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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帝国风云-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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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十几万河北饥民不幸成为关陇人和山东人激烈博弈的工具,但工具就是工具,假如未来的风暴直接危害了河北权贵集团的整体利益,那么工具必然被抛弃,十几万饥民必然成为牺牲品。刘炫有这个心理准备,刘黑闼也有,不论他们的个人愿望如何,都无力去阻止庞大的权贵集团对利益的贪婪攫取,而在他们看来,伽蓝同样不会在意这十几万河北饥民的死活。
伽蓝皱皱眉,摇摇头,以目示意傅端毅。
傅端毅站起来出了大帐,很快把曹旦请了进来。大家都是熟人,曹旦是刘炫的门生,是刘黑闼的好友,也是频繁来往于高鸡泊和豆子岗两地的义军使者。曹旦的出现,等于告诉刘炫和刘黑闼,高鸡泊义军首领窦建德在意识到危机正扑面而至后,毅然向伽蓝背后的权贵集团“示好”,以期逃出这场即将到来的大风暴。
河北大世家大权贵实力庞大,河北义军根本没有阻御之力,必然会成为他们和关陇贵族集团激烈博弈的牺牲品,所以豆子岗义军明智地选择了渡河南下杀进齐鲁大地,而高鸡泊位于河北中心,没有地利之便,无处可逃,所以干脆倒向伽蓝背后的权贵集团以谋求自保。
刘炫沉吟良久,忽然问道,“何时去见窦建德?”
“今夜。”伽蓝笑道,“先生可否同行?”
“善!”
第136章 刘炫的玄机
黑夜里,永济渠就像一串璀璨明珠,绵延两千余里,散发出耀眼光芒。水面上,船队如织,千帆竞发;两岸河堤上,株株绿柳就如威风凛凛的战士,一座座间隔而立的关津戍垒和驿站,就像傲然而立的将军,用自己的忠诚和血肉戍卫着这条中土的生命线。
一艘不起眼的货船逆流而上,缓缓而行。窦建德站在大帆的阴影里,望着河面上一艘艘顺流而下满载着各类物资的船只,心情异常沉重。
涿郡是远征战场的大后方,有充足的物资,一旦远征军归来,凭借囤积于涿郡的物资,足以横扫大河南北。山东义军尚没有成长壮大,根本不是帝国军队的对手,他很难想像,刘霸道为何狂妄到失去理智,竟然不自量力要称霸河北。是人都有欲望,但欲望必须建立在现实的基础上,否则就是痴心妄想。
平原一战,刘霸道败亡,阿舅军崩溃,豆子岗义军遭到重创,这给了河北人沉重一击,也给了那些私欲膨胀骄横自大之辈以迎头一棒,把他们打“醒”了,打怕了,但同时,他们在看到自己的不堪一击后,也沮丧了,信心倍感挫折,大部分选择了逃避,就连一向骄狂的张金称都“缩”回了老巢,不敢过于招摇而遭到西北人的攻击。
未来是什么?窦建德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深深叹息。
他不知道未来是什么,但为了生存,为了自己、家人、兄弟和千千万万义军将士的性命,他必须使出浑身解数全力搏杀。
曹旦送回来的消息让他吃惊,不论是十几万饥民包围巡察使团,还是西北人伽蓝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宣称带领饥民就食黎阳仓,从而导致巡察使团内部矛盾完全公开化,也勿论豆子岗义军为形势所迫不得不让刘炫和刘黑闼以护卫饥民为借口,公然与西北人联手,凡此种种,无一不惊心动魄,而其中变化之快,之错综复杂,即便是窦建德这个旁观者也有一种雾里看花的不真实和挫败无力感。
一艘小船顺流而下,迅速靠近货船。几个水手接过小船仍过来的缆绳,放下悬梯。跟着曹旦出现在窦建德的视线里,然后是刘黑闼,接着是刘炫。
老先生竟然亲自赶来了。窦建德既意外,又感动,匆忙迎了上去,深深一躬。齐善行紧随其后。老先生连日奔走,神情疲惫,更显苍老。窦建德和齐善行一左一右,扶着老先生进了船舱,奉上酒菜。
窦建德与刘黑闼是自小相识的朋友。窦建德家道殷实,富甲一方,刘黑闼家道中落,生活窘迫,不得不做些违法的营生以维持生计,而始终周济和帮助刘黑闼的就是窦建德。见面之后,刘黑闼不待窦建德询问,便把平原一战的前后经过详细告之。
按照刘黑闼的说法,刘霸道、杜彦冰和王瑞都是死在混战之中,至于是死在西北人刀下,还是自相践踏而死,那就不得而知了,只能归咎为运气太差,最终白白便宜了他人,所属残军都被格谦的燕军和郝孝德的平原军接收了。
现在谁也没有心思去探究刘霸道死于何人之手,大家最关心的是未来,所以等到刘黑闼把刘炫和自己向西北人妥协一事说完之后,窦建德有些急迫了,问道,“西北人呢?为何你们来了,西北人却没有来?”
“这是先生的要求。”刘黑闼解释道,“先生对西北人说,他先来,先与大哥具体谈谈,这更有利于双方的合作。”
窦建德疑惑地望向刘炫,“西北人同意了?”西北人难道一点都不担心豆子岗义军和高鸡泊义军会联手欺骗他们?西北人竟有如此自信,认为河北局势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刘炫没有回答窦建德。这个问题其实根本没有必要回答,因为形势的发展已经决定了双方必须合作,必须建立一种信任。
“北边那几家可有消息?”刘炫抿下一口酒,慢条斯理地问道。
“黄昏前,某刚刚送走游御史的录事。”窦建德微微颔首,“李氏的人就在某的帐中,在没有得到某肯定答复之前,暂时还不会走。”
“楚客派人来了?”刘炫笑了起来,嘲讽道,“楚客一向自大,目中无人,这次碰到一个蛮不讲理的西北人,不按常理出招,导致其屡屡受挫,如今更是陷入被动,乱了方寸,竟然派人来找你?乱了方寸了,连遮羞布都不要了,失策,失策啊。”(楚客是游元的字。)
窦建德、刘黑闼、曹旦和齐善行互相看看,听出了刘炫的弦外之音。
大世家的目的是想借助山东义军之力推动杨玄感叛乱,并切断永济渠,造成二次东征的失败。皇帝和中枢的威信因此再受重创,而随之而来的平叛戡乱,要杀的不仅仅是叛乱的关陇人,还有帮助关陇人造反的山东义军。这是一箭双雕之计,关陇人在与山东人的激烈博弈中失败了,而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山东人却让山东义军承担了全部损失。
山东义军代表的是山东三四流世家和不入流豪强的利益,也就是目前坐在船舱里的这些人,而这些人心里都清楚,形势的发展对他们越来越不利。这个结局早在他们当初举旗的时候就已经定下了,他们是山东大世家与关陇人博弈的工具,如果获利了就带他们分一些,但失败了,承担损失的只有他们。
目前山东大世家正在全力推动局势向这一方向发展,尤其伽蓝向游元和崔逊透漏了杨玄感要造反的消息,大大增加了山东人在博弈中的胜算后,这一进程大大加快。然后,以杨玄感为首的关陇贵族也在拉拢和利用山东义军,山东义军统帅们同样预测了未来局势的发展,所以毅然与山东大世家展开“对抗”,试图迫使山东大世家在未来利益上向他们做出更大的让步和妥协。
如何才能在未来局势中掌控主动,并迫使大世家在利益上向他们做出更大的让步和妥协?实际上也就是在皇帝和远征军开始平叛戡乱之后,山东义军如何生存的问题,但大世家根本不关心他们的生存,大世家只关系自己的利益。
刘炫和刘黑闼主动帮助西北人,豆子岗义军渡河南下攻打齐郡,窦建德主动向西北人示好,都是基于这一残酷现状。刘霸道在与大世家的抗衡中失败了,也让山东义军统帅们看到了自己的未来,转而都积极寻求与西北人的结盟,试图借助西北人及其背后权贵集团的力量,在即将到来的大风暴中寻到一条生路。
刘炫嘲讽游元目中无人,嘲讽游元“失策”,其实就是暗指大世家在整体策略上的自私自利。
“先生认为,此事有把握?”窦建德试探着问道。
刘炫依旧没有回答,而是慢悠悠地问了一句,“你们可知伽蓝的姓氏?”
伽蓝很神秘,有种种离奇之处,这当然让窦建德等人百般猜测,不过他们所知有限,猜不出个究竟来。此刻听到刘炫这么一问,再联想到以刘炫的身份竟然自愿投身于一个西北蛮子的帐下,当然不会仅仅因为大义和仁爱,其中定有玄机。果然,刘炫要道出玄机了。
“请先生解惑。”窦建德突然兴奋起来。不言而喻,刘炫主动要求先来与自己见面,就是为了这件事,而伽蓝之所以同意,估计也是想通过刘炫来揭开他的神秘身份。今日形势下,也只有刘炫说出来的话,河北人才会相信。
“薛道衡之子,河东三凤之一的鸑▂ue/zhuo)薛德音就在其帐下。”刘炫看了众人一眼,意味深长地笑道,“能够让薛德音心甘情愿追随的人,其身份之尊贵,可想而知。”
窦建德等人面面相觑。这似乎有些武断了吧?薛道衡被缢杀,薛德音流放边陲,薛氏这一支败落了,以薛德音今日的身份地位,暂时效力于一个禁军校尉的帐下以度过最为艰苦之期,也是大有可能的。
“裴世矩、薛世雄,河东裴氏,河东薛氏,如此尽心尽力培植一个西北人,你们说,这个西北人简单吗?”刘炫叹了口气,“好好想想,想想当今天下,哪一家的后人才会得到河东裴氏和薛氏的联手扶植。”
刘炫越是不说谜底,窦建德等人越是好奇,越是急迫,很明显,这个姓氏与山东义军的未来可能存在着直接关系。
“先生,能否给一些提示?”窦建德躬身致礼,恭敬恳求。
刘炫抚须而笑,“他是官奴婢,从小在西北长大,仅以此为据,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凡官奴婢者必有官宦背景,而二十多年前中土有哪个大世家遭到沉重打击?并且这个大世家与河东裴氏和薛氏有着亲密关系?
刘炫年近七十,年轻时就已是名儒,多次游学天下,中土近代历史在他而言耳熟能详,而窦建德等人都在四十岁左右,不是一方豪强就是地方名士,不要说游走天下了,就连河北都没有走遍,对过去几十年的历史更是知者甚少。像推衍伽蓝出身这种事对刘炫来说很简单,但对窦建德等人来说,基本上是两眼一抹黑。
“某想起来了。”齐善行突然叫道,“河内世泽,太史家声。”
舱内霎时静寂,窦建德等人齐齐望向刘炫,神情既激动又忐忑。
假如齐善行说对了,那一切都可以得到解释,薛德音的追随,河东裴氏和薛氏的尽心培植,还有这次伽蓝肩负使命赶赴黎阳,都可以得到解释,更重要的是,伽蓝的姓氏一旦得到确定,那河北形势就完全不一样了,因为伽蓝是河北人,是真正的河北人,是急需重振家声的河北一等大世家的子弟,义军以他为大旗,以当今中土三大世家的力量为后盾,必将迎来一个光明前景。
“先生,某的猜测对不对?”齐善行问道。
刘炫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现在,你们有何对策?”
第137章 初见窦建德
刘炫没有给予肯定的答案,但他这两天的所作所为却等于做了正面回应。当然,真相未必就一定是真相,有时候为了某种需要,真相会被谎言所掩盖,谎言就是真相,所以刘炫也不敢信誓旦旦地说,他的推衍就是对的。
这种事既然河东裴氏和薛氏都讳莫如深,薛德音更是只字不露,那一定有原因。既然有原因,既然现在连知情者都蓄意隐瞒真相,那么真相背后肯定隐藏着祸患,为此刘炫也是仿效之,也是讳莫如深。
答案到底是什么,自己掂量着看吧,把眼睛睁大了看,把前进的方向选择对了,是福是祸就全靠天命了。
刘炫避而不说答案,窦建德等人也不是痴儿,当然知道此事另有玄机,不宜刨根究底,各人心里有算就行了,各自找准前进的方向,至于将来的祸福,那要看形势的发展,看各人的智慧,看各人的运气命数了。
帐内陷入长时间的沉默,气氛很凝滞,众人都在思考,只不过此刻拟制对策的基础已经发生了变化,某种程度和上因为伽蓝身份的复杂,因为其所代表利益的复杂,导致对策很难拟制。
“先生,有几分把握?”
窦建德委决不下,不得不出言相询,毕竟事关重大,他不能仅靠推断就做出轻率举措。
“他和某的一位故人非常想像。”刘炫想了片刻,叹息道,“很像,很像……初见此子,仿若又回到了当年……”
窦建德再不犹豫,断然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先听听他的条件。”
齐善行点头赞同,“现今我们很被动,两面受敌,为人所制,回旋余地太小,不若以不变应万变。”
窦建德望向刘黑闼。刘黑闼用力一挥手,“唯大哥马首是瞻。”
※※※
伽蓝走进了船舱,就着昏黄的灯光,仔细打量着窦建德。
窦建德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豪迈、爽直和坚毅,但憔悴的面孔和疲惫的神态却给人一种心力交瘁之感。自古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窦建德如此,刘黑闼也如此,如今这两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他们试图改变命运,而自己何尝不想改变未来?
伽蓝摆出一副谦逊之态,主动上前见礼,并向窦建德介绍了傅端毅、薛德音和西行。
伽蓝的低姿态让窦建德本来就很戒备的心理更为防范。果然,双方刚刚坐定,伽蓝就锋芒毕露,咄咄逼人,“未来几个月,高鸡泊不能劫掠永济渠,更不能切断远征军的粮道。”这是底线,没有商量的余地,更不能讨价还价。
但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豆子岗义军迫不得已之下,转而渡河南下,以帮助长白山义军为借口,劫掠大河,杀掠齐郡,而高鸡泊义军深处河北中心,根本没有回旋之地,只有顺应山东大世家的利益需要,义军才能存活下去,否则,义军要么整体败亡,要么就是高士达、窦建德这些义军首领重蹈刘霸道败死之覆辙。
高鸡泊一带的义军首领有三个,高士达、窦建德和张金称,目前只有窦建德积极结盟西北人,与帝国禁军暗通款曲,这足以说明高鸡泊的三位义军首领不是一条心,高士达屈从于白沟北方世家,张金称听命于白沟南方世家。渤海高氏、清河张氏都是河北二等世家,某种意义上他们代表了山东大世家的利益。然而,人都有私欲,都有自己的想法,比如同样出身于河北二流世家的刘霸道,他就不甘心做个“工具”,既反抗帝国皇帝,又对抗山东大世家,结果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刘霸道的死是山东大世家对河北人的一种警告,高士达和张金称从此事中得出了什么结论不得而知,但窦建德显然不甘心做个随时牺牲掉的“工具”,他和刘霸道一样要抗争。
刘霸道选择了武力,窦建德选择了“投敌”。伽蓝和西北人是一把刀,这把刀杀死了刘霸道,同时高高举起,对准了窦建德。窦建德妄图从大世家手上夺取这把刀的控制权,却不知这把刀早已拥有了自己的意志,不但不会为别人所控制,而且还要控制更多的对手已增加自己的力量。
窦建德做老大已经很长时间了,虽然名义上高鸡泊义军的老大是高士达,但义军将士都知道,高士达是高士达,窦建德是窦建德,双方都因实力不足,暂时不得不联手结盟。老大时间做长了,难免有些傲气,面对一个西北蛮子咄咄逼人的气势,窦建德顿时无名火起,张嘴就想来句“下马威”。
“将军,高鸡泊这块地方,一言九鼎的是东海公高士达。”齐善行恭敬地回了一句,口气谦恭,实际上却是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
伽蓝哂笑,眼里掠过一丝恼怒。既然你是老二,说话不算数,你跑来和我谈什么谈?
薛德音却是听出了齐善行这句话的弦外之音,当即笑道,“高士达死了,一言九鼎的岂不是长乐公?”
窦建德眉头微拧,与曹旦、齐善行交换了一下眼色。这是伽蓝提出来的交换条件。西北人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对河北义军痛下杀手,把河北义军对永济渠的威胁彻底铲除,把河北义军帮助杨玄感造反的可能彻底抹杀。西北人在平原一战中已经完成了对豆子岗义军的攻击,达到了目的,而且一战成名。刘炫和刘黑闼就是在战后迫于形势的需要不得不暂时“投奔”西北人,而窦建德也是在那一战之后果断向西北人伸出了“求和”之手。
齐善行微微颔首,显然同意西北人提出的条件。
为了让黎阳顺利举旗造反,不论是河北大世家,还是正在帮助杨玄感造反的河北儒士,还是以杨玄感为首的关陇贵族集团,都在想方设法阻止巡察使团赶赴黎阳,为此高鸡泊义军肯定要出手,与西北人肯定要打一仗,而活跃在漳南一带的窦建德首当其冲,成为第一个牺牲品。
窦建德可不想败亡,所以他积极“求和”西北人,但这一仗肯定要打,不是他打就是高士达打,要么就是张金称打。西北人也知道,所以征询窦建德的意见,是不是乘机联手“做”了高士达,顺势让他全权掌控高鸡泊义军。
曹旦却是微微摇头,然后向窦建德和齐善行使了个眼色。窦建德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齐善行思索了片刻,再度颔首,同意了曹旦的建议。窦建德沉思良久,终于缓缓点头。
“关键不在高鸡泊。”齐善行说道,“高鸡泊的位置偏重于北方,而北方不仅有水道之便,还有陆路之利,可以水陆兼顾,所以对白沟志在必得的不是高鸡泊,而是白沟南边的人。”
白沟横贯清河郡,境内有近四百里长的水道。其中西边两百多里长的上游水道在张金称义军控制的区域内,而东边一百多里长的下游水道包括延续到平原郡的部分,则在高鸡泊义军和平原郡义军的控制区域内,所以很明显,白沟南边的张金称对白沟的威胁最大,也正因为如此,张金称始终卡住了高鸡泊的咽喉,遏制着高鸡泊义军的壮大。
窦建德要借刀杀人了,而借刀杀人的目的不过是让高鸡泊义军逃过即将到来的那场大风暴,从关陇和山东两大权贵集团激烈博弈的夹缝中杀出一条血路。豆子岗义军也是同样的目的,但他们付出了刘霸道和阿舅军败亡的惨重代价,相比起来,窦建德的一石二鸟之计,所付出的代价就要小得多,尤其重要的是,这个代价由张金称承担,高鸡泊却白白捡了个大便宜。
伽蓝望向傅端毅和薛德音,又转目看向刘炫和刘黑闼,征询他们的意见。
刘黑闼第一个点头。傅端毅和薛德音沉吟不决,毕竟两人对高鸡泊一带的义军也不了解。刘炫说话了,“对黎阳来说,重心在大河两岸,白沟以南和济水一线的义军都是他们争取的对象。相比较而言,高鸡泊距离黎阳较远,而且直接面对来自涿郡的威胁,他们关键时刻必定难以取舍,继而有首鼠两端之害。”
刘炫这句话直接说中了伽蓝的要害。对于伽蓝来说,阻止或者把黎阳叛乱对帝国的危害降到最低才是当务之急,也就是说,斩杀或者重创张金称义军才符合他的利益。另外,刘炫也向伽蓝做出了暗示,一旦黎阳举旗,白沟南北两系世家豪望对黎阳的态度是不一样的。从地域利益上来说,白沟南部世家距离黎阳很近,受到的诱惑也最大,目前黎阳极力拉拢的就是这些人,暗中帮助黎阳叛乱的也是这些人,不出意外的话,极力阻止巡察使团赶赴黎阳的也是这些人,假如接下来的一仗中,禁军龙卫统给予其沉重一击,必定有利于永济渠的安全,而不利于黎阳的举旗大计。
伽蓝陷入沉思,权衡利弊。
刘炫之所以献计,目的是为了十几万甚至更多的饥民,而若想救活他们,就必须去黎阳,而黎阳一旦举旗,必然影响到饥民的生存,所以这个时候他已经无法兼顾山东世家权贵集团的利益,只能更弦易辙,想方设法帮助伽蓝阻扰黎阳举旗,否则,不但河北义军会被卷入风暴,就连这些无辜饥民都要被卷进风暴,最终必将演变为一场可怕的灾难,山东会在血雨腥风中遭到致命打击。
良久,伽蓝断然决策,向窦建德伸出了手。
窦建德暗自心喜,举手相击,击掌为誓。
※※※
丑时三刻,禁军龙卫统击鼓升帐。
东光乡团的元务本,捧日乡团的苏邕苏定方父子,还有一些地方宗团豪帅,被眼前的复杂形势搞得惶恐不安,本来就辗转难眠,突闻鼓声,无不骇然惊醒,蜂拥而至。
伽蓝令,龙卫统连夜渡河,于黎明时分向北岸高鸡泊叛军发动攻击。各乡团、宗团紧守南岸,戍卫巡察使团,确保饥民安全。若有抗令者,斩!
巡察使团要带着十几万饥民西去黎阳,而对岸高鸡泊叛军虎视眈眈,稍有不慎,遭到叛军袭击,饥民大量死亡,巡察使团必定罪无可恕,所以巡察使团若想安全西进,必须先攻击高鸡泊叛军,铲除这一隐患。
苏定方主动请战,但被伽蓝婉言拒绝。这是与高鸡泊叛军交战,而高鸡泊叛军与北方世家豪望有着紧密联系,伽蓝的拒绝也在情理之中。
伽蓝根本就没有禀报治书侍御史游元,把两人的矛盾彻底公开化,这令河北人无所适从,更让游元怒不可遏。
西北人急速渡河,急速杀向叛军营寨,一时间鼓号震天,杀声如雷。
卯时正,朝阳初起之时,禁军报捷,击败叛军,正尾随追杀。
伽蓝传令,各乡团、宗团保护巡察使团和十几万饥民沿白沟西进,他则率军沿北岸推进,继续攻杀高鸡泊叛军。
时间一天天过去,因为饥民拖累,行进速度非常缓慢,而北岸龙卫统连日报捷,高鸡泊叛军被他们杀得抱头鼠窜,亡命奔逃,尤其高士达部更是连战连败,尸横遍野,其老营都被禁军龙卫摧毁了,只好北渡漳水河逃亡信都郡。
禁军龙卫挡者披靡,无坚不摧,先后大败豆子岗和高鸡泊叛军,威震河北。
四月底,龙卫统横扫高鸡泊,抵达武城休整。
当夜,曹旦出现在龙卫统军营,向伽蓝秘密禀报,张金称正在临清一带集结清河南部各路大小义军,准备乘着禁军龙卫正在与高鸡泊义军激战无暇南顾之际,袭击巡察使团,要置十几万饥民于死地。
伽蓝即刻传令,“命令各旅,马上进入高鸡泊,横渡漳水河。”
第138章 哀鸿遍野
漳水河源自太行,由西而东横贯河北,自广平起便与白沟并肩而行,到沧州合流。两水间最窄处不过十几里,最宽处也不足百里。高鸡泊位于两水最宽之处。渡过漳水河就是信都郡,然后沿着漳水河北岸疾驰两百余里就是清河郡的宗城。
宗城与临清城相距不过六十余里,但中间隔了漳水和白沟两道屏障。禁军龙卫先是消失于高鸡泊深处,昼伏夜行,接着突然出现在宗城城郊。
此时已是盛夏,气温高,蚊虫多,河边杂草层生,荆棘密布,密密匝匝的芦苇更是广袤无边。
龙卫统藏匿于苇丛中,一边轮流休息,一边赶制浑脱,准备渡河。
窦建德帐下的一支高鸡泊义军已经先期抵达宗城附近,曹旦找到他们后,传窦建德命令,佯攻宗城,劫掠城郊,以吸引宗城内外官民注意力,掩护龙卫统渡河。
黄昏之后,龙卫统迅速渡河,并于子时前后抵达白沟北岸。对岸就是临清县,在距离临清城三十里外的凤凰岭上,火光闪烁,仿若漂浮在黑暗中的一片巨大火星云,正是集结于此的清河义军营寨。
驻马柳林,遥望“星海”,伽蓝突然产生了一种无力感,这种无力感让他痛苦,让他无助,让他失去了自信,感觉自己正在为之努力的一切毫无意义,一股锥心般的悲凉和落寞渐渐弥漫了身心,让他颓然伤悲。
长发在夜风中飘拂,长衫汗透紧贴在壮硕的身躯上,脸上的汗珠如雨倾洒,坐下的宝马也在喘息中流下如血汗滴,而暴雪明显不适应这里的气候,神态萎靡,再也不复往日的骄横,望向夜空的眼睛里充满了对家乡的深深思念。
突然,一道闪电划空而过,撕裂了黑暗,照亮了禁军龙卫,把一张张疲惫而紧张的面孔暴露在炙烈的白色光芒之下。
“轰……”雷声炸响,由远及近,滚滚而来。
闪电再起,耀眼光芒霎那间击碎了重重黑幕,把整个大地清晰显现。
“轰轰轰……”雷声疯狂炸响,暴戾而狂躁,仿若一头仰天怒吼的洪荒猛兽一拳砸向黑暗。
要下雨了。伽蓝抬头望天,心里愈发悲凉,透出一股冰冷的寒意。
风起,云涌,战旗狂舞,幡旄猎猎,西北人敞开胸襟,贪婪地呼吸着风中的凉意,等待着滂沱雷雨的降临。
“将军……”高泰催马走近伽蓝,大声叫道,“下雨了,风大浪急,不宜渡河。”
伽蓝蓦然扭头,一双冷冰冰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神色狞狰,语气异常阴森,“何时渡河?你说何时渡河?要等到天亮吗?要等到贼人发现我们吗?”
高泰愣然,不知道伽蓝为何突然情绪失控,勃然大怒,但肯定不是因为他的劝谏,“将军,突下暴雨,虽对突袭有利,但敌营一乱,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些老弱妇孺,他们很难逃亡,互相践踏之下,必定尸横遍野。”
说到这里他霍然惊醒,伽蓝是看到了对岸那片巨大的“火星云”,知道了夜袭造成的伤亡远远超过了先前的预料,夜袭要演变为一场血腥的屠杀了。平原一战之所以最大程度地减少了无辜者的伤亡,纯粹是侥幸,一则是因为当时老弱妇孺刚刚抵达将陵城外,二则还有更多的人尚蹒跚于半道之上,但即将开始的这一战却截然不同,张金称的清河义军所裹挟的无辜百姓已经在这里集结多日,大家都以为要在白沟上劫掠粟帛维持生计,根本不知道一场灾难正从天而降。
傅端毅、薛德音和西行等人默然无语。虽然之前大家已经想到张金称的义军里也有大量的老弱妇孺,但谁也没有想到是眼前这副情景。从“火星云”的大小来看,绵延十几里的整个凤凰岭都被覆盖了,保守估计,老弱妇孺的数量至少在十几万人以上。
自王薄在齐鲁揭竿而起以来,各地豪帅频起,前前后后也有两年时间,但官府却是屡剿不平,原因何在?这从张须陀开仓放粮安抚百姓,然后把义军打得大败而逃就知道了。说到底官府面对成千上万的饥民下不了手,同时又不敢如实禀奏朝廷自毁前程,于是两眼一闭听之任之,任由饥民自生自灭。张须陀冒着杀头的危险开仓放粮,救活了饥民,获取了人心,接下来再打义军就易如反掌。
高泰也沉默了。不论何时渡河攻击,结果都一样。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伽蓝当初的质问,你揭竿而起了,你造反了,但你救活了谁?相比造反之前,又有多少无辜百姓流离失所、暴尸荒野?你到底在为谁造反?你到底在为谁杀人?
高泰心中剧痛,泪水难以遏制地流了出来。他趴了在马背上,把脸塞进马鬃里,无声痛哭。
江成之、布衣、卢龙等各旅队军官飞马而来,乔二和西门辰也在其中,众人并辔而列,等待伽蓝的命令。
电闪雷鸣,狂风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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