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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第3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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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都是尾声工程了,无碍大局。韩琦让郑朗逼迫,又放了三千万缗钱国债,也无碍大局。若朝廷小心经营,数年便可偿还。在这一刻,宋朝隐约地又攀登到一个高峰。
河工四年,最高峰曾一度用工三百多万民夫。开挖了四千多里新河,包括两百多里黄河主道与近两千里的新运河。开挖的人工湖泊达到一百多个,总蓄水量超过梁山泺两倍。还拓宽了几十个相关的湖泊。几十个蓄水池,三百多个陡门,其中一半乃是大型陡门。引水渠三百多条,长达两万多里。对三百多条大大小小的原有河道进行重新整修,各种堤岸长度达到两万多里。
隋朝大运河工程量不大好计算了,但此次治河工程只在隋朝大运河之上,不在其之下。整个工程几乎使三门以东,长江以北一半地区灌溉受益。仅是运向河北的粮食与物资运费,朝廷一年就可以节约好几百万缗。
这也是赵祯喜极,于群玉殿醉宴的原因之一。
在封建年代,如此浩大的工程得以实现,不但不劳民,相反还惠民,已经可以说是一个奇迹中的奇迹。
但这么大的工程想找麻烦简直太容易了。
黄河也要修完了,有人便将一些烂芝麻翻了出来,隐约地弹劾。
又上奏折,说皇孙不当继续呆在郓州,有违制度。
赵祯正在犹豫呢,明年河工就要结束,不是一年时间,而是两三个月时间,要不要将郑朗调回中书?
看到这些奏折,十分不悦。阴冷地说了一句:“朕不会做出兔死狗烹之事。河工之功,朕心中清楚明白,有功不赏,反而一次次贬黜,以后谁还有信心替朕,替这个大宋做事情!”
群展哑然。
曾公亮说道:“陛下,臣位居中书,是乃尸位素餐,候河工结束,将臣外放,调郑朗赴京进入两府。国家虽然大治,几乎隐然超过开元之时,然陛下也要防天宝之乱。近来陛下倦政,臣等担心万分,此时更需朝堂一重臣监督政务,以免盛极必衰发生。”
王珪也持着牙笏站出,说道:“臣等听闻国家财政有严重下降趋势,虽没有苛民,百姓生活益安,然朝廷欠负天下外债达到九千多万缗,陛下要三思啊。”
“河工结束后再说吧。”赵祯道,没有表态反对或是赞成,宣布散朝。
那么就不弹劾郑朗河工,继续进谏调赵顼回京。
高滔滔却怒了,做了皇嗣未必等于坐了皇帝,况且仅是一个养子,这时候还需要郑朗派系支持。她派中使将儿子的书信一起送到中书。郓州离京城很近,母子俩几乎半月一封信,一共二十多封信。
上面记录了郑朗给赵顼讲授的一些治国做人行事的学问,以及赵顼的体得感想,一开始很多想法十分可笑的,但到最后想法越来越清晰成熟,尽管依然青涩,可十分可观了。
下面的官吏与乡绅拍马屁,乱吹一通,不过仅是从最后的几封书信上看,已经有了隐然一代明君的风范。是有些青涩,但别忘记赵顼的年龄。曾公亮喜道:“此乃盛事,可付与史馆。”
就是这二十几封信,能看到郑朗那种温文尔雅的教育方式与思想,还能看到在郑朗这种教育方式下,赵顼的飞跃性成长。
韩琦想阻拦,但想到高滔滔将信送到中书的含义,话到嘴边停下,忽然他在心中升起一种无力感。
曾公亮将信带到史馆记录保存。
存档又让赵祯派人拿到内宫,看着信,赵祯心中升起一种惆怅。无论郑朗暗中施了多少推手,却不能挽回赵祯心情的低落。叹了一口气,脑袋里空荡荡的,默然说道:“拿回去吧。”
“喏。”小太监小心地又将信函拿回史馆。
赵祯又对另一个太监说道:“将苗贵妃喊来。”
“喏。”太监刚要离开,赵祯又说道:“顺便将滔滔也喊来。”
一会儿高滔滔与苗贵妃带到。
赵祯让她们坐下,说道:“滔滔,朕身体一天天不行了。”
“陛下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滔滔,你不用恭维我,你自幼让皇后接到内宫寄养,虽不是朕的骨肉,朕也将你当成自己半个女儿看待。”
“是。”
“曙儿外面皆说贤,可朕心中总有些不踏实,倒是你精灵古怪。有一事原先我想对曙儿说的,不过想来想去,还是认为对你说为妙。”
“儿臣不敢。”
“不是不敢,此事关健到大宋兴衰。”
“儿臣洗耳恭听。”
“宋朝繁华盛世,有许多臣工努力才取得的,可有一人功劳最大。”
“郑相公。”
“嗯,就是他。但功劳大了,往往会成为妨碍,你明不明白?”
“儿臣明白一点。”
“那就好,想要宋朝继续繁荣下去,必须得用好郑朗,此人才四十五岁,若身体健康,可为我朝用上三十年辰光。就是不好,也可以用上二十年之久。而且对我朝忠心耿耿,无人能及。但因为其功劳高,反而成了其掣肘。”
“不会的,管仲诸葛亮皆有功于国家,用人之道未必学汉高祖。”
“能这样想就好,不过祖宗家法不希望权臣出现,也不是没有道理。但郑朗身上有一个致命的把柄,反而能让曙儿以后顺利得用。你可知道李贵是谁的孩子?”
高滔滔有些晕,她早就猜出来,但没有说,但为什么郑朗要告诉司马光与王安石呢,为什么姑父要告诉自己呢?这些君子的想法果然与众不同。
她故作惊讶地问:“是谁的孩子?”
“郑行知的。”
“啊。”
赵祯淡淡地将过去的事说了一遍。道:“因为他有此错,所以再三辞职,朕也准了,犯了错就得处罚。但若不是看到国家还有许多弊端,朕估计他早就辞退归隐。朕今天将真相告诉你,如何利用,你自己把握。去吧。”
“喏。”高滔滔万分惆怅地离开。姑父能说出这番话,大约命不长久。可是心中也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苗贵妃在殿中抱怨道:“为什么要说出。”
“说出来,是为了国家,也是为了奴奴。朕劝她改嫁,行知劝她改嫁,皆不听,她是朕的长女,朕也想看到她幸福。”
苗贵妃黯然不答。
“来,陪朕烧一些纸线给昉儿、昕儿、曦儿。”
“好。”
两人来到外面烧纸钱,今年有雪,正在落雪,寒风呼啸,纸钱与雪花一道在寒风中翻飞着。看着火光,赵祯说道:“若是昉儿、昕儿、曦儿,他们中间任何一个活着,也比顼儿大吧。”
“嗯。”
然后两人不语。
一会儿纸钱烧完,天地间仿佛忽然一暗,迅速将赵祯瘦削的身影没在黑暗里。远处是一丛枯萎的车矢菊,光秃秃的菊杆在寒风中,仿佛看着赵祯灰暗的身影在哭泣。
第七百八十三章 小重山(一)
这一年冬天不是很冷,可郑朗觉得特别冷。
先是从周沆开始,郑朗几个娘娘冬天皆生病了,老年人病就多,三娘奔八,四娘五娘七十好几,年龄最小的六娘七娘也有六十多岁。
人生七十古来稀,那是唐朝,宋朝生活条件渐渐上去,人的寿命也渐渐上去。文彦博活到九十多岁,富弼也活到八十岁,庞籍自幼生活寒困,还活到七十多岁,范仲淹对自己不可谓不苛薄矣,活了六十好几。
但上了年龄,终是不好。
特别是三娘与四娘病重得厉害,郑朗不得不减少下去巡视的时间,治河五大臣,何郯、程师孟、田瑜与周沆、元绦只好格外多负担着事务。郑朗带头,奖罚又比较公平,下面官员不能个个化成焦裕禄,但积极性高了,包括五员大臣。周沆上了高龄,劳碌过度,加上朝堂一些人隐约地找麻烦,心情不好,病重去世。朝廷追赠工部尚书。接着又到元绦病重,不得不致仕返乡。
影响不大,此时河工渐渐到了收尾阶段,另一个人去世,却让郑朗感到很惋惜,庞籍。
被自己拖下了水,即便辞去相位,依然在中书协助诸位相公处理政务。若没有庞籍,吏政会更糟,至少在财政收入上会更差。
这一累,年末终于提前三个月去世,废朝,临奠,吊其家,赠司空兼侍中,谥庄敏。
赵祯感到可惜,但他也不知道庞籍的去世乃是一个里程碑。郑朗脑海里又不由地浮现出史上赵顼登基时,一年居然亏空一亿多万缗的史实。若如此,纵然自己打下再好的底子,也不足以让韩琦与欧阳修折腾。
这样也好。
危机就是生机,不经过这次折腾,大家也许不知道何谓珍惜二字。
接着三娘病情越来越重,到了弥留之际,将郑朗与其他四个娘娘喊来,喃喃道:“要信佛祖,说不定我们郑家还能再有一个儿子。”
六娘急切道:“三姐,我们郑朗没儿子。”
郑朗向崔娴努了一下嘴。
崔娴会意,走出去,将赵念奴喊来,然后将下人打发出去,赵念奴对李贵说道:“跪下来。”
李贵睁大眼睛,想了想,还是听妈妈的话,跪在三娘床边。
六娘七娘急得想拉李贵起来,忽然反应过来,张大嘴巴。
雷了。
三娘娘叹口气道:“就一独苗,可惜又不敢姓郑。”
然后闭上眼睛。
三娘过世,四娘娘病重,五娘也时常犯病,郑朗终于没有了心思,写了辞呈,要求请丧。
但他推荐了一个人前来总管河工,欧阳修。
欧阳修对水利略懂那么一点,真懂还是假懂,问题不大,反正是扫尾阶段,还有程田二名干吏相助。至少六塔河之弊乃是欧阳修最先发出反对声音的。
这是用人不避亲仇。
实际不是,若真考虑到内行人,无论程师孟或者田瑜皆比欧阳修对水利更精通。
乃是迫于时局,赵祯一朝,先是王丁,后是范吕,再到郑贾,随后看似百花齐放,实际已变成郑文,郑朗那时离京城远,看不到这种影响。到韩郑已经明朗化。
郑朗影响力超过韩琦,然而实权派还是在韩派大臣手中。
一旦郑朗离开河工,已到了分蛋糕的时候,还不知道怎么糟蹋呢。轻者对田程等有河功大臣不能保护,重者影响最后竣工时间。让欧阳修来分最后最大最顺利的一块蛋糕,便没有这些后顾之忧。是妥协,也是一个明智之举。
欧阳修看到奏折后,跃跃欲试。
这时去河工,就是捡天大便宜的。连占用耕地的纠纷都不需要处理,早就处理好了。
然而这封奏折引起很大争议。
先是杨畋说不许,按照道理,郑朗只能为大娘娘请丧,其他的皆不行,包括四娘。这才是礼法。也不能请,若请,郑朗还有五个娘娘,也别做官了,慢慢守丧孝吧。
杨畋也未完全说对。
若四娘在郑朗生父死后,被赶了出去,或者大娘用什么方法强迫她改嫁,这个孝不必守的。但在郑家,也不能不守。可是三娘性质不同了,本身就是小妾,又不是生母,郑朗守不守无所谓。
引起一片附和声。
可是又有人说国家以孝道治天下,郑朗几个娘娘视郑朗如亲生儿子,临丧不守,不合情理。若郑朗自己以国家为重,不守丧也不强求,然郑朗以孝为重,连河工都放下了,为什么不准郑朗请丧?
两方产生争议。
看似是为孝礼而争,实际争的乃是权利。
最后韩琦喝道:“有丧不守,何为国家大臣。真不行,等百日后,再下诏书夺情。”
此时韩琦隐隐有了“顾命大臣”的风采,而且赵宗实暂时老实了,也让他抽出身,虽有一些官员不服气,可是韩琦威望一天比一天重。郑朗未见中书,只有他说话算话。
一声喝,全部哑然。
赵祯想想也是,于是坐在龙椅上,说道:“就依韩卿之见吧。”
其他人也没有太过争执了,反正是百日之丧,问题不严重。
欧阳修立即去郓州交接。
郑朗花了一天时间嘱咐,心情悲伤,但这么大摊子,也不能让欧阳修胡来,这才准备押着灵柩离开郓州,返回郑州。
临行前欧阳修忽然将他们一行拦住,说道:“行知,你回郑州守孝,就不能再将皇孙与公主殿下、小候爷带着了。”
他小视了赵顼。
赵顼与王安石是很久以后才被翻案,实际在历史上名声不好。且不说那个谥号神字的讥讽含义,就说他的本纪里有多少贬损的文字。但在郑朗看来,都不对。
有作为是好的,可过于轻率躁进,又没有处理好各个大臣的关系。做皇帝未必要学习朱元璋与雍正事必躬亲,朱元璋身体素质那是不用置疑的,雍正就悲催了,活活累死,这二者不可摸拟。关健就是用人,没有用好大臣就是失职。
因此赵顼不算是一个明君,只能说他用心不错,好心办了坏事情,中资之君。
但不可忽视他的小聪明与有作为。
其实说到底,赵曙死得早,没有及时给赵顼很好的教育,高滔滔放权又早,造成许多恶劣结果。真实的赵顼天资是有的,现在郑朗所做的,就是将赵顼为块短板在进行弥补。
自赵曙正式为皇子之后,郑朗对他的教育进一步加深,隐隐地说了一些政治斗争方面的知识。
赵顼吃透多少,不知,但简单的是能知道的。欧阳修这个气势汹汹而来,干嘛啊?郑相公抛弃己见,让你吃这一块大蛋糕还不满足?郑朗未来得及说话,赵顼抢先答道:“欧阳公,我是奉陛下诏命前来郓州,跟郑公学习。你让我离开郑公,返回京城,可有诏命?”
欧阳修那有什么诏命?
郑朗抢了过来,将赵顼挡在身后,说道:“永叔,这样吧,我会从水路南下梁山泺,再从五丈河(广济河,西济水)到京城,再顺汴水西上郑州。逆水行舟,比较慢,你写一份奏折,请朝廷下明诏,将皇孙与公主殿下召回京城,正好时间来得及。”
欧阳修也是自这条水路到郓州城的,不过他来的时候是顺水顺舟,比较快,郑朗回去速度就会很慢。欧阳修想了想,这样也好。
一行人,人数不少,有蕃骑,还有赵念奴与赵顼带来的侍卫太监,租了数艘船,这才在人群夹送下,陆续登上船。
上船后,赵顼说道:“郑公,为什么要牵就他。”
“莫要急,待会儿我与你说原因。”郑朗说着开始写奏折,主动禀明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我乃回郑州请丧,让皇孙跟随我去郑州不合。其实估计朝堂中也有人反应过来。
开始吵郑朗合不合适丢下河工不顾,回郑州请丧,一起吵糊涂了。自己动身回去,不要欧阳修,会有很多大臣进谏弹劾,未必全部不安好心,是有违礼度了。
继续写下去,因此自己乘船西上,到京城时,不用等朝廷明诏,自己会将皇孙与公主殿下送上岸。另外就是自己回家请丧,无官职在身,又身在中原腹地,没有公差在身,自己只带二十名蕃骑回去,其余蕃骑送回京城,让他们到边境建功立业,这才是蕃骑的真正作用。然后让郑肃率领八十蕃骑上岸,带着奏折,发向京城。
一下子松掉八十骑人与马,船变得轻多了,速度也快了起来。
赵顼快要气疯了,这使他想到了唐朝一个人物娄师德,别人朝他脸上吐口水,擦也不擦,为什么要擦呢,那不是表示对人气愤吗?
他说道:“郑公,我感到很憋闷。”
郑朗呵一乐,让他睚眦必报,郑朗不屑的,但让他做娄师德,也办不到。
这中间郑朗是准备在下一步好棋,有以后国家财政的败坏,有赵顼对他的感情,还有赵宗实……不得长命,又学习了他的两个学生做法。
既入地狱,那怕是替这些鬼们超度的,也会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了。
可惜别人没有他的金手指,不会有一个人能看出来。
郑朗说道:“殿下,你也跟我后面学了一年有余,皇嗣的事我仍然是不插手不参与的态度,但有一句话我始终憋在心中。陛下一直无子,他不是不能生育,因此迟迟不立皇嗣。一旦陛下身体不行,会不会不顾国家安危,还让皇嗣高悬着?立皇嗣,会立谁?”
赵顼不作声。
郑朗也不打算深入这个话题,用它为引子,又说道:“为什么那么多大臣进谏要早立皇嗣?有的大臣忠心不可质疑的,他们是为了国家,怕国家未来因为皇嗣而发生动荡。但有的人用心却很诡奇,比如想用立皇嗣转移六塔河失误。或者比如想得到这个拥立之功。”
“可耻!”
“殿下,勿得动怒,我不是对你说过吗,是人总有贪婪欲望的,今天做了知县,还想望知州,做了知州,还想望两制台谏,做了台谏两制,又想望宰执,首相。不可能每一人都将功名视若粪土。若想那样用人,第一个结果是用不到人,第二个结果上下为了投君王之喜,变得越来越虚伪。不怕真小人,就怕伪君子。其实用得好,可以用这个官职,让官员为动力多做一些政绩。因此它不可耻。”
“郑公心胸就象大海一样宽阔。”赵顼说道,随郑朗一道,去过海滨,知道大海有多阔。
“勿夸,听我说,这是殿下第一个不能动怒的原因,第二个不能动怒的原因就是某些人的心计,文景二帝是好皇帝,但不是当时最聪明的人,为什么能做皇帝,是因为血脉。但是殿下,拥有殿下血脉就你一个人?”
赵宗实虽不长寿,可能生,好几个儿子。
“无所谓。”
“你身为长世子,怎能说无所谓呢,有了万一,你不上去,下场未必能象李成器(李隆基大哥)。皇嗣每次过渡,能平安的少,丑陋的却是极多啊。”
赵顼无言了。
“万一陛下有不幸,皇子为君王,必提拨拥立的大臣,他们的权位更重。若他们联手倒戈,殿下如是什么下场?”
赵顼道:“他们敢。”
“没有什么不敢的,不但敢,而且他们还会挂着大义,若殿下下去,不但未必有好下场,还会让一些人的笔墨所伐,遗臭万年。记住我曾说过的一句话,史书是什么?是人写出来的,好坏全部笔者数字之中。”
“郑公,我怎么更憋闷?”
“要学会这种憋闷,如今之计,你最好不要与他们产生太多的争执。不仅是为了保住你自己,也是为了国家的将来,社稷安危,父子之情,兄弟之情。毕竟若东宫有变,每一次变荡都会发生太多太多的丑陋之事。你也饱读了史书,相信多少有些体会。很多事物道理是相通的,就如兵法,有进有退,有迂回,有转移,有时候退就是为了进,有时候进反而为了退。适当的时候适当的退让,对你未必没有好处。多看看易经,不要想着用它来卜卦,而是想着它里面的辨证观。”
“喏。”赵顼终于低下高傲的脑袋。
“欧阳永叔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我回郑州请丧守孝,你跟着是不大好了。我朝什么最大,天大地大,道理最大。”按理说是一件好事,可是郑朗嘴角却露出淡淡的讥讽。
“我未看到什么道理。”
“是啊,道理也是人说的,何谓道理,大道的理由,能有几人能看到真正的道理,与史书一样,皆是人装扮的,世人嘴中的道理未必是真理,就算找到了真理,也要学会适度的牵就,一点一滴的努力,让大家最终能看到这个真理,接受这个真理,千万不能硬来啊。”
赵顼未必能听懂,但时间紧迫了,郑朗只好强行灌输。又道:“至少现在欧阳永叔持着的是一个看似的道理。”
“为何说看似?”
“若没有意外,殿下以后必为人主,一个人主的好坏对国家有多重要?虽然我不才,但相信在教育殿下成长为一个好人主,天下间未必有人能胜过我。为了自己一些自私的想法,为了所谓的礼法,让殿下匆匆忙忙地回京,即使是道理,也仅是一个看似的道理。”
“郑公,你上奏陈叙。”
“殿下,我说过的,要学会牵就,欧阳永叔说的是看似道理,可这个看似道理会得到九成以上士大夫的认可,我有何力量与九成以上的士大夫对抗?”
“郑公,我越听越糊涂了。”
“没关系,你只要记好我的话,船到京城立即回京,某些人,你也别与他们顶,低调行事,多看多想少言!”
“是。”
“我教你的时间不多了,先教你一件事,陛下是否是好皇上?”
“是。”
“他才五十出头,正是人的黄金时间,为何体弱多病?”郑朗的话倒也不假,上战场临阵杀敌,或者做力气活,二十岁到四十岁正好,但担任官员重臣或者做人君,如果能保持临到晚年不贪图享乐,最佳的时光却是在五十岁到六十岁之间。思想成熟,有了阅历与资历,也有了人生的感悟,与处理政务的经验。但这有一个前提,不能耽于享乐之上,否则越到晚年越坏,作恶越重。
赵顼未想这些,他在想赵祯身体不好的原因,想到一部分,但不敢说。
“第一个陛下为了传宗接代,略有些沉恋女色,我隐晦用阳阴平衡劝过,陛下不听,惜域。再者过于苛薄自己,做人君不能奢侈无度,安于享乐,但要吃饱穿暖,保持正确的饮食习惯,作息习惯,动静结合,那么就会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一个健康的身体,便有精醒的智慧,判断事物对错,处理政务。非是为自己保护爱惜身体,乃是为了国家也。”
“郑公,我也看到你的做法。”赵顼额首。
郑朗也很忙,又要抽空教赵顼,更忙。不过生活饮食合理,有时候公务多了,处理得累,便坐下来抚一抚琴。不是雅兴,而是为了劳逸结合。郑朗看着他,以身作则为榜样教授,这一条也重要。这孩子不长命,留下一大堆烂摊子,其实不用多,若他能活上一个六七十岁,那来的赵佶那小子上位?
便不再说,又道:“接下来我就传你最重要人主之道,驭臣之道。”
“我……我……”
“未雨绸缪吧,先讲两个人君的用人之道,第一个乃是唐明皇,前期人才用得好,于是有开元盛世,后期人用得不好,于是有安史之乱。然后说当今陛下,陛下开始也没有用好大臣,但一直在成长。到了庆历新政之后,用人能力进入大成,可惜这几年又开始下降。对我朝来说,用人之道更重要。许多士大夫产生误区,认为道理最大,社稷最大,又看不到真相,固执己见,说好听的就坚持,说不好听的就是桀骜不驯。若掌握不了用人之道,驭臣之道,国家必将乱矣。”
“乱在何处?”
“党争,士大夫分裂,政令朝令夕改,国家在内斗中一步步走向瓦解。”郑朗说完,开始对李隆基与赵祯一生用人做详细点评,甚至让赵顼与他互动,互相讨论。
船橹欸乃,京城一天天近了。
第七百八十四章 小重山(二)
如今韩琦春风得意,实际也不是,始终感到有一根刺鲠在嗓子里。
欧阳修奏折到了中书,韩琦看了看,早在这份奏折到来时,就有大臣上书,可书到赵祯手中却是不报。不知道皇上在想什么,就算他为了国家将来,让郑朗教育赵顼,也不能随郑朗一道去郑州,那成了什么?
沉思良久,想到一个人,也想到一箭双雕之计。于是派人将王珪喊来,让他坐下,说道:“禹玉,我担心一件事。”
王珪不作声。
“行知离开郓州,回郑州守孝。虽我说百日之期,派诏夺情,但观行知为人德操,当真能夺情成功?”
“昔日曾夺情成功。”
“那是为国家不受外侮,不使公主殿下远嫁契丹,孤身前往契丹冒险,这才夺情成功。如今天下无事,夺情的用意虽也是为了国家,终是迁官,也必为中书宰相。以行知的为人,会不会让朝廷夺情?”
“是啊。”王珪忽然瞪大眼睛,话是有理,但出自韩琦之口,那就不对了。
“行知有才能,有德操,可性子偏淡,三娘去世,还有四个娘娘,担任首相……”韩琦摇头。
能听,但不听仅听,还要想。
王珪色变。
皇上身体一直不大好,若郑朗请丧三年,或者四娘再出什么闪失,还不知道得四年五年,皇子为帝,还有郑朗出头之日么?
也不用皇子上位,现在韩琦已经独掌大权,在这几年足以让韩琦轻松地洗牌。
韩琦满意地一笑,此人文章写得好,特别是骈文,因此朝廷有什么大事写表,多出自此人之手。可惜一时鬼迷心窃,一心倒向郑朗那一方。若收拢过来,会起很多作用。
聪明人,不用说得太直白的,将欧阳修的奏折递给王珪,说道:“皇孙随行知去郑州,是谓不妥,然皇上一直沉默不发,中书却不能默视之。我想请写你一份诏书,将公主殿下与皇孙召回京城(宋朝诏令一是出自皇上,二是出自二府,二府起草决议,两制官员撰写,皇上的诏书威力最大,可执行更麻烦,往往必须二府同意才能执行,这是宋朝对君权的自我限制,当然因为分权,相权同样也削弱了)。”
王珪犹豫不决。
韩琦忽然脸色一变,喝道:“禹玉,难道你认为皇孙随行知去郑州是对的吗?”
凡事在宋朝得讲一个理儿。
王珪说不出道理,再有韩琦的威逼,只好书写诏书。
但这一写,性质不同的。
看着诏书上精美的文字,韩琦呷着茶,满意地笑了笑,说道:“近来天下无事,老夫于长庆楼宴请了一些好友聚宴,禹玉可否赏脸乎?”
京城最好的酒楼乃是樊楼,韩琦不会去樊楼的,还有一些著名的酒楼,例如州东宋门外仁和店、姜店,州西宜城楼、药张四店、班楼,金梁桥下刘楼,曹门蛮王家、乳酪张家,郑门河王家,李七家正店,戴楼门张八家园宅正店,还有景灵宫东墙长庆楼,等等,被称为七十二正店,也就是京城最有名气的七十二家酒楼,长庆楼在中间算是很有名气的一座。
王珪不写这份诏书,韩琦未必能请得动,写了,走出下海第一步,王珪只好苦笑道:“韩公邀请,敢不从命。”
韩琦从他身上打开缺口,道理很简单,文章虽写得好,可其人性格软弱。不久王珪感到很苦逼,前面诏书下达,后面郑朗奏折也到了京城,主动提出来会在京城,让公主殿下与皇孙下船回京。
看到这份奏折,王珪想要吐血。
王珪是第一个人,皇子不闹事了,韩琦有的是时间,慢慢来对付。
但让他也失望。
出了梁山泺后,郑朗将旗幡拿下,连二十匹马也放入船舱,将物资一次性补足,再也没有靠岸。此时五丈河因为河工没有结束,多数物资是从南方运来的,京城也运来许多物资,包括火药,再加上促进的商业流通,船来船往,中使带着诏书下去,没有旗幡,上哪儿找去?
郑朗到了京城,诏书也没有送到郑朗手中。
看着两岸高大的建筑物迅速后退,赵顼说道:“郑公,好多楼房都是新造的。”
郑朗点头,赞赏地看了赵顼一眼,这也是他所教导的,要多看多听多想,看还要看别人看不到的,听要兼听,要有自己独立的想法,不能受大臣控制,人云亦云,通过自己思考去判断大臣进谏的对错。
这乃是郊外,郑朗初次来京城时,还没有多少建筑物呢,如今楼宇遍布,通过这一侧面也能看到宋朝在飞跃性的发展。至少富有了,虽强还遥遥无期。
“郑公,你不能过于淡泊啊。”赵顼担心地说道。
其他的不知道,宋朝能有今天,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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