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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帝国风云-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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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高句丽人早在去年秋天便已进入大饥荒。因为帝国连续两年的攻击,致使高句丽人不得不动员全国的力量进行战争,于是田地大量荒芜,赋税锐减,经济崩溃,而战争尚未结束,为此高句丽王不得不穷竭一切手段维护统治所需,不得不无情地“掠夺”无辜的平民和奴隶。平民和奴隶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全部条件,只能在哀嚎和绝望中死去,在呼啸的寒风中葬身于皑皑白雪之下。
在前两次战争中,高句丽的国王、贵族、平民和奴隶上下齐心,连续击败了强大的中土帝国军队,然而胜利之后高句丽人收获的不是希望,不是荣耀和财富,而是绝望,是死亡,是国王和贵族对平民和奴隶的无情“杀戮”。这种道义上的“背叛”导致高句丽内部矛盾迅速激化并在大饥荒中轰然爆发,于是各种危机重叠到一起,恶果被无限制放大。高句丽人度过了一个悲惨的冬天,死者不计其数,人口锐减,国祚摇摇欲坠。
就在此刻,中土人第三次杀到了,高句丽人还拿什么去阻挡帝国军队的攻击?
乌骨城的守将叫高平,是高丽王高元的叔父。此人志向宏大,以强大高句丽为毕生奋斗目标,然而事实很无情,不论是高汤时代还是高元本朝,都未能在高句丽的崛起之路上走得更远。尤其这两年,当中土帝国以举国之力向高句丽发动攻击,决意把高句丽人的强国梦扼杀在摇篮之中时,诸如高平等妄自尊大者才蓦然发现,在绝对实力面前,高句丽实在是不堪一击,虽然前年的战争高句丽取得了巨大的胜利,去年也侥天之幸赢得了最后的胜利,但中土实在是太庞大了,帝国的实力实在是太强悍了,即便两战两败,中土帝国依旧拥有着轻而易举便可摧毁高句丽的绝对实力。
战争进入第三年,高句丽人不是精疲力竭,而是奄奄一息,根本没有抵抗之力,所以上至平壤下至贵族,都已经做好了投降的准备,但投降是有前提的,这个前提就是必须保住高句丽王国,保住高元、王族及整个贵族阶层,为此,如何投降,何时投降,怎样在谈判中赢得最大利益,都必须精心筹划,力求万无一失。
高句丽人对中土帝国的现状是有所了解的,它秘密派遣到中土的秘兵在战争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其中也包括百济和新罗给它提供的机密。百济和新罗虽然为了生存,不惜一切代价影响着帝国的外交战略,想方设法挑起帝国与高句丽之间的矛盾,竭尽全力利用帝国的力量来遏制高句丽的强国梦想,继而来稳定半岛局势的三足鼎立之局,但在帝国向高句丽发动攻击的时候,新罗和百济名义上给予帝国以“配合”,实际上却在暗中帮助高句丽,以便让高句丽在与帝国的战争中被活活拖垮甚至拖死。新罗和百济的“险恶”用心,高句丽当然一清二楚,不过大敌当前,它也没有更多选择,只能以半岛整体利益暗中媾和百济和新罗,以逃避腹背受敌之困境,至于将来如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另外,高句丽对中土与西土、中土与北方大漠的形势也同样有所了解,这些情报除了一部分源自高句丽派遣在外的秘兵外,很大一部分则来自东突厥人。依照高句丽与东突厥牙帐的盟约,双方有着互助的义务,比如中土打高句丽,东突厥人就威胁中土的灵朔和代北,牵制中土的北疆军主力,反之,假如中土北伐大漠,高句丽则攻击中土的侧翼,以为声援。
正因为对中土内部局势乃至中土与其周边藩属的形势有所了解,高句丽才对战争的第三年抱有很大幻想。平壤推断,中土或许会因为愈演愈烈的内乱而暂时放弃东征,也或许会因为国内政治形势的险恶而不得不尽快结束东征,假若推断正确,那么高句丽的投降就能以最小代价换取最大利益,换一句话说,高句丽人实际上还是取得了这场战争的最终胜利。
高平也是这么想的,但形势的发展与平壤的推断有很大出入。中土人不但在战争的第三年的春天果断地发动了攻击,并且一改前两次攻击的犹豫和迟滞,果断甩开了辽东城等边陲重镇,以最快的速度直杀平壤。
乌骨城的优势很明显,中土人既然果断甩开了辽东城,也必定会果断地甩开乌骨城,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杀到平壤城下,继而用更多的时间来攻打平壤。对于乌骨城来说,它是平壤的门户,它必须承担阻御敌军的重任,尤其这一次中土人改变了攻击策略,假如任由帝国的军队直杀平壤,那么留给平壤应变的时间就太少了,一旦平壤因为措手不及而在防守兵力或者物资上留下致命破绽,那么平壤就危险了,平壤一旦失陷,高句丽就彻底完蛋。
高平一边急报平壤,一边与僚属紧急商议,众人一致认为,必须给平壤争取更多时间,为此必须想个办法把敌军拖在乌骨城下。而若想把敌军拖在城下,延迟敌军攻击平壤的时间,唯一的办法就是投降,假投降,以整个乌骨城为“诱饵”,把敌军拖住。
在高平和他的僚属看来,没有一个中土的将军会抵御得住如此巨大的“诱惑”。拿下乌骨城,这是何等大的功劳?谁能拒绝这等唾手可得的功劳?
帝国的军队刚刚逼近乌骨城下,高平的使者就到了,要投降,要谈判。
龙卫军的行军速度太快了,就在他们杀到乌骨城下的时候,从城外周边县乡蜂拥而来的避难人潮尚未到达“高峰”,而当帝国军队杀到的消息传开后,人潮瞬间暴涨,“高峰”瞬间来临,乌骨城就如一道堤坝,遭到了一层层“巨浪”的疯狂撞击,形势一片混乱。
高句丽人这时候主动投降,很明显就是争取时间,迟滞帝国大军的攻击速度。
所有人,包括那位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高句丽使者,都以为伽蓝要一刀枭首,然后下令展开攻击,大肆屠杀无辜,伺机寻找攻城的良机,然而,事实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伽蓝和颜悦色,以一副天使般的和善面孔接受了高句丽人的投降书。
高句丽使者心花怒放,对年轻的伽蓝更是鄙夷不已。这位年轻的将军肯定出自中土某个显赫的权贵世家,仗着祖上的荫泽不劳而获,只会纸上谈兵,夸夸其谈,实际上狗屁不通。
西行、布衣等西北狼兄弟,还有阿史那大奈、阿史那贺宝等突厥人却是了解伽蓝的心性,看到他脸上那灿烂的笑容,无不暗自心惊。伽蓝要杀人了,不知道这一次他又要如何杀人,要杀多少人。
伽蓝命令龙卫军进入战斗状态,缓缓向城池逼近。
高山哨所、烽火台上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报警的鼓号声此起彼伏,进一步加剧了城池内外的混乱。城内的官员要关城门,而城外的人拼命往里冲,双方冲突激烈,好似打仗一般,叫喊声惊天动地。
高句丽使者鼓动如簧之舌,使出浑身解数,试图阻止帝国军队前进的脚步,但伽蓝不为所动,与他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言辞间毫不掩饰地透露出他对名利的极度贪婪。
“要投降,现在就投降。”伽蓝终于说了一句有用的话,“要谈判,马上开始谈判。”伽蓝举起手上的马鞭,遥知高悬西山之上的落日,笑着揶揄道,“时间无多,天黑之前,某要见到高平,否则……”伽蓝再挥马鞭,做了个砍头的动作。
高句丽使者二话不说,打马飞驰而回。
龙卫军继续推进,但速度非常慢。一队队精骑往来飞驰,扬起冲天烟尘,声势惊人。
大约半个时辰后,高句丽使者又回来了,这次随同而来的还有高平的亲信幕僚,并且带来了一车金银财宝。
伽蓝脸色骤冷,冲着身侧的阿史那贺宝使了个眼色。阿史那贺宝心领神会,突然冲上去手起刀落,一刀砍下了那位幕僚的头颅。
高句丽使者面无人色,噤若寒蝉。
伽蓝冷笑,“既然投降,就要拿出诚意。天黑之前,某要见到高平,否则,杀无赦。”
很快,高句丽使者又回来了,带来高平的一封信,相约城外五里相见。
“你们谁认识高平?”伽蓝随手把信扔到地上,目视诸将,慢条斯理地问道。
众皆摇头。
“无胆鼠辈。”伽蓝鄙夷地撇撇嘴,猛地一挥手,豪气冲天地说道,“西瓮城外,百步相见。”
刘黑闼、柴绍、黄君汉、魏征等人无不失色,魏征更是耿直,举步上前就欲劝阻,却被傅端毅一把拉住了。魏征心有所惑,四下一望,却见凡西北将领,均是面露笑容,甚至就连冯翊都笑得异常诡异。
第273章 计将何出
瓮城是个防御设施,修建于城门外面,像个“瓮”一样保护着城门。
瓮城的外面就是护城河,护城河的外面还有诸如纵横交错的壕沟、密密麻麻的鹿砦、错落有致的箭台乃至绵延不绝的烽火台等防御设施,所以瓮城外百步,实际上就在高句丽人的防御腹地,而对伽蓝来说,则是孤军深入,以身犯险。
伽蓝豪气冲天,视敌若无物,一方面助长了己方士气,一方面打击了敌方军心,同时迫使高平不得不马上出来谈判。假若高平还是缩着脑袋躲在城里,甚至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那对高句丽人的士气来说肯定是个沉重的打击。
战场上,谁掌控了主动,谁就抢到了优势。高平根本不了解伽蓝,他依照自己对帝国将军们的泛泛了解而推及伽蓝,结果瞬间陷入被动,不得不跟着伽蓝的“步伐”走。
高平犹豫不决。
假投降,出城谈判,拖延时间,这本是高句丽人的既定策略,但问题是,时机的选择非常重要,假若此刻高平出城谈判,做出投降姿态,必将摧毁己方所剩无几的信念和勇气,而尤其让他害怕的是,现在城内城外的局势非常紧张,城内出于安全需要急于关闭城门,而城外逃难人潮为了寻求生存不顾一切往里冲,双方冲突异常激烈。此刻与敌军谈判就必须首先清理西城门,把西城门方向的逃难人群全部驱赶,如此一来,本是机密的事情就完全公开化了,而且会在瞬间传遍整个乌骨城,其后果可以想像,既然乌骨城要投降了,那还有什么理由阻挡逃难人潮涌进城里?
然而,城门肯定要关闭,就算中土人宅心仁厚,不对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大开杀戒,但最基本的警觉还是有的,知道这时候高句丽人主动投降是为了拖延时间,所以必然会采取相应的措施,以寻找攻陷城池的机会,因此在双方谈判的同时,帝国军队肯定要做出攻城态势,肝胆俱裂的逃难人潮为了进城,必然会失去理智,必然会与城内守军发生流血冲突,到了那一刻,局势失控,后果也就不堪设想。
帝国那位年轻的将军果然厉害,一出手便抓住了高句丽人的“要害”。高平反复权衡,却找不到躲避之策,只能把自己的“要害”交给对手,老老实实的出城谈判,以此来做为自己的“诚意”,想方设法“欺骗”对手,继而给自己扭转局势、重新夺回主动权赢取足够的时间。
只要逃难人潮安全进城,只要守城军队和逃难平民不爆发流血冲突自相残杀,那么高平就算顺利地“颠覆”了局势,而帝国那位年轻的将军却白白失去了攻陷乌骨城的大好机会。就如帝国军队在第一次攻打辽东城时一样,本来辽东城在帝国军队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下已经崩溃,已经投降,谁料帝国军队却因为等待皇帝的命令而没有及时杀进辽东城,结果给了辽东城喘息的机会,高句丽人“颠覆”了战局。这是个血淋淋的教训,转败为胜的高句丽人记得很牢,但骄恣狂妄的中土人是否也会铭记于心?
高平决定赌一把,以他对中土权贵的了解,对帝国将军们的认识,他做出判断,像伽蓝这样靠祖上荫泽而“窃取”权力和财富的世家子弟,肯定眼高于顶,目空一切,傲慢而无知,绝不会记住当年的“教训”,他有绝对把握能够欺骗得手。
高平下令,清场,把西城门清理出来,并部署重兵,做好万全准备,同时把自己的副手分派到其他各个城门,确保在危急时刻各城门守军能在第一时间接到命令并坚决执行命令。目前情况下关闭城门就要屠杀无辜,而那些被抛弃的无辜未必能逃过中土人的屠杀,所以,命令好下,执行起来却非常难,一旦发生差池,乌骨城就危在旦夕了。
高句丽人在西城门“清场”的消息传到伽蓝的耳中。
伽蓝笑了起来,冲着西行、布衣等西北狼兄弟挥了挥手,又朝冯翊、江成之做了个攻击手势。
“呜呜……”
大角冲天响起,跟着鼓号齐鸣,各色令旗迎风招展。
冯翊、江成之等西北诸将拨马而走。一队队西北骑士打马冲出本阵,向南、北两个方向飞驰而去。
刘黑闼、曹旦、李德逸、司马长安等人飞马而至。
刘黑闼最为急切,怒声喝问,“将军欺俺河北无人?”
伽蓝与西北人有默契,事事倚仗西北人,河北人对此默认了,毕竟伽蓝崛起于西北,但伽蓝的血脉是温城司马氏,而司马氏与河北的历史渊源最为密切,利益更是密不可分,某种意义上,伽蓝应该与河北人更为亲密才对。刘黑闼如此愤怒也是事出有因,到这一刻为止,河北人甚至不知道伽蓝打算干什么?
“你看看……”伽蓝举起马鞭,指指身后几十步外的草地上。西北狼兄弟和两队西北锐士,阿史那大奈、阿史那贺宝和一队突厥猛士,高泰、乔二和苏定方等一队河北壮勇,龙卫军里武力最强悍的将士都集中在此。
“谁说某无视河北人了?”
曹旦隐约估猜到了伽蓝的用意,迟疑着问道,“将军仅带一团人马会叛虏?”
伽蓝冷笑,“某是不是高估了他们?”
刘黑闼等人暗自吃惊。伽蓝就带一团人马会叛虏?如此轻敌,岂不是自投罗网、自寻死路?旋即想到西北人正在飞驰乌骨城的南北两城,似有胁逼钳制之意,但以伽蓝的性格,决不会接受高句丽人的投降,屠城倒在情理之中。如果伽蓝意在攻城,那么他带一团人马去西城,让冯翊和江成之各带数团人马去南北两城,很明显就是要以自己为诱饵吸引敌军主力,继而给冯翊和江成之创造攻城机会。如此推测,难道河北人要跟在伽蓝身后,同去攻打乌骨的西城?
“将军要攻城?”司马长安激动地问道。
“当然。”伽蓝毫不犹豫地回道,“兵贵神速。某等日夜兼程而来,出敌不意,当然要攻敌不备。”
刘黑闼、曹旦和李德逸面面相觑,目露担忧之色。龙卫军里的河北人不同于西北人,西北人是职业军人,久经沙场,而河北人过去都是农夫,起义之后也没有经过正规训练,也没有打过像模像样的仗,这次更是长途跋涉,到一个完全陌生的蛮荒之地打仗,而第一仗就是打乌骨城,就是啃硬骨头,这未免让人惴惴不安。
“计将何出?”刘黑闼正色问道。
“乌骨城的东面便是叆河。”伽蓝慢条斯理地说道,“百里外,叆河与鸭绿水交汇。由叆河两岸可直达两水交汇处,从那里渡河,越过鸭绿水,便可暂时摆脱危险。我们大兵压境,急速攻城。城内守军可以据险而守,但城外的高句丽人怎么办?”
城外的高句丽人肯定会沿着叆河向鸭绿水方向逃亡,但那些无辜者与攻打乌骨城有何直接关系?刘黑闼、曹旦等人心存疑惑,却不敢贸然打断伽蓝的话。
“高平正在西城门清场。冯将军和江将军杀到南北两城后,两城的城门旋即关闭,那些城外的高句丽人只有向东逃窜。如果东城的城门也关闭了,他们往哪逃?只能沿着叆河而逃。”
伽蓝轻轻挥动了一下马鞭,口气渐渐冷肃,“你们即刻赶赴叆河,切断高句丽人的东逃之路。”
刘黑闼等人蓦然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伽蓝要大开杀戒了。切断了高句丽人的东逃之路,高句丽人只有跳河。成千上万的无辜者在帝国军队的杀戮下,唯有跳河,溺水而死者必定不计其数,这将给乌骨城以巨大的冲击。城内守军怎么办?见死不救?见死不救的后果是城内军心士气的崩溃,所以为了团结军民,凝聚士气,乌骨城肯定要打开城门,派出军队拯救平民。攻城的机会就在这里。
刘黑闼浓眉微皱,问道,“如果城内虏帅置若罔闻,熟视无睹……”
“他回不去了。”伽蓝目露杀机,嘶哑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决绝之意,“只要某还活着站在西瓮城外,高平就进不了城。”
刘黑闼懂了,曹旦也明白了,李德逸和司马长安也知道伽蓝的攻城计策了。说起来很简单,伽蓝就是以身为饵,把乌骨城的最高统帅高平诱出来,然后以自己的性命做豪赌,不惜代价斩杀高平。高平一死,乌骨城失去支撑,再加上城外帝国军队对无辜平民的杀戮,乌骨城必定大乱,这时候帝国军队只要再加上一点点运气,必能攻陷城池。
伽蓝太狠了,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也唯有如此,才走到了今天。刘黑闼等人甚为敬佩,深施一礼,领命而去。
柴绍和黄君汉走了过来。刚才他们就站在伽蓝的附近,听得一清二楚。伽蓝年少气盛,急于立功,于是不惜用上这种血腥、残忍而狡诈的手段,其结果是可以预见的,即便他攻陷了乌骨城,拿下了第三次东征的首功,他也必遭人诟病,会被人上表弹劾。
柴绍和黄君汉请求同去,伽蓝断然拒绝,让他们领预备诸团,遵从司马傅端毅的命令,随时支援各战场。
第274章 惊变
高平把该算计到的都算计到了,以为万无一失,这才自信满满地出城,然而,百密一疏,他偏偏疏忽了一件事,事实上他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对手,他想当然地以为伽蓝不过是中土一个普通的贵胄子弟,甚至,他还有非分之念,试图利用伽蓝的狂妄和自大,伺机将其斩杀或者擒获,以此来打击中土人的士气,羞辱帝国军队。
斜阳西垂,高平全身甲胄重铠,在亲卫团的保护下,缓缓走出城门。
乌骨西瓮城外便是护城河,越过护城河便是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壕沟,壕沟之间更是布满鹿砦。如此布局,可以有效阻碍敌军的攻击速度,加大敌军的攻击难度。百步外,则是空旷平地,再数百步外则是荒丘和树林,然后地势便迅速抬高。
高句丽人在百步外平地上列下战阵,在战阵两翼的荒丘和树林里部署下弓箭手。阵后壕沟铺设木板,开辟出五个进出通道,一旦阵前发生意外,不论是攻击还是撤退,这五个通道都足以保证军队的进出。瓮城和大城里则部署以重兵,严阵以待。
高平驻马停下,左右顾盼,再回首城池上飘扬的大纛和城楼上森严甲士,不禁心生天下之大舍我其谁的豪迈气概。
风起,尘扬,战马奔腾之声由远及近,渐渐淹没了呼啸林涛,山峦震颤。
高平举目瞭望。
山丘之巅,蓦然横空跃出一杆赤金色的幡幢,接着一面血鹰战旗厉啸而至。
高句丽人的心跳骤然激烈,呼吸顿时急促。这两面旗帜代表着中土帝国,代表着帝国禁卫军,代表着不可阻御的无上力量。高句丽人对它们非常熟悉,熟悉到了恐惧的地步。幡旆猎猎,气势凛冽,就如庞大帝国那坚不可摧的雄伟身躯,让人生出一种无助无力不得不匍匐在地以苟且偷生的卑微感。
第三面战旗跃入高句丽人的眼帘。那是一面陌生的白龙战旗,幡旄摇曳,垂旒飞舞,威猛中透出一股桀骜不驯的野性力量。它代表着眼前这支军队,而这支神秘军队和它神秘的统帅竟敢在此刻孤身涉险而来,给高句丽人的直觉其这一举动不是莽撞和冲动,而是因为其拥有绝对优势,拥有可以摧毁一切的强大武力。
全副武装的骑士冲出了地平线,跃上了山岗,以一副勇往直前、挡者披靡之势咆哮着冲向了高句丽人。
战场上的气氛遽然紧张。
高岗哨所上的报警号声此起彼伏,鸣镝之声不绝于耳;烽火台上火光冲天,一股股浓烟扶摇直上云霄间,把湛蓝的天空和艳丽的夕阳涂抹得惨不忍睹。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那支厉啸洪流。
终于,当山岗之巅再无骑士之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但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涌出一股愤怒。中土人好生狂妄,即便两战两败还依然傲慢,这种情况下,那位帝国将军竟然只带一个团两百精锐孤军深入,实际上与其孤身一人到乌骨城下谈判没有本质性区别。如此蔑视高句丽,是可忍孰不可忍。
高平感觉自己被羞辱了,不过愤怒之余他也愈发焦虑。敌人胆大如斯,显然有恃无恐。目前局面下,乌骨城极度被动,如果不抛弃城外的同胞兄弟,乌骨城岌岌可危,但一旦毅然关闭城门,抛弃血脉同胞,导致城内士气低迷,军心大乱,乌骨城同样旦夕不保。乌骨城的“要害”被敌人抓住了,敌人当然有恃无恐了。
正在忧心忡忡之际,帝国骑士飞驰而来。
当中一位银甲骑士分外醒目,他的身下是一匹神骏无比的紫骅骝,他的脸上戴着一张金色的狼头护具,他的手上倒提着一把寒光四射的森冷长刀,而在他的前方,则奔跑着一头威猛的雪獒。
紫骅骝、金狼头护具、雪獒,这都是人世极品之物,非等闲者无能拥有,也只有帝王或者大权贵方有驾驭之力。此子何等人物?又是出自何等门第?高平突然意识到自己错误地估计了对手,对手的实力明显超出了自己的预计。这对乌骨城来说意味着什么?是吉兆,还是梦魇?
银甲骑士一马当先,冲在队伍的最前面,豪气如云,根本没把高句丽人放在眼里,仿若视千军万马如粪土。
高句丽人却感受到了威压,尤其在看到八个面带黑狼头护具的骑士紧紧跟随在银甲骑士之后,一字排开,骏马长刀,气势如虎,更是倍感重压。
“呜呜……”号角响起,两队帝国精骑突然停下,左右列阵,马槊平端,攻守兼备。
五十步之后,号角再起,又一队帝国精骑停了下来,锋矢列阵,马槊高举,蓄势待发。
又是五十步,最后一队帝国精骑突然变阵,以弦月为形,扈从于伽蓝和八个西北狼之后。
三十步后,八个西北狼勒马停下。
伽蓝右手刀,左手旗,孤身一人,再进二十步。暴雪亦步亦趋,寸步不离。
大旗插地。长刀倒伫。
伽蓝目视前方,缓缓举起双手。
万众瞩目之下,高平别无选择,唯有催马上前。他不能退缩,甚至都不能犹豫,否则他的士气会受到打击,他个人的荣耀会遭到玷污。他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位帝国将军,以如此“光明磊落”之手段,硬是把自己逼得毫无回旋余地。
他的部属和亲卫们“自觉”地“遵守”了中土人“强加”给它们的规则,在三十步外勒马停下,刀槊齐举,弓弩齐开,一触即发。
高平再进二十步,与伽蓝相距十步,然后颔首为礼。
伽蓝缓缓放下左手,右手在高句丽人箭矢的密切“关注”下,缓缓掀开了金狼头护具,露出他那张年轻、英俊、自信而冷峻的面孔。
伽蓝横眉冷对,杀气凛冽,一言不发。
高平必须开口,因为无谓的自尊而对峙毫无意义。此刻时间就是生命,中土人的马军正在南北两城的城外大肆杀戮,中土人的步军则已经杀到了叆河河岸,切断了高句丽人撤往鸭绿水的路,中土人的这些举措很明显就是要挟城外的高句丽人来胁迫城内守军投降,所以,早一点达成协议,即便这些协议是口头的,到了明天就会被推翻,也能给高句丽人赢得更多的时间和保存更多的生命。
“将军尊姓?”高平和颜悦色的问道。
伽蓝的眼睛慢慢眯起,就像狼看到猎物一般射出残忍而贪婪的目光。
高平大约有四十多岁,身材中等健硕,宽额长须,面相和善,却给人一种老于世故的圆滑感。高平的确精明,工于心计,不过精明过头了。像他这样的高句丽权贵自小接受的都是中土教育,都会说一口中土话,写一笔好看的中土字。这时候他做为投降者,理所当然要放低姿态,要用中土话进行谈判,不料他自尊心作祟,非要用高句丽话故意刁难伽蓝。
伽蓝的眼睛眯得越小,杀气越是浓烈。
高平有些恼怒,更有些难堪,知道自己因为一开始就坠入此人的算计而耿耿于怀,以致于心态失衡,结果愈发被动。高平不得不给自己找个台阶,他冲着伽蓝笔划了几下,示意要寻个翻译。伽蓝还是不予理睬。高平也不管他了,反正此子自视甚高,不把高句丽人放在眼里,当然也不会在乎自己寻个翻译上来。他转身冲着背后的部属做了个手势,还喊了一句,想叫一个人上来充充场面,但他的喊声尚未结束,就看到部属亲卫们突然瞪大了眼睛齐齐惊呼,有眼明手捷的则抬手射出箭矢。
高平骇然转身,视线所及,只见数道寒光就在眼前,还有一道闪电遮蔽了天空,耳畔更有令人魂飞魄散的厉啸,还有一声如晴天霹雳般的雷吼。高平本能地抱头躲闪,想躲过近在咫尺的数道寒光的袭击,但这样一来他就彻底陷入了被动,无从应变,只有被动挨打。寒光及体,火星四射,飞剑与重铠相击,发出刺耳撞击声。高平肝胆俱裂,张嘴发出惊恐呼号。就在这时,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地抽打在他的脸上,接着便是撕心裂肺般的痛疼,仿佛整张脸都给撕裂成了碎片,然后他便感觉自己腾空飞了起来,被一股横空而至的力量撞得倒飞而起。
暴雪扑倒了高平。
高句丽人的箭矢射空。
烈火一声狂嘶,四蹄腾空,伽蓝长刀在手,人马合一,雷霆而上。
“呜呜……”中土人的号角突然撕裂了黄昏,八个西北狼如狂风一般席卷而至。
“弦月”动了,如圆月弯刀,在平地上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迸发出刺耳的厉啸,迎着敌人一刀剁下。
“锋矢”厉啸,如巨箭破空,挡者披靡。
龙卫精锐两翼齐动,如雄鹰张开的双翅,卷起冲天尘土,响起阵阵惊雷,直杀敌阵。
“嗷……”暴雪再吼,如掠空流星,如划空闪电,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射向了高句丽人。
高句丽人惊惶失措,手忙脚乱,或拉弓再射,或催马而上,或厉声嚎叫,报警的号角声也是凄厉响起。
高平兜鍪已落,脸上鲜血淋漓,虽痛苦不堪,却极力挣扎着想站起来,想与部属亲卫们立即会合一处撤回城内。然而,当他极力睁开眼睛,看到的不是湛蓝的天空,也不是血红的夕阳,而是一把冷森森的长刀,还有一张金灿灿的狼头护具。
“杀!”伽蓝暴声怒吼,气势如虎。
第275章 血染叆河
高平绝望嚎叫,他愤怒,他不甘心,他要拼死挣扎,他要守住乌骨城,他要为高句丽的崛起强大而奋战,他不能死,他要活下去。
长刀破空而去,金狼头护具瞬间消逝,映入高平眼帘的是湛蓝天空,是血红夕阳。他没有死,他竟然没有死,他奇迹般的从地狱里逃了出来。高平的嚎叫声戛然而止,情绪骤然颠覆,由大悲到大喜,剧烈的冲击让他的思维完全停止,陷入混沌之中。
蓦然,大地震颤,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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