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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小娘子种田记-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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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呆子依然是面无表情,可珊瑚此时心中雀跃,觉着眼前的呆子看着可爱了万分,如果说之前看他相貌堂堂可却过于冷酷,那现在瞧着,怎的都有些雪融枝头抽新芽的温暖了。
珊瑚拿起一旁靠在缺了个口子的土瓷碟上的笔,学着那时候杜俊笙的样子沾了沾稀稠均匀的墨汁,对着那已经写了一半的纸上便要下手。
“等等——”呆子伸手一把抓住珊瑚的手腕,“换张纸罢。”
说罢从倒扣着的木盆下又取了张纸出来,放在珊瑚面前。
珊瑚左手轻轻捂住右手有些晃神,刚才呆子手上的余温,热热的还在,珊瑚忽然心里有些微漾,只是下一个瞬间便觉得自己有些好笑,这可是呆子!搓了搓手腕,也不管其他,抓着笔照着前面那张纸上的字照猫画虎了起来。
呆子看她手拿笔姿势奇怪,也不去管她了,左手扣住右手,手指在掌心摩挲了一阵,刚才的触感,实在有些凉。方才她从大屋出来的时候便听到响动了,从窗缝看出去,见她一人在雪里有些发愣,站了许久也不见她进屋,本不想理会她的,可方才忽然想到的一些东西却因为心中不静,笔下也顿住了。
此时她正坐在对面,照着方才的那张纸,歪七扭八地写下了“戴子期”。
第二十九章
过完初一过十五,许是糟心事儿折腾的,日子过得倒是快得很,眨眼便到了十五。
红串儿又是包饺子又是做元宵的,心灵手巧得很,双福娘也乐得跟邻里四处炫耀自家娶了个好儿媳,虽说是大白菜馅儿里头也没啥大料,但还是端了大盆儿给几个关系好的邻居送了去,大家伙儿家里也都做着,不紧巴着她这么点儿,只是既然拿都拿来了,也都夸了几句便收了下来。只有刘寡妇家的小宝儿咬了一口,张口便是“好辣啊!”
双福家院儿里种了几棵辣椒,随吃随摘的,没吃完的便被双福娘拿去晒了剁了炒了去,存着到冬天里用。红串儿娘家人都爱吃辣,这时候见着婆家辣椒又多又好的,自然是不愿意放过,能多放点儿就多放点儿,吃得双福一家爽口是爽口了,就是连双福娘这么大把年纪了,过个年还在鼻子上点了个红灯,看着倒是喜庆。
珊瑚家年前买的米面也都吃得快见底了,炖了大锅骨头汤,从院里种的萝卜地里拔了俩白净胖乎的,咕咚咕咚地炖了一下午,晚上拿了饼子往里一泡,虽是有些不伦不类也算是齐活儿了。抠了缸底剩下不多的糯米粉捏了几个素汤圆,一家六口人一人两个都不够分的。只是吃个意头,一人一个也就算福满财满了。
从初三到十五,小半个月过去了,二叔竟一次也没来找过,珊瑚只当他理亏不敢寻上门来,谁知道下午出门遇到里长家那口子,说是早几天见着二叔让他来珊瑚家说户籍本子已经从县衙拿回来的事儿,只是都不见珊瑚爹带呆子来记上。末了还睁大眼睛神神秘秘地靠在珊瑚耳边道:“我也是这两天才听到你家跟你二叔的事儿的,早知道我也不找他说事儿了……我说咋最近没见着翠兰出来晃悠找事儿,还见天儿地瞧着你二叔脸上一个印子一个抓痕的……外头都传着你二婶儿和你爷爷……”
见珊瑚脸色微变,李氏伸手在自己脸前挥了挥,直道自己是老糊涂了,跟个孩子问啥。[汶网//。。]
乡里人吃饭早,一家人吃完收拾停当天还没全黑下来,珊瑚爹带了呆子就往里长家去了,说是那户籍本子从县衙拿回来了,给让去记个名儿。
珊瑚坐在大屋炕上帮珊瑚娘捋毛线,坐了半晌也没见铁树回来,珊瑚见手里的线也捋得差不多了,伸手把捋好的线架在炕上的小桌上,想去瞧瞧铁树在没在双福家。
院门半掩着,珊瑚刚走近,就听到外头热乎的寒暄,一个是隔壁的刘寡妇,另一个声音珊瑚倒是没听出来。珊瑚开了门往外走,见刘寡妇正在自家门前的柳树下,跟个女人聊得正欢。见珊瑚出门来,刘寡妇倒是热情未减地叫了珊瑚一声。珊瑚笑着叫了声婶子,眼睛往旁边的女人一瞟,桃红的罩衫带穗的簪,一张脸上粉粉的胭脂和涂得红艳的唇,乍一看还挺像庙会上的彩泥人,跟一旁衣着朴素的刘寡妇相比,这可就更出挑了。
那女人见着珊瑚倒是跟没见着人似的,只是对着珊瑚那一瞟透了些鄙夷和轻视却是忽略不掉的。珊瑚眉头轻轻一蹙,便也不去理会,直往双福家走了去。
珊瑚进屋时,铁树正跟双财俩人玩得滚成一团,双福娘本在一旁看着他俩闹,见着珊瑚来了,直道:“我正跟铁树说着呢,这要是个大姑娘,那往后就嫁给我家双财得了!”
珊瑚见那玩得满脸通红头冒细汗的小子,禁不住笑着摇了摇头,跟双福娘说了两句便带铁树回家了。铁树淘得,一出大屋的门就往两家中间隔着的那块破了个洞的篱笆钻,一钻就到了自家院里去了。珊瑚也不管他,总不能自己这么大个人也跟着铁树钻狗洞吧?
才走到门边,便听得刘寡妇压着细嗓厌弃十足地念叨:“成天穿成这幅德行,丈夫又不在家的,谁知道干的啥勾当,哼,去了那么多年了,不定早就跟我一样了!”
珊瑚透了门缝往外瞧,刘寡妇正对着巷口一扭一扭地走远的桃红身影嗤之以鼻,说完又极不屑地哼了一声,拐进自己院里去了。
天儿渐渐暖和了起来,二月的时候,门前枯了一冬的柳树光秃秃的枝干上也冒出了嫩黄嫩黄的新芽,远远瞧着还挺像粘了软乎乎的毛剌剌的虫子。
吃了早饭,珊瑚爹带着呆子扛着锄头就往自家地头去了。去田间的小道上有几株梨花开得烂漫,正是到了除草保墒的好时节。
珊瑚爹蹲下,伸手拈了点陇边的土,不粘不沾,湿度刚好,年初的大雪和最近吹得宜人的春风,为今年的起了个好头。
第一天没啥大活儿,珊瑚爹先是看看水渠,又是挑挑落在陇上的石头树枝。年头雪大,融雪的时候连泥带土的,把上头不结实的全给移了个位,堵在用来放水的水渠里,珊瑚爹锄头一挑,陷进渠里入土不深的,把堵住的那么点沙泥全往渠边上填,没一阵就把水渠的原样给挖了出来。
呆子在旁瞧着,珊瑚爹没让动手,他倒是也没动,手里把着锄头依然一脸的淡漠,仙鹤入田般站在陇上,有种超乎世外的感觉。珊瑚带着吃的过来时,见到的正是这副场景。
随意吃了点,靠在梨树下坐了一会儿珊瑚爹便又开始做活儿了。
珊瑚家的地不多,除开连着整块的大半亩地,剩下的便是隔了两家人好几亩地外头的另外一小片,珊瑚娘在那块地上种的也就是地瓜花生这些不怎么费工夫看管的东西。珊瑚爹在地里望了一圈,交代了几句便扛着锄头往外头的那块地去了。
因为早上把水渠给挖好了,剩下的也就是拾缀拾缀田间的大块石头树枝,看着有结块的土块给敲散了,最多事儿的也就是地头杂草丛生的,费点儿劲给拔干净了也就可以了。
珊瑚也是多年未做农活儿,在杜家的四年间,体力上的活儿确实用不上珊瑚,可那时珊瑚觉得,宁可累点晒点做个农妇,也不愿做个整日困在屋中遭人厌弃的闲人。这时手把着被摸得光滑的锄头把,站在自家的田地间,恍然已隔世的念头再一次出现。
若是能多点地就好了,就像那年的杜家……如果没记错,那时嫁人后的第二年冬天,村里有户姓庄的大户便搬到京城去了,因为走得匆忙,剩下的田地以一个很低的价格卖了出去,杜家那时得了先机,将土地买了下来,才过了一年便造了大房子。珊瑚回想着,姓庄的人家……怎的没什么印象?
珊瑚摇摇头,想着回头问问舅婆,村里的大小事没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一回神,见呆子正将横亘在田间的一大块石头搬起来,半撸起的袖口露出一段肌肉纠结的粗臂,正午的日头晒着,涔涔汗出,从轮廓明显的脸侧滑过,落在结实的手臂上,因为正使着劲儿的缘故,肌肉紧绷着在日头下透过汗水泛着光,若是有这样的一双臂膀护着,该是如何地让人安心啊……
珊瑚忽然觉得自己的脸上着了火一般热滚着,不知道怎的莫名其妙想起这些东西来,自己一女人家家的,盯着这么个糙汉子想出想入的算是个啥事儿?手上脏着,只好侧了侧脸在自己的肩膀上蹭了蹭,想把脸上的红云给蹭下来似的。
“都做完了。”呆子回头,环顾了四周,似是在确认地里是不是确实没有要再拿走的东西了。
“哦,”珊瑚觉得自己脸上更红了,把着锄头假意在地上翻了翻,半晌才回了神,将锄头递出去:“你松松土,我来拔草。”
待呆子接过锄头,珊瑚指着地上几处被土块缚住的大丛杂草吩咐了声“就这几块”,接着便蹲下去头也不抬了。
呆子抓着锄头看着珊瑚顿了顿,终究还是拿起锄头往地上刨了去。
珊瑚埋头,伸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拨着地上的杂草,好好儿的一棵草愣是给拔秃噜了,剩下个芯儿连着个根儿,光秃秃的,使大劲儿给捋长了都没拔出来。珊瑚倒不是记着刚才对着呆子想歪的事儿,而是想到前世倾尽心血去关照的那个人,在临了的时候给了自己的那一刀,连查都不查仔细就把自己给了结了,珊瑚到现在都没法儿放下,那个没良心的狗东西!
珊瑚心里骂着,手上攥着根草,跟攥着杜俊笙的脖子似的往外一扯,连茎带根地整个儿拽了出来!
“咔镫——”
珊瑚身后清脆的一声,铁器落地的声响。珊瑚拗过身子赶紧回头,正好瞧着呆子伸手欲捞,可惜来不及,铁打的锄面被磨得光滑似镜面,脱开了锄柄躺在地上,日头下明晃晃地闪着光,嘲笑似的,呆子一愣。
“噗哈哈哈……”珊瑚忽然大笑了起来,这呆子,连松个土都能把锄头给卸下来,现在又站在一旁呆头鹅似的,珊瑚实在忍不住,见过呆的,可没见过这么呆的!
呆子也就愣了那么一下,见珊瑚蹲在那里扭着头笑个不停,竟还给笑岔了气儿,干脆拦腰拿起锄柄,弯腰捡起地上的铁块,瞧也不瞧珊瑚一眼便往一旁的树下走去了。
珊瑚捂着肚子跟在呆子后头走了过去,见他还是一脸的淡然,无羞无怒地坐在树下修理起锄头来,干脆也在一旁坐下,看他怎么整饬那东西。
“你说你以前是做啥的?”珊瑚权当休息了,伸直了退揉着肚子,说着还腾出只手来掰着手指算,“烧火不会,盖个屋顶又给踏破了,连锄头都不会用……打猎倒是挺能耐的……难不成你以前就是个猎户?啧,也不能啊,哪个打猎的连火都不会烧……”
呆子瞥了珊瑚一眼,一双眼还沁着刚才笑出来的泪花,大睁了瞧着自己,非要看透啥似的,不屑地转回头继续捣鼓着锄头。
珊瑚倒没指望他能说出个啥来,见他一脸的不屑虽说习惯了可还是有些不满。从捡了呆子到现在也有三个多月了,呆子不爱言语,但是活儿却干了不少,开始的时候可真是啥活儿都不会干,可偏偏啥东西都一学就会,烧火修屋牵驴拉牛的,还有那一身的腱子肉,也不像是吃白食的呀……
“成么?要不我来?”珊瑚见他捣鼓半天,忍不住开口。
呆子这时倒是真找出那根穿在一旁的木签,随手拿起了块石头,敲敲打打了几下,二话不说站起来就往地里走了。
珊瑚见状轻笑出声,之前还挺欢喜捡了这人不是个哑巴,可现在这么瞧着,跟哑巴也没啥区别了……不过,是不是哑巴也没关系了,横竖能干活就成。珊瑚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土,也打算下地干活儿去。
“又见着你了!”听闻身后传来的一声,珊瑚的身子抑制不住地僵了僵。
第三十章
杜俊笙远远便瞧见这开满的一树梨花下坐着珊瑚,本是跟着老爹出来看看自家租出去的地田垄水渠有没有啥要整修的,正准备回去呢,没想到竟还能再遇着珊瑚。刚才见着她跟捡来的那傻子正说着话,还挺高兴的样子,那笑容,惹得杜俊笙也跟着心头欢喜了起来。
“怎么?不记得我了?”见珊瑚没有回头,只定定地站在那里,杜俊笙直接上前两步,转到了珊瑚面前。
珊瑚暗暗吞了口口水,沉着脸道:“不认识。”
杜俊笙一愣,随即又笑了起来,“是我唐突了,我家住在村尾,姓杜,你叫我俊笙罢!”
见杜俊笙如此正式地对着自己介绍,珊瑚心中竟有些悲戚,前世嫁过去的时候,杜俊笙正卧病不起,拜堂还是找了只公鸡来顶替的,等到他醒来,也是冷冷清清的一个眼神便再无多话。而今日,他却这样笑容满面地对着自己说他叫他俊笙罢……
珊瑚脸色自然不好,微皱着眉瞥了他一眼便想走开,可杜俊笙这时又开口道:“我知道你叫珊瑚,你家的这块地原还是我家的,是后来我爹给圈卖给你家,你看,这连着的左边右边,都是我家的地了。”
他什么意思!珊瑚闻言,转头有些疑惑地盯着杜俊笙看了眼,随即又移开了视线。告诉她他姓杜住在村尾,现在又扯出她家的地原先是他家的……早却是不知道,杜俊笙对自家的钱权倒是还带着这样骄傲?
见珊瑚虽不说话,却好歹有点反应了,杜俊笙一笑,接着开口道:“你来种田啊?”
珊瑚眉头皱得越发紧了,不来种田难道来打渔啊?
朝不远处地里的人瞟了一眼,杜俊笙又道:“你家捡的那傻子也来了?看着不会种田吧?”
珊瑚这时眉头已经挤出道深痕,朝地里望去,见着呆子拿锄头的样子有些奇怪,虽也是前腿弓后腿蹬,可腰板直得,不似荷锄似使枪了。
不想再跟杜俊笙在这里莫名其妙地站着,珊瑚正迈开步子要走过去,只听那边又是“哐当”一声,铁面从锄柄上滑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小半圈,最后踢着田埂才算停下来。
“哈哈哈……”杜俊笙忽然大笑了起来。
珊瑚不禁有些愣神,杜俊笙……从未这样笑过吧?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杜俊笙从来连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竟还能这样哈哈大笑?
杜俊笙也只哈哈两声,便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好容易缓了缓,才开口道:“人真真是不能违背了去做的!傻子始终比不过常人……”
“他不是傻子!”珊瑚忽然回头,朝着杜俊笙大声吼了起来,“他即便是傻子,那也好过那些人模狗样自以为聪明的人,至少他知道谁对他好,知道要报恩,至少不会连一颗良心都让狗给叼了去,生生地让别人去送死!”
杜俊笙霎时间呆在一处,睁大了一双眼看着珊瑚透着不可思议,本就喘得有些急的气息现在喘得更厉害了,还没回过神来,珊瑚竟又朝着四周开口大叫道:“来人呐!救命啊!”
四周本耕种的人听到叫喊声,手头的伙计都没放下就急急地围冲了过来,本就拎着两截锄头往回走的呆子更是几个大跨步,箭似的冲到珊瑚面前,一把将她护在身后,其动作行云流水堪称一绝!
“这这……这……”杜俊笙看着手握锄头铲子扁担的村民从四处冲了上来,脚上本就有些有些打颤儿了,而前头壮硕高大的呆子,脸上的不怒自威更是让杜俊笙猛地软了脚,只是还来不及摔倒,便被呆子伸手一抓,将他的衣领一把扯了起来!
“你要作甚?”呆子一字一顿地,低沉的嗓音启唇吐出,一双墨眸古井不波,暗涌深沉,无形的压迫力生生地将杜俊笙镇得半句话都说不出口。
杜俊笙自小身虚体弱,在家被人捧着端着,连出门都甚少,何曾未被人这样待过?以致杜俊笙此时脸色泛白,早没了方才跟珊瑚说话时因欢欣带来的颊红,唇上的那点血色也褪得干净,抖了半天,到呆子耗得没了耐心,蹙眉又将他领口拽紧了点,才深喘了口气哆嗦着嗓子道:“这……这是误会……”杜俊笙有些不解,明明自己只是过来打个招呼寒暄几句而已,怎的珊瑚会忽然叫起救来?
“嗯?”呆子将信将疑,眼睛往身后的珊瑚瞟了瞟,手上抓着的力道却半分未减。
四周的村民本也来势汹汹,见着这状况,有认出杜俊笙的开口道了句:“这不是杜老叔家的俊笙嘛!”
也不怪其他人没认出来,杜俊笙常年养病在家,小时候也曾跟着村里的小孩玩闹,只是后来身子越发不好了起来,也就更少出门了,前几年为了治病还搬到县城里去住了,这么算下来,能认得杜俊笙的人便更少了。
而刚才开口的,是见天儿往杜家跑的谢老三,村里出了名的势利眼,本想借着这机会帮帮杜俊笙的,走近了想劝劝呆子,可就被呆子瞪了一眼,便缩了大半个身子回去了。
这一片的地有大半是杜家的,村民们租耕着他家的地,也不好多说,只问着珊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珊瑚刚才也只是怒极了,才想着好好落落他这总觉得高人一等的心,这时候见村民的反应,也知道不能照胡了说,只好随意掰扯了个借口,只道是:“刚才见着他身后有条大花蛇,吓了一跳才叫起来的。”说罢还指了指杜俊笙。
“那蛇呢?”
“我一叫,它就跑了,这么多人跑过来,兴许也吓得跑远了。”珊瑚拍了拍自己胸口,一副幸甚至哉的模样,见呆子还扯着杜俊笙,伸手将呆子的手臂拦了下来,“本来就想叫呆子的,没想到耽误大家伙儿功夫了,都是我不好。”
村民闻言倒是都松了口气,只道是人没事儿就好,安慰两句也就要散了。
呆子瞥了眼珊瑚,还是一脸的委屈愧疚,呆子看了眼还惊魂未定的杜俊笙,大掌拍了拍珊瑚的背,“没事了,走罢。”说着便推着珊瑚往人群外头走了。
众人见状,也都各自回地里干活儿去了,剩下个谢老三,屁颠颠地往杜俊笙身边靠了去,安慰道:“都是那笨丫头不懂事儿,可吓着你了!”
杜俊笙还软着脚,半靠在身后的树上支撑着,闻言瞪了他一眼,“要不是她我就被蛇咬了。”
谢老三一愣,见着他一双眼睛紧紧跟着已经走远的一高大一娇小的身影,连忙点头称是。
现在已是二月,冬时海面上结的薄冰早就消融殆尽,春潮涨起时,渔民们便纷纷补网修船,打算着下海大捞,养了一冬的海货,此时定是脂厚肉肥,捞起来拿到镇上去,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珊瑚爹深谙此理,若是能在这时候存下点积蓄,兴许到年底便能将姑娘们的嫁妆给办回来了!这么想着,珊瑚爹便开始物色木头和造船人了。
附近这十里八村的,造船造的最好的莫过于住在村东头的老溜子,心细手巧,做出来的船又结实轻巧又漂亮,最主要是下了水速度还比别人家的快,用得忘了年头都没见坏的……只是老溜子这几年也少做了,身子骨不行,这门手艺也没人接手,唯有的一儿子也在县衙当差着,听说年后就要带他上县城里享福去了。再加上翠兰这事儿……毕竟那是她娘家表亲,即使走得不算近,可这也没有胳膊肘往外拐的道理……
珊瑚爹思忖着,要不是这事儿,兴许还能厚着脸皮,让他做完了这条船再去县衙,可现在……左思右想,村里能做条好船的,可就剩下不多人了,要说靠谱,还得算铁匠百会了。这人祖上不是杨沙村的,是跟着母亲改嫁才到的杨沙村。他娘嫁的就是老根叔,村里有名的老好人,啥手艺都会,更重要是手艺好还乐得帮别人,就是三十好几了还没娶媳妇儿,百会娘这一嫁过来还带了个儿子,他也拿着当自己的亲儿子疼,手艺更是倾囊传授。本百会不叫百会,不知是叫什么铁锤还是榔头的,只是他啥都会,也不知谁起的头,叫了百会,百会百会,百样都会嘛,村里人叫习惯了,便就一直这么叫着,本名倒是没人记得了。十几岁老根叔就给张罗着娶了个隔壁村子的姑娘当媳妇儿,可还没两年就得病死了,现在倒是孤家寡人的也没再娶,双福娘老说他这是连看媳妇儿的时间都跟省下,净给村里人办事儿了。
这么一想,珊瑚爹便定了主意了,吸了口烟往外屋走,见着珊瑚娘在院里喂鸡,开口招呼道:“你给我整二十个鸡蛋放着,待会儿我出去。”说着便要转身回屋。
“你要那么多鸡蛋干啥?家里哪儿来的能有那么多?”珊瑚娘看着地上懒懒的啄着糠皮的两只鸡,就这两只鸡,要生几天才能生二十个出来?这一时半会儿的上哪儿找那么多去?
珊瑚爹一皱眉,又吸了口烟,憋了会儿才吸了口气儿将烟吐了出来,嘴里有话欲说未说的,叹口气转身回屋了。
见他进屋,珊瑚娘将手里放了半满糠皮的簸箕往院儿里的矮桌上一扔,扫了扫蓝布围裙便匆匆往双福家跑了。
夕阳薄暮,本就是美景,春日的白天开始长了起来,日头落山拉得老长,远远地看着,跟舍不得走似的。珊瑚坐在路边的树下,时不时地朝前头的小径望去,见还是没人来,低头扫了扫落在身上的小片叶子,半扇似的,拿近了闻一闻,没啥味道,珊瑚抬头看看背上靠着的树,一色儿的绿,树叶看着繁茂,可兴许是叶子太小,又有些看着一粒粒的不知道啥的隐在期间,显得有些稀疏,透过树冠还能看到片片被夕阳染红的天。
村北珊瑚少来得很,除了要上山,家里去地头也不用从这儿过,这时天是开始晚下来,除了染得红艳的天,连夕阳都隐进山的那头了。
珊瑚坐在树下,等得累了便双手托腮,一双眼直直地盯着下山的路瞧,心里念叨着咋的这么晚还不回来。
又等了好一阵儿,天都快暗了下来,珊瑚正想着该不该先回去,便瞧见远远的有个高大的人影,背后背着弓,腰上别着个箭筒,手里还擒着大片黑影,瞧不清是什么,大步稳当地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珊瑚连忙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伸长了手朝那边挥动着,见他还是一样的速度走过来,有些耐不住等地朝那人影奔了过去。
“你可回来!”珊瑚一上前,便伸手要帮忙拎东西。
呆子往后闪了闪,左手褪下背上的弓,拿给珊瑚拎着,简单问:“你怎的来了?”
“天儿都黑了,边走边说罢。”说着接过东西,抬腿便往回走。
第三十一章
呆子回来了。
依然是两手空空。
连着好几天,呆子上山都一无所获,之前富余下来的肉眼看着也要吃完了。
珊瑚爹觉得奇怪。
年前那寒冬腊月的天儿,大雪封山的,呆子都能猎到不少东西,按理说,到春天了,藏了一冬的那些个野鸡啊野兔的,本该是更多了起来的,即使是没有猎到多少,那也不该是空手而归,还连着好几天了!
拿着烟枪就势在门槛磕了磕,长期被烟枪敲打烟丝熏烫的一石板上有几个半弧状的凹槽,颜色熏得发黑。珊瑚爹从门槛上站了起来。
“回来了?”珊瑚爹始终还是忍不住,双手负背地走到呆子身后。
呆子正拿了葫芦瓢舀水洗手,见他问,也不多言,“嗯”了一声。
珊瑚爹正斟酌着该怎么开口,见呆子还是这样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话到了嘴边还是生生吞了下去,开口却变成“今儿挺早。”
呆子手上倒水动作一顿,看看周围暮色渐起,依旧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看着呆子洗完了手,放好了箭头,归置好出门用的东西,拿起临时放在桌上的弓便要往回他自己住的草棚走了,珊瑚爹实在憋不住开口道:“这两天没猎到啥东西?”
呆子停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珊瑚爹见他回头,呵呵笑了两声道:“我瞧着家里的肉也快吃完了……”
“爹!”
珊瑚爹回头一瞧,珊瑚正站在厨房门口,珊瑚爹又回过头来,呆子停了停,点头道了句“知道了”便直接回了自己的草棚。
珊瑚爹脸上一皱,“我还没说呢他就知道啥了……”说着往厨房走了过去,看珊瑚还站在门口,问:“咋了?”
“那个……”珊瑚回头随意扫了眼,“盐没了!我这头菜烧着呢没空去,你帮我去地窖拿点成不?”
珊瑚爹“哦”了一句,接过珊瑚递过来的土瓷碗便往地窖去了。
珊瑚睁大了眼深吸了口气,差点儿就露馅儿了!
吃过晚饭,珊瑚娘儿俩扔下个乱七八糟的桌子就上双福家遛食去了,家里就除了珊瑚爹就剩下铁树和呆子,珍珠再不情愿也得收拾。
初春的天儿,日头隐入山头便开始凉了下来,手泡进水里依然是刺刺地疼,珍珠重手重脚,也不知道洗干净了没,捧着盛水的木盆直接往门外泄愤似的恨恨地泼了出去。
“啊——”
“啊呀——”
外头两声尖叫前后并踏,珍珠吓一跳,手里的木盆都没放下便赶紧冲了出去。
只见小宝站在门口,浑身衣裳湿了一半,落了水的蓝色深得接近于黑,一双虎头鞋也湿哒哒地泛着水光。孩子可能也吓到了,“哇”的一声便大哭了起来,刘寡妇从自家门前一个箭步冲上来,蹲下抱着小宝哄了两句,一双眼死死瞪着还站在门口的珍珠。
“你这人咋这么毒?我知道你跟我不对付,居然对我宝儿下手,你还有没有点良心?”
珍珠一听也怒了,本还有点的内疚瞬时散尽了,回道:“你哪只眼睛见着我故意的了?人往门口泼水,你家小宝站在我家门口干啥?自己不看好孩子这会儿还想赖上我了?”
刘寡妇闻言猛地站起来,边走过来边指着珍珠的鼻子骂:“你个小贱蹄子毛都没长齐就敢这么跟我说话!还真是稀奇,咋你娘生了你姐那样儿的还能生出你这样儿的?人双福看不上你也是你活该!”
珍珠本不想跟她闹大,可最后的一句直戳心窝子,珍珠心中警铃大作,她咋知道这事儿的?
怕她再多说些什么,珍珠一手甩开刘寡妇已经快指上鼻子的手,伸手想捂住她的嘴。那刘寡妇以为珍珠要打人,挣扎着往后一退步,也不知是绊到了什么东西,整个人便往后一趔趄,直接摔坐在地上。
刘寡妇这就不干了,扶着自己的腰开始在地上撒泼打闹,小宝本就哭着,见着自己娘这样,靠过去哭得更厉害了。
等珊瑚在双福家听到响动出来时,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走近了便瞧见刘寡妇坐在地上哭闹,小宝靠在旁哭得脸都紫了,娘儿俩抱做一堆哭得凄凉,是个人看着都觉得可怜。
有人过去要扶起她来,刘寡妇却不愿意,嘴里边哭还边叫闹着:“我就是找她问问,她还动手打人!难道我家宝儿被欺负了我还不能给他出头?我们这没了当家的就活该给人欺负么?呜呜呜——连个毛没长齐的丫头都能欺负我们娘儿俩,这可怎么活啊……”
一声声地叫得委屈,听得人心口直发酸。刘寡妇的丈夫本就是个老实的庄稼人,娶了媳妇儿没多久便被镇上来的人抓壮丁给抓走了,小宝儿出生没多久,前线便传来噩耗,刘寡妇为人虽有些刻薄碎嘴爱贪便宜,可孤儿寡母的这么些年也着实是不容易的。
珍珠自知解释不清,刚才刘寡妇在外头叫闹,她实在没脸跟她闹着,便干脆进了屋里去,于是这会子村里人围着门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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