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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系契丹王-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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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锦缩在床角,垂下的纱帘将她笼罩,她的大眼睛若隐若现,泪光闪动。
“锦儿……”他喘着气,眼睛痛苦地半眯着,那里面,竟也有闪动的水光,他抬起手伸向她的脸庞。
“不准你碰我,否则我会恨你。”她低垂眼帘,声音哽咽。
他的手悬在半空,身体保持半跪的姿势,他们之间,若有若无,有她的抽泣。
他就那样凝视她,一动也不动,仿佛要这样,将他们彼此的生命都刻进永恒的时光。
从那以后,他似乎越来越冷淡了,不仅不踏进‘凌霄苑’甚至回王府的次数都少了好多。
‘玫瑰园’里住着王府里的舞姬歌女,原本总是歌舞升平,丝竹管弦不绝于耳,如今都安静下来了,没有了欣赏的人,她们也就失去了生命中唯一的目标,成了一堆空壳。
而这其中最寂寞的莫过于妍姬了,她原本最受宠爱,甚至还妄想着有一天也能够分享他的一点点爱。
可最终还是妄想啊,她做了那么久的替身也没让他正眼看过她一眼,每次看她,他都要求她用丝巾蒙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她知道她和大宋公主有一双同样美丽的眼睛,也许这就是他当初在芸芸歌姬舞姬中独独选中她,宠爱她的原因吧。
大宋公主……
她究竟有何出众之处?
缓步走在花园里,夏日的风是那么的热,她身上只穿着薄薄的湖绿色轻纱,却还是热出一身汗。
“妍姬小姐,你看,那边亭子的,是银镜公主呢。”琪兰指着前面荷塘边六角亭上倚靠着亭栏百无聊赖用手里的柳枝戏弄荷塘里游鱼的一个红衣少女。
那一身鲜红如火的衣裳,腰间佩戴着黄金镶嵌宝石的匕首,阳光下闪耀着七彩光芒。
妍姬款步走过去,进了亭子,阳光被遮蔽,不像先前那么热了,只是有些闷,她接过琪兰递上来的扇子,轻巧地摇着,一脸娇媚动人的笑:“银镜公主这是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银镜懒懒地抬眼望了望她,淡淡地说:“本公主在这里谁允许你进来的?”
“这王府妍姬可以随便走,这是大王特许的。”她笑得骄傲,手中的扇子扇出阵阵凉风,吹动她的发。
“我不想看到你,你走开!”银镜骄横得挑起一边的眉毛,懒得看她一眼。
妍姬用扇子半遮着美丽的容颜,娇笑道:“是杨四郎惹公主不高兴了?”
“你给我滚!”银镜彻底恼火,她最痛恨,被人说中心事。
“公主别生气呀,对付男人嘛,你得向我学习啊。”妍姬兀自坐下,抬眼看着她,这世上的男人,还有她不了解的吗?杨四郎总不会还是第二个冷漠无情的耶律寒吧。
“你有什么办法?”银镜果然软下来,斜眼看她。
妍姬呵呵娇笑,婀娜的身姿微微颤动,万种风情让银镜也不禁一怔。
她自怀中掏出一个碧绿的小瓶子,递给她,“用这个。”
“这是什么?”银镜疑惑地接过,拿在手里左看又看,皱着眉头。
“它的名字叫‘神仙露’。”
“‘神仙露’?”银镜又看了一遍,还是不解,“什么是‘神仙露’?”
妍姬半遮着面,妖媚地靠近她,呵气如兰:“就是吃了之后让你快乐得像神仙一样的东西。”
“你……”银镜涨红了脸,站起来,把那个碧绿的瓶子扔给她,“不要脸!”
妍姬嗤笑一声:“我的公主啊,这怎么是不要脸呢?男女之事本就是很平常的,有了它会让任何男人都控制不住的。”这当然也包括世人眼中冷血的北院大王耶律寒。
“你走!”她别过脸,耳根烫得通红。
“杨四郎是非常有责任心的男子,在大宋,他因为一场擂台赛便娶了一个不相识的女人,若是公主和他生米煮成了熟饭……”
“我要他爱我,不是要她对我负责!”要负责,她早就……她为了救他,早已和他……可是,她不想用这种手段绊住他,那样会让她看不起自己的。
“公主不用这样的办法,难保别人不会用,杨四郎也算得上一个美男子,会让多少女子心动也说不定呢。”妍姬继续诱惑她。
“再说我就杀了你!”银镜拔出腰间的匕首对准她,瞪着一双杏眼。
妍姬吓了一跳,没想到她会这么排斥她的想法,没办法,她只好站起来,对着她笑道:“那妍姬就不打扰公主了,告辞。”
一转身,妍姬笑得越发热烈了,媚眼如一江春水,看着缓缓走上亭子的一行人。
“妍姬见过王妃。”她盈盈下拜,影影绰绰的湖纱裹着一副婀娜的身躯。
奚瑶看了她一眼,轻声道:“起来吧。”然后又对一旁的银镜道:“银镜,来了也不去看看姐姐吗?”
“瑶姐姐。”银镜尚未消气,懒洋洋地又坐回去,摇晃着手里的柳枝继续逗弄荷塘里的游鱼。
“陪我去走走好吗?”奚瑶恳切地看着她。
银镜抬起头,看见她眉宇间散不开的忧愁,不忍心拒绝,只得答应了。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们去走走就回来。”奚瑶对身后一干侍女吩咐,又看了一眼仍留在原地的妍姬,拉起银镜的手走了。
待她们走远,机灵的若麻才一把抓起亭中桌子上的一个绿色的小瓶子,“这是什么东西?”
妍姬正打算走,听见她这么说,回头看了她一眼,道:“‘神仙露’,让你可以控制任何男人的东西,若麻姑娘喜欢就送给你。”说完,头也懒得再回便步下亭子,和琪兰一起回她的‘玫瑰园’去了。
若麻一听是这种东西,吓得一缩手,碧绿的瓶子滑落下来。
林海柔眼疾手快将瓶子接住,托起来细细地看。
“你看那种东西干什么?还不快扔了!”若麻惊得大叫,好女子怎么可以碰那种东西?那种肮脏的东西只有像妍姬和那个大宋女人才用的!
“若麻,你不觉得这个东西可以帮王妃得到大王的心吗?”林海柔一脸无害的笑容,对她眨眨眼。
“怎么帮?你想让王妃使那种卑劣肮脏的手段吗?”若麻更是气得大呼小叫,这个大宋女人,果真不要脸!
“不是啊。”她装的一脸无辜,“我只是想说……大王以后娶了德锦公主,她生的孩子就是唯一可以继承大王爵位的人,那么日后王妃的日子不就更难过了吗?倘若……”她的声音低低的,偶尔惊慌地抬头看一眼若麻,不敢再说。
“继续说!”若麻像抓到一点线索,寻思着。
“要是王妃可以生一个小王爷,母凭子贵,大王便会对她另眼相看了,何况王妃是奚部的大公主,她生的孩子,自然可以得到奚部的支持,比起大宋公主生的孩子,自然尊贵许多。”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若麻一拍脑袋,从她手里抢过那个碧绿的小瓶子,像宝贝一样护在手心。
林海柔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无害的笑容在唇边凝固成一道怨毒的弧度。
锦儿,锦儿……别怪姐姐啊,谁让你让我受了这么大的伤害,是你亲手将我推入地狱的啊!

粉红色的桃子,沾着细微的绒毛,带着淡淡酸味的香气充斥在小小的花架下。
雪白轻纱在绿色的一大片叶子下旋转起来,裙角的荷花绽放如火,清风,将她银铃一般的笑声带走。
“哎,不能吃,还没洗干净呢。”温柔的的声音及时止住了她要将毛茸茸的桃子送入口中的举动。
“可是,这是四郎摘的,我要尝尝!”说着,又要将桃子送入口中。
“那也要等等,这样吃进嘴里,会很痒的,忘了小时候偷吃桃子的恶果了吗?”他宠溺地抚摸她的发。
“干嘛还提!”她不满地嘟起嘴,那时候她还小嘛,又不知道桃子一定要洗干净才可以吃,嘴馋偷吃了一个,结果一整天最都是痒痒的,最后因为她的脏手老是不安分地乱抓,整个嘴唇都肿起来了,那一次,是她最丑的一天了,被七郎整整笑了一个月!
七郎……
脑海中突然翻涌起关于七郎的回忆,德锦捂着脸坐下来,泪水顺着指缝滑出来。
“怎么了?”四郎蹲下去,拉开她的双手,见她泪流满面,一下子便急了,“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七郎,七郎,七郎死了……”眼泪哗哗地流着,泪汪汪的大眼睛黑白分明。
“都过去了知道吗?锦儿乖,别哭。”他把她搂进怀里,柔声地安慰她,“要是七郎在天上看到你哭的这么丑,一定会笑话你的。”
她抬起头,眼似秋水,波光闪闪:“七郎再也不会笑话我了,他……”
他轻柔的在她额上浅浅地吻了一下,无比宠爱地说:“七郎不会笑你,我会啊。”
她扁着嘴,摇头晃脑地将眼泪鼻涕全都抹在他的白衣服上,“四郎,你什么时候可以带我出去?”
“下次来一定会带你出去。”他在她耳边轻轻地说。
“真的?!”她开心地在他怀里笑起来。
“我骗过你吗?”
“没有!”她咯咯地笑起来。
充满生机的院子里,绿叶葱葱,花儿开得艳丽,花架下,白衣的少女和男子相视而笑,那笑容,将细碎的阳光全都融化,变成一缕缕轻风,吹进这座炎热的深院里。
“瑶姐姐……”银镜迟疑地唤了她一声。
奚瑶从沉思中回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对不起。”
“寒哥哥,还是没有去看过你吗?”
她摇摇头,一脸落寞,自从她进了这座王府,他一次都没有来看过她。这名以上的夫妻,真的只是,仅仅维持在名义上而已。
“爱强求不得,瑶姐姐,寒哥哥爱德锦公主,你不能怨她,爱是谁都没错的,谁也无法左右,你要是真的爱寒哥哥,就让他幸福?”
“银镜长大了。”奚瑶笑着拍拍她的脑袋,她又何须恨,这爱,她从来没有得到过,他爱上谁,她都没有资格去怨。爱,她从来都无法左右。
“瑶姐姐。”银镜握住她的手,“你不要怪她,她没错。”
奚瑶抽回手,右手食指轻轻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小丫头!姐姐在你心目中真的那么坏吗?要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
“我……”银镜缩了缩脑袋,“人家只是担心你嘛,万一你做了什么错事,寒哥哥生气了又……”
“我知道,我不会做傻事。”奚瑶将目光投向远远的地方,得不到的爱,让人越发想要用尽一切手段去得到,可是她心里明白,这份爱,今生今世,都是她不能奢求的。
夜深人静
灯火已灭
万籁俱寂
踏着皎洁的月光,青石板的路面泛着寒冷的光,他快步走着,黑色的衣服上,月光仿佛哀伤的雪花,披满了他的身体,月光将他的影子投射在青石路面上,愈发显得清冷孤傲。
他如同沐浴在圣洁月光中的神,迈着矫健有力的步伐,从容不迫地踏进人间。
轻轻推开门,他小心翼翼地闪身进去,屋子里黑漆漆的,灯火早已灭了,她从来不习惯点灯睡觉。
犀利如鹰的眸子里闪现出柔和的光,他缓缓向床边靠近。
她睡了。
每一天都这么早。
他只能借着这短暂的时间看她一眼。
每一刻,他的脑海中,他的记忆中,她的身影总是不期然便浮现出来,怎么也甩不开,而他,竟不敢回来看她一眼。
他害怕她清澈的眼中倒映出他的肮脏,他占满她至亲鲜血的双手。
她睡得好沉,梦中翻了一个身,将盖在身上的被子踢下了床。
幽白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来。
脖颈出裸露出的肌肤凝脂一样欺霜赛雪,睫毛微微颤动,她缓缓地睁开眼睛,迷离的眼光望着他。
心里一惊,耶律寒突然想转身逃跑,而她却呆呆地望着他,久久的,她冲他娇俏的一笑,娇憨的神情融进他的心中,像一阵暖流,流淌进他冰冷的心里,某种东西悄悄地融化。
“四郎,桃子要洗干净哦,不然吃了嘴会痒,还会肿起来。”她笑呵呵地望着他,眼中一片洪荒,迷迷蒙蒙中,又轻轻闭上,沉沉进入梦乡。
那仿佛是一道闪电,一刹那间使他浑身动弹不得。
“我不是杨四郎……”他低声呢喃,沙哑的声音中,竟带着一丝痛苦地哽咽。


第 9 部分
“这里面有木叶山的圣木,随身带着它可保你平安,同时,它是极好的提神的药材,让你随时头脑都会保持清醒,四郎,一定要时时保持清醒,睡觉不要睡得太沉……”她一边说,眼中的泪水一边落在他放在腿上的上手背上,他的手指动了几下。
“公主?”他虽疑惑她的话,然而她语气中真心的关切之意让他很感动。
“你不会有事。”她靠在他的胸膛,荷包里圣木的香气让她混乱的大脑清醒极了。
……
“他不能再支撑了,公主,你的‘圣女经’只能护他到这里。”空暝大法师像宣读圣旨一般宣布了他的生命。
“有什么办法?求求你,我不能让他死。”她几乎下跪了,他不能死啊!
“忘情断爱!”
“忘情断爱?”天哪!这样的代价她怎么付得起。
“他本就是已死之人,公主用‘圣女经’护住他的五脏六腑,可这也只能救他一时,他的生命,本来就该终结,忘与不忘,已没多大的区别。”
“还有……别的办法吗?”
他摇头:“强行救活一个已死之人,已是犯了大忌,木叶山的神灵会降罪的,公主。”
“不管什么罪,我都要救他!”
“他最多,还可以撑一个月,如果他意志坚定,魂魄便不会离开身体。”
……
平静的南王府,谁都不知道,一场阴谋即将上演……
若麻端着燕窝进屋,抬头看见一旁伺候的林海柔,两人相视一笑。
“王妃,今天大王从宫里回来,我听‘凌霄苑’的侍女说,大王晚上受了寒,现在病了呢,您要不要熬些药送过去?”
“大王病了,严重吗?”奚瑶紧张地看着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看了。
“是感染了风寒,不严重。”若麻了解她的个性,即使只是小病小伤,她也会担心得不得了。
“快让药房准备药,我亲自熬好送过去。”
“是!”若麻开心地冲林海柔使了一个眼色,两人都笑起来。
计划,会成功的!
合上最后一本奏章,耶律寒疲惫地闭上眼睛,额头滚烫地烧着,他握起拳头用力抵着。
朝务繁忙,他不知道自己居然也有病的时候,发烧,已是很多年都没有过的事了吧。
“大王,王妃来了。”慕胤走进来,立在门口。
“她来做什么?”他烦躁地问,这个时候,他谁都不想见!
“王妃送药来。”慕胤看了一眼门外,奚瑶怀里抱着一个食盒,焦急地望着这边。
他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开口道:“让她进来吧。”
奚瑶浑身不安地踏进门,低垂着头,来时若麻为她好好打扮了一番,她不盼望他会喜欢她的装扮,只希望,不要让他厌恶。
“我听说你病了,特意熬了药给你送来。”她打开食盒,将里面冒着热气的药碗取出来,放到他面前。
“放着吧。”他闭着眼靠在椅背上,口气如往常一样冰冷。
“趁热喝了它吧,这是药。”她将药碗推得离他近些,语气透着十二分的关切。
他的眉头皱起来,“我会喝!”
奚瑶静静地凝视他一会儿,倨傲的五官,冰冷的线条,完美得几乎找不出任何瑕疵。
她的夫君……
“出去。”
“趁热喝了它。”她又重新叮嘱了一遍,慢慢收起食盒,走出去。突然之间失落无比,看着一身华贵美丽的衣服,她自嘲地笑了。
“慕胤。”他闭着眼睛把慕胤叫进来。
“大王。”慕胤垂首在桌子一端看着他。
“她在做什么?”他记得,她昨天一个晚上枕着他的手心睡觉,却一直不肯盖好被子,晚上很凉,她也一定和他一样着凉了。
“今天杨四郎会来,她去摘荷塘里的莲蓬学做莲子羹。”提起德锦,慕胤不自觉地露出温和的笑容,她,总是那么惹人怜爱。
“她受了寒?”耶律寒睁开眼睛,凌厉的光芒迸射出来。
“是。”
“把这碗药送过去,让她趁热喝了。”
慕胤复杂地看着他,那是奚瑶送来的……
然而,他不会违抗他的命令,何况,这个命令,是为了锦儿好。
临近夏末,热烈的阳光已不复盛夏时那般灼热,然而光辉依旧灿烂,热浪依旧袭人。
荷塘里荷花差不多落尽了,残花下,一个个青绿的莲蓬顶着光辉摇曳,荷香此时更加浓烈。
白衣的少女伫立在荷塘边,脸上分明带着欢快的笑容,一双眼像沾了晨露的水晶葡萄,亮的惊人,让额上那颗名贵的东海明珠都黯然失色。
“锦小姐!我们已经有好多了,该回去了吗?”少女茗烁从荷塘里的小船里露出一张笑得灿烂的脸,手里抓着一大把莲蓬,朝着她挥手。
德锦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对她说:“上来吧。”
茗烁高兴地摇着小船,慢慢靠近岸边,她站在小船上,抬起手,把采到的一大把莲蓬都交到她的手中,“璃烁姐姐已经去准备做莲子羹需要的材料了,我们一会儿就可以做出好吃的莲子羹。”
德锦顿时眉开眼笑,清澈的眼睛弯成两轮皓月,熠熠的光彩胜过天上的太阳。
她要做世界上最好吃的莲子羹,四郎身体不好,璃烁说莲子有很好治病作用,她要试试,说不定,真的有效!
院门口跑进一个小侍女,朝着荷塘边的人喊道:“锦小姐,杨公子来了!”
德锦吃了一惊,这么快就来了!
“我们先去做莲子羹啊,让杨公子等一会儿。”茗烁提议道,她不是想给他一个惊喜吗?!
“我先去看四郎,让他等我。”她扔下还站在小船里的茗烁,抱着一大把莲蓬急急忙忙跑出去,四郎要是看不见她会很担心的。
“锦小姐!锦小姐!等等我啊!”茗烁眼看她已经消失在门口,急得手忙脚乱要上岸,可是小船在水里摇摇晃晃,她不小心跌坐在船上,怎么也上不去。
她跑过一条一条长长的走廊,回廊曲折,她跑得气喘吁吁,怀里的莲蓬掉了几支,她顾不得捡。
转过一面墙,她老远的就看见那一袭白衣在阳光下圣洁无比。
“四郎!”她高声叫了一声,更加快了步子。
她抬着头望着前方,没注意脚下的路突然改变,高高的阶梯出现在她面前,她脚下一空,突然栽下去。
“啊!”她吓得尖叫一声,身体骨碌碌滚下了一层层石阶,阶梯不长,可是那一层一层凸起的棱角狠狠撞击她的身体,她疼得几乎哭出来。
天地旋转,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飞旋,她眼前有好多亮晶晶的星星在放肆地狂笑。
怀抱里的莲蓬散开来,随着她滚下去,有的在空中画出一个优美的弧度,提前落在地面。
好痛!
终于滚落到地面,她疼得连呼喊的能力都失去了。
“四郎……”她哭着嗓子,希望他快点走进来。
沉重的脚步声慢慢靠近她,她忍着浑身的疼痛抬头望去。
阳光无比的灿烂,耀目的金光像一串串珍珠缓缓地落到了人间。
那光芒中包围着一个黑衣的天神……
她透过散落在额前的发丝看去。
那一瞬间时光错乱。
漫长的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纷杂记忆和思念,顷刻间,全都凝聚在这一个点上。
他是天神吗?
是上天派来拯救她的天神……
……
她抬起头,凌乱的发丝散下几缕,遮住了她泪光闪闪的大眼睛,她透过发丝看去。
立在苍白月光下的高大身影,锦帽貂裘,一身奇异却华贵的胡人装扮,月光下,他有一张俊美无铸的脸和夜色般浓黑的深邃眸子,眼神淡漠疏离,隐约中有一种逼人的压迫感,他看着她,让她呼吸也困难。
她惊呆了!
他……是天神吗?是老天派来拯救她的天神吗?
……
时间仿佛倒回到那个月光苍白的夜晚,他出现在她的生命中,从此点亮她生命中的火光,从此让她抱着执着的信念活下去……
他是她命中的灯塔,是她坚强起来的源头,是他让她相信,生命,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中!
因为他,她艰难地维持她的梦想不坠落……
耶律寒走到她面前,冰冷淡漠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他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一切都那么熟悉,熟悉到让她窒息,他身上的味道,他幽深的眸子。
眼中水气凝结,汇聚到眼眶,一圈一圈荡着波纹,她迷离的望着他,惶惶惑惑。
他抬起手扒开她额前的发丝,漆黑如子夜的眼中有大海一般深邃的感情。
他想抚摸她要流泪的脸庞,可是手伸到半空还是硬生生放下,他放开她,从她身边绕过去。
他要走了!
他要走了!
她心里害怕得几乎无法喘息,涌动的泪光在一瞬间崩溃。
“不要……”她艰难地呻吟,紧紧抓住他的手。
他的身体猛地一震,停下脚步。
夏末的阳光缓缓地流转。
她想抓住那一点点希望……
他想挽留她一颗飘荡的心……
心里的疼,在两人之间默契般结合在一起,他们都能感觉,对方的心因彼此而跳动。
“不要……”她双手抓着他的一只右手,喉咙里哽得发不出再多的声音。
她的感觉那么强烈,他就是他,他给她那么强烈的震撼!
白衣闪动,那边的墙后,转过一个白色的身影,带着温柔的笑容将阳光分割成细碎的光点,闪闪跳跃,融进了这静默的空气中。
德锦忽然抬头,流逝的理智一丝一丝回到她的脑海。
她的四郎,在看她……
而他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个人……
长身而立,英气逼人,望着她,眼神那么关切……
慕胤……
她差点忘记,她的天神,是他啊……
耶律寒从她紧紧抓着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嘴角轻轻扯动,眼底恢复一片窒息的冰冷,不犯半点波澜。
夏日的风吹过他的掌心,吹干了她留下的微微的汗湿,带走她最后残留的温度,他面无表情走上阶梯。
她散落的莲蓬,被他踩在脚下,践踏成泥。
“锦儿。”四郎远远地呼唤她。
她的眼神追随那抹逝去的黑色身影,直到他消失在转角。
她眼神迷离……
“傻丫头,你的四郎来看你了。”慕胤不知何时已走到她的面前,微笑着拍拍她的脑袋。
“是你,慕胤,是你……”她望着他不知所云。
慕胤笑意更深:“当然是我,你的四郎在后面。”说罢,他闪开身,让她看见他身后的杨四郎。
“四郎。”她扁着嘴,露出孩子气的笑容。
她还有四郎,她生命中,不是只有一个‘他’,她还有四郎啊!
“乖乖的,要珍惜时间哦。”慕胤冲她笑笑,才离开她去追早已走远的耶律寒。
“四郎。”她靠进他怀里,“我感觉那是他。”
“谁?”他不解。
她紧紧地抱着他,泪水打湿他的胸膛,她慢慢摇摇头。
“什么都不要想,你不要有烦恼。”她是天空翱翔的鸟儿,她应该张开翅膀,无忧无虑的飞翔。
“我只想你好不好?”她像是对他撒起娇来。
“不好。”他轻笑,“想我也会烦恼。”
“那就不想你了。”她笑出了声。
“这也不好。”四郎握紧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想我。”
她一怔,他眼中的深情将她包围。
“锦小姐,锦小姐,终于追上你了!”茗烁提着一个食盒喘着气跑过来,却撞见他们互相对视的画面,不由红了脸。
德锦慌乱地低下头,脸上的红晕一直延伸到耳根。
“这……这是大王吩咐让你吃的药。”茗烁递上食盒,借以遮挡她红红的小脸。
“你生病了?”四郎关切的问。
“只是受了点风寒而已。”她低声嗫嚅着,端起食盒里的药,不假思索便喝了下去,药水的苦味顿时让她眉头皱在一起,“好苦!”
“这里有冰糖,大王怕锦小姐不喝药,特意让我带了糖过来。”茗烁将怀里的一个精致的小瓷盒递上来。
德锦呆怔在原地,不知为什么,心里流过一股热乎乎的感觉,她机械般地拿起一颗冰糖送入口中,香甜的味道冲散了口中苦涩的药味。
四郎执起她的手,笑得温柔:“今天可以带你出去。”
德锦抬起头看他,眼神恍惚,呆呆地点点头。
茗烁看着他们一起消失的背影,心里不知为何,多了一丝阴霾。
银镜公主的侍女说,杨四郎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什么?!那碗药大王没喝,反倒让那个大宋女人喝了!”若麻气急败坏的声音几乎将屋顶掀起来。
“是,王妃送药进去,大王没有喝,刚好德锦公主也病了,大王就吩咐把药给了她。”一个小侍女吓得发抖。
“没用!”若麻气得几乎跳起来,早知道,她自己就跟去了!偏偏那个时候,王妃让她回奚部去见老王妃,而海柔是不准许进入北边的院子的。
“别急啊,这样也不是没有好处,今天杨四郎来了。”林海柔在一旁笑得轻柔如飘雪。
“那又怎样!让那个贱女人喝了,让大王和她……”她想想都气,那个女人凭什么!凭什么!
“我是说,今天杨四郎来了,将她带出王府了。”林海柔又提点了她一些。
“那……”若麻顿时不再作声,半响,脸上露出诡异阴狠地笑,“她和杨四郎……”
“大王从不碰不干净的女人。”林海柔一脸无害的笑。
“大王现在又进宫了,恐怕要到晚上才回来。”若麻越想越高兴,虽然她们原先的计划失败了,但这样的结局对她们来说可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高耸的大树,阳光透过繁密的枝叶细碎地洒下来。
“四郎……”她痛苦地蹲下身,身体突然感觉莫名的难受。
“怎么了?”四郎跟着她蹲下来,关切地用手擦干她额头上突然冒出的汗。
“我好热,好热,好渴。”她清澈的眼突然变得如一江春水,怎么也无法忽视的水汪汪。
四郎拉起她的手,抚上她的脉搏。
他的心扑嗵一声!
她吃了……那种东西!
“锦儿。”他稍稍离开她几步,站到离她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看见他突然离开她,德锦水光泛滥的眼中忽然落下了大滴大滴的泪水,心中好委屈。
他不能碰她,不能在这种时候侵犯了她!
她是他心中圣洁的女神!他不能肮脏地玷污了她!
德锦捂着脸哭起来,她不能明白,为什么突然之间,她的身体会这样躁动不安。
她浑身上下热得难受,口干舌燥,体内似乎有一股力量,正在肆虐地扰乱她的每一个感官!
她抬头看他的眼神变得惴惴不安,迷离又清澈。
四郎看了一眼这片风光无限的皇家园林,苍翠的树木苍天耸立,遮蔽了头顶上一片灼热的光,这里安静又清爽。
她痛苦难当,汗水浸湿了她泛着红潮的小脸,她眼中有滚滚的泪珠,楚楚动人。
颈边的衣领被她揉得凌乱不堪。
是谁给她吃了那种东西!
四郎眯起双眼,忽然想起刚才她喝下的药水!
耶律寒!
他握紧双拳!难道他想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占有她!?
好卑劣的手段。
他关切的目光看向跪在地上被汗水浸湿的德锦。
“四郎。”她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他蹲下来,手抚上她满是汗水和泪水的脸颊,胸腔逸出几声咳嗽。
她趴在他的胸口,感觉身体的躁动慢慢减少了,她抬起头,忽然撞进他饱含深情的瞳中……
已是深夜
他疲惫地走进‘凌霄苑’,里面冷冷清清,灯火没有点上。
璃烁和茗烁坐在石阶上,两人托着腮帮子,似乎睡着了。
耶律寒绕过她们走进屋里,推门的声音惊醒了两姐妹,两人立刻站起来,睡意全无。
“大王,锦小姐还没有回来。”璃烁说。
他没有踏进屋子,转身又走进夜色中,长廊上一排红红的灯笼将他的背影拉长。
两姐妹互望一眼,心中都泛起了阵阵不安。
“你们小姐的那个东西要到底有没有用?”阴暗地墙角下,若麻拉着妍姬身边的侍女琪兰说,“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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