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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帝国风云-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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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蓝向西行介绍了李世民,“我说的那个人,就是他。”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莫名其妙,泥孰和西行、楚岳则是惊诧不已,一时无法理解伽蓝这句话的意思。

“伽蓝兄,不知请我们来,有何事相商?”李世民强忍着心中的好奇,佯装镇定地问道。

“我马上去楼兰古城。”伽蓝说道,“我们暂时分开几天。”

长孙无忌脸色微变,暗自惊恐。伽蓝挟持他们只是为了要挟长孙恒安,尚不至于危害到他们的性命,但现在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伽蓝把他们交给了突厥人,如此则危险性大大增加。

李世民也是惊慌,但昨夜与伽蓝的深谈让其意识到伽蓝远非一个普通戍卒那么简单,他的背后有太多太多的秘密,他的才智远非寻常人可比,今天伽蓝把他们交给突厥人,必定有其目的,但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昨夜伽蓝抛出来的那个诱饵对自己有着极大的诱惑力,假如伽蓝通过薛德音和元弘嗣而参与到那场未知的风暴中,继而做为内间向自己源源不断提供机密,那么陇西李氏和楼观道一旦掌握了真凭实据,必能借此机会逆转命运。

但自己是一个十三岁的涉世未深的少年,而伽蓝和西北老狼则无一不是狡诈凶残之辈,自己可以说就是一头羔羊,而伽蓝等人则是嗜血猛兽,双方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对手,自己拿什么相信他?一旦中计,祸及家族,陇西李氏可能就此灭绝。

不过伽蓝既然有这等慎密的心思,有这等奇妙的谋划,有这等精心的布局,就不会半途而废,不论他所说的报仇是否真实,不论他去中土真正目的是什么,他都需要世家大族的帮助,而眼前陇西李氏显然是他急切需要的靠山,也就是说,现在伽蓝不会害了自己的性命,相反,他需要自己完好无损地回到敦煌,回到中土。

“我们会信守承诺,希望伽蓝兄也不要背信弃义。”李世民说道。

伽蓝微笑点头,“接下来几天,有人会给你们带路。你们跟着他昼伏夜行,小心谨慎,千万不要暴露了形迹。”

“去哪?”泥孰当即问道。

“蒲昌海。”伽蓝说道,“成败与否,在此一击。此击成功,与你突厥有好处,与我大隋更是有利,所以请莫贺设不要心存顾虑,与我齐心协力放手一击。”

“假若你刺杀失败,死在了楼兰古城呢?”

“那你就去魔鬼城。”伽蓝笑道,“无论是紫云天的火狐,还是白龙堆的小魔头,都不会拿苏罗的性命要挟你。”

泥孰望着伽蓝,稍加踌躇后,向伽蓝伸出了一只手。

伽蓝轻轻拍上,“击掌为誓!”

※※※

楼兰古城沐浴在初冬的夕阳下,寒风在坍塌的断壁残垣和孤伶伶的烽燧城廓上凄厉呼啸,仿佛在吟唱着昔日的辉煌,哀悼着今日的悲凉。

古国已经成为历史,楼兰城因为孔雀河改道严重缺水而日渐凋敝,当年绿草萋萋的草场,清澈见底的小河已经被风沙所掩埋,茂盛的胡杨林也失去了往日的美丽,虽然它们依旧忠诚地守护着这片土地,但生命正在迅速消逝,或许多少年后,它们将一一倒下,一一化作尘埃,最终只能留下一缕缕忠贞不渝的灵魂。

生而不死一千年,死而不倒一千年,倒而不朽一千年,三千年的忠诚,三千年的坚贞,三千年的忠魂,就在那片被咆哮风沙所吞噬的胡杨林中镌刻着、凝铸着。

伽蓝驻马立于残垣之巅,遥望悲壮古城,心潮起伏。

多少次站在这里,站在孔雀河古道之畔,站在楼兰古国的历史上,感慨万千。

横笛响起,悠长而凄伤的韵律在风中回荡,在古城里传唱,在胡杨林中轻轻拂过。

歌声冲天而起,悲怆而雄浑,嘶哑的声音更透出一股千万年的沧桑。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歌声渐渐远去,笛声渐渐消散,急骤的马蹄声渐渐没入遥远的天际。

“伽蓝,这歌赋何人所作?”

西行纵声高唱,尽显豪迈之气。

“再活一百年,你就知道何人所作。”

楚岳大笑,“鹫兄,不妨再活一百年。”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谁敢说咱就不能再活一百年?”西行也是大笑,“伽蓝,再来一曲。”

伽蓝横笛再举,旋律激扬而起。

“大漠风尘日色昏,红旗半卷出辕门。前军夜战洮河北,已报生擒吐谷浑。”

“再来再来……”

“骝马新跨白玉鞍,战罢沙场月色寒。城头铁鼓声犹震,匣里金刀血未干。”

“好!”西行和楚岳连声叫好,击掌相合。

“城头铁鼓声犹震,匣里金刀血未干。”三人齐唱,豪气冲天。

第057章 日月峡谷

从丝路南道北上敦煌,楼兰是必经之城,蒲昌海是中转之站,而白龙堆则是最为险恶的却又不得不走的魔鬼沙漠。

元凤四年(公元前77年),汉昭帝遣傅介子斩杀楼兰王,易楼兰为鄯善,自此楼兰古国成为历史,而今日,就连楼兰古城也已成为遗迹了,但楼兰做为丝路上的重镇,随着丝路贸易的日渐繁荣,其中转作用却无可替代,于是以栗特人为首的西土商贾们就在蒲昌海、孔雀河和且末水交汇的戈壁沙丘上聚集起来,天长日久,逐渐形成了一片以市榷、堡寨和帐篷为主的大市集,西土人习惯地将其称之为楼兰。

这天黄昏,在残碎而凄凉的血色夕阳下,在厉啸的寒风和肆虐的沙尘中,三个戴着幂离披着大氅骑着驼马的人风驰电掣般冲进了日月峡谷。深入峡谷大约里许,有一道土筑高墙,墙中有坚固大门。大门紧闭,墙上亦无人迹。

西行策马走近大门,举手相拍,“嗵嗵”的响声回荡在暮色笼罩中的峡谷里,经久不绝。

时间不长,大门上的视孔打开,露出一张苍老的面孔,一双混浊无光的眼睛,这双眼睛慢悠悠地转动着,仔细打量观察了一番,这才传出晦涩而嘶哑的声音,“借宿?回易?还是公干?”

“借宿。”西行掏出几枚五铢白钱递了进去。

门内之人没有接,“堡门已关,请另寻宿处。”说完“啪”的掩上了视孔。

西行冷哼,“苏合香愈发骄横了,连手下一个看门竖奴也敢如此无礼。”

伽蓝笑了起来,催马上前,再拍大门。

视孔再看,门内之人忿然叫道,“休要在日月谷猖狂!滚!”

“芥老鸡,别来无恙啊!”伽蓝带着一丝感叹慢条斯理地说道。

视孔内的面孔更为愤怒,刚想厉叱,又蓦然迟疑,眼内露出思索之色,似乎对这声音颇感熟悉。

“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这三个字了。”芥老鸡混浊无光的眼睛突然放出一丝神采,瞬间又消逝无踪,脸上的愤怒之色迅速消散,眼神有些恍惚迷离,就像尘封记忆在打开霎那掀起的飞扬灰尘,“来者何方故人?”

伽蓝抬起手,掀起幂离前的风罩,露出一张英俊的脸庞,一双沧桑而忧郁的眼睛。

“伽蓝……”芥老鸡盯着这张脸,苍老的面孔上顿时泛起些许波澜,浓密而雪白的胡须连同干枯的嘴唇一起颤抖着,眼里更是涌出惊天狂喜,“伽蓝,你,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我还活着。”伽蓝笑道,“芥伯可否为我打开大门?”

芥老鸡消失在视孔之后,大门后面随即传来叫喊声,跟着从高墙箭台上露出几个人头向下打量了一番,接着门楼上号角响起,随之传来悬门升起的轰鸣声,铁栅栏升起的金铁声,再之后就是铁栓、铁链的碰撞声,大门终于缓缓打开。

一个发须花白的老人出现在大门之后,独腿独臂,一根铁拐支撑着他单薄的身体,看上去形神枯槁,行将就木。

“伽蓝……”芥老鸡向伽蓝伸开了独臂,激动呼喊道。

伽蓝飞身下马,掀掉幂离,冲上去紧紧抱住了老人,“芥伯……”

“伽蓝,伽蓝……”芥老鸡连声叫喊,“老狼府说你死了,苏合香也说你死了,但我不信。当年你单刀匹马杀到碎叶川,把我从暗无天日的千泉地牢里救出来,根本没有生路,但你硬是从突厥人的包围中杀出了一条血路。这世上,没人能杀死你。突厥人不行,吐谷浑人不行,铁勒人就更不行了。在这片土地上,你就是不死的传奇。”

老人很激动,用力拍打着伽蓝坚实的后背,喋喋不休地诉说着。

伽蓝拥抱着他,聆听着他激奋的含糊不清的诉说,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温馨的笑容。

西行和楚岳牵着驼马,带着暴雪,走进了门洞。

几个精壮胡人站在老人的身后,好奇地打量着这三个人,还有那只威风凛凛的大獒。

西行和楚岳脱下了幂离。老人看到他们,发出一声夸张的叫喊,“天啊,原来是你们。圣严寺的三兄弟竟然一起出现了。我是不是眼睛花了?伽蓝,告诉我,你们三兄弟为何一起出现?长歌不是死了吗?可怕的黑鹫降临到日月谷,日月谷是不是要血流成河了?”

西行冷笑不语。

楚岳躬身为礼。看到这位当年叱诧西土的西北老狼,楚岳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芥老鸡的今天,就是自己的明天。西北狼一代代更替,而像芥老鸡这样能够幸运活下来的又有几个?

※※※

寒风在峡谷里厉啸,风沙在峡谷里肆虐,黑暗渐渐淹没了日月堡。

崎岖的谷道两旁有帐篷,有土屋木房,还有依山而掘的山洞。灯光闪耀之处,传来歌舞喧笑,偶尔还能看到几个匆忙的身影。芥老鸡带着三人走进了一座简陋的山洞,然后再一次问道,“借宿?公干?”

“借宿。”西行说道,“另外,我要在这里寻一个人,打听一些消息。”

“明天我们就会离开。”楚岳说道,“不会打扰日月谷。”

芥老鸡根本不相信两人的话,转目望向站在洞边的伽蓝,“我欠你一条命。”

三个西北狼同时出现,按照惯例,有大任务需要执行。楼兰这里有什么值得三个西北狼同时出手?不用猜就知道和铁勒人有关。伊吾道一战,西北狼几乎全军覆没,事后有证据证明,下毒手的是铁勒人。当然,事实远比想像的要复杂,但最终设伏下手的是铁勒人,凭这一点就足够老狼府向铁勒人展开血腥报复了。芥老鸡看到“死而复活”的伽蓝,看到圣严寺三兄弟同时出现,当即估猜到了三人此行的目的。

“事情比你想像的复杂。”伽蓝说道,“芥伯,我和老狼们要离开西土了。”

“无耻的老狼府。”芥老鸡立即意识到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当即怒形于色,破口大骂。

“离开之前,我们要杀个人。”伽蓝继续说道,“血债血偿。”

“我欠你一条命。”芥老鸡再次说道。

伽蓝想了片刻,缓缓点头,“给我一个消息。”

“说。”

“苏合香是否还是像当年一样值得信任?”

“你已经来了。”芥老鸡笑道,“你既然已经有了答案,为何还要问我?”

“因为我一定要杀了铁勒人,这会改变西土局势,也会改变这里的一切。”停了一下,伽蓝的语气愈发沉重,“一切。”

芥老鸡从这句话里听出了血腥,看到了累累白骨,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眼神黯然无光,就像星月湮灭在无尽的黑暗里。

“一切吗?”

“这里是苏合香的家,是她的一切。”伽蓝的声音里透出一股浓浓的哀伤,“假若有人摧毁她的生命,她或许可以承受,但假若有人要摧毁她的家,她还能承受吗?”

“我是楼兰人,我不能承受。”芥老鸡说道,“但你未必可以摧毁这里的一切。”

伽蓝略略皱眉,负手不语。

芥老鸡转身望向西行和楚岳,“美酒,美女,这里应有尽有,你们尽情享受吧。”

西行聆听着洞外寒风的厉啸,若有所思,思绪似乎已经随风而去。

楚岳躬身致谢,然后笑着说道,“日月谷一夜千金,我的钱袋恐怕太小了。”

“吝啬。”芥老鸡不屑地挥挥手,“有伽蓝在,还需要用你的钱袋?稍迟自有人接待,你们随意。”

说完他向伽蓝伸手示意,先行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伽蓝冲着西行和楚岳微微颔首,随后跟上。暴雪紧贴在伽蓝的身边,亦步亦趋。

“它也跟去?”芥老鸡看了暴雪一眼,问道,“长得这么大了,不怕惊吓了她?”

伽蓝俯身亲昵地拍拍暴雪的大脑袋,“暴雪很小就认识她,有段时间就喜欢偎在她怀里。我怕暴雪被她宠坏,变成一头没有利爪的宠物,就把它带走了。”

“我记起来了。”芥老鸡笑道,“有段时间她常常诅咒你,说起你就咬牙切齿,就是因为你把这头雪獒从她身边抢走了。”

伽蓝笑着摇摇手,“芥伯,你还没有给我答案。”

芥老鸡没有说话,缓缓走了几步,这才开口说道,“苏合香并非寻常之人。她的父亲是楼观道上任法主苏道标的弟弟,现任法主岐晖是她的师兄,老君殿的寒笳羽衣与她更是情同姐妹。她的亲舅父则是铁勒九姓大联盟的小叶护,而这位小叶护是莫贺可汗最为信任的兄弟,所领部落就是铁勒九姓中最为强悍的拨野古。”

“苏合香的父亲名义上是行走东西两土的巨贾,但实际上他是楼观道和铁勒人之间的信使,为铁勒人的兴起做了不少事。几年前,她的父亲和两位兄长先后遇刺而死,也就在这段时间,铁勒九姓大联盟成立,并击败了突厥的泥厥处罗可汗。由此不难估猜到,她的父亲和两位兄长极有可能死于突厥人之手。”

“苏合香继承了这份家业,同时也继承了这份使命,还肩负了为父亲和两位兄长报仇雪恨的责任,所以她主动找到了你,希望得到你的帮助,寻找到杀父杀兄的仇人。”

芥老鸡停下脚步,两眼突然睁大,目光炯炯地望着伽蓝,“你一直在利用她,谈何信任?她的父兄被谁所杀,你敢说你一无所知?”

伽蓝面带浅笑,从容自若,“我知道的事,未必比你多。”

“如果你知道的没有我多,又如何利用她刺杀莫贺可汗?”

“如果我知道的比你多,为何落到今天这一步?”伽蓝反问道,“伊吾道之战,到底谁出卖了西北狼?谁又把消息泄露给了铁勒人?”

“你在怀疑谁?”芥老鸡毫不客气地质问道。

“我在怀疑楼观道。”伽蓝语调缓慢而低沉,“尤其我在冬窝子遭到伏杀后,更加肯定了我的怀疑。”

芥老鸡神色凝重,白眉紧皱,眼中精光闪烁。

“我之所以到这里来,就是因为我想知道,我能否从她这里获悉铁勒人的机密并成功击杀目标,继而证实我对楼观道的怀疑。”

“何以为据?”

伽蓝抬手指天,“楼观道的法师会看天象测吉凶,预知未来。”

芥老鸡愣了片刻,接着笑了起来,笑得意味深长。

第058章 苏合香

芥老鸡带着伽蓝走进了一座装饰简朴的木楼。

几名精壮胡人巡戈在木楼外面的黑暗里,看到芥老鸡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竟无一人上前查询,似乎这位行将就木的看门老人在谷中颇有地位。

伽蓝抬头望着楼上昏黄的灯光,眼里掠过一丝不安,眉宇间的忧郁之色更为浓厚,脚步稍稍有些迟疑。

芥老鸡仿佛察觉到了伽蓝的情绪变化,回头冲着他微微一笑,“突伦川的风沙磨去了你的峥嵘,你的心不再坚硬如铁。”

伽蓝神情落寞,缓缓摇头,“突伦川的风沙夺走了我的灵魂,心虽然不再坚硬,却已是死物。”

芥老鸡仰头望天,哈哈一笑,笑声里透出无限悲怆,“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你也就失去了一切,包括你的灵魂。十年了,你才失去自己的灵魂,天赋实在不堪。”

停在门前,芥老鸡轻拍三下。

门开,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随着温暖的空气弥漫而出,就如和煦春风扑面而至,让人疲惫的心灵陡感振奋。

一个容貌清秀的婢女站在门边,好奇地打量着站在芥老鸡背后气宇轩昂的伽蓝,但目光转到暴雪身上时,又露出惊惧之色,躲到了门后,怯生生地探出半个头。

芥老鸡看了伽蓝一眼,问道,“你一定要去中土?”

“虽千万人,吾往矣!”伽蓝斩钉截铁。

“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是为不智。”

“义无反顾!”

芥老鸡目光炯炯地望着伽蓝,良久,黯然轻叹,“你一定要毁了西北狼?”

“西北狼是国之利器,不是权贵手中的工具。”伽蓝声色俱厉,“毁国者,即为西北狼之敌,杀无赦!”

“好!”芥老鸡赞了一声,然后拍拍伽蓝的肩膀,“保重!”说完便自顾离去。

伽蓝躬身一礼,接着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抬脚走进了木楼。

那名胡婢正要开口询问,却看到暴雪一头冲了进来,吓得转身就跑。

木楼里面装饰豪华,几案屏风一应俱全,地上铺着厚厚的绣饰着花鸟虫兽的地毯,几重华丽的帷幔层层分隔,几盏古色古香的铜灯或悬于屋顶,或置于堂中,照亮了这片奢华空间。

乌皮靴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留下了一行污迹。暴雪好整以暇地四处张望着,爪印清晰可见。

胡婢跑到楼梯边突然停下脚步,涨红着秀丽面庞,壮着胆子想呵斥两句,不料暴雪张嘴发出一声激奋雷吼,当即把胡婢吓得花容失色,掩嘴惊呼。

楼梯上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接着一袭黑缎长裙出现在灯光中。

胡婢抬头上望,目露惊慌之色。楼梯上的人缓缓而下,两只大袖轻轻摇动,似乎做出了什么手势。胡婢恭敬低头,惊讶地斜瞥了一眼伽蓝,又胆怯地看看暴雪,转身匆忙走进了帷幔中,脚步声迅速远去。

伽蓝停下脚步,神色冷峻,但眼神颇为复杂,有些迷离,有些感伤,忧郁之色更为浓重。

暴雪也停下了,依偎在伽蓝脚边,昂首望着楼梯上的半个身影。

那道身影静止不动,似乎在犹豫,也似乎在思索,良久,才看到锦履前伸,再下一阶。

“谁要杀我?”伽蓝突然开口,嘶哑而沧桑的声音回响在空荡荡的木楼内,透出一股冰冷杀意。

屋内的温度似乎骤然下降,楼梯上的人再度停下,披覆在栏杆上的大袖轻轻摇晃着,幽香的空气也渐渐凝滞,屋内静寂无声,只有暴雪粗重的呼吸声有节奏的起伏着。

“伊吾道上,重兵伏杀。”伽蓝的声音更显嘶哑,饱含着深深的痛苦和难以抑制的愤怒,“三天前,在冬窝子,寒笳羽衣终于撕下了面具,楼观道亲自出手,重兵阻杀。”伽蓝的声音蓦然提高,杀气喷涌,“谁要杀我?”

“你已经死了,为何又死而复生?”一个优雅从容的女声缓慢响起,声音略略有些粗,娇媚中带着一丝粗犷,一丝矜持,一丝跋扈,给人一种强烈的压抑之感。

“我已经死了,站在这里的不过是一个不死亡灵。”

“你已经死了……”成熟女声颤抖着,拖着长长的尾音,倏忽语调一变,“那你可在地狱里寻到我的父亲,找到我的哥哥,可曾寻到我的仇人?”

“谁要杀我?”伽蓝再度追问,“伊吾道上,谁是黑暗中的影子?”

“伊吾道上,重兵伏杀,杀得并不是你一个。”

“伊吾道一战,我死里逃生,远走突伦川,你可曾寻到我?”

“你既然没死,为何不兑现自己的诺言?你说过,只要把泥厥处罗可汗送去长安,你就能从泥厥处罗可汗的嘴里得到答案。既然你已经知道了答案,既然你还活着,你为什么不来告诉我?为什么不来兑现自己的诺言?”

“我信任你,我给了你答案。”伽蓝厉声说道,“我远走突伦川,这本身就是答案。”

“从认识你的那一刻开始,你就一直在骗我。”优雅从容的声音突然尖利起来,凄婉、悲愤,带着浓浓的哀伤,“直到今天,你还在骗我。”

“苏合香,我已经给你了答案,我已经兑现了自己的承诺。”伽蓝冷森森地说道,“你不愿意承认,那是你的事,你执意认为我在骗你,那也是你的事。现在,我就站在这里,请你告诉我,谁要杀我?”

“伽蓝,你想知道的不是谁要杀你,而是为什么要杀你?杀你背后的动机是什么,原因是什么。你想利用这个动机,这个原因,你想利用我,利用我去杀人,然后掀起西土的血雨腥风。你是个阿修罗,你除了杀人还是杀人。难道你即便死了,成了不死亡灵,还是只知道无休止地杀戮?”

伽蓝冷笑,接着大笑出声,笑声里充满了嘲讽和不屑。

暴雪忽然冲了出去,腾身跃过几案,飞一般冲上楼梯,一头撞进了苏合香的怀里。苏合香俯身抱住暴雪的大头,紧紧贴着暴雪的面颊,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

暴雪低吼,兴奋,激动,仿佛在向苏合香倾诉相逢之喜。

良久,苏合香松开暴雪,缓缓站直身躯。一头高挽的长发,一张白皙的迷人面孔,一双清澈忧伤的眼睛,高挺的俏鼻下红色樱唇散发出摄人心魄的诱惑,细长白嫩的脖颈在黑缎襦裙的映衬下显得异常高雅,魅力无穷。

四目相对。苏合香的眼里渐渐涌出绵绵情意,伽蓝眼神炙烈,脸上的冷色渐渐消散,眉宇间却是忧伤无限,仿佛要把这天下间的苦难一力承担。

“伽蓝……”苏合香轻轻喊着,一步步走下楼梯,一双眼睛始终盯着伽蓝,唯恐一眨眼伽蓝就从眼前消失了。

伽蓝缓缓抬起双手,慢慢张开。

“伽蓝……”苏合香娇呼一声,突然加快步伐冲了过来。

伽蓝急行数步,张开双臂,把苏合香紧紧抱入怀中。

激烈的喘息声突然响起,接着黑色大氅腾空飞起,正好落在绕着两人团团乱转的暴雪头上。暴雪眼前一片漆黑,急得猛地发出一声狂吼,吼声未止,就听到身体撞上屏风的声音,“轰”,屏风倒了,“当啷”,横刀坠落于地。

暴雪愤怒了,连声嘶吼,又抓又挠,“扑哧”,它的爪子撕裂了黑氅,大脑袋终于从黑氅里伸了出来,眼前一幕让它无所适从,伽蓝正把苏合香压在身下,用力撕扯着苏合香的黑缎襦裙,“扑哧”,黑缎破裂,半块衣襟带着一缕香风腾空飞起,正落在暴雪的大头上。

暴雪用力甩掉头上的黑缎,抬眼却看到苏合香面红耳赤,长发散落,白嫩双臂紧紧抱着伽蓝的脖子,一双樱唇正狠命咬着伽蓝的后颈,不时发出激烈喘息呻吟之声。伽蓝精赤着上身,像一头凶恶的野狼撕扯着猎物,身上的道道疤痕随着他剧烈的动作疯狂起伏着,如同野狼的狞狰嘴脸,让人心悸恐惧。

暴雪不知如何是好,两个至亲的人又打起来了,虽然过去也经常看到他们打架,但很长时间没见面了,见面之后却劈头盖脸就打,这让它颇感难过。没办法,它只能缩着脑袋待在一边紧张地看着,无奈的低声呜咽。

两具躯体纠缠在一起奋力厮杀,从地毯上滚到屏风上,又从屏风上滚到帷幔之后,忽尔又在楼梯上酣战。苏合香香汗淋漓,渐渐软瘫无力,只是闭着眼睛不停地呻吟。伽蓝却是越战越勇,把苏合香抱到卧榻上,就像一头饿红了眼的猛兽,只顾张开自己的撩牙利齿,疯狂地嘶吼着,拼命地“饕餮大餐”。

暴雪看不下去了,以为伽蓝失去了理智,几次想冲过去阻止伽蓝。伽蓝大为恼怒,冲着它的脑袋就打,根本没有一点兄弟之情,尤其让暴雪悲伤的是,被伽蓝压在身下痛苦叫喊的苏合香竟然“恩将仇报”,不但不领自己拼死相救之义,还帮着伽蓝一起打它,这简直……简直太过分了。不管了,让伽蓝打死你好了,不管了。

暴雪愤怒地低吼了几声,跑到楼梯口上趴着,眼不见未净,但苏合香的痛苦叫喊就像潮水一般冲击着它的耳朵,让它难以忍受,最后实在受不了了,一口气冲到楼下,冲到仍满衣物的地毯上,把脑袋塞进了散发着汗臭味和幽香味的一堆衣服里,极力压制着冲到楼上把她从伽蓝身下救出来的冲动。

突然,楼上传来伽蓝一声酣畅淋漓的嘶吼,就像野兽撕裂猎物似的充满着无尽的兴奋和极致的快乐。

暴雪一跃而起,像箭一般射到楼上。榻上的战事已经结束,伽蓝大汗淋漓,躺在榻上剧烈喘息着。苏合香也是香汗遍体,蜷缩在伽蓝身上一动不动。看到暴雪作势就要冲上榻,苏合香忽然发出一声尖叫,手忙脚乱地扯过一块白色毛裘盖到身上,嘴里还有气无力地喊着,“暴雪,不要过来,快走,快走啊。”

暴雪看到战事结束,两个至亲的人又紧紧抱在一起,和好如初,大为高兴,对苏合香的叫喊置若罔闻,呼啦一下冲到榻上,伸出舌头一通乱舔,惹得苏合香又叫又喊,娇笑不止。

伽蓝用力推开暴雪,把苏合香抱紧在怀里,用毛裘把两个人裹在一起。这让暴雪大为不忿,冲着伽蓝瞪着眼睛,很是生气。

“暴雪长大了。”苏合香搂着伽蓝,玉脸贴着伽蓝的胸口,两眼望着暴雪,笑着说道,“它现在是不是和你一样,除了杀人就是杀人?”

“它是大雪山的神獒,它的使命就是杀人。”

“你这个魔鬼。”苏合香张嘴就咬了伽蓝一下,恨恨地说道,“你竟然诈死,竟然一直藏在突伦川,你把我的泪水赔给我。”

伽蓝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我不死,你就会死。”

“我宁愿死。”

“现实虽然太残酷,你一个人承受不了,但你必须面对,必须去承受。”伽蓝抚摸着她的长发,低声叹道,“今天,你终于可以面对现实了,你连我都敢痛下杀手,可见你已经做出了选择。”

“你太残忍了。”苏合香闭上眼睛,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之色。

“更残忍的是,我必须改变你的选择。”伽蓝低下头,轻轻吻着她的脸颊,“我出来了,我死而复生,但你的生命却到了尽头。我不要你死,我要你活下去。”

“我不会改变自己的选择。”

“这由不得你。”伽蓝语气坚决,“你是我的女人。当初我离开你,是为了让你活下去。现在我回来了,就更不会让你死去。没有人可以从我手上夺走你,即便他是天上的神,我也与他血战到底。”

“你这个阿修罗。”苏合香抬头望着他,含情脉脉,“你为了杀人,竟然给自己找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太无耻了。不过,我喜欢。”

第059章 谁是凶手?

暴雪很郁闷,也很无奈,握在榻边闭眼假寐。

两个至亲之人抱在一起说了会儿话,又打起来了,又叫又喊的,惊天动地,就像两只发情的野兽。暴雪甚至担心楼板会给他们震塌了,眼睛不时睁开一条小缝小心翼翼地观察一下,以免遭受池鱼之灾。

打累了,挥汗如雨了,两个人又抱在一起裹着厚厚的毛裘呼呼喘气。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这句话并不正确,有时候,它会被人利用,变成掩盖阴谋的华丽外衣。”

伽蓝酣畅淋漓地爆发了,长久积郁下来的暴戾情绪得到了尽情宣泄,干涸而燥热的身心获得了甘甜雨露的滋润,每一个毛孔都大大的张开着,仿佛在贪婪地呼吸着弥漫在空气中的百花芬芳。他的心境迅速平和下来,仿若一汪幽谷深处的泉水,清澈,宁静,就如明镜一般清晰倒映出蓝天白云日月星辰,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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