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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第2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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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这一滴一点没有做好,日积越累,才产生这么多奸的。
“郑相公,且听我说。”
一个大耳光扇了过去。
“我愿意将西夏所有情况禀报郑相公。”
又一个大耳光子扇了过去。
吴昊还在说,不说不行,那怕一嘴牙扇掉也要说,否则性命堪忧。
郑朗不给他说话机会了,想得到情报,这一战中抓捕了多少西夏将领,也不差吴昊嘴中掏出来的情报,喝道:“将他拖出去。”
他本人也走出去,来到大街上,对着围观的百姓深施了一个大礼,表情真诚地说道:“诸位乡亲,这一战我没有做好,让各位乡亲被迫浴血奋战,导致诸位乡亲许多亲人战死,我在这里向诸位谢罪。”
用钱帛安慰不管用,已经给了许多钱帛物资,但仅是这一点不够的,得找一个替罪羊出来。
又徐徐说道:“此战我虽判断失误,但敌寇分兵南下,颇是无理,之所以如此,正是此人,吴昊蛊惑元昊贼子派兵前来攻打渭州城,包括后方叛乱,也是此人挑起。”
与我没有关系,要怪就怪吴昊吧。
将责任一推干净,这才能将沮丧的民心凝聚起来。又说道:“我将此人带到北城门口,让你们决定如何处置他。”
让吴昊成为替罪羊。
这小子丧心病狂,看到生机全无,居然恫吓起来,大喝道:“你们敢,我乃我主手下爱臣,你们敢动我,我主还会挥军南下,这一回我主将会做准备,必然大败宋军,到时候你们只能面临屠城的下场。”
自己找死,气得许多丧失亲人的百姓不顾有没有到北城门,开始用砖头石块往他身上扔。
砸得头破血流,押到北城门口。
郑朗离开,然后看到无数百姓挤过去,人压人,士兵都被百姓挤了出来。里面不时传出吴昊一声声嘶哑的惨叫声,叫声渐渐平息。好一会儿,人群终于有哭有笑的散去,可是嘴上沾满了血迹,尹洙韩琦好奇地向场中看去……
弯下腰吐了。
还是郑朗聪明,没有转头,对衙差说道:“将此贼的尸骨丢到城外喂野狗去!”
第四百三十一章 各人心思(上)
尹洙说道:“太过残忍。”
郑朗听了很萌,说:“师鲁兄,何来此言?不是残忍,是民心所向。国君是昏主,朝堂群邪乱舞,做为子民应当怎么办?”
“荡浊水逆流而上,跃霾空而唱清啼。”
“孔孟也赞成师鲁兄的说法,这叫杀身成仁,舍身取义。夫子曰,岁数方知松柏后彫也。越是在艰难的时候,才能看出一个人的本色。但还有一种说法,笃信好学,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如若遭逢无道之世,杀身取仁固然是勇也,终是不美,不起任何作用,反替君主增加一份恶名。故夫子认为无道则隐是一种智的做法。如今君主仁爱有加,国家蒸蒸日上,以张元吴昊之能,不走科举,也可以用其他方法上位。然而为了荣华富贵,叛逃贼寇,不仅如此,挑唆贼寇入侵我朝,杀害我朝百姓,危及我朝社稷。这不仅是以子轼父,还是借助贼人之手,合力轼父。隐是智,反则是贼是逆,张元吴昊不仅是孽,是贼,是谓不忠,是谓大逆不道。今天这样的下场,算是幸运了。国家不喜暴法,否则以他的罪名,剐上万刀也不为过。”
不爱国可不能叛国,就算叛国,也不能勾引敌国入侵自己祖国。这种汉奸还能让他好死?
这是大义,尹洙不能吭声。忽然想到一件事,昔日范讽说郑朗是王莽,未来宋朝的大患,真乃好笑的评语。
三人走进郑家。
崔娴对韩琦一直很客气,让杏儿上茶,自己亲自下厨准备菜肴。
有些人少招惑为妙,崔娴这种客气正是这个心态。
韩琦不知道,感觉来郑朗家很舒服,上下对他全部十分尊重,倍有面子,捧着茶,问道:“行知,我听你那个联防之策,十分不错。不知能否在秦凤路推广否?”
“稚圭兄,联防之策一分为二,前者团结百姓,全民皆兵,作为边区百姓,这是应当做的事。不一定要作战,有了准备,敌人就不敢入侵,此乃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上策。二是闭塞道路,秦凤路想推广,我不赞成。它是从唐朝以丁数征税,于是闭关自守的落后政策上发展起来的想法。是一种倒退,你可以用我朝与唐朝的收入对比,看看那一种政策先进。吐蕃仅是防范,眼下几十年内,不会是我大宋的敌国。秦凤没有必要将道路闭塞,使商旅不行,于民不便,减少税赋收入。”
韩琦一阵沉思。
很多时候,他也佩服郑朗的一些奇思妙想。
当然,占了一千年的高度,再转过头看待宋朝,至少在这个高度上,无一人能及郑朗。
忽然门客进来禀报:“叶转运使求见。”
话音未落,叶清臣已经自顾自的走进来。
气喘吁吁地问:“行知,为什么那个价售马?”
问完了,才与韩琦、尹洙见礼。
尹洙奇怪地问:“什么价,什么售马。”
此战缴获大量战马,一共分配了四万匹后,将挑剩下来的战马郑朗一股脑全部推向关中,按照良莠不等,四到八缗钱出售给了老百姓。还没有出三白渠,便被老百姓哄抢一空。
叶清臣拦都拦不住,听说郑朗向渭州返回,急匆匆赶来,询问究竟。
“道卿兄为此事而来,正好稚圭兄与师鲁兄也在此,我们一道说说这个马。”
“马?”
“就是它,它在朝廷支出中占的份额不算大,可也不算小。每年国家购买战马,最少花费一百万贯,道卿兄,你也做过一段时间三司使,比我清楚这个账目支出。”
“就是,所以我才问你原因。”
买来时一匹马花上二十几贯,三十几贯,一路押送,物资损耗,维护看管,运到朝廷指定的地方,一匹马的价格会涨到五十几贯,六十几贯。所以每年国家买一万几千匹马,花费一百万贯的财帛。但没有完,郑朗又说道:“为了养这些马,侵占许多良地作为牧监,每年养马所需的草料,杂粮,马匹死亡,看管马匹官吏衙差的费用,一百万贯够了没有?”
才是大头呢。
“道卿,可朝廷每年花费这么多钱,战争来临时,又有多少匹战马能到战场使用?两万匹,一万匹,或是五千匹?”
更是讽刺,一年花费两三百万贯钱帛,十年下来能花多少钱,承平三十年,国家一共又花了多少钱帛?却等来这个结果。因此郑朗继续往下说去:“不是不好,朝廷也想有一些马匹,增加军队战斗力与机动速度。可除了西北一些地方外,其他地区不适合养马。柑橘过了淮河种植,还能结出甜美的桔子?西北数战侥幸得到一些马匹,自府麟路开始,顺着沿边地区,能放牧十万匹战马,与原来我朝拥有的战马数量相等,于西北放牧,战马速度耐力素质不会下降,何必非要迁移到中原地方种枳子?于西北放牧,能保证时刻训练出数支强大的骑兵,西北本来就要驻扎军队,增加的只是马料成本,于中原放牧,难道不需要马料?西北本身就有许多优良的牧场,减少牧监占地面积,减少国家支出,这也是一项小冗,等于是在为国家每年节约百万缗以上的开支。马匹数量不少,却结结实实地增加了数支强大的骑军。养马是用来做什么的?准备练一支骑军作战的,守卫国家,道卿,这是不是国家花大量金钱养马的最终目标?”
“不仅是如此。”
“我知道,国家花钱买马,也是安慰蕃子,蛮子,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手段?没马,一边购马一边用这种手段安抚,也是一种无奈之举。但有了马,还继续为之,本身就是一种好面子,实际内心虚弱的表现。浪费这个金钱,不如直接一年赏赐给他们一些物资,或者派一些专人指导他们耕种,让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才更加实用。理解还好,不理解,这些蕃子,蛮子还真以为他们的马就是值的这个价,朝廷每年浪费大量钱财进行补贴,他们反而不领情,何苦之?”
叶清臣被说得无言以对。
其实宋朝优抚虽好,可是缺少王八之气,越往后去,这些蛮子十分讨厌的。
不能听砖家的分析,说什么农民与少数民族起义,以宋朝仁宗到哲宗朝的政治,都要起义推翻这个国家,中国上下五千年所有国家,任何时代都有更加推翻的理由。
正是因为待他们好不识好,屡次叛乱惹事生非,特别是梅山蛮与侬智高。
郑朗又说道:“对他们必须恩威并用。道卿,你也是良臣,知道这些抚恤是怎么变出来的?这些蛀虫养成了吸血的习惯,一点一滴吸着这个王朝的血液营养,不是吸君王的血,而是吸着中原勤劳百姓的鲜血。给他们的钱,不是变出来的,是从中原老百姓身上敛出来的!为什么如今国家民不聊生,还要继续让他们吸血?”
得换角度思考问题。
韩琦眼光亮了,因为他又看到一个新问题。
想有作为,但有眼光,看出真正问题的所在,才能进谏,不能胡说八道。
崔娴看着韩琦,心中摇头。
但知道这又是丈夫在耍聪明,拖韩琦下水。一个人提议声音不亮啊,得好几个有份量的人同时进谏,意见才能为朝廷采纳,特别是这些有争议的事。
“马是用来做什么的?抛开战争因素不提,它是用来耕地拉货物的。马上陕西三白渠成,再加上数路都在屯田,垦地会增加五万顷,这些耕地不能再用人拉犁的笨拙方法耕耘。仅这些屯田最少需要五万匹大牲畜,关中货运需要的牲畜更多,还有广大缺少牲畜耕地的地区,仅是陕西一处,最少缺少二十万匹马,是民用马,非乃战马。况且还有河南河北河东等北方疆域。全国缺少多少匹民用马?”
“但马价被朝廷哄抬起来,居高不下。一户人家有地五十亩,算是四等户,亩均产两石,一半交纳税赋,种子,肥料,余下一半,仅五十石麦粟,一家人还要吃还要喝还要穿还要住,能积余多少钱帛?马价又那么高,谁个百姓舍得用马?此战便是一次契机。不仅此战,还有市易?”
“市易?”
韩琦古怪地笑起来。
这正是郑朗高明的地方。瞎毡首鼠两端,郑朗改变主意,提高货物价格。一匹绢让他涨到快到五贯钱。这些粗绢从中原运来运费并不高,道理很简单,粮食笨重,损耕巨大,一车五石,须耗钱帛两贯钱,但一车绢能有多少匹?一匹绢损耗顶多损耗一百钱,两百钱,相对于绢的价格来说,又算什么?连韩琦看得眼热,想让家人做生意,太暴利了。
西夏青盐,宋境拒之不受,若用一些优惠的手段,逼得西夏人拿着牲畜交换,包括宋朝紧缺的马、驴、骡、牛、骆驼。原来一匹良马二十几贯,如今一缩,变成以货易货,仅是四五匹绢的价格,五六贯成本。劣马有可能只是三四贯成本。交给老百姓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不能赚这黑心钱,那么马只能售这个价。
叶清臣不明白,问:“稚圭,你笑什么?”
韩琦解释一遍,叶清臣又无语。
还不止韩琦想的这么多,首先是粮食,人口增加,得想办法增加粮食产量,必须用牲畜代替人力耕地。
其实往长远方向想,北方以后多灾多难,最终还是要引进一些杂粮为妙,土豆、玉米与红薯,才能将北方危机真正化解。无奈太远,太平洋洋流可以利用,以赤道为中心,南北洋流恰恰相反,能使船只来回航行。但往东去,岛屿又小又少,缺少供给点,只能等海船技术进一步发展后,才能打主意。相信海外诸矿开发,船舶技术发展会很飞跃,在有生之年会等到的。
另一个问题郑朗迟疑不决,水稻,北方不是不能种植水稻。倭国从中国将水稻引进过去,已经培育出耐寒的水稻品种。辽东水稻品种正是九百年后从倭国重新引进回来,才使北大荒渐渐变成北大仓。
然而如今是契丹人……
环境的问题,北方水土恶化,与过度游牧是分不开的。不是说耕种就是好的,耕种会使人口增加。对水的破坏未必及游牧的破坏力,可是人口增加,冬天西北寒冷,百姓熬冬要砍伐木材做木炭,为此还与吐蕃人发生过冲突。这是最主要的环境破坏,可能解决,棉花渐渐普及,比如今年几乎所有士兵都有了一身棉衣,以后还有棉被,再开发一些煤矿,对木炭的需求量会逐步减少。耕种反而成了对环境的保护,想得有些远。
眼下还有其他的好处,大量耕种,利于同化蕃羌。
马匹增加,百姓也要骑着它在农闲时放养,谁来放养,多是孩童,即便这样,骑术也不可能及自幼在大草原上长大的游牧少年,可是练一练,就能轻易组织一支强大的骑军。骑术不及,可以能用武器与纪律弥补。
韩琦说完,郑朗做了解释,彼岸大陆的杂粮没有说,环境也没有说,但说了前面的与后面的两条。
尹洙叹息一声:“依行知之言,益远大于弊啊。”
“道卿兄,稚圭兄,以为如何?”
“此乃良策。”韩琦说道。叶清臣恍恍惚惚的,没有回答。
“既是良策,稚圭兄,道卿兄,师鲁兄,我们一道呈上书奏如何?”
“此乃行知主意,我,我……”韩琦居然害羞起来,腼腆地支吾着。从郑朗手中抢功劳抢得太多,韩先生也不好意思再抢下去。
第四百三十二章 各人心思(下)
“你我皆是朝廷大臣,上为国家君王,下为黎民百姓苍生,良策便要推广,何必非要分清你我?”
“这……”
“稚圭兄,你想一想这个奏本怎么写?”郑朗就当他同意,直接发问。
“牧监不能全部裁减,毕竟边疆场所,动乱不休,朝廷要保留一半以上的牧监。于河南河北人口密集,水草丰美,又不适宜养良马之地的牧监逐一裁减。再说这些牧监本来多为豪强侵占,有的有名无实,成了国家的累赘,不如早点撤销,还能节余国家开支。”
“我也同意。”
“减少大半购马数额,改为实物赏赐。”
“善!”
“鼓励百姓饲养马匹,不得以任何形式对马匹征税,鼓励百姓培育马种,繁衍幼马,改良马种,增加马匹数量,特别是沿边地区。”
“妙。”
“整编骑兵,派出专人监督士兵看管战马,对战马进行保护,使其不得无故死亡。缘边各路腾出一些地区,专门供骑军驻扎,闲时牧马,训练骑术,马上格斗之术与射箭,不测时随时备战。”
“也须如此。那我们便就此各写一道奏折。”
叶清臣看着韩琦与郑朗一唱一和,啼笑皆非,此行过来询问,没有想到演变成这种结果。
你们折腾吧,俺不管了。
崔娴进去做菜,两人伏在书桌上书写,郑朗对尹洙说道:“师鲁,你也将你想法写出来。”
尹洙看着叶清臣,韩琦说道:“师鲁,就听行知的吧。”
吕夷简病重,朝堂必然进行一次新的洗牌,此战又暴露了国家那么多弊端,朝廷不但需要人才,还需要有想法的人才,小弟,要照顾的。
将书奏写好,崔娴菜也做好菜肴,几碟清淡的蔬菜,还有一盘烤羊肉,中间夹着一些香料,外面涂了一层芥末,卷着焦黄的油脂,香气袭人。韩琦说道:“佳肴须得伴美酒。”
郑朗一乐,吩咐仆人拿来家中珍藏的米酒,这一回韩琦没有劝郑朗喝酒,而是与尹洙挤了一个眼色,将矛头对准叶清臣。叶清臣岁数更长,资历深,可韩琦哪里在乎这个。
两人唇枪舌剑,不会儿将叶清臣灌得踉踉跄跄,落荒而逃,跑到客栈里休息。韩琦这才放下酒杯,问道:“行知,你认为对西夏是以战为主,还是以和为主?”
“稚圭怎么想起问这个?”
“行知,人没有远虑,必有近忧。我知道此时庙堂上诸臣迫于国家财政压力,想与西夏人议和。但是真和,还是假和,一定要分清楚,否则西北便无法布局。”
“我想……还是要战,不是我朝想不想和的问题,只要西夏人恢复元气,必然还会继续入侵我朝。”
“此言颇得我心,希文兄却不知,只想和啊,惜哉。”
郑朗索性装作没有听到。
真要问以后对西夏人怎么办?必战无疑。可是韩琦不是说以后,而是在说以前!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尹洙告辞,韩琦没有走,继续与郑朗海吹,从国家谈到学问,又从学问谈到军事,崔娴与江杏儿看着这个酷酷的韩琦,很是无言。
夫妻分别很久,你最少体量一下别人的心情,反过来你今天却成了主角。
郑朗也没有办法,酒兴上来,韩琦谈到最后吟诗作赋,更是没有离开的打算,看了看天色,郑朗只好说道:“稚圭兄,天色不早,今天不嫌我宅粗陋,就在我这里休息如何?”
“好。”又拉着郑朗的手,谈到二更时分,才相互休息。可不能老呆在渭州,他还要率领数千军队返回秦州呢,第二天郑朗将他送出渭州,来到城外,相互停下,郑朗忽然问道:“我听说你上书要求朝廷准许秦凤路增加刺字乡兵?”
“是啊,秦凤路兵力太过单薄,又不能增加禁军,导致国家增加支出,原来弓箭手召集多有不便。所以我上书此议,进一步改编弓箭手,拱卫秦凤路的实力。”
“稚圭兄,你以为我们在西北还能留多久?”
“行知,听到什么风声?”
“我没有听到什么风声,但你可以想啊,一旦朝廷与西夏人搭成和议,还能不能让我们破坏祖宗家法,总管一路数州军的军政财大权?不但不久后,我要调回京师,你与希文等人皆会调回京师。”
“还早呢。”
“稚圭兄,我知道你心中的想法,想借着西夏兵败的时候,元气大伤,想办法将横山夺下来。但是庙堂之上的诸臣你不是不知道的,他们多是抱有苟且偷安的想法。如今西夏大败,正好双方一拍即合。夺下横山的时机还没有到来,两国和议多半早就搭成。况且诸寨一直修到没烟峡中,修到萧关,再拿下横山,元昊会不会拼命?再次大战,敌寇十有八九会迎来灭亡的命运,可我朝呢。稚圭兄,别忘记,还有呢。”
郑朗指了指北方,契丹与西夏还没有交恶,能坐视宋朝将西夏歼灭?
看着北方,韩琦色沮。
“战不起,秦凤路何需这么多兵力?按你所说之法,是省其国费,然这些乡兵仅拿着少许的薪酬补贴,却要于脸上刺字,耽搁耕种放牧,士气会不会再象以前那样高昂?西夏人当真骑术差了?箭术差了?武艺差了?身体差了?之所以军队不强,正是此故也。若体贴,只能将他们编入正规军队,国家之冗,重在冗兵,裁减都来不及,你还要增兵,妥否?”
郑朗心平气和地说。
韩琦固然是私心作祟,可也要看,不仅是私心,一部分也想秦凤路兵重,能有更多的立功机会。说不好的是抢战功,好听的便是一种军事上的进取精神。这种精神在范仲淹身上看不到,[WWW。WrsHU。COM]在庞籍、吕夷简身上同样也看不到。
以和为贵好啊,关健你想和,人家不想和!
韩琦这种精神,是郑朗对他最欣赏的地方。
韩琦嘿然不答,未必服,也没有扫郑朗面子,骑上马,说道:“后会有期。”
……
朝廷圣旨下来之前,郑朗先接到一封信,是王德用写来的。
让郑朗感到很蒙,王德用不是在京城,而在河北,不知道葛怀敏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这么短的时间将信送到河北,还让王德用抢在朝廷圣旨下达之前,将他自己写的信交到自己手中。
实际情况与葛怀敏并无半点关系。定川寨战役过后,葛怀敏随军前行,半是犯人半是学生,消息传到后方。王氏也是出自名门世家,一听立即察觉到不妙。
丈夫没有导致大败,但失职肯定有了,而且很笨,西夏人调一调军队,就自动钻入包围圈,另一边郑朗与韩琦这两个坏东西,在战役还没有打响之前,早就猜到丈夫肯定会上西夏人的当,于定川寨中做了准备,却将丈夫当作棋子利用,当作猴耍。砍脑袋不会,仕途堪忧。
她家与崔家有一些亲戚关系,但与郑朗沾不到多少瓜葛。丈夫来到泾原路后,与此子斗来斗去,即便自己央请崔娴,多半没有用。于是动用了家中谦客,骑快马到河北,求王德用帮助。
此战过后,朝廷必然派人查问具体的情况,让王德用央请郑朗,少说几句恶话,放葛怀敏一马。
中间还发生一些事,郑朗也不知道的。
当初葛怀敏与郑朗发生一些隐秘冲突,王德用也写信过来斥责葛怀敏,不可以托大,自己仅是一个武将,郑朗有可能是将来宋朝最重要的文臣,你用什么与人家争。葛怀敏不听,依然我行我素。
所以王德用写了两封信,一封信写给葛怀敏的,再次责备葛怀敏,另一封信给郑朗,委婉地求了一下情。怎么办呢,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夫。
郑朗笑了笑,对王德用家的门人说道:“请你转告王相公,我与葛将军无怨无仇,以前是有一些小节,真说起来,不算什么。我知道怎么做。”
将王德用门人打发走没几天,朝廷圣旨下达。
大封立功将士,郑朗再次授爵,魏国公。是那一国的国公无所谓,是一个虚号,多用春秋诸国做国公名号。但具体到某一个人,往往考虑他的家乡、或者他所在那一州做的事迹最大,或者其他一些因素。秦魏不要紧,春秋时秦魏不算,后来还有一些王朝,比如三国时的魏国,北魏、西魏,前秦后秦,秦国。这些王朝都分别拥有过西夏之境。因此前封秦国公,后封魏国公。
郑朗还是婉拒。
后面的没有当场拒绝,但让郑朗迷惑不解,问下旨的太监:“朝廷何召臣如此之速。”
“是吕相公向陛下进谏的。”
“吕相公?”
“是啊,包括让陛下除授你参知政事,都是吕相公的提议。”
郑朗莫明其妙。
沉思一下,说:“我暂时不能回京,这样吧,我写一封奏折进京,将情况禀报陛下,待到明年诸寨建好之后,陛下诏我进京,或者诏我去地方供职,臣不敢拒绝。”
不能走,这些事务委托给其他任何一个人,郑朗都不放心。
北方那一步棋也没有下完。
要走,最少到明年三月份才能离开西北。
拿起笔,写了一份奏折,让太监带回京城,顺便说了葛怀敏的情况,朝廷也在纳闷,难道葛怀敏蠢到这种地步?郑朗没有说坏话,也没有说好话,很公正的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肯定葛怀敏没有怯战的想法,但也肯定了葛怀敏才能低下,不能领兵作战,陛下,你还是早一点将曹彬那件盔甲收回去,边关诸将有资格穿戴它的人很多,狄青、张亢等人都可以,唯独葛怀敏没有这资格。
看着钦差离开,四儿高兴地跳起来,说道:“官人,你就是参知政事哪。”
“四儿,你高兴太早了。”崔娴在边上说道。
“大娘子,为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韩琦为何返回秦州时,在我家中留宿?城中有驿站,有客栈,城外有军营,论关系他与尹洙走得比我家官人更亲近。是为何?”
“他看重我家官人。”
“四儿,是啊,他是看中了我家官人。”
两个看中意思可是不同的,四儿听得有些糊涂。
“那天晚上他与官人谈了很多,多争的是战是和。四儿,可记前好水川之败前发生了什么事?”
“大娘子,他不会恨范……”四儿害怕的捂起嘴巴。
“官人立的功最大,可岁数小,即便进入朝堂,又能做什么?早朝之时,有青年官员,可他们全部站在后面的,官人往前面一站,别人不显眼,自己也会感到扎眼睛。官人年龄不够,可是韩琦勉强够了。朝廷不久便会与西夏人议和,诸缘边大臣会皆数召回,其中功劳最著者,也不过是我家官人,韩琦,范仲淹,庞籍功劳都差了些。但官人年龄太轻,因此办什么事,假手于人,借着诸人的力量,将一件件事务落实……这一回你知道韩琦想法了?”
“他是想官人以后协助他……”
“对,做他的帮手,不然他在君子党中还是很难争过范仲淹。所以那天晚上留宿我家,与官人促膝谈心,相谈甚欢。”
“原来,原来……”
“倒不是害怕他玩心机,但范韩之争,再有君子党与小人党之争,将来庙堂会闹成什么样子?此时官人进入中枢,担任真正的国家副相,是好事还是坏事。不仅如此,你可知道李文贵。”
“知道啊,让庞籍请到延州去,为此范仲淹还写信给了官人。”
“这一举更长远啊,四儿。”崔娴说完呵呵的乐。开始内斗了,一个比一个能耐!
第四百三十三章 请使(上)
“长远?”四儿不明白,庞籍将李文贵弄走,范仲淹十分不高兴,论肚量宽容,范仲淹很不错的,这次居然写信给郑朗,说明范仲淹的愤怒。长远在哪里?
“议和。”
“娴儿,虽说将士久战厌烦,国家困窘,但是元昊无君无父,叛乱患边,杀我百姓。举国上下对此人深恶痛绝,这时候谁首倡议和,便会让举国上下讥讽,史书耻笑,后人唾弃,我想不明白长在何处。”杏儿说道。
“庞籍的心思,岂是你这个痴杏子能想明白的。”
江杏儿咯咯地乐,抱着女儿,问:“那他是什么心思?”
“有舍便有得。都因为这个头难开,并且想议和,就要自缘边四臣打开缺口,除了庞籍外,指望官人,或者指望韩琦与范仲淹,他们会不会同意?庞籍虽得一些骂名,可给了他们台阶下。韩琦争的是功绩,庞籍却舍去一些名声,争来了人心。”
“大娘子,我懂了,但庞籍早年耿直闻名……”
“四儿,人是会变的。”
“这些人的心思这么深啊。”
“那官人怎么办?”环儿紧张地问。
“环儿,不用怕,官人不动如山,徒奈我何?”杏儿说道。
“不是不运如山,一旦这么做,就象我朝的边关政策,一昧被动挨打,国家强盛,这些伤痛能迅速恢复过来。国家不强盛,甚至就能灭国。防守与进攻需要进行转换的,适当的进攻,不求开边,对国家也有裨益,这便是官人的中庸之道。进入庙堂也是如此,吕夷简做得太过份了,清臣痛恨,但适当的做一些还击,也是自保的表现。只是不动如山,官人又立下大功,攻击的人便会有很多,即便入朝拜相,最终难勉落得灰头灰脸的下场。”
“那怎么办啊?”
“杏儿,你也不用担心,韩琦这么做是驭人之道。”
“驭人之道?”
“正是,做大事的人,各有所长,可这个驭人之道是最重要的前提。有的人如李世民能文能武,有的人文不成武不就,比如刘邦,可他会用人,于是得到天下。曹操孙权皆虎狼之物,刘先主正是用好了人才,于三国中强行杀出一席之地。汉景帝困于诸王,周亚夫细腰营受军令不受王命,让景帝窃喜,用其统帅三军。其后子幼,立即将周亚夫下狱。周亚夫还是那个周亚夫,可形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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