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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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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能养活百余家,一旦成圩田,势必造成他们反抗与不满。此圩东南就有大湖,堤岸久经风浪冲击,时久难以坚固。”
“那么状元之意呢?”王安石饶有兴趣地问,他可不相信老师是一个人云亦云的人。
“单从此圩来看,此圩北界有丹阳石臼二湖,延绵三四百里地,足以容纳洪水。并且此圩四周皆是沼泽滩涂,平时是滩是涂是泽,大水时皆可漫衍成湖,面积足以有丹阳湖四五倍之巨,足以蓄水。此圩西面又与长江连接,洪水泄流很快。蛟龙之事,你们可相信?夫子曰,不乱力怪神!但有可能是圩水穿堤涔出,时久会形成水潭,水潭越深,便使堤岸下塌。人们不解也,于是认为蛟龙作怪,只要筑一道复堤,引导水流注入江心,问题立解。至于茭民,圩一成,能有几万亩几十万亩的耕地,分一些耕地给他们,安居乐业,为何会反对?所以仅筑此圩,问题不大。但问题不在这儿。”
“在何处?”王安石道。对此也可以看出他与司马光、吕公著的个性差异,吕公著安静的听,司马光兴趣不大,他只关心此事能不能为国家带来好处,为郑朗带来好处。
可王安石一听水,来了精神。
有可能他小时候长时间生长在江南的原因,对此比较熟悉。
“主要是人多,若我朝平安度过两三百年,不用开疆拓土,只要保持疆域不失,人口突破两亿兆都有可能。这么多人,要张嘴吃饭的。人越多,越需要充足的耕地。会到处抢地抢田。未来岂止是此圩,有可能太平州所有沼泽滩涂之地全部化泽为耕为圩,甚至都能将丹阳湖化为圩田。那么汛水一来,破圩的事会时有发生之。并且失去了蓄水功能,即便是江南,有可能也会有旱情发生。”
“这不大好啊。”司马光道。
“是不大好,可你可看到国家粮食紧张。河北河南山东开发就好吗?黄河与汴水、淮河为什么一次次出事。而拓出的田地产量亩产仅是两石余,圩田却能达到五石之巨。”
“状元,是如此。不过谁开先例,到时候言官必找谁的麻烦。”
这才是郑朗最不开心的地方。
自己辛辛苦苦的,如果在太平州开出数方大圩,变出三四千顷田的耕地,能养活几万几十万百姓,为朝廷一年纳出十万石粮食,无数税赋,可只要出一点小事,会有大臣找你麻烦了。
一破圩必定会死人的,就是不死人,损失也会很大,弹劾开始!
这些人的嘴巴子会将你弄得仙仙欲死。
“到时候看吧。”郑朗摇头道:“也没有那么简直的,堤岸高低大小,水流宽细缓急,人工的来源,粮钱等等,朝廷中会有多少人反对……”
“就是状元所说的分裂?”
“不是分裂,王三郎,自古使然,我们这个国度历史太悠久了,于是内斗成了我们最拿手的东西。朝廷有惩前代之患,将权利进行层层分割,更加重了这种内斗的产生。但不分割,权臣必然误国。权臣之例更不能开……”郑朗又想到了蔡京。
而这个财军政三权一起抓之先例正是王安石为了改革之便开的先例。
掣肘得太狠了,索性将权利一起抓过来。
他是好心的,然而有几个权臣有他这样的德操?
“王三郎,中庸也!”司马光大笑道。
“唉,中庸倒变得大了。”郑朗叹了一口气,越大这本书越难著。
不过好在只要不是落实在实事上,言论上,这些直臣们大多不管的。
“但不是圩,还有其他的。”
“是什么?”
“商埠!长江功能不去提它。此地有多条大河,青弋水贯穿宣州许多地区,甚至歙州、池州部分地区,江对岸便是濡须河,濡须河上通巢湖,从巢湖自淝水直达庐州,又从舒水通达舒州。然江北岸因为山势与江水的曲折,多有积滩,不便设置码头,唯有在芜湖县才有最佳的港湾。”
在宋朝谈商业不是一件耻辱的事了,商税与官办商业与专营所得,也是宋朝巨大财政收入最重要的一部分。甚至后来南宋的大臣陈亮为国家财政所逼,苦逼的说:圣人之惓惓于仁义者,又从而疏其义曰,若何而为仁,若何而为义,岂以空言动人也,人道固如此耳,余每为人而言之。而吾友戴溪少望独以为财者人之命,而欲以空言劫之,其道甚左,余又悲之而不能解也。虽然,少望之言真切而近人情,然而期人者未免乎薄也。
虽然戴溪提出,财富就是人的性命,薄也,可言真切而近人情。孔夫子说什么仁义的神马,是夸夸其谈,是空谈,能当饭吃么?所以利乃是义的存在物质基础,是不可能缺的。
直接说孔夫子不对。
有些主观成份,不是孔夫子不对,而是后人一味曲解得左了,孔夫子也说过,只要给我钱,我会为人家执牛鞭子。还有所谓的齐家,何谓齐家,不仅让家中安定,最少有个温和生活吧。
这个言论太过激烈了。
人除了财产外,还有其他的财富,精神财富同样不可少的。
但在这种大背景下,只要不是视财如命,一般士大夫对商业不是很反感。
这一勾画,人未去,对太平州那块处女地的大方向就有了。
几小眼睛皆放起亮光,王安石道:“好远大的目标。”
“目标可以远大,但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
“知道,譬如登山,山渐高视其远也,然趋一步,必视其足下,反之,山之愈高,人之愈险。”这一句话出自郑朗那篇《齐家论》上。
“正是。”郑朗微笑起来,还有什么让王安石知道欲速则不达,更让人高兴的吗?
忽然传来一声巨响,连房屋都震得摇晃起来……
第二百二十章 处女地(二)
四儿惊慌的站起来说道:“大郎,大郎,地震啦。”
急切之下,不知她那来的大力气,居然将郑朗一下子拖出屋中。
其他人也往外跑,然后莫明其妙的相视。
响过后,一切很正常。
究竟发生了什么?
郑朗想了想,想到了响声来源之处,道:“不好。”
说完拨腿往外跑,心中念着阿弥陀佛。
有可能有麻烦了,几个少年与小婢一起跟着他跑到外面,大街上也涌出许多百姓,与四儿一样的想法,以为地震了,什么地震会有这惊天霹雳般的响声?
没有人管,狐疑的谈论响声来源。
有人听出来,猜测是火药作在试火药,但更多百姓否认了,以前也试验过,可那来这么大的响声?
听着大家议论声,郑朗的汗滴了下来,道:“去火药作。”
几人来到火药作,火药作正在往外抬人,不少人!
王德用、蔡齐、李咨,相关的小吏,以及工匠,大约一共有近三十人,一起中招。
对火药特性,不象唐朝,皆有了解,爆破时全部堵上了耳朵,十几斤没有事,可偏偏两百多斤,响声有多大。然后就是气流的冲击,问题也不大,最近的那个负责观察的小吏离得也有七十几步,一百米开外,人被气流冲倒罢了,最后一波攻击才是致命的。
天气阴晦时雨,地面有些潮湿,溅起大团大团的湿泥。离了一百多米远,甚至两百米远,这些湿泥不可能将人身体炸成一个个洞眼。但正是因此,大家才疏忽起来,更没有料到它的威力。这是火药作的试验场所,地面看不到任何浮草,有的泥土含着一些小砾石。幸不多,但被巨大的爆炸力冲溅起来,象小子弹一样迸到诸人身上。
观察的那名小吏被气流冲腾起来,翻了一个跟斗落到地上,其他的人同样不大好受,震得两耳欲聋,有的人身体不好,都生生震晕过去。接着这波泥巴流迸射过来,真的痛啊,特别那些小砾石有的生生挤入皮肤里面。晕过去的同样也痛醒过来。
无一幸免,全部受了轻重不等的伤。
火药作其他地方的工匠连忙将人往外抬,得抬到火药作的中堂及时治疗。王德用身体结实,醒得快,耳朵还嗡嗡的作响,全身上下痛疼万分,看到两边许多百姓观看,可听不到声音。然后看到郑朗,气愤地说道:“你……”
一气之下,又晕了过去。
严荣奇怪的问:“状元,他为什么说你。”
“别问,我们一道过去看看。”郑朗道。这只顾往外抬人,多少人受伤啦,况且他还看到蔡齐、李咨,以及其他十几名穿红穿绿的官员,人抬得越多,额头上冷汗冒得也越多。
赵祯正在中书,也不能说没有作用,这一段时间呆在中书,看着几位大佬处理政务,对他成长同样很有利的。外面就有人过来禀报:“陛下,各位相公,大事不好,西府三位相公全部出事了。”
“出什么事,慢些说。”李迪道。
光天化日之下,怎么三个宰相出了事?
“三个相公,还有军器监的十几名官吏,火药作的一些工匠,全部出事。”
三个宰相出事,赵祯眼睛呆了一下,立即喊道:“抬玉辂。”
休说三个宰相出事,就是一个宰相出事,也是大事了。
前面禁兵开道,上了玉辂,其他几位大佬连车轿都来不及坐,提着官袍跟着玉辂往城外跑。
不近,两个多小时,才来到火药作中堂。赵祯下了玉辂,看到无数百姓围在中堂门口,但陛下到来,让禁兵清理走,只是郑朗师徒没有动,全认识,然后郑朗一脸担心的站在哪里看着里面。
赵祯根本就没有管他,大步流星跨了进去。
这一回所有人耳朵全部恢复了听觉,还是嗡嗡的作响。里面有许多大夫,正在小心地替这些人治疗伤口,蔡齐苦逼得不知怎么弄的,被一块小鹅卵石击中了腮帮子,两个牙齿顿时掉在地上,身上还有一些小伤口。李咨脸上钻了两个小洞,身上的不提了。其他人都是如此。
最倒霉的是那名小吏,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疗伤还在继续中,天气热了,衣服单薄,许多人身上让小砂石象子弹一样穿了进去。有的还钻的很深,一一拨出来,又没有什么麻醉药,大夫一粒粒往外拨,痛得哇哇地叫。
赵祯问:“诸卿,你们是怎么啦?”
“我……”王德用气得直哼哼,说不出来。
只有军器监一名主薄稍好一点,当时为了表示谦逊,他站在王德用的身后。爆炸时,王德用伟岸的身影堵在前面,帮他抵住所有喷来的泥团与石砾。可是气浪喷来时,王德用巨大的身体冲向后面,一下子将他压倒在地,身体自然条件反射,想用手撑地支撑,但他自己一百来斤加上王德用两百多斤压在手腕上,咯吱一声,好了,手腕错了骨。
大夫接他接骨,找上吊带。算好的,只是痛得眼泪一个劲的往外流,没有其他的伤。
伏下来,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听明白了,难怪郑朗小心的站在门口,赵祯有郁闷地说:“将郑状元喊进来谨见。”
“喏。”
郑朗带进来,一个个赔礼道歉,然后道:“奇怪来哉,它的威力并没有那么大。”
无论是什么,还是火药,非是黄火药,塑三塑四,以及后世更厉害的炸药。怎么造成这种情况?王德用气得又哼哼起来。
郑朗又小心地问大夫:“诸位相公与官属,有没有危险?”
这名大夫答道:“需要休养一段时间,其他的危险倒是没有。”
只有那名观察的小吏受伤最重,同样没有生命危险,不过他有可能很悲催,没有半年时间身体是恢复不过来了。
郑朗心定了定,不出人命最好,一出人命,有理也说不清,思绪清晰起来,又问道:“怎么伤成这个样子?”
“你说呢?”蔡齐也气愤起来,不怀善意地问。
郑朗挠头,问:“用了多少?”
好象是库房爆炸,才有了这样子。
负责配料的工匠道:“两石多……”
“两石多……为什么不离得远远的?为什么用这么多!”郑朗额头又滴下汗。这不是试验,是想搞谋杀啊。奶奶的,你们想死不想活,别拖俺下水啊。
“去看看。”赵祯兴趣来了。
只要有威力强大的武器,他皆感兴趣。赢弱的军事,更使朝廷君臣对犀利的武器产生了渴望。
一行人拐到刚才试验的场地,地面上炸出一个方圆两丈多的大坑,因为雨天多,地面潮湿,此时涔出水来,不知道有多深,可其他地面散落着一个个泥块,后面不远处的一面墙也震倒一大片,能看到刚才爆炸时的威力有多大了。
郑朗伏在坑边上看了看,再次抚胸道:“还好,还好。”
吕夷简问:“还好什么?”
他也蒙,幸好没有出人命,否则他也有责任啊。
“量还没有放大,大约急,密封性还不大强,埋得浅些,又没有在里面放铁蒺藜铁钉。否则,否则……”三样有了一样,今天三位宰相,十几名官吏将会无一人幸免。那么天会塌下来的。
吕夷简也在滴汗。
然后郑朗又在寻思着,大约以前的黑火药配料不准确,里面又塞了太多乌七八糟的东西,比如蒺藜火球,在三样主料里,硝虽未达到百分七十几,已逼近百分之六十,不象唐朝仅占三分之一,本来威力很大的,可在里面又加了竹茹,也就是竹子里面那层薄皮,采料难,功效在火药里又低,这是为了增加燃烧功能的,还有麻茹、小油、桐油、沥青、黄蜡、干漆等十几种配料,更降低了黑火药原来的比重与爆炸威力性。并且这些配料有可能与黑火药三种主料产生一些化学反应,使它爆炸的威力性进一步下降。
说到底,爆炸威力仅是辅助作用,它本来的辅助作用燃烧、放毒与制造烟幕,却成了它的主要作用。也是舍其本求其末。但不是宋朝人笨,本来它从唐朝配方演变而来的,那种三三开制的配方,注定只具有燃烧性,而非爆炸性。所以制作出来的相关武器皆侧重于燃烧。
官吏试验时,抱有老观点,认为里面仅是三种主料,并没有其他的配料,所以量多,却十分安全。于是出事了。
淡淡地将原因一说。
还不能讲得过多,怪异!
“倒是一件很厉害的武器。”吕夷简道,怎么办呢,那么多人一起趴在中堂上,也要说说它好处吧,不然深究下去,自己与郑家子皆会很麻烦的。
“想将它演化成武器,需要很长时间研发,敌人不可能让你将这大包大包的火药埋在地上,任你点燃它的。但可以用在开矿与采石上,有民用价值。国家一年会有许多采石用量,矿亦如此,会提高国家供铁、供铜数量。”
说到这里,郑朗脸上略略出现一些笑容,想将它使用到武器上,需要很长时间摸索,不过宋朝最大的危机还有很长时间才到来,到那时候,应当有更犀利的武器研发出来,那么东京保卫战中,不会如此被动。
赵祯问:“郑卿,你是如何知道的?”
同样是一件头痛的问题。
郑朗想了一想,答道:“臣家村庄上也有一个鞭炮作坊,去看了看,问了一下火药的演化史,发现了焰硝、硫磺与木炭比例在不断的改变,其实凡事皆有阴阳,阴阳调和得当,安然无事,放在朝堂上一片详和,放在火药上,也没有那么大的威力。若调和不得当,朝堂上争斗分裂,误国殃民,放在火药上,阴阳失调,就会产生如此的破坏性。其实天地初生之时,是阴阳是五行,天地万物皆有各自的属性,若找出它们的规律,会发生许多异想不到的事。”
说得很玄乎,越玄之又玄越好,而且说研究格物,物理化学的,会有很多人不齿,但说研究阴阳五行,会立即成为一门高深的学问了。顺便进了一谏。
又说道:“这种调和,恰恰是中庸之道中的最重要一节。”
“又是中庸啊。”赵祯不言语了,听得多,反正不是他学的那个中庸,又不好说冯元没教好,不如不问。
……
大约没有死人,似乎琢磨到新火药会带来许多好处,所以诏书很快下来。名字有些长,朝请大夫、中卫大夫、天章阁直阁、知太平州、赐银鱼袋。
朝请大夫是文散阶,从五品,上面还有开府仪同三司、特进、中大夫、中散大夫,下面还朝奉郎等文散官。
中卫大夫则是寄禄官,也是从五品,天章阁直阁则是馆阁官,有两种性质,一种是正规的馆阁官员,翰林学士、知制浩与翰林侍读学士,但也在向职称演变。第二种是一种荣誉职称,以学士为馆,昭文馆、监修国史与集贤院,这是最尊贵的职称,非宰相不能兼之,另外现在与后来陆续的又有观文殿大学士、观文殷学士,资政殿大学士、资政殿学士及端明殿学士,其中观文殿同样非宰相不可兼之。最次的就是阁学士,龙图阁、天章阁等等,分为学士、直学士与待制、直阁四种。
这三种或者荣誉职称,或者是寄禄官职,不是实职所在。不过不容易了,两个大夫,确定郑朗士大夫的地位,虽是最低一种大夫,但自此真正进入士大夫的行列,考虑到他的年龄,前途已经让他人感到艳羡万分。
崔有节混到现在,仅是禄官混了一个大夫,散阶还是从六品的通直郎。
至于馆阁官员,虽是最低一级,同样也不错了,一经此职,遂成名流,而且入馆阁直,必须是进士出身,是国家重要的人才,才能被授予馆阁称号。这一届进士当中,仅是郑朗与张方平两个人获得。
知太平州是差官,高者为判,低者为知。
赐银鱼袋是六等赐最低一等,剑履上殿、诏书不名到紫金鱼袋、银鱼袋等六种。能佩鱼也是一种荣誉。
还有呢,兼官,有的能兼好几种官职,勋官,爵官,食封官,所以往往一些有地位的高官一结,能结成十几个官职出来。
郑朗暂时没有,但他若是将太平州治理得很好,早迟会一一出现。
“见过郑大夫。”江杏儿眉开眼笑地说。
郑郎是真正的士大夫了,江杏儿乐得不行。
其他四小也开心万分,终于有了正式的称号,喊先生老师不让喊,喊兄台不敢,于是状元状元的,多难受啊。
“司马三郎,王三郎,跟我去一趟冯府。”郑朗道。
“喏。”两小一本正经地说。
朝廷授命下来,就要离开京城赴任去。冯元教了他们很长时间学业,要前去表示感谢。
来到冯府。
看到欧阳修在,打了一声招呼,两小向冯元告别。
冯元略有些伤感,三个小家伙都让他伤脑筋,包括欧阳修在内,皆不是“善类”,可才气让他很欣赏。教的时候很头痛,但离开了,又有些舍不得,这样资质好的学生,也是不容易碰到的。
毕竟呆了好几个月时间,人老了,有的人变得越来越贪,但有的人性格却变得柔和起来,越来越重感情,况且冯元无子。叹了一口气道:“你们与欧阳永叔一样,才华过人,可性格偏激,没有事时学一学你们的先生,会让你们受益非浅。”
“喏。”两小再顶牛,但从未与冯元顶过,这是郑朗再三吩咐的。
郑朗与欧阳修说着话,欧阳修道:“郑大夫,恭贺了。”
虽外放了,看着他前面一大串官职,欧阳修也艳羡啊。
“欧阳兄台,君迟早会有之。”
欧阳修呵呵一笑,道:“不过我也要离开宋朝。”
“何故?”郑朗被他一句冷不丁的话吓了一跳。
“朝廷派使者出使契丹,选了大约七八人,还有榜眼张方平,不日启程。”
“恭贺欧阳兄台。”
“何故?”欧阳修也不解地问,契丹人喜欢往宋朝跑,可宋朝人谁愿意喜欢往契丹跑?又穷又落后又野蛮又无礼!
“他日你必知,只要选中者,前程皆可以说是无量。”
走出冯府,郑朗心里面琢磨着,朝廷终于开了一个小窍,就不知道选中了那六七个人?忍住好奇心,时间紧迫,必须立即起程。甚至原来还想问一问高衙内的事,可想到三个大佬还躺在家中直哼哼呢,不敢问了。
到了客栈,看到那个老卒带着两个高大的小伙子站在哪里,客气地说道:“见过兵哥子。”
“见过郑大夫,小的央求郑大夫一件事。”
“什么事?”
“小的有两个不孝犬子,弓马娴熟,平时经常练武,能不能收留他们做两个谦人?”
也就是家仆,家丁。
“兵哥子,这……”郑朗犹豫不决,他家的包子铺生意很好的,做自己家丁未必有那么自由。
老卒使了一个眼色,他二子中的长者来到次者面前,大喝一声,居然将他二儿子活活举了起来,然后脸不红心不跳的放下去,轮到二儿子又将他大哥举了起来。弓马不知,力气很大。
老卒又说道:“郑大夫,小的知道我奢望高攀,可小的两子能对郑大夫忠心。”
一个高攀使郑朗豁然开朗起来,想法不一样,虽是家丁,但自己身份与原来也不一样,对于这些平民百姓来说,反而是一种高攀。反正自己确实需要请两三名可靠的家仆,不可能天天从郑家庄请人保卫。道:“你起来说话。”
然后看着这两个小青年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多大啦?”
“小的叫杨九斤,二十一岁。”大哥道。
“小的叫杨八望,十九岁。”二弟道。
“可否成亲?”
“没。”老兵羞愧地说。自己是普通的士卒,没多少月钱,好铁不做钉,好汉不当兵,两个儿子又喜欢练习武艺,身体练好了,可在其他人眼里,那叫不务正业,虽承蒙状元之福,赐字扬名,包子生意好,然而京城物价昂贵,想找一户好人家,要有房子,聘礼,这一个个包子不卖上十年八年,两个儿子是解决不了问题。不如让他们跟在状元后面做一个谦客,以后说不定还有一个造化,谋一个小官的什么。
郑朗看到他难为情的样子,想了一下,想出一大半,没好再问。只要未成亲没牵挂就好办,道:“好,我马上就要动身了,你们回家收拾衣服去吧。”
杨家一家三口千恩万谢的回去。
进了客栈,看到吕夫人带着一名四十几岁的中年人,一名二十几岁的大汉,还有两个长相清秀的小婢,与江杏儿说话。又是小婢,郑朗回头瞅了一眼王安石,皆两个小婢,要不要替王安石再卖一个小婢回来,般配一下?
见过礼后,吕夫人说道:“郑大夫,这是我家三叔子,这是丁胜,这是丽儿、鸣儿,他们将一道随我儿下江南,叼扰你了。”
三叔子不是吕夷简三弟,不过用了这个称呼,在吕家地位不低。照料吕公著的。
四人又向郑朗行礼。
还礼后,郑朗道:“无妨。”
说了一会儿话后,吕夫人告辞,开始收拾行李,再加上严荣身边的一个小婢,这一行人很多,四个学生,八个小婢,四个护卫,一个吕三叔子管家不象管家,护卫不象护卫的中年人,一共十八人。
在吕家与严家还有杨家三户人家相送下,陆续将登上船。
看着岸上三户人家,郑朗忽然笑了起来。一个是宋朝的顶级豪门,一个是宋朝有钱的人家,一个是宋朝的基层百姓,能站在一起,算不算一种缘份?
帆扬了起来,船发,驶向彼岸的所在!
第二百二十一章 处女地(三)
“不好啦,知州,又打起来啦。”一个衙役一路小跑着进来,向太平州的王知州禀报。
太平州的情况比郑朗想的要复杂。
首先就是民风。
江南民风相对而言,比较淳朴,可有一个群体不是,而且这个群体是一般人想像不到的,渔民!
在诗人的诗歌,小说家的小说里面,渔人是很淳厚善良的一个群体,渔娘皮肤洁白,性格安娴,相貌美丽。错也!
常在水面上漂,早晚要挨刀,危险性大,随时会遇到大风浪高翻船的事。
就那么一点大的地方,除了船就是水,人大多数生活在一种孤独的环境里。每天茫茫的水气蒸腾,夏日热风,冬日寒风的磨刮,更使人增加了一种郁闷烦躁心情。
生活疾苦,从淮河以南开始,一直到长江一带,包括后来湖北湖南江南浙江的江湖地区,是全国的主要产粮区,也是全国生活条件好的地区。现在也是主要产粮区,然而圩区面积远不如后世。
无论是太平州或者江对面的和州与无为军,有许多地区几万亩甚至十几万亩的大圩并没有修建起来,有圩,圩不大,多是沼泽地与湖泽,生活着许多渔民。渔业发达,鱼就贱,因此长江一带很长时间流传着一句话,有肉不食鱼,有鱼不食虾,有虾不食咸菜。食指长的河虾售价与大米价相仿佛,有时候还不如米价高。
至于后来卖上五十块钱一斤的普通小河虾,只配做酱,二三十块钱一斤的虾子连做酱的资格都没有,省得浪费盐,索性给小鸡吃。
因此生活很艰苦。
这使得渔民性格剽悍,甚至可以用凶野来形容。至于皮肤白,见鬼去吧。常年的江风河风吹拂,就是崔娴与江杏儿吹弹可破的皮肤,半年呆下来,也如恍若从非洲出来的。
因此,太平州发生了一件事。
起因不是因为捕渔,而是另一件事。在左天门山上本来有一座禅寺临江寺。山上还有一个望江亭,时有游客前来游玩,登上山顶,看长江折转北去,一泻千里的壮观景象,或者吟诵一下李太白那首名诗,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与采石矶乃是太平州长江边上两大胜景。
十几年前,从南方来了一个大和尚,又于天门山崖边修了一座禅院,与一个求子观音像。
当时寺中诸僧皆笑,没有想到后来真灵验了。
凡是久孕不生的妇人在此院中住上三四夜后,立即与自家丈夫同居一月有余,会有一半妇人怀上孕。于是香火益盛。
当时的大和尚,已经成了临江寺方丈。临江寺的规模也远远盛过当初,甚至有江宁、和州的百姓前来求子。
包括王知州自己一个宠妾,多年无子后,前去求了一下,居然真求出一个女儿。
也发生了不大好的事,本来左天门山十分陡峭,又临了峭崖,于是发生六七起妇人失足摔下悬崖的事。有前任知州为此事劝说过,又改建了一座禅院。但改过后,求子者,全部失灵。最后重新无奈,又挪了回来。
事情的引发,便是从求子开始的。
江宁溧水县石臼湖边有一个高家庄,高家庄大主户的女儿嫁到当涂薛店,数年无子,于是薛家小郎带着他妻子高家小娘子前往临江寺求子。宿于求子观音禅院内,但第二天传出一个恶噩,高家小娘子夜里起来小解,或者是其他原因,失足掉下大江,死无葬身之地。
这是第七起妇人失足事件。
高家人不服气,其父将诉状递到当涂县,说我家女儿自小身体就好,身手麻利,休说在禅院内,就是从左天门山那段险壁也能爬上山顶。别糊弄我,是人害死的。
当涂县衙不授,高家又将供状递到太平州。王知州无奈,只好率着衙役前去察看,禅院还是那个禅院,为防止香客掉下去,在临近悬崖的边上还修了几根铁链柱子。只能如此了,若修院墙,没有生根之处,很危险的。崖壁下就是浩浩荡荡的长江。
王知道与知善方丈坐下来交谈,知善面露难色地说:“知州,每一个进来求子的香客,我们都打过招呼。原来知讷方丈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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