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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第4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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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一个放大的杭州乎?庆历之争,成为国家伤痛,君还想再走这个回头路?”

然后叹息一声,走了出去。

此次朝会之争,由西北变成了郑文二人之争。

很伤很痛,文彦博苦逼了,再也无法呆下去,上书请求外放,赵顼准许,范镇胃口太好,不但想吃下郑朗四人,还包括曾富,赵顼误以为乃是文彦博的主意,十分不悦,又将他发配到洛阳养老去了。范镇直接致仕,唐坰发配到南方。

郑朗这一边同样很伤,范镇提了出来,多少有些忌讳的,曾公亮、富弼、吕公著、司马光与王安石同样上书请求外放。

这是不可能的,曾富二人看似不重要,实际很重要,一是大旗,二是挡风,三是资历深,能起到很好的稳定作用。王安石更是改革的重要大臣,司马光则能起到改革派与保守派之间的纽带,使朝争不会恶化,吕公著性格安静,可他是吕家子弟,有他在,就能起到与豪门的妥协作用。并且六人皆有才干。

实际还有一个问题。若是师生避讳,且不说后果,就说人才,一批老臣先是凋落,能担任宰相的人,不会超过二十人,郑朗师生五人,包括范纯仁在内,皆可以说是位于其中。无论怎么避,也绕不过去。

是好事,也是坏事。

赵顼不准,曾公亮再三请辞,这几年确实让他感到很累了,争吵几乎没完没了,从治平时就开始吵,这一吵就是七八年之久,而且他担任宰相,也有近十年时间,按照规矩,也到了下的时候。

不但连写了几道辞呈,还央求郑朗,俺老啦,七十多岁了,让俺息一息吧。郑朗无奈,让曾公亮判应天府。又让吕公著判永兴军。主要这个枢密使不揭开没事,一揭开是有些忌讳。

三相下,陈升之即便夺情,也未满百日之期,赵顼于是再做人事调动。让王珪任参知政事。

随着又有人事调动,以富弼为昭文馆大学士,担任平章事,反正郑朗死活不担任首相,得让前面有一人顶着。吴充为枢密使。又诏蔡挺返京,担任枢密副使。

东府变成富弼、郑朗、王安石、王珪,西府变成吴充、司马光、吴京、蔡挺。

对郑朗很有利,没有文彦博的号召力,反对派的人心群龙无首,也就散了。再说王珪性格软,吴充经赵顼开导后,虽心里面仍有一些不悦,但渐渐与郑朗不恶了。蔡挺更不用说,那是郑朗的铁杆支持者之一。

但未必是好事。

郑朗又提议,让吕大防为枢密副使,此乃一个良吏,正直敢言,军事民政上皆有作为,但对改革派略有微词。总之,郑朗拼命地让朝堂不能变成一言堂,那怕自己困难一点。

其实到了这时候,再加上郑朗那句“异论直搅,即各自不得为非”传了出去,更多的人对郑朗产生敬重。当然,举报制仍然带来巨大的反对声音。不过随后收了起来。

郑朗与八十几名商人经过三天艰苦的谈判,各自退让一步。

第一天,郑朗说朝廷退让一步,降低举报罚没数额。

普通货物由原来的二三四倍罚款,变成一倍、一倍半、两倍罚没。但奢侈品体积小,易于变成“水货”,罚没制仍然森严。

诸位商人不满意,即便罚没一倍,一倍半,他们的生意那一次数量不是几千缗,最大的能达到上万缗,那一次罚没,损失都很巨大。

第二天郑朗又提出一个方案,住税由百分之三减至百分之二,往税最多上限为三路。也就是商税从百分之二到百分之八之间。前者是真正的减税,后者为了偏远商人的利益,比如从成都府路至京师,从水路走运输成本很低,然而要经过六七路管辖区,仅是往税就达到百分之十几。

其次是照顾豪强,他们也有他们的道理,以前豪强哪里征什么税,连两税都不会上交,现在连商税也征收,心中不服在所难免。因此郑朗做了妥协,单次货物达到五千缗者,商税减半。也就是中小商人交一千缗钱的税务,他们这些大户人家因为货物多,仅交五百缗。朝廷也有了台阶下,不是说对豪强妥协,而是说鼓励货物流通,大批货物流通,不但能给国家带来税收,还利于各地物价稳定。

这些货物的减税包括奢侈品。但不包括两样商品,一个是茶叶,一个是矾,本来专营改成商税后,两相收入仅是勉强持平,若再让税务,那么茶矾通商法有可能失败。

此乃郑朗底线。

至于举报制,郑朗死活不妥协,能降低税务,再于税务上进一步照顾,但休想停止举报制,不然无论怎么降,各地商贾避税情况仍然发生,这也是郑朗底线之一,不可能做任何妥协。可提出这个提议后,这些商人代表们眼中却闪过光亮。

郑朗又说道:“另外,我还做进一步的退让。”

那就是对罚款的处理。

仅是八个月,各地罚没的商品,以及罚款多达近七百万缗钱。其中一半奖励给相关的举报人与衙役,能不眼红吗?有的人一次举报后,就能得到钱帛几千贯。盯的人会有多少?故仅是八个月,罚款达到七百多万缗,每个月仅是罚款几乎达到一百万缗钱,可想下面的引起的轰动。其实还没有严厉执行,许多官员包庇了,否则这个数额会翻上一倍。

一半钱变成奖励,到了私人腰包,不可能收回来了。

还有一半,郑朗代表朝廷,并不想挪用它,将它择出来,一半返还给各个被罚主,稍稍抚平他们心中的一些气愤。再有一半,存入银行,分成十年时间,每年大约能抽出二十余万缗钱,作为师资。

然后让两广、荆湖南路以及夔峡四路稍稍开化的地区,开办地方学校,这笔钱朝廷不出的,若是各地蛮部与蕃部连学校的钱都舍不得出,先生去了哪里,很有可能也不会尊重,便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

学校由各地自发出资建设,再由银行将钱交给慈善会,由慈善会每人给二百缗钱的年薪,雇佣邻近各地区学校的落第举子,前往授课。那么可以雇佣一千名举子,开办三四百所学校,进一步开化各边区的蛮人。

这些钱非是用罚款名义充入各地学校的,乃是用捐款名议纳入各地学校,聘请老师。若是这些罚没商户再表现好一点,以后可以以此作为善款,进入良户行列。

良户也是郑朗推动起来的。行政手段终是落了下乘,因此郑朗通过种种诱导,慢慢对豪强的贪婪做一些改变。这便是夫子所说的德化,郑朗所说的治国上道,但很难,只能说做,比不做好。不过这个作监的股契分配,确实起了很好的作用。

各个作监股契以良户优先,只要进入了良户,意味着便会有更多发财的机会。用此来逼迫豪强减缓兼并,不为非作歹。

这样一来,不但得到义名,还得到一个进入良户行列的机会,虽罚了款,损失大,也能算是进一步的弥补。妥协诚意十足了。

更多的人色动。

但当天还没有谈好。

接着来,到了第三天,有人提出一项新的方案,同意朝廷继续执行举报制度,不过请求郑朗再次妥让。也就是若货物款项达到两万缗钱后,税务减至三分之一。若是达到五万缗钱后,减到四分之一。若是这样的话,他们会代表各地商贾,再也不反抗朝廷的征税,相反的,会十分配合。

随行的张方平纳闷地问了一句:“你们行商,有几回货款能超过五万缗?”

宋朝生意做得大的商人很多的,有的一年生意规模能达到几百万缗之巨。但这是单趟,五万缗货物是什么概念?

郑朗同样犹豫了一会,最后很勉强地说道:“好,同意了。”

“郑公,请出诏书。”诸商人大喜,立即说道。

当然,交税他们依然不痛快,不过若是减到四分之一,还是可以忍受的,例如五万缗货物,平均征税百分之六,就是三千缗,现在只有七百五十缗。虽交了税,相比于三千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你们皆是商人,以前最贱的群体,但能将朝廷逼到这地步,可以说自中国有文明史以来,乃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但以后朝廷不会再做任何妥让了。”郑朗悻悻地说。

“喏。”许多人也感到惭愧,齐声答道。

郑朗带着张方平回去草诏。

赵顼长松了一口气道:“终于结束了。”

略有些惆怅,若非文彦博带着大家反对,还可以拖延一段时间,每拖一个月,就等于为朝廷增加一笔不菲的收入。又道:“也罢。”

张方平还有些不解。

郑朗笑了笑道:“安道,这是我在四月时的想法,当时闻听中江惨案后,我派小吏将商税收入账册盘算,原本是准备辞去三司使之职的。可看到商税下降,再有这些豪强的不法,又留在三司,然后想出这个办法。”

“什么办法?”

“说出来就不复杂了。”郑朗道。方法很简单,让小吏加强盘查那是不可能的,但有一条,那就是官员,用受理举报作为官员的政绩,各地官员会被逼着执行举报人的情报,对这些豪强货物强行盘查。再有,那就是举报数额的巨大。无论朝廷怎么松,只要政令一直对举报人进行人身保护,举报风气便不会停息。

所有行商的豪强会感到失望。

朝廷并没有贪婪这笔罚款,许多大臣还弹劾过,实际郑朗自始至终就坚持对这笔罚款一文不会动用。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国家也是如此,即便谋财,也要走正道。若靠罚款来谋财,那便是往邪路上走了。

因此郑朗一半退还,一半用来聘请老师,非是灵机一动的想法,而是很早就有的想法,也对赵顼说了。

要的不是罚款,而是商人的恐惧与失望。若没有这个折腾,即便郑朗提出这种种的妥协,这些豪强也未必同意。经过大肆折腾后,许多人罚得差一点倾家荡产,那么妥协来了,并且是很优厚的妥协,大家也就同意了。

说出来是不复杂,可执行过程里没有那么简单。

数年改革,引起许多争议,此次非是改革,乃是微调,然而就是这次争议最大。不然也不会逼着文彦博、冯京、范镇等人,一起在朝会上对郑朗发难。

用司马光的想法来说,就象在刀尖上跳舞。

还有一个秘密,郑朗让张方平勿得外传,那就是无间道。

郑朗在各地执政,重视商业,并且还有诸监,以及南方开发,他与商人不会存在多少交情,可有一些往来,一些商人不恶。比如这次来的几十名商人中间,就有好几人与郑朗打过交道。

郑朗暗中派人通知他们,让他们似乎是站在商人这边,与自己讨价还价,比如往税上限为三路,后面的两万缗钱减至三分之一,五万缗减至四分之一,非是商人的主意,而是郑朗刻意让这几人与其他商人协商后,代表着商人的利益,向自己提出的条件。

这段时间大家受了委屈,朝廷与他们谈判,如郑朗所说,至少让他们感到尊重,似乎史上还未有过类似的事例。其次条件皆是他们提出来的,朝廷也一一满足。事实条件提出后,他们沾了极大的便宜,相反,朝廷委屈了,那么新商税自此再无怨言了。争议声还会有,但不会太重。

张方平听到这里,心里说道,难怪皇上说郑朗用心良苦,几日后你们便知之。但他还是不大明白,问道:“行知,虽如此,可单趟商货越过五千缗的少之又少,更不要说五万缗钱了。他们这个便宜不容易沾啊。”

第八百六十八章 河湟(一)

“并啊。”郑朗说道。

“并?”张方平马上就会意,又问道:“商税减矣。”

并非是兼并,而是并货,五万缗商品,会是一个庞大的数量,单笔超过的不会很多,有,极少极少。不过若是几家或者十几家联手,有权利闹事的都是大富大商之家,那么很容易就达到两万缗、五万缗的货物。况且郑朗是指单笔,非是指单件。钱米盐布茶,几家联手,想凑五万缗还算难吗?

商税必然锐减。

郑朗道:“安道,错矣,虽如此,比不交要强。”

赵顼在边上摇头笑,略笑得有些苦。

没有张方平想的那么悲观,对这个问题,郑朗早就想过,有人说平均土地,打击豪强,澄清吏治,才是宋朝变强的根本。但那可能吗?

且不说饿饭时饿死的仅是百姓,未见那个大队干部部饿死,那是什么样的平均时代,实际也未做到平均!

就算达到了,在这时代,人们是什么样以思想观念,那怕将这个国家推翻,几十年后,百姓恢复过来,贫富又再次悬差拉大。只能说朝廷若清醒,可以通过一些积极的手段,给贫困百姓带去更多生机,减少百姓的怨声,吏政就算是清明了。

史上旧党是维护权贵利益,新党也非是打击豪强,本质是老嫩统吃,豪强好,或是贫困户罢,一起敛财。蔡京不同,苛敛富,不敛豪,故似乎是成功了,维护他的敛财豪强很多。

都不算是好的做法。

郑朗做法是帮助贫困户,给一些富裕户更多机会,一个更公平的制度环境,豪强稍稍剥削,但同时用诸监谦让。越富越“豪”,王安石敛得越重,于是反对声严重。实际呢,王安石又能从豪强身上敛出几何?让人怀疑。

故郑朗将王安石做法进行矫正,这个时间更早,比如免役钱,王安石也分财产征算,财产越多征得越多,郑朗恰恰相反,财产越多征的比例却越来越下降。

这次商税退让,还是类似的道理。

得突出豪强的地位,让他们感到政策依然让他们高高一等,让他们依然有优越感存在。否则就算通过了,几十年后必然还会推翻,到时候推翻的会更多。

其实征了比原来一文征不到强,至少让他们从意思变成割一块小肉下来,给朝廷支出。

看似的很不公平,这个退让只能让豪强得利,中小商人那有可能单笔货款达到五万缗的,就是几家凑,能凑成五千缗就算不错了。但有一条,郑朗未说,灵活机动!

大商人固然能避开四分之三的税务,甚至更多。可是货物数量庞大,进销速度迟滞,反不及中小商人灵活机动。道理还能用到钢监上,钢监技术成熟后,朝廷会陆续增加几十个钢监,也就是原始的钢厂,看似让各地中小铁匠受损。可中小铁匠户也有他们自己的优势,能满足客户需要打制铁具,没有运输与多少税务成本,只要及时调整,照样能生存。

就是所有人皆避掉四分之三的税务,只要不漏税,宋朝商税依然不会减少。但这是不可能的,无论怎么让,还有人继续想一文钱税也不想交。无论让多少,大多数真正交税的中小商人未必能享受到这个福利待遇,只能享受那个减去百分之一的住税。

不过经此一让,朝廷会占据道义高度,加上各地举报制度的配合,漏税的人会大量减少罢了。相对而言,商税未必会减少。

折腾来折腾去,就是让全国实施一条更健康合理,让大多数人认可的新商税制度。商税以后会越来越重要了,不说诸监带来的连琐效应,就是一个银行对商业起到多少促进的作用,况且还有免役法,以及其他的政策,进一步支持了商业的发展。此时宋朝商业繁荣,可以说是史上宋朝任何年代都未曾有过。而且每年都在进步,若是继续保持良性发展,有可能在郑朗未去世之前,有可能达到中晚清时清朝的商业水准。那么更需要一个更健康的商税环境,大户一文钱税不交,何来健康而言?

后面中小客商灵活机的没有说,郑朗在赵顼与高滔滔面前只说了前面,高滔滔大半天道:“郑公,有心了。”

高滔滔认为郑朗有心了,因此暗中默契支持,张方平同样不得不承认郑朗算是有心了。

郑朗又道:“安道,准备金银。”

“银行监?”张方平立即反应过来,郑朗要做什么。

“正是。”

“太早了。”

“我计划是打算再分两次扩股,这仅是一个计划,难道不能分三次四次五次?”

“我来安排。”

“勿得泄露。”

“这个我懂的。”

两人带着诏书离开内宫。

诏书颁发,一干商人代表欢天喜地离开。

郑朗大约因为退让太多,不开心,请了三天假期,一直呆在家中。第四天去了中书,富弼看着郑朗,叹息道:“何苦呢。”

不但朝廷做了退让,还有一个更好的消息传来。

杭州钢监成立,经过多年研究与改进,使冶钢技术成熟。在防御力相等的情况下,盔甲重量真正减到三十斤。同时生产速度更快,冶出来的钢稍稍经过二次锤打,就能正式用来做盔甲武器,使成本进一步下降。于是朝廷下诏将滑州钢监进行改造,明年正式向钢监下出订单,这也意味着钢监会产生大量分红。

但有一条,郑朗不是很满意的。

还是冶炼技术与采矿技术,手中不缺少矿源,找矿技术在宋朝也相当发达了,可是真正的冶炼技术与开矿技术仍没有达到他满意地步,雷管研究进展也不大,相反的,研发雷管,牺牲了数名工匠。

想要工业进步,除了各项技术,还有一个名词,钢铁时代。新技术陆续向平安监推出,但郑朗估计宋朝总铁产量不会超过十万吨。数量远远不足,更不要谈什么钢铁时代。

可这个得慢慢来,一时急不得的。

然而其他人是没有本事能想到有何不足,认为很好了,至于商人们哪里想什么钢铁时代,几百后宋朝如何,他们想到的仅是技术成熟所带来的利润。两项利好消息传出,怨言声终于小了下去。

年底,又有一条新的措施行出台。

这条措施会有争议声,但不会很大。

针对的是缘边三路。

宋朝人口最稠密的地区乃是东南,其次是京东河北,河北其实是南部地区,北方人烟仍然不稠密。至于河东与陕西路大片地区仍然人烟空旷,有种种原因,山区地形,畏惧西夏与契丹的入侵,寒冷的天气,等等。

郑朗针对的就是这些地区。

都有人烟,只是稀少一点,可许多地方半耕半荒。有的是水土恶化后,百姓离开了。有的是兵士营田开屯,经营不善荒芜了。还有的是收益不大,导致当地百姓稀少。

郑朗前段时间派四员大员清查四路隐田,随行的还有各个职官,造成了很多反对声音。

隐田肯定要查的。

但不仅是隐田,还有这次的计划。

进一步开发一些特殊地形,首先当地人烟要稀少,朝廷才能妥善安排。其次有山有水有小型河谷,没有水,是没有利息价值的,只能采纳封山制度,索性保护水土。必须是半荒废状态,有利用价值,因为朝廷没有组织,当地百姓就象刀耕火种一般,开耕不得当,因此产生的价值不大。也不能有军事价值,若牵连到军事因素,又不能动。

让清查官员将这些地区一起盘查核实丈量。

然后对其拍卖,朝廷提供一个条件,出人力替每一拍卖地开辟道路,打通与外界的交往,其次是拍卖五十年的经营权,五十年内,朝廷不得征收任何税务。

实际与拍卖的那些矿坑与坊场性质差不多。

官府经营亏本,但交给了商人,马上就变成赚钱项目。

这些地区交给小户去开耕,没有多大价值,但交给大户去经营,手中有了资本,山上种植桑麻果树竹木,地上种植紫苜蓿,然后散养大量牲畜,牲畜可以卖钱,畜粪又是最好的肥料,上可肥山,下可用来肥沃河谷,种植粮食,形成一个循环。也不要运输多远,三路驻扎了几十万禁军,包括家眷,以及相关的人员,能达到一百多万人。那么就可以盈利了。

但只能由大户经营,他们手中有资本,能等得起,象小户就不行,能等十年八年才能完全见效吗?

未必会筹得多少钱帛,非是针对钱帛来的,而是针对边防的后勤,以及边区的开发。由这些大商人经营,很快边区许多地方能变废为宝,他们所产的粮食或者牲畜,主要是提供给兵士,实际这就等于赚了钱。从当地购买粮食与肉类,仅是一个运输损耗,无形中替朝廷节约大量经费。还有边区生产方式不是很好,先进的生产方式,会带动更多的人学习,整个边区生产效率提高,百姓生活改善,兵士供给对南方与中原的倚赖性也会随之进一步下降。边区发展,对于契丹与西夏那边的百姓就会有诱惑力。

一箭数雕。

但得有几个前提。

必须人口稠密,郑朗大规模的组织了几批移民,仅是宣传,不敢强行移民的。有人做过,例如王莽,强行移民,导致天下大乱。杨广也做过,将罪犯强行往青海移民,也使得天下怨声载道。

郑朗还敢用强行手段?

提供的仅是开拓道路,移民未提,不管的。商人怎么蛊惑百姓前往,乃是商人的事。但若不是人烟稠密,铲佃又导致稠密地区百姓地租疯涨,就是商人蛊惑,也不会得逞。没有佃农替其耕种开垦,那怕朝廷不要钱,也未必有商人前往。

其次就是当地有充足的资金,不知道往哪里放。放银行,利息也不算很重,不是太划算。两年偿还,几路发放了近亿缗钱帛下去,仅是两河与陕西就发放了五千多万缗。有了充足的资金,才能让一些富户有心思参与。

最后便是耕种视野的开阔,比如紫苜蓿在郑朗带动下,越来越多的人看到它的作用,再比如粮食产量的增加,使得郑朗提出来的这个开耕模式能得以实现。

有了以前,才有了现在。有了现在,才有一个更大的未来……

这个模式也是为了未来打下一个良好基石。

同时还有两条诏令,至于原少数原地区百姓,若与东家搭成协议,鼓励其留下,若搭成不了协议,朝廷会派官员安置。承认租种期满后的山林所有权,新地主到来时,必须与原地主妥商原山林价值。

原地主不可能得其全部真正价值,除了木材,象桑麻果树,一旦砍伐,只能做柴禾了。不过若是后来的地主苛薄,原地主一怒砍伐,后来的地主损失会更大。如何解决,让他们自己协商。进一步巩固五十年后到期的剩余价值。同时还给予其转让权。若遇到资金困难,这些庄园可以用来抵押,或者用来转让,以便得到紧缺的资金。

听郑朗解释完,大家面面相觑。

肯定会或多或少扰民,但似乎问题不大,于是一个个默认。

其实这些年年年在折腾,每次折腾,每次谦让,渐渐让大家也慢慢养成一种习惯。也许那一年郑朗不折腾,他们心中反而未必安稳了。

新年到来。

熙宁四年。

正月兵事又起,西夏在原绥州抚宁县北滴水崖建城,崖高峭拔十余丈,下临无定河,西夏人谓之罗兀城。以扼控横山要冲。折继世与种谔听闻后谋曰:“横山之地诸蕃尽欲归汉,大兵若出界取罗兀,河南地可奄有也。”

折继世想得太乐观,他说的河南地非是指南会州,而是指整个南河套包括银绥宥夏石龙六州,得到了罗兀城也不可能得到这六州,那么西夏等于灭国三分之一。

横山诸羌也未必全部想要归顺于宋朝。肯定比史上的好,而且另一个苦逼人物,范纯祐在郑朗诱导下,没有迂阔地回家守孝,发挥了光与热,这两年他过得很苦,但在绥州安抚颇有政绩,被绥州羌人誉为小范。向宋朝示好的诸部族更多,那次释放战俘,也使得诸族进一步将心偏向于宋朝一端。不过不可能所有部族都偏向宋朝的,特别是银夏,乃是李家的巢穴,那有容易倒戈的。

其实都是掩饰之词,也就是我们打吧。

得替自己找一个借口。

种谔一听同意,又言于韩绛,建议由绥州出兵罗兀城,再构建六寨以通麟府,不但包地数百里,鄜延路与河东也有辅车之势,足以制夏国。

韩绛是激进派,改革上激进,军事上也激进,立即同意。

下令种谔率所部二万出无定河,诸将皆受节制。

前锋军至铁治沟,两军相遇,激战再起。西夏又有一路援军赶来,咩保吴良以万骑来援,不过他很悲催。张世矩与折克行早受种谔命令,对其狙击,因为时间紧,折克行先后率军赶到,伏于山隘。咩保吴良军队刚度半隘时,折克行伏兵杀出。咩保吴良猝不及防,其军大败,咩保吴良本人也被击毙。此时种谔前锋军队渐呈败象,寡不敌众之下,军队开始崩溃,宁州团练使刘阒亲自殿后,率锐骑搏战,飞矢蔽体不却,西夏又闻咩保吴良军队败讯,于是没有再追,前锋宋军才没有落得全军覆没下场。

第一战结束,第二战开始。

都罗马尾与其部下四将,将军队重新整编,伏于罗兀城北马户川,准备谋袭种谔主力部队。让种谔得之,亲自率三千轻骑前往,突然潜行到马户川,对西夏人发起进攻。都罗马尾三军大败,一名大将被宋军斩杀。宋军主力这才徐徐跟上,驻兵立赏平。夏人畏其种谔凶悍,不敢与其作战。种谔送了三件妇人衣服给其三将,羞侮之懦弱。正好起了一场大风,风沙迷眼,带起阵阵啸声与风鸣,不知道是那一个西夏胆小鬼喊了一句:“汉兵至矣。”

前面一喊,后面西夏三军全部仓皇逃窜。

种谔顺利地得其罗兀城,西夏还没有修好,继续修葺,又命名为嗣武寨。

又是大捷,消息传到京城,许多百姓感到扬眉吐气。

郑朗也听到捷报,不过笑了笑。没有想象的那么好,但也没有想像的那么坏。整个过程,郑朗根本就没有干预。罗兀城问题不严重,严重的绥州北方银州东南的永乐城,那时他才会阻止。对此未置与否,也是西府事务,与东府没有多大牵连,未作声,带着去年的财务报表进宫面见赵顼。

对这个,几乎君臣个个都关心。

赵顼将卷宗打开,看后大喜。郑朗说道:“陛下,今年这份报表就不能公开了。”

“为何?”赵顼前面问出来,后面看到一些数字,也笑了,没有再问。确实,这份报表虽喜,但是不能公开的财务报表。

第八百六十九章 河湟(二)

“国家谋财,还要持之正道,去年不可多举……而且十年内,也不可能再达到这一数字。”郑朗说道。

去年官吏进一步减少,各矿坑坊场瘦身,支出也随之减少,但西北发生多次战争,仍让去年开支达到一亿三千五百余缗,中间还包括程师孟主持陕西水利,使陕西粮食增加,减少的边区粮食动输费用,以及慈善会所得七百余万缗慈善费用因去年风调雨顺,一大半投入到陕西救援受战争波及的百姓。不过去年隐田与举报,制约各大户捐款的积极性。但实际替朝廷减压。

在节流上,郑朗几乎做到了极致,恐怕换史上的王安石前来,也不可能做到这一步。

就是没有战争,也有水利,道路,赈灾等费用支出,还有各种意想不到的开支,以后宋朝每年正常开支不可能低于一亿三千万了。若是有大灾,或者大型战役,能花多少钱,只有天知道。

还有呢,至今未南郊祭,不可能不举办南郊大祭,一次费用就会达到两千多万。

数年裁减官吏,差官数量下降到一万八千几百人,职官数量也锐减了六分之一。不过已经四年未荫补了,一旦荫补,一次就会增加两千多名职官,费用又会激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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