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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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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午后方晴
【,】
第一卷
第一章 七个妈妈,一个儿子
房间很大,临窗户边有一株树种刺柏。桩体粗大,生出十几个大大小小的肿瘤体,正面表皮遭到天然损伤,露出苍白体的木质体,似洒了一层银雪,又恍若几缕飞瀑自天而来。细细看去,主体枯褐,表皮斑剥,极具沧桑老态。桩体上生出几株树枝,一篷篷散如云状。本来是一件难得的盆景,略加修理,可以尽得疏、漏、奇、韵之味。
然久没有人打理,几株小绿枝乱长,成了一堆堆浮草,东倒西歪的砌在难得的主桩上,压得主桩弯曲得更厉害,仿佛时刻在呻吟。
这个盆景若是放在后世的市场上,会让人千夫所指,万夫痛恨,是谁家的败家子将这个好桩子糟蹋成这样!
紧邻着刺柏就是书桌。
文房四宝,笔筒、笔洗、笔床、笔格、镇纸、水中盂、水注、秘阁、墨盒,一应俱全。以自己的眼力看,这些物事,在北宋时不是最好的,也能算是不错。
但自己附身的这个家伙,几乎从来都没有动过,若不是自己的“亲生”母四娘与五娘出身穷苦,十分勤快,时常来扫抹,恐怕上面早落了一层厚厚的尘埃。
在书桌的侧面,是一个书架子,上面放着许多书籍,更不用说,以前几乎从来都没有翻过。
几个娘娘正站在书架前面,慈善的大娘与自己的母亲三娘眼中闪着央求,二娘一脸愁容,三娘焦急万分,五娘则是很担心,出身勾栏的六娘与七娘手中拿着丝帕子,这一刻也不敢说,也不敢笑了。
两个平时侍候自己的小丫环柳儿、四儿,象犯了错的孩子站在门口,低头耷脑。
未来的岳父泰山大人崔有节,穿着皂色深衣,头戴着两带四角幞头,脸上也没有往日那种知州大人的威严,很是为难,唇唇欲动,每一次张开时,立即闭上。
这一刻,郑朗很悲催。
换在七天前,他一定会发恨心,卖出手中的一样东西,买一台新本本来,也就没有今天的故事。
很悲催的穿越。
前世喜欢历史,本无可非之,却因为喜欢历史,走上了一条歪路,喜上了收藏。乱世黄金,盛世收藏。话是不错的,可玩收藏,终是有钱人玩的。自己只是一个工薪阶层,却偏偏染上了这个爱好。
为了增加收入,白天上班,晚上码字,加入了网络写手的行列,为了那一月几千大洋的收入,白天忙,晚上忙,人忙得骨瘦如柴。风一吹,两腿飘飘,似仙人,马上腾风驭云而走。为了多买一样古玩到手,舍不得吃,舍不得喝,舍不得穿,一个本本用了几年,80G的硬盘里面塞满了各种资料,开机后,轰轰地响,宛若鼓风机,仿佛交响曲。
七天前,电闪雷鸣,本本蓝光一闪,那时自己正趴在本本上,脑袋晕了一下。醒来后便来到宋朝,穿了!
自己也写穿越小说,终是哄人一乐。
真穿了,很悲催的,穿到玄幻世界里面,没有奇遇,意味着死路一条。穿到将来世界里,一无是处,等于是一个傻瓜白痴。穿到古代,如果有足够的知识面,或者有些作用。但没有电视机电话,没有手机电脑,没有汽车空调,没有牙刷牙膏,身体还要健康,否则生一个差不多的病,阎罗王前来与你握手了。
还不是最悲催的。
也许是同名的原因,自己附身的这个人也叫郑朗。
家世还可,父亲生前曾担任过县令,家里也有三四百亩良田,两个土山,在郑州城还有一家店铺。可是一直无子,于是娶了一房妻子后,再纳二房,三房,四房,五房,六房与七房不算,是勾栏里的美妓,父亲贪恋人家的美色,赎出来纳回做小妾的。
直到四十多岁,母亲才生下自己。
一家人视若掌上明珠,两年前,父亲因重病,在任上病死。全家返回郑州老家。没有了父亲的管制,七个妈妈的宠爱,使郑朗欲所欲为。
几天前与一群狐朋狗友,前来郑州城最有名的明珠楼里,指名道姓,要狎行首娄烟。
狎妓之风,在宋朝很盛行,上到士大夫,下到平民百姓,很多人都有狎妓的习惯。然而附身的这个小郑朗……居然才只十岁。可见妈妈多了也不好的,宠成这种德性。
本是一场笑话,可笑话在扩大。
身为明珠楼的行首,爱慕者有很多人的,没有身份,没有地位的人,想看一眼,都看不到。
但一个屁大的孩子想要狎自己,娄烟同样感到很好笑,于是走出来看看,倒底是那一家的小色哥来了。
娄烟长得很美丽,这是郑朗从原来的郑朗脑海里翻出来的印象,眼波儿滴媚,蛾眉儿笼着春山,秋唇儿泛着早霞,贝齿儿咬着碎玉,乌鬓儿挽着蝉玉,莲步半折着小弓步,碎步走来,柳腰闪着似折似断,香风扑面,莺啭声脆。
当时小郑朗看得如痴如醉,成了小猪哥。
娄烟只是笑,在这个场合里,看过的色哥不少,这么小的色哥,还是第一次看到。
郑朗许久清醒过来,问价要泡美姐,很搞笑的一幕,看热闹的人很多,几乎没有恩客的小姐们全部跑了出来。
事情就在这时候发生了。
娄烟真正的一个恩客恰巧也来到明珠楼,他是荥阳县县令的儿子高衙内。开始时也没有生气的,用手推了推:“小孩子,这里不是你玩的地方。”
但郑朗的几个狐朋狗友,平时与高衙内不感冒,乘机挑唆了一下。郑郎做一件壮举,抄起切水果的小刀子要往高衙内身上捅。高衙内让了过去,带过来的仆人不乐意了,上来扭打。一群狐朋狗友仗着自己是郑州本地乡绅的子弟,对殴起来。因为岁数都不大,惨败而逃。
郑朗成了主要被殴打的对象,一会儿打得鼻青脸肿,并且高衙内一怒之下,往郑朗小JJ上狠踩了几脚。郑朗大叫一声,昏迷过去,醒来后,此郑郎就变成彼郑朗。
几脚踩得狠,郑朗每次艰难的从床上起来尿尿时,小JJ在闪烁,在跳跃,在呻吟,在躲缩,一点一滴痛疼的流泪。郑朗也在流泪,因为痛疼,小便只能断断续续的进行,他怀疑以后小JJ能不能正常发育。
但郑家还不能发作。
自己家的孩子先用小刀子要捅人的,事后高县令没有怪罪,反而主动登门赔罪,还能如何?
郑朗的小JJ有多受伤,没有人管,但此事迅速传遍到四面八方,成为一桩笑谈。
连在孟州担任知州的未来岳父,崔有节都听到这桩笑话,放下手头的公务,悄悄渡过黄河,来到郑州询问原由。
PS:行首就是有名的妓女,还有一种行首,是团行里有影响力的商人,后面会提到。顺便解释一下宋朝的货币。
宋朝铜钱铜六分,铅锡三分,千钱重八十八两。然钱外流严重,内部商业繁荣,货币始终不足,有时候出现暴利大钱,这不是长久之计,得不到百姓认可,很快消失。甚至出了铁钱与纸币。金银价重,不适小用。然在货币严重不足的情况下,陆续的走上舞台,特别是银,太宗时流通的银为十四万两,到仁宋时近五十万两,徽宗时近两百万两。这是官方的统计数字,实际上民间有可能是五倍六倍十倍。金银价十分不稳定,太宗前是每两金一万文钱,真宗最低时是五千文,到仁宗时又涨回一万文,钦宗时最高时达到三万文,到南宋还在继续上扬,宁宗时到了四万文。银价真宗初期是每两银价值八百文,真宗末期是一千六百文,仁宗时渐渐达到两千文,三千文,神宗时又跌回一千五百文,北宋末浮回了两千五百文,南宋时在三千文左右波动。由于它又是货币又是货物,进城时需交税,每两银子交四十文钱,每两黄金交一百文钱门税。另外还出现了褚币,那是南宋的货币,本书不会描述它了。
再说一下宋朝的儒学,书中会说很多,北宋的儒学,最重要的两个创立人,一是范仲淹,二是欧阳修。细划分北宋有新学、蜀学、司马光的朔学、张载关学,二程洛学,邵雍象数学派,周敦颐濂学派,等等。南宋朱熹狂批新蜀,实际他继承的洛学也不是真正的洛学,吸收了许多新学与蜀学的知识,才大成的。但南宋除了理学外,还有陆九渊的心学,张栻的湘学,吕祖谦的金华学派,陈亮的永康学派,薛季宣等人的永嘉学派,理学不是一枝独大的。这些儒学多数讲不到,但会讲先前一些学说,以及它们的诞生经过。前期的简称就是洛学、新学与蜀学。
这本书与前几本书不同,轻松与装逼为主,因为琴棋书画与诗词歌赋,甚至儒学中的理学、经学内容较多,偶有抄袭,请大家原谅。至于非人生活,就是骚得不象人类,大家懂的。
第二章 修剪
彼郑朗是彼郑朗,此郑朗是此郑朗。
当初与肉身父亲订下这门亲事时,两人是同僚,是好朋友,父亲死了,崔有节步步高升,成了孟州的知州大人,也没有嫌弃这门亲事。现在的崔家不是唐朝的崔家,现在的郑家也不是唐朝的郑家。
崔有节心里面也许还想保持几百年前的传统,来一个崔郑姻好。
然而他终是一个要脸面的人,出了这档子事,就是同僚交谈时,哦,那个郑州的小色哥,就是俺们崔知州的未来女婿,面子上肯定挂不住。
前来问清楚原委,多少有悔亲的动态,但因为昔日与父亲的友谊,一直开不起来口。才形成现在唇唇欲动的场面。
对此,郑郎也无所谓。
郑家的家世还可以,自己也不是那个郑朗,是败家子,只要努力,做不成官员,可以做一个快乐的小地主。天涯何处无芳草,没有必要非要迎娶崔家这个女儿。再说,长得什么样,还是数年前见过的一面,小色哥自己都记不起来了。
但几个娘娘的表现,特别是心地善良的大娘与亲生母亲四娘眼中都快闪出泪花,郑朗不得不主动站出来。
崔知州看着几个女人,叹了一口气,摔了一下袖子,要离开。
郑朗一下子将他袖子拉住。
不能让他走,崔知州没有说什么,可一旦回去后,与岳母大人一说,再次生起悔亲的念头。人在人情在,一离开,看不到几个娘娘的悲伤样子,为了女儿未来着想,十有八九还会悔亲。
悔亲不要紧,屋子里几个女人肯定很难过。
但也不能说。
不穿不知道,一穿吓一跳。
古代远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生活习惯不同,衣食住行不同,连说的话都不同。郑州虽是地处中原大地,但百姓说的话绝不是普通话。通过原来少年的记忆,郑朗能听懂,可是讲不出来。
才清醒的时候,郑朗吓着了,看着几个老老少少的妇人焦急在床前转,条件反射的问了一句:“这是在哪儿?”
问完了,几个妇人哭了。
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以为他脑袋打坏掉,丢了魂,连忙请了几个大仙回家请神招魂。
自此以后,郑朗再也不随便开口说话,说,也是慢慢地说,说得很别扭。
崔知州此时心情恶劣,自己若是象几天前慢腾腾地,一字一顿的说话,会更生气。因此,不说话,长揖伏地,态度十分诚恳。
崔知州只好转回身体,站了下来。
郑朗对四儿喊了声:“剪子。”
四儿跑走,拿来一把剪子,崔有节有些奇怪,看着他。
郑朗吃力的将那盆盆景拖了出来,拿起剪刀,在树桩上周围走来走去,端详许久,才拿剪刀动起手。来了好几天,每天看着眼前这盆刺柏,感到扎眼儿。一直在床上养着伤,心中对穿越而来,包袱重,没有动它。可盆景不是一幅画,它是立体的物事,不仅要从床上看的一面着手,还有两个侧面,一个反面,上下前后左右。
先是小心翼翼的修剪去后来新长出来的几树小岔枝。再缓缓的剪去多余的枝叶,最后才修华盖。动作不是很快,剪慢一点不要紧,可以再进行一次修剪。但剪得快,大意了,剪去一个需要的枝叶,再也安上不去了。
手有点痛,本身又不熟悉,但终于将它剪完,对崔有节说:“看。”
崔有节一直在看,几个妇人莫明其妙,只知道经儿子的手修剪后,这棵“小树”变得很好看,但多是下人与工匠做的活,对改变崔有节的态度不会起到帮助。又转过头看崔有节,然而崔有节脸色已稍作缓解。
郑朗观察着他的表情,知道还是做得不够。想说,可连贯的宋朝话,至今还说得不习惯。想了想,走到书桌面前,从墨盒里拿出圆墨,又摇了摇水中丞。几个妇人不懂,简单的规矩还是懂的,水中丞多用瓷陶,也有铅锡玉等材料,最忌铜,铜性猛,储水久则有毒,易脆笔。但不是铜丞,一般情况,水中丞水也不能久储。
郑朗自父亲死后,疏于学习,纵然读书,只是做一个样子,再加上伤病,因此水中丞里没有水。
只好抄起桌上铜铸牧童卧牛水注,对四儿又说道:“水。”
仅吩咐四儿,柳儿岁数略大,曾多次遭到过原来的小郑朗袭她的小鸽子胸脯事件,对郑朗很反感。畏于下人的身份,平时敢怒不敢言,可不大听郑朗的话。
可见原来的郑朗恶劣斑斑如此。
四儿小跑着,在水注里盛了一些清水回来。
用水注往砚台里滴了十几滴水,很有讲究的,水太多墨淡而扩,水太少墨重而涩。并且绘画写字用墨皆是不同,个人风格,同样用墨轻重不同,因此水注很重要,绝不是一件摆设品。往往内行的人,写字或者作画时,都是一滴一滴的水,来做调节。要么通过研墨来调节,可那样的话,又会浪费。外行人浪费不要紧,反正我就是一个大老粗,一年写这么几个字,能浪费多少?但放在内行人,绝对不可以。
能在馆阁为某位小姐一掷千金,但不可浪费笔墨,这是对文化的尊重。
郑朗对宋朝的认识,仅是后来的一些知识,以及小郑朗的记忆,倒也明白宋朝人的一些看法认同,然而不明白还好一点,一明白,心中有些紧张,动作做得很不利索。
崔有节脸色又转阴了。
郑朗诡辨道:“泰山,伤。”
将袖子卷起来,打得狠了,不但小JJ受了伤,胳膊、大腿上都受了伤。
“你爹爹生前正大光明,节气高昂,品行端正,到了你……为什么会有伤?”
郑朗再次长揖于地。
崔有节见到他诚恳的态度,发作不得。并且终于看出有一个优点,小家伙虽小,可很会察颜观色。却弄不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冲动的以卵击石,与高县令的儿子拨刀相向。只能在心中叹息一句,色字头上一把刀,这句话不分年龄大小,那怕是十岁的孩子,同样也能中招。
再用荷叶瓣定白瓷笔洗将笔毛洗软,拿起毛笔,在砚海里醮了醮,盯着白纸却发起呆来。写什么才能劝说这个岳父大人呢?最少要写几句能打动人的话,尽到努力了,屈不在我,即便崔家悔亲,也能安慰几个妈妈。
还有,记忆中郑朗在父亲教导下,读了几年书。原来的毛笔字还写得有些模样。然而父亲死后,久疏练习,字越来越差。至于自己,整天伏在电脑上,钢笔字都写不好了,更不用说毛笔字。
又想到了一些书法,忽然间脑海里无数种书法一一闪过,还有后人的各种评价,大量的信息纷至沓来。因为接受的信息量太过庞大,“轰”的一声,脑海就象炸开似的。
“儿,你怎么啦。”几个夫人抢着上来,将他扶住。
“没,什,么。”郑朗重新站稳了,忽然哈哈一乐,大笑起来。
崔有节气得一摔袖子,道:“惯子是害子啊!”
对郑朗的失态,十分失望,又要离开。
第三章 选书
不能走,郑郎再次将他袖子拽住。一走前功尽弃,但刚才自己是失了态。
有原因的,在回忆脑海里一些能想起来历朝历代书法时,他惊喜的发现硬盘也穿来了。
那个老式本本里,自己储存大量的资料,有关于写作方面所需的资料,也有关于收藏方面,自己下载了一些资料与图片,还有某岛国的十几张A片。刚才一刹那间,全象炸开似的,浮现在大脑里。
A片大约没有作用了,受伤的小JJ成了他眼下最担心的东西。更不知道怎么硬盘里存储的内容也穿了过来。灵魂穿也许能解释,是异时空哪,平行时空,闪电带来巨大的能量,形成了什么东西。然而硬盘上的知识怎么穿呢?并且还悄悄附在自己这个肉身的脑海里。想不明白。但是这些知识,会让他在这时代脱颖而出。
于是失态。
但不能让崔有节离开,对崔有节,郑朗能理解,换谁作为父母的,摊上这样的女婿,都会担心失望。他自己也无所谓,可这几天躺在床上,几个便宜的妈妈无微不至的关心,让他这个宅男,感到了那种浓浓的母爱。不想让她们失望,因此,还是要争取一下。
再次长揖于地:“请看。”
拖着崔有节来到书桌边,拿起了毛笔,脑海里有了东西,胆气壮了。
然而信息量很庞大,这一回记住了各个名家的书法,却不知道选择那一种了。
宋朝以前的书法不能选,那叫募仿,不算本事,宋朝前期的书法不能选,要么有可能出现,要么有可能会撞车。还有两条也要注意的。一是适合自己性格,以书观人,比如颜真卿胸怀阔大,一身正义,生性刚烈,才出现了颜体字。后来只能临募出三分真味。
王羲之出身于顶级的金鼎世家,所以书法清雅秀媚。后人将王羲之圣化,神话,已有人提出驳议,他的书法是登峰造极,但还有一些书法大家并不比他遑让多少。这个争执姑且不提,自己没有王羲之那种出身,估计也很难写出那种真味。
苏东坡胸襟远大,性格坦率,书法得“真”味,又不是自己的性格。
北宋的苏米蔡黄,严格来说,是蔡京,非是蔡襄,只是因为人品的问题,将蔡襄强行塞充进去,挤掉了蔡京。“蔡卞得笔,其书圆健遒美。”一个圆健是不是代表着高深的机心?有圆滑,有钢健,岂不是恩威并用最好写照?
这一条对普通书法家要求不高,但对那种顶尖的书法家,却有着很高的要求。只有将自己的心性代入书法,才能使书法进入登峰造极的地步,步入顶尖书法家的行列。
二是时代的需要。
宋朝重文轻武,对官员十分优容,养成了浓厚的士大夫氛围,诗词主流是雍容华贵、雅正。所谓雅正是表达情感要有节制,不可过激,语言典雅清新要有来历,声律要和谐,音乐要和雅,抒情叙事时有吞吐之势,以达含蓄无限之妙。
书法亦是如此,可以求新奇,但不能追求偏锋,可以狂劲但不能没有节度。可以有变化,但不能求险峻。最好能在创新中略带着一丝古韵。
因此,在北宋,周邦彦被视为词家正统,苏东坡耻为关西大鼓。对宋徽宗的瘦金体评价仅是创造意识强,而对宋高宗的书法评价则远远高得多,被誉为继承传统意识最强,成就最高,见解最深刻的宋朝皇帝书法。就连对宋孝宗的书法评价也在宋徽宗之上,称他的书法得儒雅真味。
同样也很重要,无论记得多少种书法,想要写好它,只能选择一种。不可能在刚健大气的颜体字上有所造诣,然后又能在绢秀有余,雄强不足很女性化的董其昌体上超人一头。
自己必须要选择好一种适合自己的书法,还能让这时代的人认可,才会对自己有帮助。
首先要适合自己的性格,很宅,性格有些恬淡,不喜欢太过拘束,喜欢一些雅趣的物事。书体也要雅正,千万不能将徐渭那种狂放到有可能张旭、怀素都甘拜下风的书法拿出来,金农那种险极的漆书要不得,郑簠每成一字,必气喘数刻的苦拙之字也要不得,郑板桥怪诞的柳叶书更不可取。
想来想去,首先看中了蔡襄体,但会立即撞车。接着又想到了赵孟睿蚕旮还笕逖牛芊纤囊螅捕粤舜蟛糠值男愿瘛?墒钦蕴遄秩幢缓笕蒜窕鞑恢梗嫡劣杏啾浠蛔悖咛跬享橙鄙俚裕笃H恚恫患捌筇没实呐费罩罴摇I踔了邓樟栈频男屡墒榉ㄖ匦吕囟趸潮В嵛樘骋淮笞锶恕�
黄庭坚又是一个不遑让苏东坡的书法大家,离得太近,总让郑朗有种负罪感,性格吻合点也不多。
石涛体同样很不错,不但是狂草,小楷比他的狂草丝毫不逊色,可他的精凝与静穆又是自己学不来的。
甚至他又想到了沈度兄弟,后世书法界对明朝台阁体与清代馆阁体十分贬视,沈氏兄弟就是明朝台阁体之首。所谓的台阁体是指士子为了迎媚上好,练就一手方正光洁乌黑,大小一律的楷书以应试贴的书体,所以呆板死条。
不过用此来贬低沈氏兄弟书法有些冤枉了。二人少了创新叛逆,可也不是后来台阁体乌光方那一套,潇洒俊逸,揖让自如,颇能窥出先贤的风范,点画周详,结构平实,貌似不惊人却内含逸气。二人当中,沈粲略差,特别是草书,因为陪伴君侧,十分拘束僵硬,小家子气浓厚,连刻板呆滞的乾隆书法,也比他略胜一筹。沈度略优,被明成祖评为我朝王羲之。可是郑郎始终觉得他的书法缺少了放达,也略略有拘谨之嫌。放在明朝适合,但放在士大夫氛围很浓厚的北宋时代,未必深受欢迎。
脑海里闪过无法大家的手笔,甚至连吴昌硕那种率真的天籁行书都闪了过去,居然找不到一个适合他临募的书体。
“侄儿,你倒底要写什么?”
郑朗在苦思冥想,崔有节再一次不耐烦。
“难,难,难。”郑朗连说了三个难字。
“侄儿,你今天好生古怪,有什么话说就是,何必用笔写?”崔有节终于察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狐疑地问道。
我倒是想说啊,但我一句宋话也说不周全,要么一字一顿的说,那样,恐怕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你能让我气跑了。
“沉,默,是,金。”
“那你就写吧。”崔有节道。
沉默是金不是坏事,既然想写东西打动自己,想一下,也能理解。不过崔有节,今天已表现了足够的耐心,否则换谁在两家这种形势下,又闻听如此荒诞不经的事迹,确认后早就挥袖离去。
但这句话惊醒了郑朗,管它写得好坏,我只是讲一个道理,讲完了,你听,两家坐下来谈谈,你不听,悔亲那我也没有办法,也能向几个母亲大人做个交待。
自己虽穿越了,但穿的时代也不错,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上最宽松的时代,就是后世,也似乎不能与它相提并论。所在家世似乎也还不错,怕什么呢?
况且这时代的士大夫们,都做出许多放荡不羁的事情,自己害怕什么?刚才的表现太过拘谨了。
忽然脑子里灵光一现,想到了一种适合他的书体!
第四章 第一米
郑朗想到的是宋四家中另一人,米芾。
后世说苏米蔡黄,是因为苏东坡在文坛上的地位,故将他排在第一位。
还有一种说法,是蔡黄苏米,最有力的一个人,朱熹说了一句话,字被苏黄胡乱写坏了,近见蔡君谟一贴,字字有法度,如端人正士,方是字。到明朝,都是老朱家,这种言论更炽。
这个蔡是蔡襄还是蔡京呢,或者称二者,还没有弄清楚呢。
黄庭坚悲催了,无论怎么排,他都没有排到第一位。
到了明朝中期后,蔡襄体渐渐淡化,苏米黄成为主流,越往后,因为米体字在四大家中是糅合传统与创新做得最好的,也越受欢迎。所以董其昌直接说:“吾尝评米字,以为宋朝第一,毕竟出于东坡之上。即米颠书自率更得之,晚年一变,有冰寒于水之奇。”
米芾所走的道路,与郑朗这一番思考也很类似。不过他的道路走得很苦,少年米芾即以书法成名,但名不显。中间受了五位唐人的影响,颜真卿、欧阳询、褚遂良、沈传师、段季展。到了三十岁后,为了寻找书法突破口,听从苏东坡的建议,遍访晋人法贴。一年后得到了王献之《中秋贴》,对他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让他觉得王羲之的字被夸大了,实际不如其子。可很快不满足王献之的字,重新回过头来,在二王的基础上,吸收了颜体转钩一些特殊手法,欧体的辣削体势,大字学习段季展,他的“独有四面”、“刷字”就是来源于此。特别是褚遂良富有变化的用笔,结构生动,合了米芾的口胃。直到五十岁后,才完成了这一吸收融合的过程,书法始大成。
性格上他与米芾性格很相似。
字体更加能让郑朗看中。米体总的来说追求变化但不露斧劈凿痕,恣肆放纵却不流于肥钝痴败或者薄峭尖刻险峻。因此,有人说北宋的米体与薛绍彭体是两大贵字。两者又有所不同,米体是豪门子弟风范,仗剑纵马,冲突当衢,然而细加寻绎,却不失进退之道,动静扩张无寒酸之气。薛体是贵族王孙,漫步轻吟,慈母照拂,贤妻护持,多了一份雅气,却少了一份阴刚之色。高下立分。
而这种充满意趣,却又稳而不俗、险而不怪、老而不枯、润而不肥,也容易为这时代的人接受。
时代更靠后,郑朗内心没有负罪感。
郑朗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微笑,其实郑朗长得不算很好看,只能说模样中等,不是太丑。否则长得象冰雕玉琢一般,那天晚上娄烟看了一个洋娃娃来了,也会喜欢,不会让高衙内狠揍他。
但一刻,因为这微微张扬的笑容,居然让崔有节感到有些动容。
“我,写,了。”
看了一眼未来的岳父大人,两道剑眉扬于天海之下,目光炯炯有神,肤色白暂,一缕美髯挂于唇下,鼻直口方,虽清瘦不失沉稳,虽不壮硕但不失其俊逸,年渐老,可也能看到昔日年青时的一丝风采。
一个中老年美男,从记忆里翻了翻,似乎那个岳母大人,长相也不错。
不知道这两人养出的女儿如何?
甚至这一刻,他居然将三个年长的大舅哥,两个小大姨长相也翻了出来,有长得好的,也有长得差的。
龙生九子,未必每一子都优质的接受了父母最好的遗传基因。
胡思乱想了一下,用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天圣四年冬,予与数子游于少室。
仅劈头一句,崔有节漂亮的小剑眉又敛了起来。非是这个头开得不好,这是一个标准新文体的开头。新文体讲究复古,追求文以实用,之前在唐朝时就有韩柳两大家的努力,反对六朝骈体的浮华,宋朝的柳绍先也说了,文章为道之筌,王禹偁在古文上成就更高,被人称为古雅简淡,真宗以前,未有及者。
已经许多学子,包括他的儿子,在尝试着用古文书写。
但写的内容让他反感了,天圣四年,也就是去年,你那时才九岁,与什么数子游于少室山!自从至友死后,这个败家子,让屋内几个女人宠成了什么样子!
并且这个字也让他产生了反感。
郑朗脑海里是浮现出大量的知识,可这些知识要慢慢去理解,最后才去熟练的运用。将《孙子兵法》倒背如流,也未必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军事家。将经义读得如滚瓜烂熟,也未必能写出传世文章。
脑海里有米体字,不是马上就能写出来的。
原来的郑朗功底浅,学的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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