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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无情-憔悴东风-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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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样?”段飞鹰邪魅地一笑,手掌暧昧地划上他的脸,动作间充满了调情意味。 

沈雁石一呆,伸掌拨开他的手,不想却被他反手擒住,扭在身后,而他的另一只手则一把扯开沈雁石的衣襟。 

“嗤”的一声,大片未经阳光洗礼的雪白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段飞鹰盯住他的脸,狠声道:“就让我也享受享受你的销魂媚术!”伸手点了他的穴道。 

沈雁石倒在床上,动也不能动,眼见段飞鹰充满恶意的脸孔向他逼来,知道这张脸的主人存的是什么邪恶念头,心中一声暗叹:自己的死期就在今日了吧? 

触上那一片光滑的肌肤,感觉宛如摸在丝缎上,段飞鹰心中一荡,忍不住赞道:“到底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相貌虽不怎样,皮肤倒是好得很。” 

俯身凑到沈雁石耳边:“你就是靠这个把邵云扬迷得晕头转向的吧?” 

话未说完,脸色骤变:“你敢!”一掌将沈雁石的脸打得偏了过去,随即双手上下一分,摘掉了他的下巴。下手生硬利落,毫不留情。 

一缕鲜血自沈雁石的嘴角淌下,红得凄艳刺目。 

“想死?”段飞鹰冷笑,“你以为你的命还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吗?在我还没有发泄完怒气之前,你没有死的自由!” 

没有死的自由?沈雁石的眼中终于浮现出绝望之色。直到此时才知道,原来人真的有想死而不得的时候。 

段飞鹰看着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忽然笑了起来:“你这个反应倒是很有趣,就象当初的沈凤举一样。” 

什么意思?沈雁石吃惊地抬头。 

“那个小家伙,一开始的时候脾气坏得厉害,又吼又骂,还想一死了之,真的是很有精神。可是等到了我怀里,就温顺得象只小绵羊似的了。要他哭就哭,要他叫就叫,可爱极了。”心里多少有些遗憾,难得看上一个猎物,还没完全驯服就跑了。 

终于明白高傲倔强的凤举为什么会变得那样脆弱,这种对待的确可以使任何一个意志坚强的人心理崩溃!凤举的确是吃了不少的苦,九泉之下的父亲和仙姨知道了一定会责怪自己吧? 

抬眼看向面前的男子,很明白那双眼里并没有欲望,恐怕是自己平凡的相貌不能勾起他的欲念吧?这个男人,只是想藉由这种方法侮辱自己,以泄心头之忿。他的脸上有着残虐的快意,自己任何无意义的抵抗,只会加强他嗜虐的快感吧?他就是想看自己在他身下哭泣求饶,甚至婉转呻吟的丑态吧? 

让他如愿吗?沈雁石,你已经什么都不剩了,这最后一点尊严却是说什么也不能失去了。 

其实想想可笑,自己现在这副样子,还有尊严可言吗? 

可是,就是不想,如他所愿! 

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贯穿了全身,五脏六腑好象要被巨椎捣烂一样。好痛!这是惩罚吗?他没有照顾好凤举,所以要忍受同样的对待。这样想,心里也许要好受一些。 

没有任何快感,只有难以忍受的疼痛,所有的动作都是以泄愤为前提,不见丝毫温柔。 

脱臼的下巴已经被接上,但沈雁石知道这绝非是对方的良心发现。如果维持那样的姿势,自己就叫不出来了,这种暴行的乐趣也就减少了许多。段飞鹰一定是基于这样的考量吧! 

咬紧牙关,决不肯哼出一声,任凭嘴唇被咬破,鲜血直流。努力将意识从身体中抽离,连目光也不愿分半点给正在自己身上肆虐的男人,定定地望向天花板。 

身体开始麻木,汗水雾气模糊了双眼,只觉得天花板上的纹路渐渐变形,幻化成了岳子青的脸孔,那样温和的微笑着。 

你在对谁微笑?是不是凤举? 

你为什么不来救我?你可知这些日子我一直在盼你,在等你? 

你对我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若是无意,为何当初要给我希望,让我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若是有心,为何当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却踪影不见? 

你和凤举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还能想起有个叫沈雁石的人还在苦苦等你? 

子青,子青! 

多少个日夜,这名字就象是一柄重锤一样狠狠击在心中,每想一次就心痛一分! 

不知不觉中,身体上的痛楚已经感受不到,取而代之的是难言的心痛。 

一滴泪水终于自眼角滑落…—— 

无声无息! 





沈雁石是从噩梦中惊醒的。身在天山的日子,很少有一个夜晚不做噩梦。 

惊悸地从梦中醒来,试图动一动身子,却被剧痛扼住了所有动作。 

茫茫然张开了双眼,打量起自身所在的这个华丽雅致的房间,一陈一设都似曾相识,尤其是天花板,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瞳孔猛然收缩,昨夜的一幕幕宛如翻书般清清楚楚呈现在眼前———— 

屈辱、痛苦、伤心、绝望…… 

全身不可遏抑地痉挛起来。胃在收缩,想吐,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吐出来。 

才知道噩梦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醒了,梦却依然在延续着。 

所有的感觉渐渐回笼,寒冷侵袭了每一寸肌肤。赫然发现,自己的身上只有一条薄被覆在腰间,其余的部分都裸露在空气中! 

这副狼狈的样子只会招来嘲笑吧? 

艰难地坐起身,拉开被子盖住全身。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动作,身上就已出了一层薄汗。 

自己的衣物被胡乱扔在床下,俯身拾起,套上。虽然上衣已经扯破了,打个结应该还能穿。 

一直不敢看自己的身体,这么痛,想必伤痕是少不了的,加上那日留下的鞭痕,怕是“琳琅满目”,惨不忍睹了吧? 

苦涩的一笑,不想又牵动嘴角的伤口。脸颊高高肿起,昨夜那一掌打得力道十足,恐怕连内劲也用上了。 

脚步声响,三个人走了进来。当先是那蓝衣人,身后还带着三个仆人模样的青年男子。 

大概是没见过这样惨烈的景象,蓝衣人进门后先是怔了怔,随即皱起眉头,向着身后两人道:“带他走。” 

两个男子立刻来到床前,抓住沈雁石的胳膊。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蓝衣人看了他一眼,目中露出嘲弄之意,冷冷地道:“当然是去你该去的地方,难道还让你一直留在主人的寝宫里不成?” 

原来这里是段飞鹰的寝宫,怪不得布置得非同一般。也好,哪里都好,只要能离开这个充满不堪回忆的地方,就算被扔在雪地里也无所谓。 

两个男子架住沈雁石,半拖半扶地正要将他带离房间,却在门口遇上了段飞鹰。都是一愕: 

“主人!” 

段飞鹰鹰目一扫,直落在蓝衣人身上:“什么事?” 

蓝衣人恭恭敬敬地答道:“回主人,属下正要押他回石牢。” 

看向沈雁石, 段飞鹰嘴角忽然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不用了,我要他留下。” 









十六 

“让他留在这里?” 

蓝衣人闻言一呆,主人从来未留任何一个人在寝宫中一夜以上,这姓沈的—— 

心中纵然疑惑,但知道主子说一不二的脾气,不敢多言,回头充满警告意味地瞪了沈雁石一言,带人离开了。 

沈雁石根本没心情去理会蓝衫人。段飞鹰一出现,他的身子就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身上的痛感愈发明显。起初有那两名男子在一旁架着,还能勉强走上几步,如今失了依靠,只觉两腿酸酸软软的,几欲站立不稳。想了想,与其勉励支撑,最终仍难堪地摔倒,他索性坐到了地上。 

这样的举动在旁人的眼中颇有几分挑衅意味在里头,段飞鹰冷冷地道:“在我的寝宫里你也敢如此放肆?” 

放肆?沈雁石笑了笑,淡淡地道:“其实我也想等你请我坐再坐下,可惜阁下似乎不太懂得待客之道,我就只好自求多福了。” 

“待客之道?”段飞鹰剑眉一挑,“沈雁石,看来你还没弄清楚你自己的身份,你只不过是我的阶下囚而已,算什么客?” 

“这倒奇了。太平盛世,只有官府才有拿人的权限,不只段宫主隶属哪一司,哪一部?听说私禁他人是会触犯王法的,段宫主难道不怕?” 

不等段飞鹰回答,他又笑道:“我糊涂了,段宫主当然不怕,不然怎会大大方方地叫这里是寝宫?依我看来,阁下的架子比之皇帝也差不了多少了。只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你立下誓言永不下天山一步,这威风只能是在自己家里摆一摆,过过干瘾罢了。” 

当初被迫立下誓言,实是段飞鹰师徒两代之奇耻大辱,尤其段飞鹰苦练二十年,仍不能为师雪恨,更是深自引以为憾。碧游宫人人避讳,从没人敢提及一字。较是如此,每当他想起仍自郁郁。不料这个疮疤却被沈雁石一而再,再而三地揭了开来,更何况他就是让段飞鹰蒙羞那人的儿子! 

段飞鹰只觉一阵狂怒无法遏抑,举掌向沈雁石头顶拍落! 

沈雁石要的就是他这一掌,根本不愿躲闪,慢慢闭上眼睛,心中想到自己马上就要从这无边无际的苦难中解脱,嘴角竟泛起一丝微笑来。 

若生即是苦,早一刻脱离这苦海岂不是好? 

强劲的掌风袭面而来,只要击在头顶上,沈雁石就会立刻脑浆迸裂而死,连一点痛苦也感受不到。这也是不错的死法呢。 

沈雁石等着,却觉那掌风忽然停了,久久没有动静。 

他疑惑地张开眼,只见段飞鹰的手掌就停在自己额前寸许处,迟迟不肯落下。而他本人却盯住了自己,脸上的表情奇怪之极。 

看样子激将法失效了。沈雁石叹了口气:“你要杀就杀,若是不杀,就请将手放回去,这个样子不累吗?” 

段飞鹰缓缓地收回手掌,忽道:“你一心想死,我却没有杀你,是不是觉得很失望?” 

沈雁石点点头:“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一些。” 

段飞鹰不理他的嘲讽,继续道:“对于一个一心想死的人,不让他死才是最令他痛苦的。所以我不仅不会杀你,还要你也不能自戕。” 

“哦?难道你还能时时刻刻看着我不成?” 

“我何用如此?”段飞鹰笑得阴沉,“你莫忘了,邵云扬还在我的手中。你若死了,我保证他也活不成。” 

邵云扬!沈雁石的心沉了下去,脸上却镇定得看不出端倪:“我记得他是你的人。用你的人来威胁我,倒也好笑。” 

“他不是我的人!”段飞鹰森然道,“自从他背叛我带你逃亡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碧游宫的人,充其量只是一个叛徒而已。对叛徒,我从不手软。” 

他的眼中有着决绝,任何人看了都不会怀疑他话的真实性。 

长叹一声,沈雁石道:“你想我怎样?” 

怎样?段飞鹰也在想这个问题。眼前这个男子蓬头散发,衣襟不整,随便地坐在那里却偏偏显不出任何狼狈之态。从从容容的样子,让人连他脸上的伤痕也忽略了。 

平静得让人生厌! 

回想起昨晚,段飞鹰更是充满了挫败感。无论他怎么折磨,这沈雁石就象是死了一样,不出声,不动,身体硬是没一点反应,让他觉得自己就象个傻瓜。 

从来没有人会是这种反应,从来没有人让他觉得被忽视得彻底!他段飞鹰一生阅人无数,那些心甘情愿的就不用说了,就连沈凤举还不是在他身下哭泣求饶?可是惟独这个沈雁石—— 

如果这沈雁石长得风姿绝世,他的火气还小一些,偏偏他又平凡得随处可见,这样的人居然敢蔑视他,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定要想个法子好好折磨他才行,一定要狠狠打破他那一脸的平静不可! 

段飞鹰厌恶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出去,回来时,手上已多了一套衣服,高傲地抛在了沈雁石的头顶上。 

“这是什么?”沈雁石不认为他会好心到找衣物给自己穿,毕竟对方眼中的厌恶实在太过明显。他展开衣物,发现这与适才蓝衫人带来的两个男子所穿一样,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听到段飞鹰命令道:“穿上它,从此以后你就不再是沈家庄的大少爷,而只是我碧游宫的一名下仆,专门负责服侍我的起居。” 他刻意将“居”字加上重音,以暗示还有弦外之音。 

什么?沈雁石的眼中终于现出怒色。要他去服侍这个间接害死父亲,又侮辱了自己和凤举的魔头?这怎么可能? 

“别忘了,邵云扬的性命可就全凭你的表现呢。”段飞鹰闲闲地加上一句。很好,脸上终于有波动了。 

两人地目光在空中相交,沈雁石眼中的怒意很快变为了然,逐渐隐去,最终归于平静,而段飞鹰却渐渐笑不出来了。 

事情就是这样奇怪,一个人想激怒别人的时候,如果对方生气了,他就会觉得很开心。反过来,如果对方没有被激怒,生气的恐怕就是他自己了。 

沈雁石甚至笑了笑:“你放心,我这辈子虽然从没伺候过人,但保证将你服侍得舒舒服服的。” 



“你看看,这不是沈家的大少爷吗?怎么沦落到为人倒洗脸水了?” 

沈雁石端着水盆出来,就听见有人在一旁风言风语。不用看也知道是那红衫人。 

他现在的身份既是碧游宫的侍从,多少对这里的情形有了几分了解。碧游宫中自是以段飞鹰为尊,再下面就是五行使者。分别以金、木、水、火、土五行命名。邵云扬是青木使,五行属木;这红衫人是烈火使,属火;金衫人和蓝衫人各是锤金使、寒水使。那日出现的黑衣人是玄土使。沈家庄一战,玄土使负责留守,所以没有跟去。 

大概一开始结了仇,烈火使总是喜欢找他的麻烦,好在段飞鹰交代过不许伤他,这烈火使也只是说说风凉话而已。既然说风凉话不痛不痒,沈雁石也就懒得理他,由他去说。 

烈火使见他对自己不理不睬,更加气恼,又道:“堂堂沈家庄少主成了碧游宫最下等的杂役,不知沈成风老儿知道了会不会气得回过魂来。” 

眼见沈雁石还是充耳不闻,他干脆赶上前去,伸手拦住对方的去路。 

“你到底是真聋还是假聋?我在骂你呀,你都不敢反驳,难不成你是个缩头乌龟?”见沈雁石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更恶劣地开口,“你要是缩头乌龟,沈老儿就是名副其实的老乌龟——” 

“哗”的一声,洗脸水尽数泼在烈火使的身上。 

烈火使正说得性起,怎么也想不到一直隐忍的沈雁石会突然发难,被泼了一身一脸,竟呆住了,张口结舌:“你……你……” 

沈雁石依然面无表情,淡淡地道:“对不起,手滑了。” 

“可恶!”烈火使终于回过神来,顾不得一身狼狈,举手向他打去—— 

“住手!” 

一声呵斥,成功地使烈火使的手生生停住;段飞鹰出现在门口。 

烈火使叫道:“主人,你看他——” 

段飞鹰看了他一眼,皱眉道:“还不回去换身衣服,这副样子好看不成?” 

随即又狠狠瞪向沈雁石:“你跟我来。” 

沈雁石也不说什么,默默跟他进去了。 

烈火使盯着沈雁石的背影,几乎要将之烧出个窟窿来。正在恨恨不已,却听身后有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烈火使大怒,心想谁这么不知死活,一肚子怨气没处发,正好拿他作出气筒。回头看那人一身金色衣衫,却是锤金使。 

他悠悠闲闲地倚在墙边,不知看了多久,脸上满是笑意。 

“你笑什么?” 

“我只是想,幸亏主人叫他倒的是洗脸水,这要是夜壶,你岂不是惨了?” 

烈火使原本十分清秀的一张脸顿时变得难看之极,怒道:“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锤金使笑了笑:“他那一边太危险,你这一边又酸气冲天,我自己一边比较安全保险。” 

烈火使哼了一声,眼珠一转,忽道:“我们这几人之中,你和青木使的关系最好,怎么他出事了,你却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难道你就不能想想办法?” 

锤金使淡淡地道:“宫里的规矩你是知道的,叛逆之罪,罪无可恕。怎么处置他是主人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敢管。” 

扫了一眼烈火使:“我劝你也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激怒了主人后果难以预料。” 



十七 

寝宫里看似平静,实则阴云密布。 

自从进门之后,段飞鹰就没开过口,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但这种没有任何表情的表情却带着说不出的震慑之意。 

就因为没有表情,别人才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因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才会害怕。 

但这一招显然不适用于沈雁石。 

沈雁石站在阶下,一派安闲,即使面对的是段飞鹰阴沉的目光,也不见他有丝毫的紧张。 

这种对峙的局面维持了一段时间,段飞鹰忽然笑了:“原来你也有生气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怎么挑衅也不在乎呢。因为烈火使出言辱及你父亲?” 

他的眼中有着玩味与罕见的兴奋,如果五行使者看到了恐怕会觉得很吃惊。那是一种见猎心喜的感觉,还有一种抓住对方痛脚的得意。 

如果段飞鹰事后冷静地想一想,恐怕自己也会很吃惊,久已对任何事物失去兴致的他,为何会有这样的心境。 

但是,他现在只是想集中全力去挫败眼前这个男子! 

其实沈雁石真的是如那天所说,将他服侍得“舒舒服服”,舒服得他都快要发疯了。沈雁石并不会伺候人,但他的学习能力很强,态度也很好,打不还口,骂不还手,随叫随到。要选顺仆的话,他绝对是第一。 

可是,他要的不是一个顺仆呀!他的目的是羞辱对方,看他的丑态呀! 

何况这沈雁石既不愤怒失态,也不畏缩讨好,那个样子只能用“不卑不亢”来形容。无论何时何地,他的目光始终平和,腰板始终挺直,即使做的是最下等肮脏的差事,也不会给人卑微的感觉,有哪家的仆人是这样的? 

从未见过一个人沦落到青衣侍酒的地步,依然能够从容不迫! 

更可气的是,无论你对他说什么,做什么,他的回答永远不会超过三句:“是”、“好”、“对不起”。即使是无理取闹,他也绝不会反驳。所以每次闹到最后,段飞鹰都会觉得自己象个唱独角戏的傻瓜一样,除了越来越多的沮丧,还有被耍的忿怒感。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更搜肠刮肚地想办法折腾沈雁石,被对方以不变应万变地挡了回来后,就会越挫越勇,再去想办法,之后再被挫败,再……就这样周而复始,段飞鹰沉迷其中而且乐此不疲,可身边五行使者一干人却在私下里议论纷纷:主人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现在好了,终于让他抓到了沈雁石的弱点了。隐忍得太久,终于等到反击的时刻,你叫他怎能不得意? 

看穿了段飞鹰的心思,沈雁石并不惊慌,淡淡地道:“逝者已已,只有气量狭窄之辈才会出言诋毁已故之人。烈火使今日之举,应该不是出于段宫主地授意吧?” 

段飞鹰气结。好一个沈雁石,用话将自己将住了! 

眼见好不容易抓到的一点机会又丢了,段飞鹰不怒反笑:“你这么说是承认自己是故意了?” 

“是又如何?” 

段飞鹰冷笑:“如何?你现在是什么身份?沈家大少爷?你不过是个下人而已,竟敢以下犯上?”说到后一句,声色俱厉,若是旁人见了,只怕早吓得跪在地上了。 

“对不起。”沈雁石神色平静,目光坦然,哪里有半点抱歉的样子? 

对,就是这种神情,每次他只会以这副神情相对,让人看了就生气! 

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段飞鹰忍不住恨声道:“沈雁石,你不要总是玩这种小孩子的把戏好不好?” 

“对不起。” 

又是这三个字!又是这种让人恨得牙痒痒的态度!就是这种态度,让段飞鹰每每觉得自己才象那个不讲道理的小孩子! 

“很好……很好……” 

一连低喃了两个“很好”,段飞鹰忽然扬声叫道:“黑子!” 

玄土使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 

“传下话去,沈雁石以下犯上,理应重责,从今天起 ,谁也不许给他饭吃!” 

来到沈雁石身侧,段飞鹰在他耳边低声道:“我倒要看看,你的尊严到底能不能当饭吃。” 



尊严当然不能当饭吃,有人却宁愿饿死也不愿失去。 

顺从段飞鹰的安排并不表示沈雁石屈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事情以沈雁石的个性是做不出来的。但这并不表示他会逆来顺受。他有他自己的抗议方式,纵然无声,却绝对可以让对方清清楚楚的知道他的不满。 

十天了,十天来他只能以水果腹,但他该做的事情却一样也不能少做。甚至有时候还会被段飞鹰拉到房间里。 

他的人更加消瘦了,眼中的光彩渐渐暗淡下去。但他的步履依然从容,腰板依然挺直,有时甚至还会笑上一笑——看到段飞鹰越来越阴沉的脸色时。 

连碧游宫的人都不禁开始佩服起他来了。 

对此,沈雁石笑在脸上,苦涩在心头,只有他自己知道:快到极限了。 

有时也会自己问自己,这么做值得不值得?然后苦笑:值不值得又如何?其实是没有选择呀。 

躺在床上,却完全无法入睡。肉体近乎崩溃,而精神却正相反,亢奋到了极点。才知道原来饥饿是一件如此可怕的事,足以令人疯狂! 

想起自己以前为了读书而抱怨开饭太早,才觉得那时是身在福中不自知。 

难熬! 

辗转反侧中不断告诉自己,不要想起!不要想起! 

不要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不要想起那些追不回的人!不然的话,手会冷,心会寒,泪水会不能控制地流下,这张沉静面具就再也戴不住了。 

起身,出门。头顶上一轮月亮好圆呢,听说饥饿地人看到月亮会联想到烧饼,看来自己还饿得不够厉害。 

很喜欢后山的那片松林。风吹的时候,会有如涛的松声,走在里面,有时会误以为回到沈家庄的后山上了。——那曾经伴着自己度过童年的地方。 

俯身摘下一片狭长的草叶。想不到这经年奇寒的地方也会有青草生长。 

笑了笑:“你听过草笛吗?” 

一条黑影悄然出现在林间,却没有答话。 

“你以为我会逃跑?” 

黑影仍然没有回答,但脸上是询问的表情。 

“放心,我还没有饿昏头,知道自己是逃不掉的。”将草叶放在唇边:“我小时候很会吹草笛,要不要听?” 

“你不回答我就当你同意了。” 

“不省力气?”黑影终于发话了,声音有一种金属的感觉,生硬、冰冷、短促,他一定不常说话。 

沈雁石听到这没头没脑的一问,先是怔了怔,随即了悟:“你问我为什么不节省体力,反而做这种无聊又伤神的事?人说玄土使惜言如金,这话果然不假。” 

他轻叹一声,目光似乎穿越松林,望向不知名的远处,悠悠地道:“可是,我今晚就是很想吹一曲。” 

细细柔柔的笛声响起,好象凭空凝成的一缕轻烟,悠悠扬扬,随风而上,明明看不见,抓不着,却又实实在在地荡漾在月光下,轻舞于松林间,缠绕在听者心头。 

玄土使从不知道一片草叶能吹出这样婉转动人的乐声来。 

从他这里看去,明月挂在松间,散发出清清冷冷的光,林间吹笛的那人就沐浴在一片清辉之下,似被轻烟笼罩,他的脸朦胧得无法看清,只留下一个柔美的剪影,不知为何,竟是透着说不出的凄凉寂寞。 

恍惚中,玄土使忽然有了一种错觉。这一曲终了,沈雁石会不会就随着这乐声散开,化作林中的一阵清风或是月下的一点流光,消失于天地之间,再也无法在这尘世中觅得他得踪迹? 

他忽然有种冲动,想冲上去抓住那人…… 

不知何时,曲声已经停了,沈雁石怔怔地出半晌神,终于站起身来回头笑道:“我要回去了……” 

话未说完,眼前突然一阵天昏地暗,向后倒了下去。 









十八 



沈雁石的身子晃了晃,慢慢地向后倒了下去。玄土使一惊,飞身抢上,让他倒在自己地臂窝之中。 

月光下,沈雁石的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却是因为体力不支而昏了过去。 

玄土使松了口气,正想将他送回房里,身体蓦然一紧,敏感地察觉到有两道凌厉的目光正如利箭般刺在他背后,心中一惊,急忙转身,以单掌护住自己和沈雁石,这才凝神观看。 

不远处一个人负手而立。 

“主人!” 

那人的面目被月下的松影挡住,但玄土使还是知道他是段飞鹰。除了他,没有人有这么好的轻功,也没有人有这样的气势。 

段飞鹰漠然扫了两人一眼,目光在经过玄土使扶住沈雁石身子的那只手时微微顿了一顿,很快就移开了。但就是那一瞬,玄土使却有一种被锋芒刺中的感觉,全身都起了寒噤。 

段飞鹰走上去,将沈雁石接过,侧眼见玄土使一脸忡怔,皱眉道:“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把凝寒叫来。” 

“凝寒”就是那蓝衣人寒水使的名字,五行使者当中,只有他精于医术,是以段飞鹰点名要他。 

玄土使点了点头,连忙去了。 

段飞鹰鹰目锁住怀中虚弱的人儿,喃喃地道:“我还没有要你死,你怎么能死?” 



“如何?” 

沈雁石居住的小小房间里,头一次有了客人。 

寒水使将手自沈雁石脉上移开,躬身道:“回主人,他只是身体过于虚弱而已,不妨事的,只要调养一番则可。” 

抬头看了段飞鹰一眼,很快又垂下眼帘,试探着问道:“这人不过是仇家之子,主人何以如此紧张他?” 

三更半夜将他叫起,竟只是为了一个阶下之囚,全然不似段飞鹰以往的作风。主人对这个沈雁石似乎—— 

打断他的猜想,段飞鹰道:“我跟他的游戏还只玩到一半,当然不能就这么让他死了。” 

沈雁石是个很有趣的对手,很好的玩具,比他以前那些加起来还要好玩得多。在他还没有玩够之前,怎舍得轻易丢掉? 

真的只是这样吗?寒水使心中疑惑,但终于忍住不问。这也是因为他知道,问是问不出结果的。 

一个侍者端了碗参汤进来,走到床沿扶起沈雁石,说道:“张开嘴。” 

见沈雁石没有反应,只好一口一口地喂到他嘴里。 

沈雁石早已神志全失,牙关紧闭,汤到嘴边也不张开,汤汁全顺着嘴角流了出来。侍者无奈,回头等寒水使的示意。 

寒水使正想上前撬开沈雁石的嘴,不料一个人比他动作还快,抢上去接过汤碗,随手将侍者推开,口中说道:“没用的东西,我来!” 

段飞鹰拍拍沈雁石的脸,道:“起来吃东西。”见他仍是双目紧闭,气息奄奄,索性含了口汤,渡入他的口中。 

一声轻呼,却是那名侍者。他这一声出口,就已知道不对,见寒水使瞪过来一眼,吓得连忙捂住了嘴,悄悄退了出去。直到带上门,才大大地出了一口长气。 

早就知道主人好男色,也早就将之视以为常,但这般当众表演还是平生第一次看到,叫他怎能不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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