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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小娘子种田记-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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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子瞬时呆住了,这丫头扯着自己的手紧揽在怀里,那包围着自己手臂上那软乎乎的两团子东西是…
第二十章
珊瑚娘在里头听着响动赶紧跑了出来,大叫着“怎么了”到了厨房,却见着两人蹲在地上,呆子毫不遮掩着将珊瑚虚虚地揽在怀里,而珊瑚则缩成一团发着抖,低低的呜咽着。
“你干啥!”珊瑚娘大惊,立马上前将呆子扯开了来。
珊瑚娘这声没吓住呆子,倒是将珊瑚给叫醒了过来,见着自己娘亲大张着手护在自己面前,珊瑚也顾不得其他,伸手抱住她娘的腿,叫了声“娘”便又大哭了起来。
不这样还好,珊瑚这反应倒是让珊瑚娘直往别处想去了,也不顾还抓着自己腿的闺女儿,伸手抓着呆子,似是怕他跑了似的,嘴里还对着屋里大喊:“她爹!她爹你快出来!这家伙欺负珊瑚了!她爹你快出来啊!”
呆子听得浑身微微一震,欺负她?
“不是不是…”珊瑚听到珊瑚娘的大喊声,却是彻底清醒了过来,连忙站起来拉住她娘的胳膊,急声道:“不干他的事,是我自己是我自己…”
珊瑚娘回头,一脸的诧异。
花了好大功夫,珊瑚才让她娘信了不关呆子的事,珊瑚娘叹了口气,摸着珊瑚的头,道:“都怪赖麻子,要等老天来收拾他!可怜我闺女儿,被那大火吓得…”
饭后,珍珠撅着嘴不情不愿地收拾下了碗筷,嘴里还絮絮叨叨着说着些什么,珊瑚听得有些烦躁,一句话没说地便往外头去了。
门口的柳树,早因天气萧肃落得只剩光秃秃的枝条,底下的大石板被多人坐踏得光滑,前头道上的沙石没规则地分边堆着,路旁还扔着只破鞋。
珊瑚垂眸,坐在了柳树下的石板上。早上的事儿看着闹的不小,那赖麻子这会儿大概也在县城的大牢里了,珊瑚心里暗暗有种解气得很的感觉。
珊瑚看看自家烧得看着有些破败的屋子,这代价…似乎有些大,今年冬可怎么过?
本还怕自己做的有些过,毕竟那日带了刀到村口拦人是自己冲动了,还差点害双福丢了胳膊,那日的事,对着谁珊瑚也是不敢多说的,可这回可是赖麻子自己送上门来的,还是赵四爷给出的主意,可不怕别人说闲话了!
说起赵四爷,珊瑚不禁打了个冷颤,不知是不是因为前世最后一程是他送走的,珊瑚心中对他有种畏惧,早上见着他的时候,珊瑚几乎以为他是来宣判自己的,直愣在一旁好长时间,还有赵伯君那一记眼神…若不是呆子扶着自己,恐怕早就软倒了!
“明明还没我爹年纪大,咋那么吓人…”珊瑚嘴里嘟囔了一句,前世见他不多,唯有印象的一次便是他来终结自己的那次,只是那时珊瑚的意识早已涣散,何曾去仔细看他?今儿早晨一见,倒是颇有些意外,这赵四爷,年纪竟不是很大!至少不是自己想得七老八十,若不是身上的衣裳颜色沉,估摸着,也就三十岁?
珊瑚眉头一皱,怪不得才死了媳妇儿就有人上赶着把闺女儿送上他家的门,原来还是生龙活虎的。冷哼了一声,暗骂自己没出息,随意在地上捡了跟树枝在地上圈圈叉叉地不知画着什么,左甩右甩地直打着地上的石子儿。眼前有块看着极其不顺眼,珊瑚手上使力一扫,那石子儿“咻”地飞了出去。
珊瑚顺势一抬头,只见那石子儿直往自家门口飞了去,此时门后却忽然出现了个身影,珊瑚一惊,却见那人敏捷一闪身,石子儿堪堪擦过那人衣襟,往后飞了去。
哟,反应还挺快!
“伤都好全了?”珊瑚扔下手里的树枝,走了过去。
呆子闻言一顿,微微点了点头,低低的“嗯”了一声。
珊瑚扫了一眼他的胸口,略显得有微隆,早上他扶着自己的时候好像还按着他伤口了,怎可能好?
“今儿太忙了,明儿我领你去四嬷嬷家再换回药罢,不过要起早,她不定哪时候会上山采药去。”珊瑚说着,也不问呆子。呆子没开口,知道珊瑚说的四嬷嬷该就是之前给自己治疗伤口的二黑奶奶了。
珊瑚看他一眼,有伤不说,还真是个呆子!
见珊瑚也不说话了,呆子反而自在了些,往前走了两步,眼望着门前坡下的山水人家,一双眼睛久久停住,似是在发愣。
珊瑚上前,站在一旁才发现,这呆子长得还真…高壮?站在一旁直矮了他快一个头,看那挽了一截袖子的胳膊肌肉纠结的,珊瑚暗暗点头,家里男人少,刚好抓来当壮丁,瞧着身板儿,肯定是个种作的好手!
“喂——”珊瑚试探地叫了他一声,呆子闻声回头,眼中有些迷茫。
“你…真的记不清自己是打哪儿来的?连名儿都忘了?”
呆子顿了顿,摇了摇头,依然没有开口。
珊瑚用力地一点头,“嗯”了一声似是下了决心的样子,道“那好!就在家里住下吧!”
先把人留下来,给吃给住的,往后做活儿叫上他,不怕他不来!
……
过了收冬的季节,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雪,天儿冷得就更快了,早晨醒来身子都懒得动弹,更何况最近粮食不够,为了能省着点粮食,珊瑚一家子一反常态,往日里抹黑起床的那股子勤快劲儿全不见了,也不知在屋里做啥,总之每日在屋里窝到日上三竿才肯出屋子。
珍珠烦躁地躺在床上,左翻右翻,实在是饿得睡不下去了,一个猛地甩坐了起来,把坐在炕边缝衣裳的珊瑚吓了一跳。
只是珊瑚现在也不愿开口,看她一眼便继续低着头分着手上的衣裳——这是双福穿的,给稍稍改大点,旧是旧了点,但如何都能给呆子御寒,省的好容易从海里给救活了,现在又被冻死了。
珍珠紧皱着眉,对着珊瑚道:“你就不饿?”
见珊瑚没啥反应,珍珠闷着气猛地掀了被子,寒气一阵就袭了来,冷得珍珠一顿,到底要不要下这暖呼呼的大土炕?
珊瑚看了她一眼,没开口。
肚子适时地“咕噜”了一下,一股酸气直冲喉头冒了出来,珍珠重重地哼了一声,抓起一旁的袄子快速套在身上,散着一头乱发便冲了出去。
上辈子怎么会大落在她的手里?[汶网//。。]
珊瑚微微皱眉,不禁冷冷地自嘲了一句,继续手里的活儿。
珍珠气呼呼地到了外头,寒风一吹浑身抖了几抖,看着外头屋檐挂了冰串子,树枝上兜着积了一夜的雪,院里明显扫过的痕迹,可能因着方才又扬了雪,干净的细沙地上铺上薄薄的一层白。
一头钻进厨房,珍珠就想着翻点什么东西来垫肚子,左翻右翻的,就剩下半块糙米饼子还放在锅底,坐在厨房恨恨地啃了几口,心里怒火愈升。好容易将那小半块饼子吞下肚却差点噎死,掀了水缸舀了小半瓢凉水,一入口直钻牙缝,冻得她一哆嗦,心口的火蹭的一下便冒过了顶,甩下葫芦瓢便往外冲了去。
脚步未停,一甩手,将那本就薄脆得很的门猛力一推,直直地便闯进了院儿里那间临时搭造的棚屋里。
呆子坐在窗边发愣,她这猛地一进来,呆子几乎是顺手抄起窗杵警惕了起来,等看清了来人,这才将手里的东西放了下来。
珍珠本就怒气冲冲的,也没去注意呆子在干啥,只知道一冲进门来,冷气从外头灌了进来,浑身一抖,这屋子也没暖和多少,地上的小火盆儿烧得也不怎么暖,跟外头冰天雪地的差不多了,看这呆子住在这里,心里没来由地缓了缓气,暗自有些爽快的舒坦感。
“你!咋地就听不懂人话?不跟你说了早晨中午别出来,人高马大的一顿也不知要吃了多少!不知道家里没粮食了?还得招呼你这么个大活物,还真不知道爹娘是咋受了蛊,整饬这些个没边儿的事,这年可够窝火了,还招了这么大个人来糟蹋粮食,都不知道今年要咋过年了!”珍珠就这么跑进来,没来由地指着鼻子说骂了一通,末了还踢了踢脚边的小火盆儿,嘀咕着:“什么没用的东西…”扬着头便这么出去了。
呆子看着她摔门而出,眉微皱,唇微抿,伸手按了按胸口的伤,本就是打算伤好了便走的,实在没必要跟这刁蛮的山野村姑争论,何况还是她们家救了自己…之前伤口被海水泡久有些溃烂,好起来不容易,在这老洪家虽然是粗茶淡饭还常吃不饱,但现在伤口也是好得差不多了,虽说脑中空空不知该往哪儿走,却也不能留。
自认也不是矫情的人,没了衣裳御寒多少矫情都是白搭的,将珊瑚改大了给自己穿的两件衣裳一打包裹,背上便出了门,正打算往大屋去跟珊瑚爹娘打声招呼,才走到窗下便听到里头传来吵骂声。
“他能干啥?搭个棚子都能压断梁子,连烧个火都不会,你还能指望他下地干活儿?这么大个人,光吃就能吃穷了咱家!何况现在糠米全见缸底了,天儿凉船也都坏了,吃啥啊!就不说没东西过年了,能不能捱到过年都说不准儿了!”珍珠尖利着嗓子大喊着,大约是刚才找他说事儿被珊瑚爹听到了,这时候语气委屈得很。
“你小点儿声!别给呆子听到了,往后还咋处日子?”珊瑚娘压着声音阻止她,接着又是一声低叹,道:“这看着也确实不是会做活儿的人,只是这么壮实的小伙儿,不会做活儿是咋养的这样彪壮的?”
“所以我说这人就会糟蹋东西你们还不信!”珍珠好容易听着有人松了口,赶紧表明立场。
“你搭棚子?你下地?照我说,糟蹋东西的是你!”珊瑚爹压着的怒气始终是爆发了出来,喉头的烟痰糊了声音,咳了两声清嗓,珊瑚爹便大骂了起来,没几句能听的。
透着窗缝儿,呆子见着坐在一旁的珊瑚一直没开口,但是珍珠大骂自己的时候她始终皱着的眉头却是显而易见的。呆子顿了顿,本这样的事儿,写了信留下便好了,只是在这里住了小半月,愣是没见着半点纸墨笔砚的影子,想来,也不识字的。
呆子紧了紧包裹,转身便走出了院子。
第二十一章
“啥?”双福娘一开口,反倒是将珊瑚娘吓了一跳,“呆子真不见了?”
珊瑚娘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这大冷的天儿,吃的穿的,他啥都没有,要走出去可也得小两天儿呢!这可咋办呢?”
从中午到晚上都没见着呆子,本以为他上哪儿溜达去了,竟连饭点儿都给忘了。珊瑚心里本就有些着急,早晨珍珠也不知对他说了些什么,照着珍珠那利嘴横心的,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会说什么好话,可别真把人给骂跑了!这么想着,又到他屋里一翻,之前给他改的两件衣裳竟全不见了!
珊瑚这下急了,这才赶紧告诉了爹娘,抓着珍珠好一通问,她才支支吾吾地将早上的事儿减斤少两地说了出来。想是也怕了,把珍珠吓得差点哭了出来。也是,就这么个呆汉子想走出山去,这大冷天儿的,身上还带着伤,可不是要出人命呢吗!
双福娘听得气恼极了,被珍珠那样数落,但凡个带了性子的都觉得呆不下去了,何况呆子这么个大汉子!这要真死在哪儿给人瞧见了,最大的干系可就是珍珠了!
珍珠听她这样一说,吓得直哭了起来。她还没嫁人,就这么背上条人命,就是官府不抓她,往后也没人敢娶她啊!
珊瑚娘也气,对着珍珠又是掐又是骂,这要是真出了人命,还不得被人戳脊梁骨吐口水,往后这一家人还咋在村里过下去!
一时间又哭又骂的,吵吵闹闹。
一旁的珊瑚爹听得不耐烦了,深深地抽了口烟,一磕烟枪,“我去找他去!”
招呼了附近几个走得近的大老爷们儿小伙子,趁着日头还没全落了山,四散着往村口出去找人去了。
因着呆子不是乡里人,来的时间短,又是受了伤少出门,认得他的人实在不多,大家就照着说是个大高个子,长得挺壮实的汉子去找了。只是直寻到日头落山,连个人影都没摸着。
冬天日短,这杨沙村又是面着海靠着山,天儿一黑就冷的不行,一群人搜寻无果,只好往回走,等到明日里再说了。
珊瑚一家坐在大屋的土炕上,均是愁眉苦脸的,珍珠被人说了几句,还啪嗒啪嗒地掉眼泪。
“其实那呆子还是不错的,见天儿地帮咱拾柴禾砍柴,院儿里的雪也都是他大早上扫干净的,现在缸里的水也都是他帮忙挑的,身上有伤还帮着做活儿,可是个好孩子…”珊瑚娘数着呆子的好,粗粝的手一抹泪,心里越发觉得不舍,“前儿还说他连个火都烧不起来,现在家里烧饭可都是他烧的火,虽说费些柴,但也能烧得挺旺,比你们姐儿仨都能干得多了!”
自重生以来,珊瑚确实是怕了火了,烧火这事儿是半点儿不敢沾边儿的,珍珠懒又不愿意好好儿做活儿,就剩下个铁树,可是谁敢让个五岁的娃儿烧火?这不找事儿呢吗!这么说起来,最近烧火热炕上火盆儿的事儿还真全都是呆子帮忙做的。
铁树从枕头底下刨出了块木头,捧在手里嘟囔着嘴,道:“呆子好,给我这个…”铁树心里也小小地挣扎了一番,那个呆子,虽然不乐意陪他玩儿,整日不开口,闷闷的样子,但是上回捡了块木头,他就着小刀还给自己刻了这个,高兴得还将那小刀给了他呢!
珊瑚接过铁树手里的东西,只看了一眼,眉头便蹙了,问道:“这是什么?”
铁树道:“老虎啊!我说没见过老虎,大河叔说能打老虎的都是这个!”铁树举起小小的拇指,神气的小脸一下又垮了下来,“呆子连老虎都知道,是不是也是这个?咋还要走啊…”
珊瑚拿着手里的东西翻了又翻,放回了铁树手里。
第二天一大早,珊瑚爹带着那一群人便又出门寻人去了,珍珠也坐不住,在屋里走来走去晃得人心烦。
珊瑚皱着眉不耐烦道:“你就不能坐会儿?”
珍珠一双眼微红,走过来伸手抓住珊瑚的小臂,很用力,指甲几乎陷到珊瑚的皮肉里去,颤着声音问:“姐,那人不会真的死了吧…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接着便是一阵细声的嘟囔,像是在问珊瑚,又像是在问自己,神神叨叨的,实在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珊瑚被她抓得生疼,眉头皱得更深,伸出右手将她的手掰开,道:“知道怕了,早干啥去了!有你那么逼人的么?要不是他脑袋里实在记不住事儿了,能跟咱在这穷山沟里挨饿受冻的?你也去了他住那地儿看了,是个人都难忍的!”
珍珠崩溃地坐在了土炕上,珊瑚斜了她一眼,都到了这样的时候了,想到的还是自己…果然不愧是珍珠,够狠够自私!
不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是么?
珊瑚一掀被子,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一旁,拿起枕头抖搂抖搂,拍松了放回去。
回头看了眼珍珠,似乎还沉浸在自己往后该怎么办的情绪里,珊瑚伸手抚了抚枕头底下那半面浮起的青色雕物,和昨夜里铁树拿的那木头块几乎一样…
咬唇犹豫了一阵,珊瑚拿起那东西揣在了胸口的薄袄子里,下炕穿鞋,又随手扯了件旧外衫,往身上一披便出了门。
他还没拿走他的东西,不能就这么走了!
珊瑚隔着衣裳捂了捂那东西,透过里衣捂得胸口有些凉。本想着先放在自己那里的,等哪日寻了机会再还给他,若是他总记不起来,这东西拿到镇上还能换个小半袋米什么的,救急用也是好的。只是没想到他便这么走了,还不知能不能活下来…
其实昨日知道了呆子走失的事,珊瑚心中是松了口气的,毕竟家里要多养这么一口人,也是难上加难,心想着走失了也好,省得等到今年过年,一家人全饿死了。只是昨夜听着珊瑚娘在耳边细数着呆子的好,珊瑚的心,莫名地有些慌了起来,再到铁树拿出的那只木老虎…
住在家里的这小半个月,呆子似乎不怎么爱说话,昨夜里珊瑚几乎一夜未眠,反复想着呆子和她说过不多的话,其中就有一回问她,出了村子该怎么走。那时候珊瑚也没大注意,随意往北边山上一指,呆子也没多问,只静静地点了点头。
北边山上全是密林…根本无路可走!而且山野之物众多,保不准会有饿极的豺狼虎豹正张着血盆大口等着呆子投命送死!
昨夜想起这个,珊瑚整个吓得一身的冷汗,毕竟是条人命啊…
珊瑚想着,加快了脚下的步子,若是呆子死了,一辈子良心不安的不止会是珍珠,更会是她自己!
到山脚下的时候,珊瑚已经浑身是汗,也不知是热得还是冷汗,几乎将贴身的单衣整个浸透了。珊瑚住了脚,喘了口气,呼出的热气被寒冽的北风一吹,蒸腾着散作了一缕烟,冻得通红口鼻几乎要僵硬掉落。
这么冷的天,呆子那一身薄衣,可能挨得住?
咬了咬下唇,忍住双脚瑟瑟发抖,迈开了步子往山上走了去。
冬日里的深山密林,寂静得可怖。珊瑚不是没来过,夏天的时候也会跟着珊瑚娘到山上挖野菜采山菇,只是眼前的山林,枝繁叶茂皆无,鸟叫虫鸣也全都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是防风稀疏的枯枝,几棵松柏冷风前驻绿,却也被积雪当成土瓷碗,盛得满满的白,偶有实在承受不住冰雪的沉甸甸的,啪一声掉了下来,都会将珊瑚吓一跳。
小心闪开了块落下的积雪,珊瑚却停了脚步。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穿插着根根独立的,或深或浅的树干好似没有尽头,自己一人要怎么找?走了这么远,再走下去可就是深林了,即便是夏天也没有走进去过,这可怎么办?
昨夜一夜未睡,本想着早上将呆子可能往这边走的事说给爹他们听的,却不料天快亮时累极睡去,醒来时他们早已出村寻人,犹疑了一上午,这才出的门,便这么回去,珊瑚不甘心!
正踌躇着,头上一块雪忽的砸了下来,珊瑚一惊,往前趔趄了一步,许是久冻雪地,脚踝竟脆脆地发出“咔”的一声,珊瑚也便这么摔倒在地,任凭怎么挣扎,竟再站不起来!
日头高上,却被水雾层层盖住,仅剩几丝日光穿破而下,斑斑点点地照在雪地上,有些融下的雪水,折了光,闪出星星点点的光。
“怎么办…”珊瑚此时心中实在急切,身子温热,捂融了周围的雪,刺骨的雪水已经浸湿了单薄的两层裤子,脚上又使不得半点力,连站都站不起来,这样下去非冻死不可!
周围四处看,多希望此时有个人来将自己救下,只是…这不可能!这样的天儿,谁会到这山上来?
不知是急是怕,珊瑚鼻头一酸,眼泪簌簌地便流了下来。好容易重生了这一回,难不成今日要命丧此处?
有些绝望地往前后又看了一眼,不看还好,这一眼,却见着前头不远处,气势汹汹的脚步,恶狠狠的一双眼几乎是势在必得的模样…
看着眼前鼻翼扇动的野猪,发着吭哧吭哧声响,珊瑚一双眼惊恐地睁大到极致,一张小口微开着,竟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那野猪似是饿极,看珊瑚的一双眼几乎冒绿光,前脚急躁着踢着脚下的积雪,不给珊瑚半点反应的机会,顶着两个朝天翘起的獠牙,速度极快地直直向珊瑚冲了过来!
“啊——”
第二十二章
眼睁睁地瞧着这么黑粗肥大的畜生往自己身上顶,那俩獠牙,往身上一撞不得顶出俩大血窟窿来?
想都不用想,珊瑚已经吓得浑身搭颤儿,尖叫着看那家伙往自己跟前横冲直撞而来!
完了,这下全完了!
珊瑚心中叨念了这一句,那野猪已到眼前两三米处,一个大跳便往她身上扑了过来!
“啊——”一声利叫,穿透林中冬日雾霭,为阳光生生破开了一条路来!
温温热热,湿哒哒的,是血么?
珊瑚只觉那畜生直直压上了自己的身子,直盖住了她的面门,什么也看不到,脸上手上竟还有着温热的液体流动着,身上除开被压得难喘气,却没有撕皮裂肉之痛!甚至鼻子还很灵敏地感受到了身上畜生的那股子浓浓的膻臭味!
怎么回事?!
珊瑚使出吃奶的劲儿,想要推开身上的重物,正觉得自己全然没法移动分毫的时候,像是听到她心中的呼声似的,有人将那野猪猛力一掀,解放了被死困住的珊瑚。
“你还好吧?”声音清清冷冷的,跟这盖满皑皑白雪的山林一样。
珊瑚却没心思注意,定了定心神才开口道了句:“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一旁的人也没什么反应,依然站在旁边,顿了顿才开口道:“野林牲畜自然多,何苦来?”
珊瑚这回倒是听着旁边人说什么了,心想着怎么这话听着有些别扭?但是终归是这人救了自己的命,也不管他说了啥,抬头感谢道:“可巧遇着你了,要不然我这…”珊瑚才抬头,一句话便噎在了喉头,接着便又惊又喜着开口叫道:“呆子!”
呆子见她这样一叫,反倒是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
“你还好吧!可伤着了?天儿这么冷你就带了那两件衣裳哪里够啊!就这样走出去,没吃的没穿的,看这大冷的天儿还冻不死你!”珊瑚越说越气,怎的会有这样的人,走也不说一句,害她白白担惊受怕了一晚上,想着自己大冷天还要自己出来找人…斜了眼倒在一旁的野猪,刚刚还差点儿被这畜生当成过冬粮,气恼委屈却是一股子上了,金豆子不要钱似的一颗滚过一颗,含着刚才受惊的份儿,小肩膀一耸一耸地抽噎着。
呆子却是有些愣住了,眉头紧皱,两道利眉都快拧在一起了,心思着,这女人怎么回事儿?刚才可是她在骂自己,他可一句口未开,怎的现在哭成这样,倒好似自己欺负她似的!
疑惑归疑惑,劝还是要劝的,只是看着雪地里蜷成一团的人哭得直颤,呆子却有些不知该从何下手,弓着腰想跟她说别哭了,却见她声声切切,根本没有让他说话的空,却不料珊瑚忽然止了声,抬起头来问他道:“你干啥要走?珍珠说你两句你就走了?连声招呼都不打?你就这么对待我们,半点委屈都兜不住是吧?”
呆子本没料到她会忽然抬起头,自己弯着腰,同她近得,都能看到光洁白皙的额上细细的绒毛在日光下镀了层金色,被她这成串儿的责问打醒了来,有些尴尬着立马直起身子,掩饰地轻咳了两声。
珊瑚也没料会差点撞上他,心里却还是端着那股子气,没啥好脸色。只听呆子简单着说道:“家里的粮食不够了,我住着也是拖累,还不如…”
“粮食不够你不能帮着挣点回来啊?就这么跑了算怎么回事?就这样子跑出来,你也不怕被冻死饿死啊?”珊瑚简直怒其不争极了,这时候却猛地打了个冷颤,才想起自己还坐在雪堆里呢!叹了口气,才开口道:“我脚崴了,你扶我一下。”
呆子却是一愣,叫他扶她一下?这样的事,好似陌生极了…
珊瑚见他还呆站着没动作,皱着眉道:“雪里冷,我站不起来。”
呆子这才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扶着珊瑚的手臂让她站了起来,珊瑚见她小心的样子,不禁撇了撇嘴,还真是个呆子!
珊瑚这一撇嘴,才看到一旁竟还站了个人,皮毛褂子乌毡帽,大雪天的竟还红光满面,这时正笑着瞧他俩,珊瑚虽有些疑惑,却也向他微微点了点头。
见那人腰上还挎着好几只野兔,背上背着个箭筒,呆子手上捏着的那把弓,和倒下的野猪穿喉而过的白羽箭,珊瑚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那人走近了笑着对呆子道:“过日子嘛,磕磕碰碰总是有的,不能为了点小事儿就跑出来,你看你媳妇儿,这大冷天的还出来找你,看了可不心疼啊?我那婆姨要能有你媳妇儿一半,我老头儿也就知足了!”
珊瑚听得有些懵,没反应过来那老头又回了头对珊瑚道:“瞧着没,地上那畜生可是他射下的,我猎了一辈子,还没见人能一箭射了这么大一头野猪的!这么能干,还怕没饭吃啊?”说着又哈哈一笑道:“我前头还猎了头鹿,这么多也扛不回去,这野猪拉回家去,够你们小俩口吃上一个月了!”
说罢也不听人解释,拿过呆子手里的弓,笑呵呵地转身便走了。
珊瑚没见过这人,知道不是村里的,可被人这么误会心里究竟不妥,亮着嗓子对着那人的背影叫道:“我不是他媳妇儿!”可风声猎猎,直盖过了她的声音,那人也走远,似乎没有听到。
珊瑚心里有些烦躁,自己的名声可不能再被污了!
回头见呆子,依然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多了些不自在,好似还有些…红?
珊瑚直觉自己神叨了,转眼一瞧地上的野猪,心里那点阴郁却是一扫而空,这猪,能够一家人吃上好长一段时间了!
无奈脚上崴着了,一沾地就疼得珊瑚直抽冷气,扭捏了好久,才让呆子将她背下山去,那野猪等会子再找人来拖回去。呆子虽不愿意再回去,可珊瑚这头伤成这样还是为着自己,放着她不管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更不该是他会对救命恩人做出的事,便也半点不敢推脱地背上她走下路山去。
珊瑚一路上也不敢贴着呆子,只是撑旧了身上也酸,无聊着,便问起了这呆子从昨儿到今天是怎么过的。虽说是她问一句呆子答一句,到底也是打听出了点什么。
原来昨儿呆子就带着那么两件衣裳便直往这边奔了,只是这山林越走越荒,连个人影都没有,怎可能会是出路?待到呆子想要往回走时,天却已经黑了下来,雪天云厚,连辨别方向的星星都看不到,黑天的林子,不用想也知道该有多危险,若不是看着不远处有亮光,遇着方才见着的那猎户,呆子也不知该怎么过了。今日本想让他带着自己下山的,这才遇着珊瑚,还见她差点遭了野猪的口,说到这里,呆子破天荒地放弃了“嗯”“哦”这俩字,微微侧头对珊瑚道:“对不住了,害你险遭虎口,是我的不是!”
珊瑚心里想着,明明是猪口,为什么说是虎口?却也没来得及计较,只道:“你往后可别再这样连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家里再难再苦还能差你这一张嘴的?”
呆子闻言周身一顿,珊瑚在他背上,明显感觉到了他的僵硬,嘴角一扬,心里却开始盘算起其他的来了,若是这么能猎东西的话,今年的冬,该是能熬过去的!
到了山下,珊瑚让呆子放下她,呆子想着从山脚到家里还好长的一段路,珊瑚这脚也难走动,还想着就这么背回家去。珊瑚却死活不愿意,非让呆子放她下来,让村里人见着他两人这模样,那还了得!
呆子无法,扶着她走了一段,却是遇着二黑刚从外头回来,见着珊瑚和呆子,惊讶道:“可找回来了?才二河叔说闹肚子,我跟他回来,还想着再出去找呢!”又见着珊瑚一身的血,更是急问是怎么回事。
珊瑚简单答了几句,二黑也没多问,将他们带回了自己家,交代了邻居的小孩到村口告诉珊瑚爹他们找着人了,转身便同呆子上山将那头大野猪给拖了下来。
第二十三章
毫无疑问,呆子再回来,老洪家是谁都不让他走的了,珍珠是不敢再赶他的了,这看着高壮的汉子,咋就那么容易没命了?珍珠要再赶人,那就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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