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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间辞倾国之折桂令-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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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崇义惊叫了一声,跳了半人多高,一把抱住身旁的廊柱。惊魂未定的他四下张望,却见身后立着一个俊朗却稍嫌阴沉的少年。吁——,崇义手捂心口,跳回地面。“九哥——吓人玩儿吗?下次可不可以麻烦你出场不要出得那么突然好不好,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咧,你忍心见你活泼可爱,聪明绝世,风流倜傥的爱弟因为惊吓过度而过早夭折吗?” 

“哼!你有那么好?”九殿下长安王李崇德乜着眼睛看了看他,一脸不屑道:“不过尔尔!若真能将你吓死,倒真是为宫中除了一害。” 

“什么?呸、呸、呸!”一声怪叫,崇义冲到崇德面前,“你再说遍瞧瞧!”伸手要揪崇德的衣领,却因太高不方便而作罢。推开崇义乱舞的手,崇德冷冷地说:“我不过好奇蔫了多日的小十六怎么会突然活泼起来了,莫不是父皇又准你搬回雪樱阁了?” 

怔了一下,崇义的手放了下来,眉尖一蹙道:“唉,哪有此等好事。只怕父皇再不会许我抱着母妃的了。”眼珠一转,崇义突然笑了起来:“九哥,你说我不如去劝母妃与我一起私奔可好?”崇德呆了一呆,怒道:“你浑说些什么?樱妃娘娘岂是你一个小毛孩子可匹配的!”“嘿嘿嘿——”崇义不怀好意地笑了笑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又上当了不是——”崇德一愣,不明白崇义在说什么。哈哈一笑,崇义转身跑开去,未几,风中远远地传来他清脆的声音。“九哥,别说我不知会你,四哥那儿现下有好玩的事儿,若感兴趣,便去紫辰宫!”苦笑一声,崇德摇摇头自言自语道:“我可没你那么多恶趣味。你呀,同是樱妃的孩子,怎么就差那么远呢?”眼中寒光一闪,手抚上了胸前,胸前,一块明润的赤玉在阳光下发出莹莹的光芒。崇德的脸却更阴沉了。好、好可怕。九殿下的身边似乎都可以结冰了。宫人们被崇德身上散发出的阵阵寒意吓得连连后退。望着崇德离去的背影,许多老宫人纷纷摇头叹息: “唉,原来是多么漂亮可爱的孩子呀,怎么现在竟成这样了……可惜喔……” 

呵呵——,今日宫中的雀儿叫得似乎格外的欢呢!崇义心情大好。正午的阳光洒在偌大的御花园内,映着绿叶红香显得分外的明媚。啊,时间过得好快,已经午时了!崇义摸摸瘪瘪的小肚子微叹了一口气。既是要悄悄地去紫辰宫看四哥的热闹,自是不能回樱雾轩用膳的了,四哥么,自是更不会乐意请自个儿用膳的。从清晨被四哥拖出来就未进食,好饿啊!“饿!!”崇义加快了脚步,脸上却浮起了一丝浅笑,“唉,四哥,你怎么老要拖累我呢?不过既拖累了,我逗你玩玩儿,不致过分了吧!” 

紫辰宫内,一片沉寂,仿佛没有半点人迹。崇义施施然踱了进去,直入内殿。看来四哥这个急性子已经把宫女太监们都遣开了,崇义的笑容益发灿烂起来。“这个笨四哥,宫门外好歹也要派个人守守门,把把风吧,好在是我,若别宫的什么闲杂人等闯了进来可如何是好。”他却不知,这宫门外虽有人守着,但远远的一见十六殿下来了,早吓得躲在了一旁互抱着发抖,怎敢上前拦阻,又苦于太子严令任何人不得入内打扰,是以只能守在外面干干着急罢了。 

暖风袭来,吹起寝殿外垂落的层层纱幕,荡起阵阵轻波。殿门侧放着一张小桌,桌上列着四只精美小盘,盘中各放碧玉酥、松蓉鹅油卷、玫瑰水晶包和千雪芙蓉糕,红绿橙白,搁在一块儿甚是好看。崇义两眼发亮,急急坐于桌前锦垫上,伸手就取了一块碧玉酥塞入口中。唔唔——还是热的,好吃!崇义的眼泪都快落下了,不容易啊,饿了半日,总算有可口的东西可吃了,还是最爱的甜点!!吃太快,要噎住了!“摩、摩诃勒——”顿觉眼前人影一闪,一只薄玉碗落在了桌上。崇义双目圆睁,盯着桌子,仿佛桌上立时长出了花来。“从哪里变出来的??”对着空荡荡的四周,崇义不禁好奇地问。沉默了一会,一缕轻微的声音钻入崇义耳中:“渴,备着。”崇义笑了起来道:“你是怕我吃点心会渴,所以特地从膳房中拿过来以备我所需的?”“是!”回答清晰而果断。“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这里有我一人就可以了,你在门外守着,任何人不许进来!”“是!” 

“唉,怪人!”崇义摇了摇头,捧起了面前的玉碗,好香啊!崇义满意得闭上了眼睛,举起了碗,甚至没有注意到殿内空气中的异常波动。一股气流迎面而来,崇义猛地睁开眼睛,却见一个白色人影向自己直扑过来。哎呀!崇义手举玉碗,飞快地闪身。好险好险,崇义惊魂未定地拍拍自己的心口。“桂元!桂元!!”声声呼唤竟在自己身后。崇义转过身。 

啊—— 

木然地看着自己手中洒了泰半的碗,一身汁水的崇义扯出了一个极难看的“笑容”,对着面前惊讶万分的人柔柔地唤了声:“四哥,想吃桂圆么?”崇恩头皮发麻,盯着面前仙子样貌魔鬼心肠的幼弟。“喏,新鲜温热的桂圆莲子八宝羹……还剩半碗……” 

“啊——嗯——你来干什么?!”崇恩拎起了眼前突然闯入的小鬼。崇义眼珠儿转了转,甜甜地笑开了。“听说四哥最近想吃桂圆啊!特此吩咐御膳房做了,给你送过来了!” 

“胡闹!”崇恩皱起了眉头。“啊,莫不是我会错意了?四哥爱吃的桂圆不是这个?”崇义眼睛眨了眨,眼波却扫向缩在殿角的白衣人。“噫,这不是新科的状元郎么?怎么把外衣脱了呢?现下虽是秋季,却也是易受风寒的呢。啊,或是刚刚在承德殿上昏过去,四哥差人帮你除了外衣好上榻休息吧!四哥呀,你怎么好让杜状元只着中衣在殿中乱走,万一冻着了他这样的美人儿,我可是会不依的!” 

听着面前的少年似真似假,风轻云淡般的言语,杜景之双手紧紧拽着半敞的衣襟,脸上一阵红一阵青。刚刚醒来,却发现自己正被那个“黄公子”压在身下,发髻被散开,鞋袜亦被除去,衣上衣服也不见了大半,所余之物仅可蔽体。当下奋力将他推开,跳下榻就跑,跑至殿外却见到一个漂亮的半大小孩儿口含糕点,手捧玉碗立在门口。将将闪开,才要出去,却又想起自己无冠无履,敞衣露怀,如此出去被人瞧见了岂不斯文扫地,颜面尽失。又急又苦,不觉落下泪来。 

“呀呀呀——美人儿莫哭!”崇义一见景之落泪,当下也有些心痛,毕竟美人儿落泪总是会让人不舍的,“罢了罢了,若是我四哥惹恼了你,我代他陪罪便是,你莫再哭了!”杜景之听了,奇道:“他惹恼了我,为何你要陪罪?”崇义叹道:“他是我四哥,长兄有错,幼弟代之,这是一;他是当今太子,日后必登大宝,君有罪,臣弟代之,此为二。是以四哥惹你恼了,我得代其陪罪,而你也莫要恼他,他日你也必要听之任之的。”听了崇义的话,杜景之渐渐反应过来,原来刚刚在殿上没有听错,这眼前抱胸而立的“黄公子”正是当今皇上的嫡长子,皇四子李崇恩。不觉心下懊恼,泪水不住落下来。“唉——我最烦见人哭了。四哥,我先走一步,下次再来找你。”崇义摇摇头,将手上玉碗放回桌上,转身走出殿外,只是甫一出去,却又悄悄转身,将耳伏于门外,凝神倾听。 

殿内,崇恩见崇义走了,不觉大松一口气,连忙奔向景之道:“桂元你莫再哭了好不好,见你落泪,我的心都要碎了。”景之听了,不觉更加气苦道:“殿下何出此言,景之一介布衣,出身寒微,本就不值殿下劳心,殿下一直苦苦相缠,莫不是存心拿景之开心,戏弄于我。”“不是、不是——”崇恩连忙否认:“上天可鉴,我李崇恩对桂元之心可昭日月,断无戏弄之意!”听得此言,景之不觉红了脸道:“哪个要你说这些,景之虽不才,断不能任殿下如此胡言乱语的。臣又非女子,殿下万不可再兴此念。”崇恩听了,不觉心中不快道:“管你男子女子,既是我属意的,断不能让你跑了。如今你已入得朝堂,总是我的臣子,若从了我,日后封王拜相,辅佐朝政,你我二人又可朝夕相对,岂不更好。”景之急怒之下,不觉又落下泪来:“殿下为何不断此念,如此有悖伦常之事,殿下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拿来羞辱于臣下,难道这就是殿下爱景之之心么?”崇恩默然半晌,忽然转身入内,景之正讶异间,却见崇恩将自己的身物取出,开始一件件为自己穿上。景之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对崇恩说:“殿下,这些事,臣自己来就可以了,怎可劳动您亲自动手!”崇恩却不理,直将景之的衣服理好。抬头望向景之时,见景之满面通红,眼角泪痕未干,容姿清丽,如荷映碧波,日映朝霞,不觉心中大动,一把搂过景之,俯身吻下。景之大骇,极力推阻。怎耐气力实在差了崇恩太多,又顾忌着崇恩太子的身份,不敢用力太大,只得又羞又恼地接受了崇恩的热吻。崇恩得尝景之的樱唇,不觉意醉神驰,见景之身体放软了,竟把舌尖直伸入他的檀口中。景之从小到大,从未近过女色,又怎受过如此挑逗。崇恩舌尖过处,酥麻之感袭过景之周身,身体的气力一下消失无踪,随着二人唇舌相缠,气息渐乱,景之口中不觉发出呻吟,忽闻耳中淫靡之声响起,景之恍如从梦中惊醒,当下猛地推开崇恩,直向殿外跑去。崇恩也不拦阻,只伸舌舔了舔嘴角,露出心满意足之色。望着景之惶急离去的背影,崇恩不禁笑了起来,自语道:“桂元啊桂元,你能逃到哪里去呢?真想不到,我竟找到了一个宝啊!” 

直起身,崇义伸了伸腰,脸上依旧挂着恶魔般的笑容。呵呵,果然猜得没错啊。眼珠转一转,崇义开心地笑出了声。刚刚殿上似乎听见四哥向父皇提出要这个杜“桂圆”当太子太傅……,回去跟母妃说说去,不过是一个二品的官儿,若真成了太傅,岂不变成了四哥的师傅,师傅耶!!崇义笑得嘴都快合不拢了,天哪,太有意思了,这么好玩的事情自己怎么能少了一份呢? 

哼着小曲,崇义出了紫辰宫。唉,好可惜,那么个少见的美人儿,不过,跟母妃比,还是差得远了啦。好想吃一口桂圆莲子八宝羹噢,刚才都还没吃到——,崇义不觉咽了一口唾沫。不远处,跌跌撞撞在御花园奔走的杜景之突觉一阵寒意直上心头,不觉打了个寒噤。怪呵,才入九月啊…… 





四、未央漏永 

“春光欲暮。寂寞闲庭户。粉蝶双双穿槛舞。帘卷晚天疏雨。 

含愁烛倚闺帏。玉炉烟断香微。正是销魂时节,东风满院花飞。” 

“太傅——太傅——”小瑞子扯开了嗓子在院中高声呼喊。“何事?”门内传来清润的声音。“太傅,原来您在呀!”小瑞子一脸不耐,走到门前,使劲儿一推。“真是的,青天白日的,老栓着门干嘛!我说太傅,快些开门来!”“就你一人吗?”门内的声音怯怯问。天啦,小瑞子向上翻了翻眼珠子,读书的人都那么怪么,怎么就不见旁人这样。压了压心中的不满,小瑞子努力在脸上挤出了个笑容,清了清嗓子,极恭顺地答道:“是哩,今儿个就小瑞子一个人来接您,时候不早了,请太傅更衣启程。”门里一阵默然。等、我等、我再等——,小瑞子的脸开始抽搐,横眉立眼地直盯着木门。数一、二、三,再不出来,咱可要抬脚踹了。微微后退半步,小瑞子开始很专注地目测角度和距离,嗯,应该差不多了吧,只要抬起脚,用力——。“啊,太傅!”小瑞子的脸转瞬即变,眉毛顺了,眼睛也耷拉下来了,抿成直线的嘴角弯成职业的弧度,“太傅你早啊,今天您的精神特别地好啊!”好?杜景之苦笑一声,没有夜夜恶梦已算是菩萨保佑了,一想到每日要到紫辰宫受荼毒,头就大了三圈,哪来的好精神呀。看着面前熟悉的谄媚面孔,杜景之拱拱手道:“瑞公公,不好意思,劳您久等了!”“太傅说的哪里话来!”小瑞子夸张地摆出惊讶的表情道:“杜太傅您才高八都,学富五车,人又温柔和气,能伺候太傅您入宫给四殿下授课,那是小瑞子天大的福分,旁人都对奴才我羡慕得了不得,您要对奴才忒客气,会折煞奴才的!”杜景之向来不惯听这些肉麻的奉承话,一时脸竟红了起来,映着朝阳,显得格外娇媚。小瑞子一时看呆了,竟忘了本份规矩,由衷赞叹道:“太傅您真是好看,我瞧这宫里上上下下,妃嫔才人们,怕是没几个人能比得上您呢!”听得此言,杜景之面色一沉,心中老大的不高兴,但碍于小瑞子是太子身边得宠的随侍太监又不好与他太过计较,只得忍住不快,默然不语。 

杜景之随着小瑞子走在曲曲折折的回廊上,心里不住叹气。自与太子在紫辰宫重逢后,终日避之唯恐不及。左右辅宰俱十分中意景之,隐隐透出招婿之意。怎奈景之自那日受了惊吓,便不愿再留在京师,婉拒之余更请求两位恩师在皇上面前说项,自请外放。因怕太子上门纠缠,数日里告病,躲在府中闭门不出。苦苦候了近一个月,圣上下旨,竟擢拔为太子太傅,成了朝中最年轻的二品大员。接了旨,杜景之如失魂般大病了三日,其后上疏自陈才识浅薄,怕有碍太子功课进程,请皇上收回成命,怎奈皇上坚决不允。上命难为之下,杜景之晕晕乎乎入了宫。白驹过隙,一转眼,已经半个月了。想到此,杜景之又叹了口气。 

“我说杜太傅,您有甚挂心之事吗?奴才见您入宫半月,常是愁眉紧锁,长吁短叹的呢!”有什么不满的?不过是个新科状元,本是个四品的小官儿,若不是殿下提携,又怎会一步登天做到了二品。反正杜景之他看不见,小瑞子撇撇嘴。“再说了,你非要住那么远,紫辰宫里有现成的空屋,就算不住在里头吧,附近也有许多空下来的地儿,您却非要住着这儿,离紫辰宫那么远,每日来回就得花上大半个时辰!”害我每日要早起半个时辰来接你!小瑞子心下忿忿地想。“啊!这、这儿比较清静!”杜景之心虚地答道。“清静?!这宫里头清静地儿多得是,您怎么乐意住这么偏呢?”杜景之听了只有默然,总不能告诉他是为了避着太子殿下,怕他半夜摸过去乱来吧。 

绕过曲廊,穿花拂柳,抚石依泉,过了牡丹亭,越过荼蘼架,面前露出一池碧水。水上波光粼粼,其水清澈,溶溶荡荡,曲折萦迂,池边两行垂柳,随风拂动。眼下虽已入冬,柳叶俱失,但细长的枝茎柔柔地随风轻舞,自是妩媚。柳丛中露出一个折带朱拦板桥,度过桥去,便见一处清瓦花堵,已近紫辰宫了。 

“杜太傅!小瑞子!”远远地闻听有人呼唤,杜景之和小瑞子同时向声音处转过头去。“是十六殿下和九殿下!”小瑞子低呼一声糟糕,眼见是避不开了,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请安。景之见了,也整整衣冠,拜将下去:“微臣杜景之,见过九殿下、十六殿下!”崇义笑嘻嘻地将景之扶起,笑道:“跟你说了多次了,你我勿需如此生分,你只需唤我崇义或十六即可!”景之正色道:“君臣之礼不可废,殿下请再勿劝了。”“既如此,我也不勉强你了,这是我九哥崇德,你尚未见过。”景之再行了礼,只见这九殿下年纪约莫十五六岁,容颜俊秀,与太子有七八分相似,只是神情冷漠,眉梢眼角带着肃杀之气,让人不敢亲近。崇德看了看景之,转头问向崇义道:“这就是你要拉我来看的美人儿太傅么?”听得此言,景之尴尬得面红耳赤,却不敢说什么。“是啊,生性还有些腼腆,个性又古板不知变通,年纪虽轻,却像个老头子一样,禁不得一点点逗的。”听到崇义的评价,景之面上如要滴出血来,眼睛也微微湿了。“看看,才说一下,就要落泪,真真是个雨美人呢!”崇义益发得意起来。崇德默不作声,突然伸手将景之下巴抬起,与自己直视。景之吓得连忙扭头避让。半晌,崇德幽幽地道:“还是比不上他……”“他?——”崇义眨眨眼睛,忙问道:“是哪个她?你的心上人么?”崇德垂下眼帘,微叹了一声,转身竟走了开去。崇义忙追过去喊道:“她是谁?长得什么样子,难道会有比得上景之的美人儿吗?有母妃美吗?”崇德的脚步未停,风中传来他忧郁的喟叹:“我已经记不得他的样子了啊——”呆立片刻,景之低叹一声,对着魂游物外的小瑞子喊了一声:“瑞公公,我们走吧!”“啊,走、走——”小瑞子抬头望望天,“天上下红雨了,两位殿下一起出现,跟太傅说了半天话,竟然没把太傅吓哭——太傅,你真是厉害!”小瑞子一揖到地说:“小瑞子今日起算是真服了你了!” 

啊??景之完全摸不到头脑。他们有那个可怕吗?十六殿下只是一个爱玩的孩子,长得可爱而本性也不坏,特别是有几次危急时刻他都会适时出现,所以十六殿下虽然总是口没遮拦爱调侃他,景之还是十分喜欢他。至于九殿下,个性虽阴沉忧郁了些,但他离去的背影和风中的叹息是那么孤寂,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疼他。只有那个年纪最大的太子殿下——自己是又恨又怕的吧。蹙起秀丽的眉尖,杜景之咬着下唇,迈步向紫辰宫走去。 

… 

“当…当…当…”更楼不觉打了三下,杜景之悠悠醒转,自觉头痛欲裂。他勉力支起上身,以手支额,强自睁开双眼,打量四周。只见四下雕空紫檀木的板壁将琉璃屏嵌在中间,上刻着花鸟鱼虫、琴剑瓶炉。锦笼纱罩,金彩珠光。床帐是绿烟软罗,就连地面竟也是碧绿凿花的。见此情景,不觉心中骇然。忽闻耳畔有轻微鼻息,景之转头一看,不看则已,一看竟差点晕过去。原来自己正与太子李崇恩同榻而眠。景之的心狂跳不已,强自镇定下来后,低头检视,发现自己身上衣服虽有些凌乱但都未解,试试身体也并无不适之感,不觉大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景之的目光不禁望向崇恩。崇恩睡梦正酣,全无平素在景之面前的轻浮之气,也没有在其他臣子仆役前的威严气势,俊美的五官柔和起来,长长的眼睫轻覆在脸上,投下淡淡的影子。仔细看看,沉睡中的崇恩确实十分俊美而且还有点孩子气。景之心中一动,望着崇恩红润的双唇,不觉想起他吻自己时那种眩晕麻痹的感觉,一股躁热随之袭上全身。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景之出神地望着崇恩,心中一片茫然。如受蛊惑般,他垂首在崇恩的唇上轻轻一吻。双唇相接的灼热触感让景之心中一凛,意识渐复清明。想起方才的所做所为,立时又羞又愧,连忙轻手轻脚下了床,捡起落在地上的乌纱,悄悄退了出去。房中,崇恩突然睁开双眼,唇边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逃出紫辰宫,景之心意混乱,不觉四处乱走。夜色已深,冬日寒夜阴风刺骨,景之却一点也不在意,只觉得心乱如麻。宫中巡视的侍卫识得杜景之,见他寅夜在宫中乱转又离紫辰宫不远,只道是深夜孤独,无法成眠而外出走走,所以相见只是打个招呼并不上前盘查。景之一路恍恍惚惚,沿着花障,穿过一个月洞门,只见眼前一个小池子,不过七八尺宽,池旁遍种珍花异草,虽已入冬,竟还有些不知名的花开着。眼见池边立着石礅,景之便坐了上去细想原由。 

今日原本上完课就想逃离紫辰宫的,谁知十六殿下和九殿下一并到访,非要景之留下陪他们弟兄三人饮酒。景之自是不愿,怎奈崇义极力相邀,因每每遇到崇恩欲行不轨,关键时候总是崇义前来解救,于情于礼景之都不便回他面子,所以勉强允了。四人在月下设席,席间气氛却十分怪异。太子崇恩神思恍惚,竟不像从前一样总是用言语调戏自己;九殿下崇德更是一句话也没有,只是望着圆月一杯一杯地灌酒;十六殿下崇义居然也没有像平常一样拿话激人,虽一直带着笑,却不多话,只一杯一杯地劝酒,自己是一口也不喝。景之被崇义灌了几杯后坚称自己酒量不行不肯再饮了,崇义只是笑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知今天是什么日子?”景之摇首答曰不知。崇义轻叹了一声,见崇恩崇德已皆有醉意,便在景之耳边说:“你可知我弟兄有几人?”景之一愣,答道:“陛下子女共十六人,皇子应是三人吧!”崇义摇摇头说道:“错!父皇确有子女十六人,皇子其实有五人。”景之愕然。崇义接着说:“在我之上,原有二哥、四哥、七哥和九哥。二哥与四哥皆出自惠妃,七哥的母亲是樱妃,九哥的母亲是槿妃,而我的母亲则是颖嫔。”景之奇道:“殿下的母亲难道不是樱妃娘娘么?”崇义笑着摇摇头。 

停了半晌,崇义叹了一口气道:“我年岁虽小,但有些事情还是记得的。我亲生母亲原是樱妃宫中女官,因生我时难产而亡,樱妃怜我失怙,从小就把我带在身边与七哥一起长大。六年前,二哥崇怀只有十三岁,四哥十二,七哥十岁,九哥八岁,我只有六岁。惠妃是父皇在做太子时纳的,原本极为受宠,自樱妃入宫以后,便未再得父皇宠爱,心中一直甚是不平。七哥自小聪明伶俐,容貌更是酷肖樱妃,父皇喜爱得了不得,在他八岁时便封了永安王。惠妃担心七哥迟早会被父皇立为太子,对二哥造成威胁,又极恨樱妃夺去父皇之心,便联合了皇后要毒杀七哥和樱妃。” 

景之听了,不觉动容道:“后来呢?”崇义默然半晌,接着说道:“她们没想到,此事被我二哥听到了。二哥心地善良,虽然只有十三岁但仁孝敦厚,他再三劝阻不果,最后——最后赶到雪樱阁抢下樱妃手中食盒,吃下有毒的糕点。临终之即,求父皇放过惠妃。而七哥,终是未能幸免,听说早先已吃了一些毒物,当天也夭亡了。父皇大怒,要将皇后和惠妃处死,樱妃苦苦相劝,得以保住她们的性命。惠妃害人不成,反害了自己的儿子,半年后就发疯而死。樱妃思念七哥,终日流泪,父皇便让我认樱妃为母,聊慰她思子之情,从此她成了我的母妃。” 

景之默然,崇义给景之添了一杯酒道:“今日是二哥崇怀和七哥崇歆的忌日。九哥素来与七哥交好,自七哥不在后,个性大变,是以今日不醉无归。四哥更是可怜,害人者是自己的生身母亲,救人者又是自己最敬爱的哥哥,虽然父皇母妃都不怪他,但他心中总是心结难解,难得他会如此喜爱你,一天到晚说他爱你——”景之满面红潮,轻声说道:“殿下在说什么呀!”“不是么?”崇义故意讶然道:“我似乎常听他说呢!不过放心,宫中只除了你我他三人外,再无人知晓的,今日你便只管好好伴着他罢。”景之不觉惨然,心下也软了,陪着席间各怀心思的皇子们喝得酩酊大醉,最后也不知道崇义和崇德是何时走的,更不知道自己和崇恩是何时被抬上锦榻的,只记得最后,看着崇恩的脸,心中的感觉——竟是——心痛。 

夜风吹来,景之浑身一颤,难道对崇恩的心情竟有些动摇了么?抬头处,远远望见小池那边似有一处宫墙掩映在树荫之中,风中传来似呜咽般的歌声: 

“接叶阴浓,坠枝香冷,乱鸦啼树。更听风一夜无眠,对镜晓妆,愁见落红如雨。独上小楼凭阑望,正天际归帆迷远浦。人何处。甚鸿雁不来,惊添霜缕。 

相思到今更苦。怅身隔蓬山谁寄语。记长亭日暮,留春无计,芳期空许。漫说卷帘人情重,奈孤燕营巢无定宇。重门闭,任门外飞花飞絮。” 

听着听着,景之不觉痴了。 



五 露溥幽草 

断云残雨,洒微凉生轩户。动清籁萧萧庭树。银河浓淡,华星明来,轻云时度。莎阶寂静无睹。幽蛩切切秋吟苦。疏篁一径,流萤几点,飞来飞去。 

对月临风,空恁无眠耿耿,暗想旧日牵情处。绮罗丛里有人人,那回饮散,略曾谐鸳侣。因循忍便睽阻。相思不得长相聚。好天良夜,无端惹起,千愁万绪。 

嗯……好热!!好热!!!啊……嗯……救、救我……救救我!!身上如压了千斤重物,想喊,喊不出来,想动,动不起来。快!快!!“想我怎么做?”声音如从天边传来,丝丝缕缕钻入耳中,在脑中激荡回转积淀。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救救我呀!啊!!!!在体内鼓涨喧嚣的不安和焦虑终于找到了一个渲泻的出口。飘浮——四周一片安静,只有身体如若无物,在茫茫虚空里,亦沉亦浮,亦幻亦真。空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身体和心魂似乎都已空灵起来。原本暗无边际的夜空突然绽放出一线光明,这光明渐渐扩大,包裹了天地。一望 无际的青翠草地上,开满了红的、紫的、白的、蓝的花,一阵微风拂过,吹起细密的花雨,这些细小而艳丽的花便飞离了母体,随着轻风在如洗的蓝天下手拉着手儿欢快地流旋飞舞—— 

啊!! 

一声惊叫在紫辰宫内的墨香居内响起。不一会儿,门外响起了急促的叩击声,青艾焦急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太傅、太傅!出什么事儿了?”“没、没有!你别进来!”杜景之慌张地叫着。“是不是又做梦了?要不要奴婢进来伺候您更衣洗漱?”“不要!!”就连杜景之自己也觉得这声“不要”喊得是又急又快。门外沉寂了一会儿,青艾方道:“那,太傅大人,有事儿的话,记得青艾就在隔壁候着,您唤一声便成。”“知、知道了,你先下去罢!”杜景之满面潮红,躲在被中答道。“是,奴婢告退了。”门外脚步声渐远,杜景之放下遮住脸的棉被,又羞又愧,差点掉下泪来。这已经是第几次了呢?强忍泪水,杜景之快速地套上厚厚的棉衣,开始整理床铺。抬眼望见床垫被褥上留下了羞耻的印迹,眼泪终于扑簌簌落了下来。“竟会做这种梦,他日故去,叫我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先贤圣道?”抖着手将脏污的被褥卷成一团,景之越想越羞愧,越想越伤心,加之手足酸软,竟跌坐床边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三个月前,景之莫名地被钦点为太子太傅去教导与自己年岁相差无几,又心怀鬼胎的太子,每日忍受太子崇恩动不动的言语挑逗和强迫亲吻。崇恩是君,景之是臣,君臣之礼不可违,所以景之只有忍,忍不了就躲,躲不了就跑,于是乎每日的授课便成了君臣二人的躲猫猫游戏,每日上演你追我躲的戏码。正当景之为此苦恼不已不际,一次月下饮酒竟让他的心产生了一点动摇。而崇恩自那日酒醉似乎也大为收敛,虽言语轻佻,但也不至淫晦,更不再乱触摸景之的身体。景之宽心之余,不觉对崇恩生出一丝好感,与崇恩的关系亦像师友了。转眼寒冬已至,自小生长南方的景之自是不惯北方酷寒天气,原来居住之地离紫辰宫又远,地处阴湿,又无人照料,于是景之一场大病之后,听从了崇恩和崇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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