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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小娘子种田记-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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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珊瑚不识字,就算拿了那欠条也没什么用处,只是这几日前思后想的,她爹不识字,这个赖麻子也就是个无赖而已,不可能认字的,所以思来想去,这欠条无非就两个可能,一个便是找人写的,一个便是假的。可赖麻子真的有借东西给了珊瑚爹?答案当然是不!这乡村里的,识字的人不多,能帮人写了欠条的,也会在那上头记了自己个儿的名字,以防哪时候有人坑骗了人啥的,也就是,写了这欠条的人,便得是能作证的人。若是这赖麻子真的能找出了个写这欠条的人,她洪珊瑚也就认了,拼死拼活的都给他挣出这银子谷子来还了他,可他要是找不出来…那这事儿究竟是咋回事儿,便是没啥人看不明白的了。

赖麻子闻言,却是又退了好几步,手紧紧按着胸口,一双贼目滴溜溜地直转,见着一群人直盯着他看,顿了顿,却是一副了然了的模样,开口道:“我就知道老洪头不想还这钱,现在自己不敢出面还找了这么个贱丫头…还有这个姘头!这是想谋财害命啊!大家可都看见了,这小子一上来就揍我,肯定是想着揍死我了好拿走欠条,就不用还钱了!这老洪头,看不出来啊!竟然是这么黑心肝的!”

“你说谁是贱丫头,谁是姘头!你给我说清楚!不说清楚了老子揍死你!”双福这回却是忍不住了,追着赖麻子又是要杀要打的,那赖麻子刚才吃了那结结实实的两拳头,这会子是怕极了,见着双福来撒腿就跑,便跑还边喊道:“我说对了吧!这就是来杀人的!这就是想赖账了来杀人的啊!”

珊瑚见着这两人简直是无奈到了极点,低头见着刚才双福一激动从腰带滑下的菜刀!

众人还看着那头追着跑着要打要杀的两人,高声低声着讨论着究竟是老洪头想赖账还是赖麻子做了假欠条。

“给我停下!”珊瑚声音不大,可接着桌面上“咚”的一声,却是让站在一旁的二黑妗子吓得尖叫了起来——一把狠狠剁着立在了酒僚外头桌上的菜刀却是寒光一闪,惊得围观众人均是一凛,骤地安静了下来。

外头的两人似乎是觉察到了不对,双福下意识地往腰上一摸,心中大叫不好,也不跟那赖麻子追追跑跑了,见他也愣在了一旁,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便往酒僚走了去。

“珊瑚啊,别做傻事,双福哥替你教训他就是了…”双福从未见过珊瑚想现在那般满脸的戾气,不知怎么回事后背竟一直微微发着麻,开口说着劝慰的话竟还有那么点心虚,怎么回事?

“双福哥,我来就可以了。”珊瑚打断了双福的话。

双福几乎是立时地闭了口,只手上却半点没放松,抓着一直想往后退的赖麻子。那明晃晃的刀,直晃得赖麻子心惊,这小子力气大,要是这小娘儿们手下硬一点,他可就没命了!

小娘儿们!不过是个小娘儿们!

“姑娘,姑奶奶,你就放过我吧!我不要了,你爹欠的那东西我不要了成不?你放我走,我真的不要了!”赖麻子嘴上服软了下来,心思着,反正欠条还在我手里,你是怎么都赖不掉的,老子忍过这一时,下回再找老洪头要!那老家伙老实无用成那样,定是不敢不给的!

珊瑚点点头,道:“你的意思是,我爹还是欠了你的不用还了?”

赖麻子心中暗喜,小娘儿们就是小娘儿们,头发长见识短,随便骗骗就信了!这时连忙点头说是。

却不料珊瑚开口,一字一句道:“可我不曾记得家里有拿到过另外多出来的银子和谷子,何况现在秋收,我家的谷子都吃不完了,要你那十担谷子…做什么?”

赖麻子一愣,道:“这个…这个我咋知道?你爹要借,我哪里能知道他要借去做啥的?”

珊瑚闻言,忍不住笑了出来,双福和众人正听得糊涂着,便听珊瑚道:“你胡说!我家从来没有多出什么银子谷子来,我家收下的谷子现在还在院里堆着,哪里多出你这平白来的十担!要有你那银子,我爹也不用当了我的嫁妆还跟双福哥家借了钱去请神婆!更何况,”珊瑚一口气轻轻抒了抒,喘匀了才开口道:“你有这些东西?你有谷子你有银子?你没田没地没屋子,我听说,你那口粮可还是你娘从你兄弟那里给你要来的吧!还会有这样的闲钱来借给我爹不知道去做什么?你这道理,跟谁说得通!”

珊瑚说到最后已是大声吼了出来,围观着的人听着这些也是明白了分,开始有人对着赖麻子要解释了。

废话!要是说只听了赖麻子这话就作罢,岂不是说明他们老洪家真的欠了他钱还犯浑,情字义字全让他占了!这事儿珊瑚说什么都不干!上辈子就是受了人的恩情,地位低人一等,才会落得如斯下场,要是死了一回还不明白这道理,那不是白死了!

赖麻子呆在原地,一张脸憋得通红,显然是被珊瑚的话刺中了弱处,恼羞成怒了起来,开口大声喊了起来:“我就是有!你爹借我东西那欠条还在我这儿呢!咋地他都是欠我的!你爹也在上头盖了手印,你们别想耍赖!”赖麻子激动了起来,一手挣扎不开双福钳制,用另一手从胸口掏了掏拿出了张有些泛黄的纸张,皱皱巴巴的样子,急急地在空中甩了几下,一手拍在了桌上。

“你叫你老子来看!这是不是他摁的!”赖麻子一番嚣张的模样,张牙舞爪着要挣开双福,可惜实在是个小又瘦弱,挣脱不开,只好气呼呼地盯着双福大骂狗崽子。

在场的大都是下地的农民下海的渔夫,根本没人识得几个字,珊瑚前世时总伺候着杜俊笙在书房看书,可是杜俊笙不喜她,自然也没那闲情逸致去教她,所以珊瑚虽活了两辈子,却也识不得几个字,这一张纸上头大小不一的几行字,珊瑚就看懂上头大大的一个“借”字。

可是只这一个字,却是让珊瑚软了气儿了,是真的借条!

赖麻子见状,立马硬气了起来,嘿嘿地笑了两句道:“看清了吧!你爹欠我的!我本来还想着算了,可是你们这样对我,要怎么让我原谅你们免了这钱啊!”

双福看着珊瑚的样子,这会子心也一下跌倒了谷底,不是说被他骗了的吗?咋的还真有借条啊!

众人见状,也纷纷地又议论了起来,有说珊瑚乱来的,有说老洪头不地道的,总之理字全然站在了赖麻子这边。

赖麻子哼了一声,一手甩开了已经几乎放了手的双福,趁着情势逆转,赖麻子接着道:“这钱这谷子,要我免了也行。”

众人哗然。

珊瑚抬头,斜着眼瞪他,想看他还想翻出个什么花来。

赖麻子一笑,露出他那一口黄牙,伸手指了指双福道:“把他的手剁了!”

“什么!”珊瑚一脸的不可置信,不料这赖麻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刚才是哪只手揍我的就剁了哪只手!谁让他不长眼,欺负到他爷爷头上来的!”赖麻子瘦巴的一张脸上颧骨高耸,这时候似是发了狠的表情让那两块颧骨显得更突兀了起来,珊瑚几乎咬碎银牙,死瞪着他,可他却拿准了她不敢怎样似的,歪着嘴回盯着珊瑚,誓要将双福的手砍下来样子。

众人再次哗然,谁都没想到这赖麻子会说出这样的条件来。

“我若不呢!”珊瑚咬着牙一字一顿,一双手握着拳头,指甲都快陷进手掌心里。

赖麻子哼哼了两声,道:“那我就报官去!让这小子吃几年牢饭也不错!”

“你…”珊瑚气的,举起手就要打赖麻子。

“珊瑚!”一旁安静了好半晌的双福忽然握住珊瑚要落下的手,道:“没关系,让他剁!老子就不信没了这手老子能咋地!”

珊瑚抬头,“你傻了啊!干吗要给他剁!他就是个无赖骗钱的你干啥要听他的!”

赖麻子却嘿嘿地笑,走近了那桌边,伸手拔起了立在桌上的刀,刀刃映着他那笑得扭曲的嘴脸让珊瑚觉得更恶心,他却半点不在意道:“来吧,我动手还是你自己动手?”

双福深深地呼了口气,一手抓住还在一旁挣扎叫着不要的珊瑚,一手已然伸到那刀下,一旁围观的人有劝说有惊恐有安静看热闹,珊瑚却是惊得失声尖叫了起来,眼睁睁地瞧着双福将手伸到那刀下,珊瑚似乎看到那利刃下一秒就砍断了双福的手,鲜红的血喷涌而出的场面…

“等等!”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刀锋欲落之时,人群中有人喊了出来。

趁着双福愣神的时候,珊瑚赶紧挣脱开来,抓着双福刚才已经伸到了刀下的右手,左翻右翻看看受没受伤。

“等等!这里有识字的!”又有人喊了一句。

第十八章

珊瑚也不管了,这时候心里觉着烦闷,便随意往村里走了去,见着认识的打着招呼,几个关系还算不错的八卦着问珊瑚家里现在咋样了,珊瑚笑笑,只说没事儿便算过了。直走到后山的杨树林,寻了一会儿,便在“石父母”上坐了下来。

石父母,顾名思义,其实就是块被人磨得发光的大青石板,村里人死了父母都要将父母的衣服拿到后山的崖上去扔掉,从村里到后山的路不算短,上山的这段路也算是送父母的最后一程,也不知什么时候,便有人放了这么块青石板在这里,歇歇脚,哭上一阵儿算是同父母做告别。村里人下田时总会经过这里,小时候珊瑚跟着爹娘下田,天儿要是实在太热了,就会跟着小伙伴在这儿玩耍乘凉,对这儿倒是熟悉的。只是现在也过了收冬,几乎没什么人往田里走了,冷冷清清的,倒是显得有些寂寥。

珊瑚坐定,深吸了口气,把憋在心里的那么点浊气给呼了出来,对珍珠,现在珊瑚是半点提不起好感来。前世总以为她还小,人冲动性子又直,还怕她往后嫁了人受委屈,却不知道这丫头鬼心思这样多,竟在她背后捅小刀,最后嫌不够还将她给卖了!其实也怪自己不注意,只要稍稍留点心,都能发现点苗头了。这两日东头的人瞧她的眼神有些不太对,二叔一家便住在村东,不消多想,珊瑚也知道究竟是谁给自己扣了帽子,前世也是到了珊瑚娘死时,珊瑚听着双福娘说时才知道了,自己的好妹妹可是从很早便常到二叔家搬弄是非,搞得二叔一家极是不待见自己,就连那时候要将她卖给杜家都是二婶子找人牵的线…

“都不是什么好人!”珊瑚想到这里,有些委屈地扁了扁嘴。自己从懂事儿起便跟着娘下地,从开始拔草到后来播种收割,哪个不是她帮着做的?到大点儿还下浅水抓鱼捞蟹,一双手做活儿做得,又是茧子又是开裂的,珍珠懒着也少有叫她做些什么,却不想自己反倒是因着肤色白皙,不似海边人那般黝黑,被她说成整日偷着懒不愿意干活儿,才藏得这样白白嫩嫩的。天知道,她每日除了睡觉,几乎都在外头劳作,不是下地就是下海,村里人大都知道,好心的会帮着说几句,看戏的不定还帮着踩上两脚,这人心,过了这一世,珊瑚也算是摸透了其中那么点猫腻。

其实这回赖麻子烧了谷子,珊瑚心中虽也担忧家里该怎么过这个冬,却又是松下了口气来。爹没事,这时珊瑚现如今最最关切欣喜的事了,只是万事有因果报应,所以珊瑚虽欢喜,却不敢相信这回便能这么顺利地过了,而这下子,赖麻子将家里一冬的口粮都给烧了,却是让人安心了下来的。珊瑚不是贪心的人,不是自己的不会去要,也不敢去要,可该是自己的,这一回,珊瑚是如何都不会放手的了!

这时初秋的风带了些凉意,珊瑚抱臂,上下磨蹭了几下,轻叹了口气,正打算回去,却忽的从林中飞出来了个什么东西,正正好落在脚边。低头一看,也就是块普通的石头,倒是这一回头听到后边树林里传来些奇怪的声音,珊瑚微微皱眉,终究是忍不住好奇往林间走了过去。

“小宝儿,可别这样了,再折腾没了力气,待会子还怎么伺候爷啊?”珊瑚脚步一顿,瞬时明白了些什么,转头准备离开,却听得后头呜呜呜地声响有些奇怪,紧接着便又是块石子儿飞了出来,直砸中了珊瑚穿得有些发白的鞋面儿。

“哟,你还想踢我!奶奶的,你个臭婊口子都是人穿过的破鞋了,老子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那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说完还带了两声清脆响亮的拍打声。

珊瑚觉着有些不对,往前闪身躲在棵杨树后一瞧,一衣衫凌乱的女人正被人死死地压在树干上,嘴被那人捂着,眼神里尽是恐慌无措,一双脚正使劲儿地在地上乱踢,脚边的地上粗粝的石子早被踢开,露出了一片细白末的沙子,散乱的发半盖在脸上,珊瑚看得不真切,却看到了脸颊上有些红肿的皮肤,该是刚才被那男人打了巴掌的缘故吧!

珊瑚站在那男人背后,看不清他的面容,可见着情形,也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本还以为是躲在林里打野战的鸳鸯,哪知道是羊羔遇上了豺狼!

那男人掐了一把女人的脖子,她仰头一翻,散落在面前的头发往后甩了去,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来,珊瑚看得,心中一惊!那女人,可不就是村尾老李家的闺女儿?去年才嫁到邻村,却不知因了什么事儿,年初就被人休了,回来时还抱了个白白嫩嫩的女娃儿,这事儿大为村里人诟病,前世珊瑚娘死的时候,这女人已经成了村里女人个个辱骂的婊口子,这时候在这儿,是在偷汉子?

一说起偷汉子,珊瑚却是心头一凛,被人说成偷汉子的,也许是被诬陷的呢?本是这样被众人唾弃的女人,如何都不干她事,可偏偏珊瑚这时却生出了些怜悯,看着也是可怜…

只是再可怜,也与自己无关,这辈子自己就想平平安安地过好日子,何苦惹是生非!

心中对自己暗暗说了这样一番话,珊瑚转身便走,还没走出两步,却忽然那男人又开口道:“我可告诉你!你今儿是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你那穷鬼老爹还欠着钱呢!要不是我在崔姨娘面儿前求得情,你家租下的那块地早该收回来了还能等到现在?我劝你还是乖乖儿地听话,免得老子动粗,你要是伺候得我舒服了,那地我便让你家再租上个一年半载,可是够本儿了吧…”

珊瑚闻言,却是生生停住了已迈开的脚步。

那男人刚刚说的崔姨娘是…崔春英?

男人说着便淫口笑了起来,双手也开始不老实地对着女人的胸口摸去。许是那女人挣扎,男人举起手对着她便是猛力一拍,女人即刻软了下去。这时候那男人已经开始伸手乱扒着女人的衣裳了,那女人也不知是被打懵了还是实在绝望了,竟只顾着掉眼泪,浑身瘫软着任由身上的男人为所欲为…

“赵四爷!您来了,我爹他们已经在地头等你了,咱们这就过去吧!”

远远地传来声音,男人闻声浑身一抖,赵四爷?

许是做贼心虚,那男人顾不上身下挺拔的物什几乎已经碰到了女人温热的所在,拉起裤子咒骂了一声,扔下身下的女人便赶紧往林子里跑了。开玩笑,这场景被赵四爷看到,他在村里还混不混了?

珊瑚见那男人跑开,赶紧轻声跑上前去,将那已经瘫倒在地上的李家闺女扶了起来,抓起她被扯开落在地上的破薄袄子,只道了句快跑便拉着她跑进了一旁的灌木丛。

许是那男人回过味儿来,觉得有些不对,没过多久便又转了回来,见着方才的女人消失地无影无踪,在一旁的林丛中搜索了一番,珊瑚倒是躲得好,以前在这里跟伙伴们玩捉迷藏,自然知道什么地方人难找到。李家闺女儿这时倒是清醒了点,见着那男人又回来,吓得差点叫了出来,珊瑚就着手里她的薄袄子紧紧捂住她的嘴,轻声道:“要不想被他发现就闭嘴!”

李家闺女儿闻言,这才睁大着眼盯着珊瑚点了点头。

珊瑚放了手,透过现下已经发黄的灌木往外仔细观察,那男人刚才明明说了崔姨娘,可这人,珊瑚却似乎是没见过的,崔春英原是人家买去的奴仆,被杜老头买来才当了个妾室,按理说不该有什么娘家人的,那这人是谁?

而外头那男人见实在找不到,气得踢了几脚杨树,一脚没踢好受了痛,在原地大声咒骂了一番,这才一瘸一拐,愤愤地往回走了去。

两人又在灌木丛里呆了一阵,直到确定那男人走远了,珊瑚这才钻了出来,拍拍身上的灰,这男人,自己是真的没见过!

李家闺女儿这才怯怯地钻了出来,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件薄袄子,低着头的样子很是可怜。

珊瑚轻叹了口气,道:“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珊瑚知她担心什么,名声之于女人来说,甚至比命还重要,虽然不知眼前这女人到底是不是人们口中所说的婊口子,但今日这事,她是不情愿,珊瑚看得出来。

“嗯…”李家闺女儿低声应了,不知是冷还是在哭,肩膀有些抖。

“先把袄子穿上吧,我们得赶紧走,要不然那人待会子要再回来就难办了。”

李家闺女儿猛地抬头,顾不得满脸的泪,连忙将袄子套上便跟着珊瑚脚步匆匆地往村里走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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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才到了路口的拐角,珊瑚就见着等在她家门口的绿翠,低头皱眉的样子似是担忧得很,开口叫了她一声。

绿翠闻言,抬头见是珊瑚,扔下手里扯着的狗尾巴草匆匆迎了上来,抓着珊瑚的手关切道:“你没事儿吧?我听花婶子说你家昨儿夜里遭火了,可没伤着?”

珊瑚见她这样担忧,心中一暖,本以为这险恶人世,除开父母,没多少人能不求回报地对别人好,却不想自己重活了这一回,还能得到这样多人的关照,双福一家,和眼前的闺中密友…不由嘴角上扬,反手覆上绿翠的手,开口道:“没事儿,我倒是吓晕了过去,连火都没看真切,醒过来就成这样儿了。”珊瑚说罢,看了看门口烧的发了黑一堵墙,和没了篱笆空晃晃的院子,对昨夜里的火,心有余悸。

“啥?还晕了过去?”绿翠叫了出声。

“没事儿的,这不好好儿地站这儿呢吗?”珊瑚拉着她的手,在一旁柳树下的两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扯了其他话说着,省的她又东问西问,大惊小怪地。

两人说了好一阵儿,珊瑚觉得她有些不对,扯着嘴角笑得有些勉强,吞吞吐吐的,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要说又不敢说的话?珊瑚半垂眼眸,继续着刚才的话。

若是她犹豫着,那便等她决定了,愿意开口时再说罢。

终究是绿翠忍不住,张了几次口,咬咬牙说了出来。

“珊瑚,双福哥今儿早上到我家去了。”

珊瑚一顿,皱了皱眉,双福这时候去她家干吗?

绿翠见珊瑚的样子,大概也是不知道情况的,开口接着道:“双福哥说,他不想娶我姐…”

“什么?”未等绿翠说完,珊瑚却是激动地叫了一声,吓得绿翠差点从石头上滑了下去。

“怎么回事儿?”珊瑚顿觉不妥,要是双福在绿翠家说了些什么,那岂不是又要将她置于风口浪尖?只是明明已经答应了的,连日子都定好了,聘礼过两天也要送过去了,怎么会这时候反悔?

“我也不知道,才想着问问你,怎的双福哥会忽然变卦…要是被退婚的话,我姐往后可…”绿翠不忍心说出口来,今天早上双福忽然到家里来,绿翠就觉得不对劲儿了,没想到他竟真的要来退婚,这才想着来问问珊瑚,毕竟住的这样近,能不能听到什么风声。只是还没到这里,便遇着了要上村东打水的花婶子,说着珊瑚家遭了好大的火,也不知道人伤着没伤着,匆匆赶了过来,身上戴白又不好进屋,只好在门口等着。珊瑚家遇着这样糟心的事儿,却是有些不好问,这才吞吞吐吐地想了好半天,始终还是姐姐的事要紧,这才问了出来。

珊瑚见她为难的模样,心里的那份子急躁却是冷了许多,只问道:“双福哥自个儿到你家去的?家里人都知道了?”

绿翠摇摇头,有些沮丧道:“红串儿前两天上我姥娘家去了,双福哥去的时候就剩我和我娘,也不好说什么,只说等我爹回来了商量一下…珊瑚啊,是不是双福哥家有了好对象,才想着要退婚的?我家是穷,我爹那病也是拖累人,婶子不要我姐也是合情理…”

“别瞎说,婶子不是这样的人!”珊瑚闻言心口一紧,道:“你跟婶子说先别告诉虎子叔,等我问了双福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

绿翠闻言,抬头看着珊瑚,眼里有些亮亮的东西,似乎看到了希望一般。珊瑚眼睛一闪,避开了绿翠的目光,实在不敢看下去,前世最后一次见绿翠,却是她指着自己鼻子大骂,眼中的火随时喷出来一般,珊瑚至今都没法忘记。

“好了,快回去吧,这会子该做饭了,别让九姑等着。”珊瑚自顾自地站了起来,伸手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一双眼不知往哪儿望。

“还好有你…”绿翠坐直了身子,仰头看了珊瑚一眼,也跟着她站了起来,道:“那我先回了,你最近身子虚,就别老出来了,回回找你都不在…”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这还没嫁人呢就这么啰嗦,往后谁敢娶你啊!”

“你这嘴真是…”绿翠脸一红,作势要打她,珊瑚也不躲,让她轻锤了两下,回过头笑着道:“捶肩倒是舒服,这么说来还是会有人要的!”

绿翠红着脸啐了她一口,扫扫裤子上的沙子便走了。

珊瑚看她的身影从墙角拐了出去,脸上的笑容敛了下来,眉头一皱,这双福是怎么回事?

走回自家被烧了大半边篱围的院子,隔着墙还听到刘寡妇正叫她家小宝儿别乱跑,别给摔着了。

昨夜里的火没有祸及到双福家,反倒是另外这边住着的刘寡妇家,跟草棚隔着一堵墙的空驴棚被火星子溅到,烧到了点边角,早上还大喊大叫着这该怎么办,还是珊瑚娘将之前存着的七只鸡蛋取了六个出来给了她,这才算顺了她的气,摸着她家小宝的头说:“倒也没啥,反正棚里也没驴了,就是天儿热的时候我家宝儿在这儿翻小角而啥的…”

被这刘寡妇刻薄的样子折腾久了,珊瑚一家倒也没法儿多计较起来,一个寡妇家的,还带着个四五岁的小娃儿,就靠着家里的那头驴子拉磨拉货挣点钱养活,日子过得也艰难,计较多了倒像是欺负她们孤儿寡母似的,加上刘寡妇又多嘴,珊瑚这对老实的爹娘,却是不愿意去招惹的,吃点小亏就吃点小亏罢。且这刘寡妇也是个直白的,倒是多少在村里人面前说着珊瑚一家待人好什么的,唯有直瞧不上的,也就是一直和她不对盘的珍珠了。

珊瑚回头看了眼双福家的院子,静悄悄的,便是连往日十分闹腾的双财这时候也不知去了哪儿。

待会子吃了饭再找双福哥吧!珊瑚想着。

厨房里乒乒乓乓的声响,转身便走了过去。

半露天的厨房就剩灶台和灶前的两根黑漆的柱子,珊瑚娘拿着竹筛,里头放着四根玉米棒子,站在灶旁不知道在看什么。

“娘,怎么了?”珊瑚看她站在那里半会儿都没动作,有些奇怪。

珊瑚娘闻声侧了侧身子,倒是让珊瑚看到灶台口蹲着个大个子,珊瑚眉头一皱,这不是呆子么?

珊瑚娘拉着珊瑚的手,往外头走了两步,低声着道:“你双福哥家里出了点儿事儿,现在你叔你婶子正抓着双福问话呢,”说着回头看了眼还蹲在灶口的呆子,接着道:“这呆子和双财今晚在咱家吃饭,你婶子还拿了些饼子凑着吃。”

珊瑚点头,心下明了她娘说的,大概就是为了早上双福去绿翠家的事儿了,也是,再怎么不透风儿,双福爹娘都该是知道的。

珊瑚娘见她点头,提回了音调,道:“我去剥了这玉米,门口那畦菜我看着没被烧着,你先给起了火,待会子去割点下来,都怪那个挨千刀的赖麻子,这家里被折腾成这样,还让人怎么过活啊!”

珊瑚见她又有些激动了起来,早上便一边收拾一边骂了好久,这会子又有些不罢休的架势,赶紧顺着她说了几句,一回头,指着厨房里的人道:“呆子蹲在那儿干啥呢?”

珊瑚娘被她这一问,更是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道:“这呆子也不知道以前是做啥的,连烧个火都烧不起来,难不成是吃白食儿的?”

珊瑚眉头一皱,忽然觉得好笑,那么大的个子,谁愿意给他吃白食儿?便道:“我去烧吧。”

呆子蹲在灶台口,珊瑚从侧边看去,呆子正一脸认真地倒弄着手里的东西,眉头微皱,唇微抿,手里还拿着根木棍挑着灶口的柴禾,好容易把用火折子点起来的火星子燃开了点,被他一挑,又灭了下来。

呆子手一顿,脸上却没什么变化,似是轻呼了口气,又开始拿着火折子打算重来。

“我来吧。”珊瑚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照他这样子,今晚能吃上饭才怪!

呆子抬头,珊瑚正接过他手里的火折子,看了他一眼,轻笑了一声蹲了下来,道:“别蹲这儿了,去洗把脸吧!”

呆子不明所以地伸手一抹脸,又是一顿,依然抿着唇,却没有挪动。

珊瑚见他反应不禁“扑哧”笑了出来,真是呆子!

见他还是没有要挪位的意思,珊瑚呼了口气,道:“我要生火,你在这儿我没法儿干活。”

呆子盯着她手里的火折子又抿了抿唇,站了起来,往后退了两步,也没出去。

珊瑚见他这样也不管,在一旁随意抓起一把轻薄干透的草叶放在灶口堆了个小堆,只管对着那火折子吹了两口,往干草叶上一渡,火苗子嗖嗖地便窜了起来。

珊瑚回头,呆子果然睁大着眼,大约是没想到同样的东西一到珊瑚手里竟这么容易就燃了起来,很稀奇地看着火苗子一跳一跳地便那么燃了起来。一见珊瑚回头看他,脸上一僵,随即又回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珊瑚脸上一抽,这家伙,这样的表情加上脸上涂着的黑印子,算是怎么回事?

摇摇头回过身子,那火已经就着下面的柴禾“噼里啪啦”地燃了起来,越烧越高,越烧越烈,就好像那日舔着自己身子的火舌一样来势凶猛…忽然,里头“啪”地一声蹦出了个火星子,不偏不倚地跳上了珊瑚的手背!

“啊——”珊瑚大惊失色,尖叫着往后摔坐了下去,也不管后头就是柴禾堆,直直着往后退,将后头堆成小堆的干支木头打得散乱了一地。

站在一旁的呆子被珊瑚忽然的动作惊住了,没想到本安安静静烧着火的丫头会突然着了魔似的狂叫起来,还直往后退着,也不顾地上的柴禾硌着,眼见就要撞上那根撑着棚顶的漆黑柱子,那柱子昨夜里被烧得有些发脆的样子,这要是撞上了棚子不得整个掉下来?!

呆子心里一紧,长腿一迈,长臂一捞,拉住了珊瑚的胳膊以防她接着往后退,却不料珊瑚哭喊着,反伸过另一只手抓住呆子的手,紧紧扯住大喊着:“救我!救我!”

呆子瞬时呆住了,这丫头扯着自己的手紧揽在怀里,那包围着自己手臂上那软乎乎的两团子东西是…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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