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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第2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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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了一些作用,但不大,因为到了赵祯哪里压住不报。

看得十分清楚,董士廉这小子大约被打过,心里面不服气,于是报复。

韩琦与尹洙巡视好水川岂不是很正常?作为统帅,巡视下辖各地,难道就一定非在这里做为主战场?若是作为主战场,当时泾原路又不是没有兵力,且任福坚持一天一夜,为何没有其他军队前去支援?

至于文章,更不会当真,文人骚客,发发牢骚更正常,难道因为杜甫写了一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就要将他抓进大牢?

但也没有责怪,尹洙做得是过份一点,不但将士大夫关进大牢,还用了刑具,再说刘沪虽是武将,同样也出身名门,他哥哥刘涣曾冒死上书请求章献太后还政于自己。赵祯对此事记忆犹新。

于是沉默不言。

他一沉默,下面的人更乱。

不但有老大之争,还有刑法一案,当年郭氏案,刘涣与是孔道辅与范仲淹手下的得力大将,爱屋及乌,范仲淹对刘沪一直很赏识,再有士大夫入狱受刑一事,终于掀起喧哗。

范仲淹连上数奏,近闻岊枷禁沪等奏来,以为边将不和,用兵大患,且张岊刘沪皆是可惜之人,事体须要两全,利害最难处置,臣闻水洛城自曹玮以来,心知其利,患于难得,未暇经营……然后密谕沪曰,汝违大将指挥,自合有罪,朝廷以汝于水洛展效,望汝成功,故谕岊赦汝,责汝卒事自赎……如此,则水洛城可成,蕃户之恩信不失,边将立事者不懈,大将之威不挫。

水洛城修筑是对的,刘沪违命略有小错,对错大家各打五十板子,谁让他是老大呢,并且将尹洙的责任遮隐,推于张岊身上。历史上更好推,推于狄青,与狄青、张岊有何干系,即便他们说了一些话,作为武将,能有什么影响?

但他还没有弄明白这次事件的性质,若是仅针对郑戬与尹洙的争执,他与韩琦双方出面调解,事情也就能平息。

关健谁适合来做君子党的这个大哥大!

事情越闹越大,再上一奏,这次言语比上次要激烈一点,刘董二人受四路都部署节制,往修水洛城,非是二人擅自行动,四路罢后,本路部署抽回军马,即合罢修,不合坚执拒抗。臣以为非有他意,不忍城寨中途而废,故以死拒抗,一面兴修,意望成功,亦求免罪。况刘沪乃沿边有名将佐,最有战功,国家当爱惜,不可轻弃。张岊因怒辄行军法,则边上将佐,必皆衔冤,国家负此有劳之臣,人人解体,谁肯竭力任边事?董士廉是京官,即非将佐,亦将一例枷锁。乃张岊是粗人,不知朝廷事理,万一被戳,家中骨肉必诉于阙下。应让中使乘驿往彼,委鱼周询、周惟德取沪罪闻,送邠州拘管,听候朝旨,一则惜得二人,不至因公被戳,二则惜得张岊、尹洙,免被二家骨肉喊冤。

依然在替尹洙留下一点面子,已经含蓄的将他名字点出来。

说得很紧急,不能让刘董呆在渭州,弄不好能让尹洙给做掉了。

欧阳修反应过来,自己原来那一炮轰错了对象,急转弯,上奏道,臣听说鱼周询近有奏来,水洛蕃族见张岊枷取刘沪,因致惊骚,足验刘沪能恩信服彼一方。朝廷必知水洛为利不能废之,更非沪守之不可。可沪与张岊、尹洙已立同异,难使共事。臣以为必不得己,宁移尹洙,不可移沪。利害有三,文武常以类分,武官常疑朝廷偏厚文臣,若二方相争,那怕是武人理曲,武人亦不肯服。今沪与洙争,沪实有功其理不曲,若曲罪刘沪,则边武臣尽皆怨怒(武将天堂来了?)。二害自有西事以来,朝廷擢用边将极多,能立二功效者绝少,惟范仲淹筑大顺城,种世衡筑青涧城,沪筑水洛城。其中沪最为艰辛,是功不在二人之下。(刘沪何德何能,功劳能赶上范仲淹与种世衡)今曲加轻沮,今后武臣不肯为朝廷作事。三害沪若不在水洛城,蕃族筑他人不能绥抚,别致生事,则今后边防永不能招蕃部。(只要瞎毡不公开反,这些蕃部当真敢跳上天?)

余靖又说虽说必须遵从军法,但刘沪修城堡自有利害,与临阵逗留不可同论,朝廷应当切责其罪,再推恩恕之,使其城守,责以后效。也就是批评一顿,城照筑,沪照守。

郑戬不客气,直接说尹洙,使张岊捉刘沪与董士廉,枷项送狱,称洙累令停修水洛城,不受节制。这是因为臣昨移永兴军,下令兴修,已移文报洙。但洙闻城既已筑就,又闻朝廷派中使定夺,更难以利害自陈,便图陷沪等。一旦用兵,擒胁下狱,必恐汉蕃人民惊溃,互相仇杀,别生边患,惟深察之。

他这个老二蛮称职的,一手将责任拦下来。那么刘沪与董士廉就没有犯上的罪过,尹洙,小子,咱们来火拼吧。

韩琦又上书,说未能伐元昊,只是因为守御之计,遇贼清野待之,不战而自困。当真修城能修到灵州城下?又如所谓的想通秦州,到秦州《广禾》穰寨一百八十里,沿途皆是生羌户,若想要真正经营,必须筑二十大寨,十小堡才可互援,所费最少以百万缗计算,又要开伐栅林,以修敌栅、战楼、廨舍、军营及防城器用。即便完工,又需正兵三四千人,储蓄大量粮草,才能屯守,其费如此,只求一日以通秦原之援?兼去仪州黄石路才较近两驿。且刘沪已降水洛城生户,李中和又屈伏陇城川蕃部,各补职为属户,若进援兵,动不下五六千人,诸小蕃岂敢要阻?原来无水洛之援,官员也可往来,何必枉劳军民,徒生冤嗟?

郑戬坚持的便是打通德顺军到秦州的意义,韩琦尖锐就指出来,不用水洛城,原来照通不误,纪质率军前去笼竿城,也未见那个生羌阻拦,相反,有许多生羌在西夏侵犯时,还主动出子弟兵英勇作战。一修,生羌必然产生不安的想法,那么必得一路修下去,说二大寨,十小堡夸张,但一路生羌不服,最少还得需要四五个寨堡,才能拱卫平安。修这个水洛城还有何意义?

史上狄青被拖下水,这次张岊也卷了进去,人是他抓的,而是作为他的部下,击杀羌人,修城,根本就没有通知他,心中有气,说了几句气愤话。于是让尹洙录下来,当作张岊的奏折呈上。

尹洙也自辨。

知秦州的文彦博同样认为水洛城修得没有意义,这是刘沪好大喜功之为,反而浪费财帛,徒增羌人心中不服,以后有可能未见功,反见其害。

孙甫在京城一看形势似乎不大妙啊,俺来做个和事佬吧,于是上奏,他说得很委婉,韩琦与郑戬公说公的理,婆说婆的理,这个不管他们。郑戬既罢四路,岊以韩琦等所奏,便抽还水洛城援兵,沪自以为见功,强行将兵留下来毕其役。若坐以违主帅之令,而沪以一方利害,初违朝廷之命,领千余兵在数万生蕃中战斗杀获,使其服属,其勇可嘉。今以主帅之言而罪之,不求劳臣不嘉功,其招来的蕃部得不惊惧乎?但张岊为统帅,下令下属不从,朝廷释之,心中肯定怏怏不乐。况今之将臣,如岊之勇者不可多得。这个不好处理,朝廷还是想一条两全之策,平息争议。

关健此时双方已经杀红了眼睛,谁听你的?

韩琦又上书,写了不能修建水洛城的十二条理由。

王曙的儿子王益柔也上书,认为一旦羌贼也反,水洛一城不足以拒贼,说得有些道理的,史上德顺军许多羌人再叛,水洛城并没有起多大作用。刘沪仅是一个裨将,居然敢违抗将军尹洙以天子之命,呼之不至,即便杀死也不为过。

余靖做了一个札子,说古者矫制及违节者,也可以戴其功赎其罪。这就牵涉到一个问题,宋朝的将从中御制从中央转移到地方。

宋真宗在澶渊之战时,傻呼呼摆了一个大阵,结果让契丹人从容攻到澶州城下。到了赵祯手中,甚至到后来,将决策权往地方下放,下放给各路主帅。

这本来是好的,但这些主帅多是文臣,效果还是差不多,未见多少有功。

在这个下放过程中,为了便宜行事,朝廷默认一些将领矫诏行为,包括张亢违命,强行修寨,朝廷亦不过问。也就是出现这种情况,可以追究,也可以这追究。

这次争执中,范仲淹一直在试图做着调解。甚至尹洙死后,亲自替他写了墓志铭。

但下面的人不是他。

刘沪是武将,打了也白打了,但董士廉是文臣,你能搞我,我也能搞你,加上尹洙本人也不省事,事发后,不顾郑戬的江湖地位,直接呼其戬辈、奸人,又多次违反郑戬的命令,不与其协调,多方“努力”,再次用公用钱为裂口,对尹洙进行诽谤迫害。

原来尹洙在渭州时就用了许多钱。但现在又多了一个渭州保卫战,想一想,为了激励百姓参战,保卫渭州,动用了多少财帛。并且渭州城中郑朗为战后安抚与修城,还准备了足够多的钱帛,这一查,将大罗神仙调来也查不清楚。

这让蔡襄看不下去,双方之争他一直没有参与进去,直到尹洙遭到陷害,忧郁而死,他才上了一奏,为尹洙翻案。那时君子党早在这次自相残杀中,两败俱伤。

这些奏折仅是一些有江湖地位大佬写的折子。

下面参与的小鱼小虾更多,不计其数。

赵祯坐在朝殿,他也有些昏头,每次早朝,就会接到十几份双方的奏折,或攻击,或自辨,或调解,甚至不惜攻击对方的人格,不顾大家皆是所谓神马的“君子”,也开始说对方是奸人,是小人。

这都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以为这群人只会折磨自己,折磨吕夷简,敢情折磨起自己人,也不手软。

他是没有穿越,否则此时心中一定会想到一个词,兴奋剂,认为这群君子多是吃兴奋剂长大的。

然后用眼睛盯着郑朗,其实无论是刘沪,或者张岊或者尹洙,都是原来郑朗在泾原路的属下,张岊更是郑朗一手办保升迁知军的,又与瞎毡搭成和议,赐其金箭,多次动援蕃子、羌子参战,他是最有发言权。

可是自始至终,一句未说。

然后又扫向范仲淹、欧阳修、余靖等人,难道这么大活人,你们一个也没有注意吗?

第五百零五章 大唐国

将奏折放下,赵祯说道:“散朝,诸位相公留下,都堂议事。”

多灾多难并没有结束,南方又有事,这些起事的罪盔祸首类似张元。

一个宜州蛮子,叫欧希范,也有些本事,居然考中进士。进士有多难考,可以看那些多次落榜的学子,这些学子当中不乏多有才华的人。以进士身与叔叔欧正辞效劳于宋朝官军,从讨安化州叛蛮。认为自己很有功劳,然而看到宋朝没有重用他,心中不服,前去鼓院,击登闻喜,以求朝廷重用他这个举世无双的大才。

登闻鼓主要还是为防止地方上冤案所设的,一些贫困百姓受冤无处伸诉,来到京城试图天家替其讨还公道,但对各个衙门又不熟悉,于是在禁门外设登闻鼓,鼓响谏官出,将案件转接到检院与鼓院。两院还接受文武百官及士民百姓的奏章、表疏,凡是言朝廷得失,公私利害,军期机密,陈乞恩赏,理雪冤滥及奇异术,皆以通达。

朝廷听闻,有功劳啊,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再次转到宜州,让知州冯伸己处理。冯伸己是冯拯的儿子,也算是一个良吏。接到通知后于是将他喊来询问,你立下什么功劳,如实禀来。

区希范开始胡说八道,认为俺是京城派来的,胡说没有关系。可不要弄错了,人家老冯出身也是一个豪门,岂是你一个小小蛮子所能欺骗的。听到一半,冯伸己便知道他多半是妄言,派人下去核查。结果全部在胡说,根本没有那些功劳。这定下来触犯律条了,冯伸己将其交给全州,由全州官吏监管其人。主要有功名在身,不大好处理,否则将他杀了也就没有今年的事。

不久后区希范从全州潜逃回乡,心中更加不服,又久在军中,看到宋朝南方军队怯弱,与其叔叔蛊惑白崖山酋蒙趕与荔波洞蛮谋乱,组织武装暴动,计划夺取广西一方,建立大唐国。经过筹划后,设坛筑台,杀牛祭天,举行仪式,建制称尊,拥戴蒙趕为大唐国皇帝,区正辞为奉天开基建国桂王,区希范为神武定国令公桂州牧,廖陈为游奕将军,蒙樗为雷行将军,区世庸为飞天神圣将军,大小官员一共三十几人,向北叩拜,以表示受天命讨伐宋朝。

起事的地方在贵州,很偏,宋朝官员依然不知道。今年正月中旬,区希范率五百余将士,打着旗帜,一举攻破没有防备的环州城,劫取州印,焚其州库,在环州城组建武成军,继续向西北进发,连破带溪镇宁州,普义寨,队伍迅速壮大一千五百人。

赵祯接到南方消息时,区希范已经攻破宜州城。这让赵祯感到老天都要塌下来,怎么麻烦一直不断?自春天起,水洛城他与郑朗一个态度,他是皇帝怎么着,一旦插手进去,弄不好同样两面不讨好,一身臊,但江淮旱情在加重,狄青去了桂阳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又传出宜州出现蛮叛,似乎规模不亚于桂阳蛮。这是怎么啦?朕扪心自问,这个皇帝做得并不差,于是苦思,不知道他哪里做错了。

来到都堂,郑朗说了一句:“陛下,比如大家族,有很多子弟,不是每一个子弟都听话的,偶尔出一两不肖子弟,合乎情理,陛下勿用担心。之所以南方不断出事情,朝廷处理手段不好。惯子不肖,肥田出瘪稻。南方必须要经营,彻底治理的计划要逐渐摆上案头了。不过西北皆有强敌,不能马上将重心转移到南方。”

这个颇有些麻烦。

郑朗想过,首先便是军队,南方不是减少军队,想要控制,必须增加军队,现在南方两浙路与福建路不算,即便有事,问题也不要紧。荆湖路因为有梅山蛮等所逼,不得不将禁军增加到六十营左右,而整个岭南只有九营指挥,西川四路,包括成都府路、梓州路、利州路在内仅有八营指挥。至于夔州路,连知州都做人家酋长的乖孙子,还敢设置军队?

这肯定不行的。

想要真正控制起来,最少增加三万军队,分成六处,每处五千人,以便能集中兵力,这是最起码的,否则根本不可能将这么广泛的区域得以真正控制。而且不能让朝廷派禁兵前来,地形与气候皆不适应,一来一去太过辛苦,北方人到了这里,战斗力也会严重下降。

若从当地征募强悍的百姓,又会惹下许多争议。

首先这一点就成了一个无解的难题。

还有开化同化,授其先进的耕作技术,这倒不是很困难,难的仅是下面官吏,他们会不会执行。再想办法改变他们的生活习惯,与汉人同步,这个不能急,一急准得出乱子。再者必须充塞大量汉人,否则无论怎么汉化开化,最后还会产生侬智高那样的枭雄。但象夔州路那些地方,对于汉人来说,是人间的地狱,谁敢去?又不能将这些蛮首杀光,还是难题。

不开发还好,一开发这些困难全部会涌上来。

于是继续苟且。前世嘲笑宋朝的苟且,这回轮到自己上位主持宋朝国政,也不得不多处采用苟且的办法,消积处理。

又说道:“陛下可下诏让杜杞(有的史册上是杜(木已)前去剿灭,若狄青剿匪结束,可以察其情况,将狄青调越五岭,与杜杞配合,酌情剿匪安抚。”

杜杞是杜镐次子,他是一个杀星,痛恨这些生蛮不知好歹,于是诱其酒盟,将蒙汗药下到酒中,使其昏沉,近千人皆杀之。区希范捉到后,剁成肉酱,将其酱传到西南诸酋首,让你们看看,这就是敢谋反的下场,西南迅速平定。这些酋长大老爷们全部吓坏了。虽残忍一点,但效果很好。不过蒙汗酒会终是失了信,杜杞也是无奈,他手中没有多少士兵,南方多是无能官员贬放之地,官场远比内地腐败,只能用这个方法平匪。所以郑朗进谏,让狄青平定桂阳蛮之后,再翻越南岭,配合杜杞镇压。杀,也要杀得光明磊落。

如换其他官员,再讲什么仁爱,只能越讲越糟糕。

赵祯也无奈,说道:“就依郑卿。”

反正宋朝现在都是大窟窿,只能哪里破了补哪里,想换新衣服啊,没门。

两府大佬各回各的办公地点。

在路上范仲淹说道:“行知,你素来与稚圭关系默切,师鲁又担任过你的属下,你写信劝一劝吧,这样闹下去,未免不好。”

再怎么着,你也是君子,现在大家都吵翻了天,你居然一言不发。

郑朗反问一句:“希文兄,稚圭岂不是你的好友,师鲁同样不是你的好友。相反,师鲁虽曾担任过我的属下,但我与他关系十分平淡,远不及你。你都劝不好,让我怎么劝?”

想劝,简单,你将带头大哥的位置交出来,一了百了。

但这次韩琦没有争过来,不是政绩的原因,在这些君子心中,所谓道义,远胜过政绩,韩琦德操不及范仲淹,未战便输了。可他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道义?

范仲淹还没有想明白,说:“可我陷了进去,你在局中,更有说服力。”

“希文兄,前日我看到永叔的奏折,说水洛城与青涧城、大顺城乃是西北三大最重要的寨砦,我问你,我朝心腹大患是德顺军境内的生蕃,还是元昊与契丹?”

“是后者,这些生羌也要管制,不然在后方糜烂,后果不亚于元昊入侵。”

“希文兄,我知道你想的什么,曹玮是没有经营到水洛城,然那时我朝与吐蕃敌意为重,西夏还没有象今天危害。但如今,西夏乃是吐蕃与我朝的共同敌人,形势产生变化,瞎毡与其父分离,也归顺我朝。即便有一些不臣之意,敌意不重。此一时,彼一时,怎能拿来与曹玮时相比?再说青涧城,范雍在延州时我朝兵力空虚,金明寨失守,青涧城作用很明显,随着诸寨堡陆续修建完毕,青涧城重要性是否在下降?倒是你修的大顺城位置很重要。可水洛城是什么地方?说实话,论对泾原路熟悉程度,以对军事的了解,希文,你与稚圭、师鲁可及我否?”

范仲淹不能作声。

“你们说水洛城很重要,我思前想后,就没有看出它哪里重要了。修可以,不修也行。若说重要,你的大顺城,以及细腰城,还有庆环诸寨,镇戎寨以北诸寨,那一寨不比水洛城重要?仅是一个小小的水洛城,值得如此兴师动众吗?怎么它就变成西北三大重寨,还位于其首?”

“永叔未去西北,不了解它的情况。”

“不了解情况,就敢下断言?难道治理国家,不是凭实际调查,而是凭想像去治理?希文兄,这是治国,陛下信任你们,将大权全部放给你们,连吕夷简在相位时,都不及你们拥有现在的权利。这是何等的信任。但国家,一举一动,牵连着多少人的幸福。彦国看到你朱批不合格的官员,动辄废罢,心有不忍,说你这一笔批下去便有一家人为之哭泣,你说一家人哭总比一路人哭好。这是何等的情怀?然治国能当作写诗,头发白了,便说白发三千长,黄河从远处而来,便说黄河不是发源青海,而是黄河之水天上来。一户人家没有吃饱饭,便说天下不得了,百姓全部贫困无食,马上要大乱……”

“永叔是言臣,言语夸张一些,问题也不要紧。”

“言臣弹劾也要实事求是,不能凭空捏造,就算能,可是仅仅一个无关紧要的水洛城闹成这种样子,那么更庞大的国家呢?希文兄,相比于国家,一个小小的水洛城算什么,这些年来四路筑了多少寨堡。你不觉得带着这群人治理国家,改革旧弊,奋发图强很不现实吗?再说张岊,你也知道的,作战很勇敢,但他出身寒微,来自府州的一个普通汉户,武将地位低下,因为你们争来争去,却成了你们的挡箭牌,替尹洙遮过的工具,岂不是很好笑吗?”

“虽提到张岊,并没说他不好……”

“你们是没有说张岊不好,但他夹在你们中间,推过来,挡过去,心中会怎么想?从十几年前,因为郭皇后的事,你们仇恨吕夷简,一直到去年吕夷简卧床不起,你们还继续攻击。对错我不想评价,但说到在宰相的作为上,君虽德操天下无双,却不及吕夷简的十分之一。希文兄,你再好好想一想,我说得对否?希文,我再问你一句,一个水洛城你都摆不平,这个国家那么多弊端,你用什么手段将它们一一治理?”

第五百零六章 浑沌(上)

“行知,你这种说法很危险,治理国家,道德为本,且看吕夷简为相以来,边境受阻,国内弊端横生……”范仲淹说道。

郑朗挥了挥手,打断他的话,反问一句:“夫子之德,是指那几德?希文兄,连你我都劝说不了,况且这些人比你更倔强,你别为难我。”

说着拨腿就走。

怎么想起来再三的劝这位小夫子,纯自找没趣。况且自己还有许多事未做呢。

来到中书省办公。

春天受范仲淹之请求,中书省进行一次粗犷分工,也就是参知政事的分工。正常情况下,参知政事是两位,有时候也仅一位,有时候还能有三人四人,比如现在就有三人,范仲淹、贾昌朝与郑朗。

贾昌朝掌管着礼仪教育等方面的工作,郑朗掌管着经济民事方面的事,范仲淹掌管着人事调动,以及改革,也是权利最大的副相,实际此时范仲淹的权利隐隐在章得象与晏殊之上。

西府乃是晏殊,不过晏殊身兼两府,于是枢密院事务多交给了杜衍,但实际说话最响亮的人不是杜衍,而是一会儿在京城,一会儿在陕西的韩琦。

郑朗与贾昌朝的权位不大好说,看上去贾昌朝实权更高,可都是虚的,郑朗的权最小,然而处处都能落到实处。

调回京城的张方平递了一个奏折,隐隐地替郑朗叫屈。

他可不相信什么韩琦,什么范仲淹,倒是郑朗让他很信服,新政不是说不准按资排辈嘛,那么现在朝堂那一个人功劳最大,吏治能力强,学问好,为什么郑朗反落在后面。

奏上不报。

赵祯根本就没有说什么,他相信郑朗也不会在意,况且朝堂上风雨交加,站在前面做什么?

但事实仅论事务,不论革新,郑朗却是最多的。

将各地奏报一一打开察看。

这一段时间主管经济与民事,有些不好当,国家太穷困,就连科配,他一直都没有提议放开。不能放,一放国家财政马上就会出现巨大的压力。

主要还是钱与粮食拖了后腿。

看了一会儿奏折,郑朗不由凝视着东方。

想要解决粮食问题,一是开地,这个只能往南方开,二是配育优良种子,仅是长江那个小洲是不行的,必须还得寻找更多的地方,慢慢改良种子,无奈,想杂交技术,在这时代多难哪。但现在稳定是第一位,只能将它排在以后的日程。第三会非常非常的重要,玉米、土豆、红薯,以及另一样不关粮食的植物,橡胶。现在全部用木材做的车轮子,损坏率太高,增加了运输成本。若是有橡胶,用它来做车轮子,长途运送成本会下降四分之一。休想小看这四分之一,若大的宋朝,一年往北方运送多少物资?

但不能急,只能慢慢看船舶技术,平安监发展的规模。

派人送了一篇折子,递到三司,新仓法开始草创,让王尧臣着手放粮给百姓做种子,救济的粮食可以收少许利息,但粮食种子绝对不能收任何利息,要保证每一个返回家乡的流民有粮种种植。

因为职责所在,有时候多与三司重叠,这段时间与王尧臣打的交道很多。

重叠的不是他一处,有许多处,也是避免不了的,管,几个部门监管,资源更丰富,不管,几个部门照样能推卸责任。

其实郑朗这种务实、低调、温和的作风,已经在影响着一些人……

处理一会事务,并且用嘲笑的语气批阅一些从下面递到京城的奏章,确实,有的官员真的很无能。什么样的低级错误都能犯,一一指出。这便是前世做宅男的好处,处理事务十分耐心。

然后写了一封信给张岊,他不是狄青,有不少人拉,能夹在里面杂七杂八地说,本来西北府州就是一个爹不痛娘不爱的孩子,他又被调到泾原路,此时泾原路成了一个大火炉,在里面煎烤,张岊心中一定不是滋味。

安慰几句,忽然想到狄青,不知道狄青在南方如何了。

……

狄青领兵去了南方。

担心受文臣节制,在郑朗提议下,给了狄青荆湖南路招讨安抚使之职,这样,狄青的权利便凌驾于杨畋之上,也能调度当地的物资与兵源,以及其他力量,以便雷霆一击。

狄青去的时候,桂阳局势正在糜烂。

郭辅之奉诏剿匪,但他懂什么?看着苍茫的九嶷山,几乎傻眼了,带兵去剿,被打得丢盔弃甲,贼势益壮,发展到近两千余人。郭辅之一愁莫展,并且桂阳之所以称为监,而不是州与军,是因为此地有许多银矿,平安监一年带回大量金银,可每年要给契丹二十万两银子,银子多重要哪。正好狄青与杨畋不约而同的到来,得,将剿匪一事交给你们吧。

狄青还没有经过水洛城事件,以及韩琦的羞侮,此时对文臣抱有好感,以为全部象郑朗一样,看着杨畋、郭辅之与陈执方,说道:“郭提点,杨提点,陈知州,各位有何高见?”

俺是武将,你们是文臣,也要说说你们想法。

杨畋说道:“狄将军,贼势并不大,你所率的皆是北方精兵,不如立即讨伐,不然春瘴一起,山势高大苍茫,又不知拖到何时才能解决。耽搁得越久,将士不是牺牲于剿匪之中,反而因为地气湿热牺牲于疫病之下。”

陈执方说道:“乐道,不大好剿啊,山势太大,过了九嶷山之后,又有桂阳山,每座山脉连绵近千里,几乎纠结在一起。”

听了大半天,狄青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想了想,还是自己想办法。

于是请了当地一些熟蛮过来,从中挑选十几个精明强干的青年人,给其厚赏,让其做斥候入山打探。

几天后消息带来,原因很简单,正是因为迁移导致。

也不是陈执方虐待他们,在山外给他们大片土地安顿,做了细致的善后工作。可山里的蛮子没有开化,讲道理讲不通,再加上杀死一部分作乱的山民盐贩子,人心不安,这才导致山里诸多生蛮杀官谋反。

若他们在山里谋反,逍遥为王,也听之任之,关健他们时不时出山为寇,或掳掠,或杀人,桂阳监、道州、彬州南部,韶州、连州北部全部糜烂。看到他们势大,诸多生蛮纷纷加入,不仅有生蛮,还有一些悍勇的熟蛮也进入其中,正好做了他们眼线,官员大部一来,逃进山中,用大山深林做盾牌,击杀官兵。若不追,又从其他地方出山,避开官军主力,继续掳掠。

接到消息,狄青在军营将手下将领一起召集,没有指望这些文官了,几天相处下来,狄青知道他们肚子里装了多少水。然后扫视一眼,此次郑朗让他带来景思立、郭逵、赵珣,甚至门客王直王原兄弟一起带来,意味颇为浓厚,老种很精明,立即将他三个儿子种诂、种诊与种谔一起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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