大厦不是杨玄感一个人推倒的,而是被那些与杨玄感一样心存野心的权贵们一起推倒的。
柴绍望着伽蓝,等待他的答复。
伽蓝没有沉思过久,稍稍权衡了一下,便不得不答应柴绍,毕竟,西北人不是这块土地上的人,西北人要回家,既然要回家,又何必非要毫无价值地玉石俱焚?
“接下来,巨鹿公打算去哪?”
“邺城。”柴绍笑道,“将军是否愿意同行?”
“某要粮食。”
“如你所愿。”
“某要军队。”
“如你所愿。”
第153章 武川系
柴绍的出现,迅速扭转了西北人的被动局面。
在邺城,在柴绍的引介下,伽蓝与先期聚集于此的河北李氏、游氏、魏氏、柴氏、傅氏等世家豪望中颇具声望的子弟们坐到了一起,共商大计。
至此,伽蓝才了解到,在纷繁复杂的帝国政局下,以陇西李氏为首的部分受到遏制和打击的关陇世家贵族,通过像柴氏这种山东大族的居中运作,已经与部分山东世家权贵建立了密切的协作关系,虽然距离结盟还有一段距离,甚至因为地域和派系利益的矛盾常常发生“碰撞”,但在利益诉求一致的时刻,双方还是能搁置矛盾携手合作。
杨玄感是当权的既得利益贵族集团,他的“兵变”一旦失败,那么获利的必然是那些受到遏制和打击的贵族集团,就是以陇西李氏为首的关陇贵族和以山东五大一流世家为首的山东贵族,当然,前提是,他们必须击败杨玄感以赢得功勋和皇帝的信任。
但杨玄感的“兵变”必然会导致皇帝和以他为首的帝国中枢中的改革派大臣们,加大遏制和打击保守势力的力度,并对中间派持相当严重的怀疑和不信任的态度,如此一来,最终获利的就是那些持激进改革立场的世家权贵们,他们将进一步把持权柄,比如河东裴氏,江左虞氏等等,所以,仅仅击败杨玄感远远不够,必须在击败杨玄感的同时,重创皇帝和以其为首的改革势力,阻碍甚至击退正在进行的改革进程,从而迫使帝国的国策方向不得不向保守一方进行倾斜,唯有如此,那些持保守立场的比如以陇西李氏的关陇贵族和以山东五大一流世家为首的山东贵族,才能从这场风暴中攫取到最大的利益。
伽蓝坐在这些慷慨激昂、侃侃而谈、一副以拯救中土和苍生为己任的世家子弟们之间,看着他们意气风发、挥斥方遒、指点江山,聆听着他们毫无保留和无所顾忌的辩论,渐渐读懂了许多,渐渐能够从这段历史长河中的咆哮漩涡里看到一些朦朦胧胧的新东西。
山东贵族集团内部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也是派系林立矛盾重重,这段时间伽蓝与他们频繁接触和碰撞,与形形色色的各式各等贵族打交道,从崔逊、游元、刘炫、魏德深、魏征、白猛、苏邕苏定方父子,乃至到窦建德、刘黑闼、曹旦……等等,一直到今天,伽蓝基本上算是把河北世家贵族粗浅地了解了一遍,尤其此刻,他的感触和领悟最为深刻。
伽蓝忽然意识到,大隋帝国之所以覆灭,与山东贵族集团的整体背叛有着直接关系;李唐之所以兴起,正是得益于部分山东世家贵族的支持;李密、窦建德和刘黑闼之所以先后失败,与越来越多的山东贵族背弃他们密不可分。
可以这样说,在过去的几百年里,山东贵族集团主宰着中土的命运。现在,他们看上去被新兴的关陇贵族集团所压制,但实际上,主宰中土命运的依旧是山东贵族集团,帝国的兴衰存亡依旧控制在他们的手上。先帝对此非常清楚,所以对山东贵族集团极尽拉拢、分化、遏制和打击之能事。今上继位,对此也非常清楚,但今上过于自信,过于轻视对手,结果被山东贵族集团“掀翻”在地。
现在,就在这一刻,以赵郡李氏为首的,在地域上以邯郸为中心的河北世家贵族集团,就在密谋颠覆帝国的国祚。
当然,他们不会说“颠覆”,更不会为此冲锋陷阵,他们始终躲在黑暗里,或借刀杀人,或推波助澜,掀起一场场风暴,直到把帝国彻底摧毁。
今天所拟制的策略就是借刀杀人,就是借杨玄感这把“刀”屠戮关陇贵族,而关陇贵族正是帝国的鼎柱力量,所以屠戮关陇贵族,就等于损毁帝国的根基,实际上就是屠戮帝国。
※※※
伽蓝陷入思考之中,他必须正确估计自己在这群世家贵族眼中的地位和份量。
柴绍为什么把他引入这个贵族集团?依伽蓝自己估计,这个贵族集团是以陇西李氏和赵郡李氏为主,也是李唐此后兴起的基础。
李唐起于太原,拿下关西后,其一部主力随即翻越太行山进入河北,对洛阳形成了东西夹击之势。这个大战略的成功,帮助李唐迅速统一了中土,而这个大战略之所以成功,与赵郡李氏及其以邯郸为中心的河北世家豪望的支持有直接关系。
赵郡李氏的祖先可以追溯到战国名将李牧。陇西李氏的祖先可以追溯到大汉朝的飞将军李广,再往前就是秦国统一时期的名将李信,这个李信就是斩杀燕国太子丹,其后与蒙武一起率军伐楚,结果被项燕击败的那位秦国少壮派统帅。
赵郡李氏和陇西李氏是不是同出一个祖先?历史已经不可考,但在今天这个时代,谁掌握了经文学谁就掌握了文化的话语权,不可考的历史可以由掌握话语权的人按照利益的需要进行有目的的编纂。中土统一后,“李氏当兴”的谶语流传天下,赵郡李氏和陇西李氏都属于被遏制和打击的对象,这两家有必要进行合作,于是两家的祖先经过考据后,就变成了老子李耳。李耳的后代遍布四海,于是就有了赵郡房和陇西房。
两家的祖先既然是同一个人,大家都是同根同源的血脉亲人,当然就有了合作的基础,于是以陇西李氏为首的部分关陇贵族与以赵郡李氏为首的部分山东贵族就走到了一起,而以陇西李氏为首的部分关陇贵族实际上就是当年的代北武川的独孤氏一系。
代北武川系在宇文泰和独孤信时期,分裂为宇文系和独孤系,最终独孤系取得了胜利,以杨氏为主体的独孤系轻而易举地夺取了宇文氏的江山。
大隋建立后,武川系迅速分裂,这是政治的需要,也是武川系生存的需要,而对立双方的领袖,武川系是皇后独孤伽罗和核心大臣高颎,而另一派则是先帝和鼎柱大臣杨素,其中杨素一系中不仅包括大部分关陇本土汉姓,还包括一些虏姓大族,他们实际上代表了真正的关陇贵族,其势力一度超越了武川系。
太子杨勇的身边理所当然有大量的代北武川贵族,但不论是先帝还是今上,都不允许代北武川人继续控制权柄,继而威胁到杨氏国祚,防止重蹈宇文氏国破族灭的覆辙,所以必然遏制和打击武川系,于是武川系在皇后独孤伽罗薨亡和太子杨勇废黜之后,连遭政治风暴的打击,实力骤降。
今上继位后,因为锐意改革,严重触犯了世家贵族尤其是关陇贵族的既得利益,导致帝国政局出现了新的变化,关陇贵族两大派系联手阻碍改革,迫使今上不得不联合山东、江左贵族与关陇贵族开始了一场你死我活的殊死博弈。
今上要改革,就要遏制和打击关陇贵族,但仅靠山东和江左贵族肯定不行,还必须得到一部分关陇贵族的支持,为此必须拉拢和分化关陇贵族。很显然,今上肯定拉拢以杨素为首的关陇系,大家同姓同族同源,理所当然联手攻击武川系。
今日帝国中,代北武川系依旧庞大,依旧以虏姓为主,其中独孤氏依旧是精神领袖。独孤氏前有独孤伽罗这位帝国皇后,后有独孤震这些活蹦乱跳的国舅,它对武川系的影响之大可想而知,而像于仲文、李长雅、李渊这些当年西魏八柱国的武川系后代,附翼于后,实力依旧强悍。
高颎、于仲文,两位武川系的鼎柱,一文一武,先后死去,对武川系的打击非常沉重,虽不至于一蹶不振,但已无法与杨玄感为首的关陇系相抗衡,也正因为如此,杨玄感才敢发动“兵变”。
从这一系列的政局变化来推测,伽蓝对楼观道在西土的一系列布局,对李世民和长孙无忌远赴楼兰的原因,也就更加清楚了。
杨玄感兵变,看上去是以杨玄感为首的关陇贵族与以皇帝为首的山东江左贵族因为“改革”而爆发的一场斗争,实际上就是关陇贵族集团内部的一次斗争。如果再恶意地揣测一下,不妨把它看作是皇帝和他身边改革派大臣们的阴谋诡计,他们的目标一如既往,就是针对整个关陇贵族集团,针对阻碍改革的保守派势力。皇帝和中枢的改革派大臣先联合以杨素、杨玄感父子为首的关陇集团攻击武川系,等到武川系实力锐减了,马上调转矛头,猛攻杨玄感一系。若把杨玄感一系彻底摧毁了,关陇贵族集团还有多少实力?保守派势力还能阻碍改革吗?皇帝和改革派大臣们在朝堂上还有对手吗?
或许正因为大家都看到了政局的发展,所以杨玄感在走投无路之下,不得不铤而走险,誓死一搏;所以武川系才想巧妙策划,从中谋利;所以山东人和江左人才静观其变,就等着对关陇人发起致命一击了。
伽蓝的重要性在于他背后的庞大势力,他的后面是河东裴氏和薛氏,如果依照估猜,伽蓝本人出自河内司马氏,那么很显然,司马氏正想趁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再一次崛起,而司马氏不但与河东世家关系密切,与河北世家的关系同样不错,甚至与武川系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样一看,伽蓝就成了一个能够把各方势力黏合到一起的关键人物。
事实上伽蓝已经在某些事情上起到了关键作用,比如陇西李氏与河东裴氏的合作。唐国公李渊正在飞赴弘化途中,依照柴绍的说法,正是得益于裴世矩的力荐。由此伽蓝又得到一个讯息,针对杨玄感叛乱的部署已经开始了,皇帝和裴世矩已经在布局了,自己这个“棋子”的使命实际上已经完成了。
“棋子”的使命完成了,那么接下来该干什么?当然是开始“刀”的使命,挥军平叛。
但平叛的事情不能急,必须掌握好时机,也就是必须等到杨玄感的叛乱形成规模了,有声势了,该跳出来的人都跳出来了,然后才下网,一网打尽,把以杨玄感为首的关陇贵族集团彻底摧毁,如此一来,武川系才能东山再起,而山东人和江左人也能从中获取最大利益。至于帝国和帝国苍生的命运,没人关心,大家只关心自己的利益。
伽蓝是把刀,西北人是一群狼,武川系需要这把刀,与武川系合作的山东世家们更需要一群为他们冲锋陷阵的狼,所以,今天的伽蓝,在这群世家贵族的眼中,有地位,有份量,缺乏的只是信任,而信任的建立需要沟通和交流,于是柴绍做为中间人,把伽蓝拉进了这个贵族集团。
伽蓝面临艰难选择。
如果他不知道几年后李唐是中土的主宰者,他也没必要犹豫,会断然拒绝,会始终追随裴世矩,追随皇帝,但偏偏他知道眼前这一群人,帮助李唐统一了中土,创建了新的帝国。而从当前的局势来说,加入这个集团所赢得的利益,也远远大于暂时的交易所获得的蝇头小利。
“请问伽蓝将军,计将何出?”
大儒李守素在大庭广众之下,出言相逼。
众目睽睽,伽蓝必须做出选择,而他的选择只有一个,谁能保住苍生的性命,他就为谁冲锋陷阵,至于永济渠是否畅通,皇帝和远征军是否能取得二次东征的胜利,他已经顾不上了,他的实力实在是太过弱小,根本改变不了局势的发展。
“某需要粮食。”伽蓝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需要非常多的粮食。”
河北人非常爽快的答应了。
“某需要军队,至少需要六个团的步兵。”
河北人犹豫不决。给了伽蓝军队,假如伽蓝不听指挥,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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