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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第1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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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一个准确的计划,只能见机行事,一步步地往下走。有可能那个素未谋面的商人,将会扮演一个重要角色。
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地图,郑朗又想到范仲淹的奏折,十分郁闷。
对范仲淹郑朗始终生不出来气来,这是一个绝对没有任何私心的人,仅是思想与军事观点与自己不同。不过举国上下,又有几人与自己思想观念会是一致?
忽然想到孙中山早期对知行合一的认识。
王守仁知行合一有许多缺点,这点郑朗也清楚的认识到了。当然,孙中山更清楚的认识到王守仁知行合一的不足之处,于是说知而不行,是谓不知。王守仁一个念头便是行,太过荒谬。又说知难行易,知识那么广大,一个人穷其一生,怎么可能能认识呢。只要认识到了,便会有人能做到。比如轮船,不一定要所有人会制造轮船,但有人会制造,轮船便会出现。
进而推化成分知分行,人分三种,先知先觉者,创造发明,后知后觉,仿造推行,不知不觉,为竭力乐成。这个论点与孔夫子的先验论十分的相似,由是重视精英,忽略百姓与基础群众。虽说了三民主义,那是救民治民,精英则是救世主,而不是让所有的民主动的参与进来。于是辛亥革命由是失败,革命果实封建军阀夺走。
太祖对错不提,一个成功,一个失败,可以用他们的想法来对比。但将自己变成救世主,失败也就开始!
什么样的想法,便会产生什么样的行动。
范仲淹等君子党的想法、做法,是何等的相似。
郑朗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朝中有多少精英以为自己是救世主?”
“官人,你说什么?”江杏儿不解地问。
夏天到来,衣服单薄,如今的江杏儿为人妻,为人母,少了少年时的书呆子气,多了一份慵懒与风情。
郑朗没有回答,反问道:“杏儿,杭州好还是渭州好?”
“杭州?”
“为什么?”
“泾原路战事不断,每次都会死很多人。官人还喜欢冒险……”
“杏儿,快了,我们很快会离开泾原路。”郑朗答道。
“哦,什么时候?”杏儿欣喜地问。
但郑朗不喜欢,他曾经将赵祯朝的名臣笼统地分为几种。
打酱油的不去管,第一种是有才干,但德操皆有欠缺的大臣,首当其冲便是吕夷简,后面还有夏竦、庞籍与韩琦等。第二种是德操无限接近完美,可过于迂阔,不切实际,代表便是范仲淹,还有富弼、蔡襄等。第三种便是有文学才能,然而德操有欠缺,吏治才干同样有欠缺,却因为文学天赋名扬千古的大臣,代表便是欧阳修,小宋等。第四种便是无大才能,但谨小慎微,也没有出现大纰漏,德操虽不完美,也能说得过去,代表便是包拯,还有大宋等人。第五种便是德操差到极点,吏才也差到极点的少数大臣,不多,比如杨偕。还有一种人无论德操或者吏才皆接近完美,更少,如王曾。
然而自君子与小人之争一开先河,最后一种大臣渐渐消失。也许有,要么被两类人同化,要么无法生存!比如张方平,自己过于高看他的军事才干,但其人已经无限接近王曾。
两党开战起来,张方平两边都看不习惯,两边人也不容他,于是只能成为打酱油的。
即将到来的大场面中,自己呆在朝堂,未必好过啊。
正在悠然出神时,忽然外面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郑朗一下子跳起来。
这是大量火药爆炸的声音,辨认了一下方位。渭州城中有许多火药,是留作守城用的,在渭州城东南角一个无人的旮旯里,平时看守森严,严禁任何火种进入。泾原路其他各个重要城池、要寨、重堡都有一批。但最多的是用在开凿三白渠,不在泾原路。
可这声音却是从城西北方向传来。
也不是爆竹作坊爆炸的声音,渭州城中没有爆竹作坊,即便有因为火药配方不准,爆炸时的响声是那种闷声。
为何在西北方出现爆炸声音?
正准备动身,又是一声巨响传出。
第四百章 大戏·成(上)
郑朗对王原说道:“你持我手令,封锁城门。”
“喏。”王原匆匆忙忙地奔出去。
火药爆炸声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只有一个可能,有人将火药从火药库里带出!
郑朗也走出来,向爆炸声方向走去。
此时渭州城有些拥挤,这是一座古城,唐朝时失守于吐蕃,唐朝本身走向末落,渐渐失去它的生机。丝绸之路还在,维持着它可怜的生命线。后来成为宋朝的地盘,着重内治的宋朝再度给了它勃勃生机。郑朗又于泾原路推行市易,使得渭州成为西北重要城市之一。涌来的百姓多,于是就着空隙处盖了一些房屋,慢慢整个城市空间渐渐被挤满。
郑朗才来渭州的时候,有的地方还十分空荡,如今到处是鳞次栉比的房屋,以及许多店铺,应当有成就感的。可是郑朗不顾得看,迅速来到爆炸现场。
还未到,看到浓烟冒了起来,又听到许多人在喊救火。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大步迈起,军旅生涯很磨练人的,所以后来富弼等人不是庞籍与韩琦的对手。
在军中时间呆得长久,性格会变得粗鲁,动作幅度会在无意中变大。
走到现场,一栋房屋着了火,几个衙役正带着百姓救火。两个青年男女耷拉着脑袋,脸上身上有许多焦黑色,一些皮肤似乎被火药炸破了,在涔出一滴滴鲜血,样子狼狈不堪。
看到郑朗到来,百姓自动让出一条道路。
“怎么回事?”
一个衙役说道:“我们也不知道。”
郑朗又看着那两个青年男女,问:“是你们做的吗?”
“是。”
“将他们带走。”
带到州衙,郑朗问:“你们从哪里拿来的火药?”
青年男子答道:“郑相公,是我自己配制出来的。”
“你自己配制出来的?是怎么回事?”郑朗十分惊讶。若不是自己出现,火药配方完善要到后久以后。
青年男子将前后经过说了出来,他是渭州本地人氏,叫时恒,字有量,道号无末。
“你快点说经过。”郑朗粗暴地说道。
时恒无奈,只好迅速说经过。妇人是他的妻子,叫岳青橙,两人皆善于经商,但爱好不同。时恒自幼对道家兴味盎然,出了一阵子家,这就是他道号的由来。但又不甘于道家的清静,再次还俗做了一个居士。
因为在道观里炼丹经历,对杂学产生兴趣。天文地理、算学统筹、医星相卜、土木机关、风水堪舆、格物变化、炼丹制药、石匠木工、烧砖烤瓷、打铁炼钢、认石辨矿等等,均有涉猎。
“你快点说经过。”郑朗很汗,还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呢。
郑朗有些小瞧了,时恒对杂学是有些天赋的,原来在家中打算复原指南车、木牛流马、乘黄吉亮、偃师机人等上古奇物,进展一直不大。这时听到石门川大捷消息,又将兴趣转移到火药上。
他有炼丹的基础,制造火药不难,但制造出来的是宋朝火药,威力不大。一直没有弄懂,听到三白渠在用火药开凿石床,于是与妻子一道来到三白渠观看。
隐隐的觉得配方有问题,又做了一些研究,因为手中缺少材料,又返回渭州城。按照郑朗那种火药包,试着配制出十几种不同配方的火药。然后放在院中点燃,没有想到威力惊人,居然将他的炼丹炉子震翻,自己与妻子更是炸得惨不忍睹,多处受伤。炼丹的炉子将边上的柴禾引燃,又点燃了另一个火药包。
“将配方说出。”
“郑相公,小的一共配出十几种,先从焰硝最高的试燃,焰硝近七成,硫磺与木炭末一成半,少量竹茹。”
郑朗惊得差一点仆倒。
宋朝火药配方很先进了,有多种配方,最接近标准配方是焰硝四十两,硫磺与木炭末各十四两,外加竹茹、清油、黄蜡、干漆、砒黄、黄丹、淀粉、浓烟。
中国自古以来有一个和字思想,无论哲学或者医学、政治、夫妻之道,皆讲一个阴阳调和。因此导致焰硝比例一直没有加大。再加上火药里其他乱七八糟的成份,以及不注意密封性,使它的威力没有显现。
时恒说的配方也不标准,但十分接近黑火药的标准配方。
“先将他们关进牢房。”郑朗说道。
“郑相公,我们夫妻所犯何罪?”岳氏不服气地问。就算自己小两口子不好,大不了笞几下,让自己赔偿街坊邻居的损失,凭什么将自己二人关起来?
郑朗没有与他们多说废话,让人将他们带下去,又派人查两人的底细。
不难查,很快衙役将消息带回来。
时家成员简单,原来是一个小商人,妻子岳氏还有一个小妹,叫岳青青。借着市易的东风,妻子很会做生意,立即跃成渭州城中的豪富之一。这也是郑朗开明政策所造成的。
市易的目标就是为了敛财,但不仅为了敛败,对私人借着这股东风参与进去,郑朗并不反对。长久私有的商业肯定比国有商业有活力。所谓的市易,也只是一个权宜之计,不能当真。不但是时家,有许多人家借着这股东风,赚了一笔钱。
岳氏在时家十分强势,但其妹妹精灵古怪,喜欢打猎骑马,经常与姐姐吵架。情报也只有这么多,并没有其他异象。
郑朗却头痛了。
时恒关是不能关,但放也不能放,一放火药配方有可能就泄露出去。或者强行将他押到京城,进入火药作,那也不是郑朗所能做出的事。
而且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也不会仅有时恒一个人。
标准火药的出现,可能会带来一个划时代的意义。然而在中国不适合,长久形成的士农工商观念,匠人地位低下,虽然宋朝好一点,有的大匠年薪能达到几千贯,会超过一些实职官不高的知州,但还是没有多少地位。于是国人不喜钻研。只要往外流传,对中国不是很有利,却能迅速使西方文明提前进入工业时代。
若是这样,他可谓罪孽深重。
“官人,你在想什么?”崔娴问道。
“我在想那个时家的事,担心火药配方会泄露。”
“他们没这胆量……”四儿说。
“四儿,你不能小看元昊,他连官家身边辞退的宫人都敢收买,若是听闻,为什么不能派人收买时家?”
“时家的是宋人。”
“边陲之地,有多少人有家国观念?并且我可能在渭州呆的时间不会有多久。”
“官人听到什么风声?”崔娴又奇怪地问。
西北的战事还早着呢,包括府麟计若五路,只有府麟路与泾原路战功最为出色,这时朝廷没有理由将郑朗调回去。
“陛下不是李元昊,战争进行很久,国家困弊,不但大臣们苟且偷安,陛下也不想再打下去。”
“那也未必将官人调回。”
“娴儿,我声名在外,泾原路开了市易,有了钱帛收入,开了屯田,虽不多,仅四五千顷,但也有了一些粮食,这一年来我对将士宽厚礼待,受将士欢迎,又得了军心。开了特例,掌管泾原路军政财三权,得到大义。你说,按照祖宗家法,一旦议和,大臣们会不会让我继续留在西北。”
“回京城好啊。”杏儿又开心地说。
“我正在为回京城苦恼。范仲淹此次在西北表现也算出色,还有江东圩田之功,声望无人能及。”
“你说范仲淹?”
“正是他。”
“你不是对范仲淹一直推崇。”
“是啊,我很敬佩范仲淹。”郑朗说道。政治与军事理念不同,也是受时代的拘束,不妨碍郑朗对范仲淹的欣赏与敬佩,即便庆历新政是一场闹剧,可又产生什么后果?若不是开了党争,对政务并没有什么影响,权当一个更无能的宰相上位执政。但为什么没有起到好作用,反而郑朗认为它是一场灾难,不是范仲淹,是其他人,继续说:“杏儿,范仲淹德操天下无人能及,可是他手下那群小弟呢?”
“官人,那些大臣你怕什么?”环儿不服气地说。
不要说范仲淹的那群小弟,就是范仲淹本人,虽成名日久,资历深,可论政绩,丈夫弱了?
“环儿,众人拾柴火焰高。我与范仲淹也能说是忘年交,有政见冲突,不会向对方发起人身攻击。但不是所有君子党都这么想……”
“官人,你当初不该弹劾杨偕。”
“那不同,他是误国,不是我,君子党们也有人批评他的作为。”
“官人,妾懂了。”崔娴沉思,是有些难了,此次因功召回,必然升迁,最少会担任真正的枢密副使,参知政事也不是没有可能。一旦所谓的君子党与小人党开战,丈夫位居中隅,难道袖手旁观?
想了大半天,成无解之题,忽然一笑。
“娴儿,你笑什么?”
“官人,你也痴了,那也是以后,谁能料到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呢?虽官家对你宠信,但你所做所为,也足以报答官家。官家仁厚,你要学会享受,而不是学习范仲淹……”
郑朗听后也大笑。
想了想,又笑,道:“我是痴了。”
这些年来自己做了很多事,有时候明知道它会发生,自己束手无策。渐渐地因为思想负担,失去自我,向范仲淹所作所为发展,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但什么时候天下才能称为乐呢?似乎就没有过。汉文景依然受制于匈奴,汉武不受制匈奴,百姓负担沉重。贞观虽好,时不长久,李世民两征高丽,又给百姓带来了负担。开玄虽好,立即变成天宝昏政。
自己少年时很是散漫的,进入官场后,却有些糊涂了。心中批评范仲淹想当救世主是不对的,自己却勉强着自己做救世主。反而将自己弄得与范仲淹一样,变得很苦逼。
心中豁然开朗,说道:“娴儿,出一个联子给我对吧。”
“好。”崔娴看了看门,门外有一丛山石,还有一撮青竹,于是说道:“节节洁竹向明月,洁有节。”
竹子好啊,一个劲的往上冒,想与明月附和高洁,但能力有限,长到最后,终会停止的。
“娴儿,什么节啊?”杏儿让几个节字弄得有些头晕,不由问道。
郑朗呵呵一乐,看了看门外,灵机一动,对道:“轻轻青柳傍渠水,轻更青。”
“官人,当需如此。”
“那就不去想吧,但眼下这个时家的怎么办?”
“官人,真不行,你将他带到身边做一个帮手。此人会一些杂学,说不定能继承官人格物学的法门。”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
可是出忽郑朗意料,时家夫妻听到郑朗亲自收留他们,不屑一顾,时恒不屑地说:“我在渭州逍遥自在,为什么要跟在你后面?”
换别人听到,准得抽他的耳光。
郑朗自己无奈,不能对他说你跟着我,会有很多好处的,不但能学到你想要学的杂学,说不定还能出人头地。
可人各有志,也不能勉强,时恒问他,反将他问呆住,不知怎么回答。
……
老种发动了。
苏吃曩气喘吁吁骑马秘密从天都山跑回来,水都没有喝一口,从腰间解下一把刀,对种世衡说道:“种知州,刀得到了,就是它。”
十分高兴,若成功,老种与郑朗、范仲淹三人会在皇帝面前亲自力保他升官。
老种说道:“好。”
带着这把刀,还有些祭器,银子,与一篇祭文来到边境上,亲自祭奠。
祭文上说天都大王被白姥进献谗言害死,老种十分想念天都大王与自己那次见面的欢悦,没有想到数月不见,居然被一个妇女害死,于是特来拜祭。这个白姥也是一个关健人物,也是苏吃曩带回来的消息。她是野利遇乞的乳母,但与野利遇乞十分不和。
野利遇乞巡视边境,曾经深入宋境。这也是无奈,人家骑兵多,多进入宋境公开巡逻,宋人只能象做贼一样,派一些斥候秘密潜入西夏境内查探。但也不能算是真正的宋境,都是两国中间有交涉的地域。
一度停留数天,这个白姥趁机在李元昊面前进献谗言,说野利遇乞想要叛国,此次巡逻是与宋朝大臣秘密会面的。当时元昊也没有相信,派人安言安慰。
情报有多重要,仅此一件事,就可以略见一斑!
边境之中却有多少将臣真正重视情报?郑朗、种世衡尔。就他两个人,其他的皆不能算。
单纯的是这件事,肯定不够。可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有谁不产生怀疑!
老种在边境山沟里烧祭器,火光惊动西夏斥候,骑马扑了过来。老种看到西夏斥候小队过来,连忙逃走。西夏的斥候将地上的银子、宝刀还有未来得及烧的祭文一起捡到,交给元昊。
元昊一看勃然大怒,说道:“将野利遇乞召来。”
这次,元昊终于动了杀机。
第四百零一章 大戏·成(下)
野利遇乞带来,元昊问道:“你出兵泾原频繁,可有收获?”
“陛下,我是练军,不是出兵。”野利遇乞惶恐地说。野利旺荣被扣押起来,不得回治所,让他嗅到一份不安的气氛。
练兵?李元昊心中愤怒地想到,俺们西夏人那一个不是马上的好战士,宋军骑马训练,是骑术不精,我们西夏人练什么兵。你与宋朝那个屡次放过你的小相公在搞什么?阴着脸又问:“南方宋人的小宰相送了一些礼物给你?”
“陛下,那是他有意离间。”
“我赐给你的宝刀呢?”
“被人盗走。”
“这是什么!”李元昊从柜里拿出赏赐给野利遇乞的宝刀。
“是陛下……”
“朕偷你的刀?想不想知道朕从何人手中得来?”
“是谁?”
“宋朝种世衡!”
野利遇乞更感到危险到来,说道:“陛下,臣不知,这一定是种世衡的离间计。”
“种世衡真是好本事,居然能将你的贴身宝刀盗走,那么他岂不可以将朕的项上人头也盗走?”
“陛下,陛下……”
“来人啦,将他拉下去绞死。”
野利遇乞连喊冤枉,但谁听,被几人拖下去绞杀。
看到野利遇乞的尸体,李元昊心中出现一起怀疑。命人将光信带来。
光信在地牢里关了很长时间,被带入官寺,也不知道在哪儿,只看到自己被人带到一个宽敞的大厅,挂着斑竹帘子,厅中还有几个穿着绿衣的童子伺立,以为自己被带到西夏皇宫。
帘后有人问:“王嵩,你来找野利谟宁令究竟何为?”
“我来做什么,你们西夏人不是知道了吗?”
元昊反复盘问,光信就是不说。
于是拷打,还是不说,最后元昊怒极,说道:“将他拖下去斩了。”
光信被拉了下去,放声大哭,喊道:“种将军,俺对不起你哪。将军你派嵩遗旺荣书,再三戒告我不得妄泄,谁知道今天不幸空死,误了将军的大事。”
都要死了,还继续这样说,不会假的,李元刚刚产生一丝后悔之心又迅速湮灭。让人再次将光信拖回来,用酷刑拷打。
打得很惨,最后光信“忍受不了”,喊道:“别打了,我招。”
狱吏将光信从刑柱上放下,光信说:“在我里衣里还有一封信。”
狱吏将光信剥成光猪,拆他的内衣,果然找到一封信,信上写得很简单,约野利兄弟在元昊侵犯宋朝时动手,前面数路宋军纠集,与西夏军队鏖战,野利兄弟暴起发难,里外配合,一举将元昊击毙。
信到了元昊手中,看着信元昊直打冷战。
吓得半死,想一想,若是他亲自率军攻打泾原路,本来那个宋朝小宰相十分难缠,野利兄弟再从背后捅上一刀,不但自己会被宋朝活捉或击毙,连西夏也会被灭亡。
派人将野利旺荣抓来,将前后两封信递到他面前,说道:“你自己看。”
“冤枉啊。”野利旺荣喊道。
“杀。”李元昊低喝一声。时与势不同,此时西夏去年两战皆败,又传来契丹与宋朝议和的事,西夏更处在不利的局面里,元昊也更相信野利兄弟会谋叛西夏,投降宋朝,以图当那个西平王!
一系列眼花缭乱的配合之后,居然真的让李元昊将野利兄弟杀死。
事情远没有结束。
还有,野利皇后,与元昊两个儿子。
元昊一共有六个妻子,第一个便是那个悲催的卫慕氏,元昊的表妹,被野利氏进献谗言,绞杀母子。
第二个妻子更有意思,索氏。因为得不到元昊宠爱,于是在宫中调琴鼓瑟,唱歌跳舞,自娱自乐打发时光。元昊于牦牛城战败,几乎全军覆没,传到西夏,西夏人皆以为元昊战死。索氏不但没有悲伤,反而修饰打扮,在宫中大开party,庆祝魔王被吐蕃人杀死。结果party刚刚结束,元昊气急败坏的回到西夏。索氏知道不妙,得,不用你动手,俺自己来,取了一根绸带,悬梁自杀。
第三妻是罗氏,早卒。
第四妻是咩迷氏,也不受元昊宠爱,生一子叫阿哩,居于夏州王亭镇。阿哩长大后意图聚众为乱,党羽鄂桑格告发,元昊沉阿哩于河,将咩迷氏赐死。这件事有很多谜团,颇似赵祯小时候与养母的那次对抗,寇准想扶立太子造反吗?肯定不是的。不过赵祯幸运,而元昊有数子,野利皇后手段多多,于是咩迷氏母子又再次不得好死。
第五便是野利氏,长得很漂亮,身材颀长,貌美而多智,是野利遇乞的亲妹妹,元昊对她又宠爱又畏惧。因为野利氏喜戴起云冠,元昊就下令他人不得得冠。
第六妻便是兴平公主,同样很悲催,连怎么死的,都没有人能准确说清楚。
接下来元昊将迎来一个春天……一个美丽似梦的春天,是在梦中……梦醒之后,他冬天便来了。
……
郑朗将张方平喊来。
忽然感悟,使他心情变得愉快。能成就成,不能成尽了职责,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自己享受吧。中国上下五千年,有多少这样难得的仁和时光?
不过还是要做的。
如何做,做了一番思考后,决定先将张方平拉进来。
国家必须要进行变革,但怎么变?庆历新政失败也不是一无是处,它让许多人产生反思,才有了王安石的变法。
不但新党,旧党与温和派也要求变,以苏东坡代表的温和派大臣提出人治,不主张变法,一是选人,不能凭荫户用人,有的靠恩荫得官的儒生贵族,往往连小民也不如,世之贤者,何常之有,或出于贾竖贱人,甚至至于盗贼。翻译成另一句话,王候将相,宁有种乎?
又说均户口,将人口拥挤的地区百姓往荆襄唐邓许汝陈蔡这些空旷地区迁移。通过田契清查隐田与均平赋役。这不是改革?还是改革!
旧党也不是不变,司马光说农民租税之外,宜无有所预,衙前当募人为之,以优重相补,不足则以坊郭二户为之。这也是一种免役法,比较温和的免役法。岂不是改革?
然后被王安石变法所激怒,于是打倒又打倒,连自己提出的免役法也重新推翻了。
王安石变法更为深远。不仅是后人熟识的市易、青苗等,改革范围很广泛。
先是开源,第一是均输,沿伸到后来的市易,也是王安石变法中反对声音最大的一法。郑朗也反对,虽为国家敛得财,但严重干扰市场经济,更不切实际。任何时代,都是精英集团把握着国家,老百姓当家作主,相信吗?相信,就傻了!市易法会使许多精英集团利益受损,要么与官吏勾结起来,变相谋利,破坏新法,要么破家败产。于公不利,于私不利,能执行吗?
青苗。青苗起初用意是好的,既为国家敛得财,又解救百姓燃眉之急。可一旦想为国家敛财,再加上用人不当,于是产生无数纠纷与弊端。
农田水利,政府用按户摊派,劝谕富民出资,官府低息贷款等方式筹集,招募饥民贫民,差调民夫,动用军队募集劳力,大修农田水利。这条法令不错的,但还有一点,那就是用人!看似有百利无一害的法令,到了下面后,依然产生许多纷争。
矿业募役制与二信抽分制。原来宋朝矿业是课额制,新法变成政府得二分,民得八分,矿工有了更多的人身自由与合理报酬。这一条法令影响也颇为深远,一度使宋朝矿业十分繁荣发达。当然,还是人的问题,依然有纷争。
免役法,更不用说了。
方田均税法,好啊,均田产,均税赋,但想平均主义在这个封建年代实施?可能么?这一条法令执行下去,会有多少士大夫支持?
实封役名状与坊场河渡钱。
节流之策,减裁军队、裁抑冗官、节裁浮费。
财政管理,仓法,另置财政管理机构。
强兵而变的法,将兵法,专置军器监改善兵器制作,保甲法,保马法。
科举教育法制的改革,科举改革,学习教育改革,法制变革。
每一条又细分成若干措施,如裁军,简汰退军,诸路监司按察州兵招简不如法者按之,不任禁军者降厢军,不任厢军者免为民。缩短军役期,原来兵至六十有一,犹不许退,新法五十以上愿为民者听之。以工贷赈,降民入伍,饥民参加水利工程吧,用役换口粮财帛,厢兵不收留了。省并军营,整编易制,原来各指挥里编制皆不满,逐一裁去,例陕西从三十二七营裁成二百七十营,减产大量将校支出。加速军队更替,原来禁军允许子承父业,五十五岁者可让其身体符合条件的子弟代替,新法改成四十岁,加快新老强弱更替。妥善安排退伍士兵,修缮房屋,发放迁徙费,避免兵变兵怨。仅裁兵一项,就裁去四十余万禁厢军,一年节约一千多万贯支出。
这才是王安石变法的真正面目。
看上去很诱人,似乎每一条都针对宋朝的时弊。结果后来人都知道了。
有人说王安石手段还不够强硬,给了旧党生存的空间,才导致旧党有反扑的机会。
郑朗原来也相信,时至高官担任很久,知道这种想法有多错误。北宋几个皇帝不是暴君,有时候说话都没有大臣响亮,但不代表着不掌控最简单的帝王平衡之术,让王安石新党一枝独大,换那个皇帝会放心?宋朝制度本身注定是一个温和的制度,对外软弱,对百姓也比较宽厚。即便是宋高宗,对百姓也不是很恶。用商鞅那种变法方式,血淋淋的强行推广新法,可不可能?
问题回到原点,还得用温和的手段,但必须更全面的替各方利益考虑,才能真正的将一些好的法令推广下去,进行改良或者改革,一步步地将宋朝弊端纠正过来。
著书立说是其一,从舆论上找到支持。
然而还需要人。
不一定要结党,但需要一些得力的人配合,否则独木难支,什么法令也实施不了。
于是找到张方平,他是温和派臣子之一,苏东坡正是受张方平影响,才成为温和派的领袖。
除了张方平,还有富弼与蔡襄等人,私心少,郑朗才重视。但这两人现在劝说,估计多半不会听从,得等到庆历新政过后,让他们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再进行劝说。还不能太迟,否则富弼将会变得心灰意冷。至于其他人,郑朗很怀疑。反正庆历新政那滩子浑水,郑朗绝对不想碰的。
王安石有些变法眼光很长远,其实有的法令,比如轻微的市易,朝廷出资购买粮食,平衡粮食价格,也陆续地做,不是以敛财去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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