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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二掌柜再也不要做怨妇-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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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心念家事,服侍娘娘的时候略有恍惚,谢娘娘宽宏大量……”
头磕得砰砰作响,让杜小曼坐都坐不住了,感觉自己就是万恶封建社会的剥削代表,赶紧道:“快起来吧。你家里出了什么事,很严重么?”
那年长宫女道:“娘娘面前,怎能提这些事情。既进宫来,怎还有这些牵扯?”
刚爬起来的楚儿立刻又跪下了,杜小曼顿时头大:“快起来快起来。是我好奇问问。没事的,说吧。”
楚儿再叩首:“禀娘娘,奴婢既进宫,就是宫里的人了,侍奉娘娘,的确本不该再想家里的事。”
杜小曼道:“怎能这样说呢,我也牵挂爹娘,谁都有父母。你惦记家里,这是孝顺的表现啊。快起来说吧。”
楚儿总算起身了,哽咽:“谢娘娘。奴婢上月收到家信,外祖母病逝,表舅要夺家产,奴婢的爹爹乃是入赘,前年没了。娘无兄弟姊妹可靠,若家产被夺,只得和妹妹流落街头。这几日正是闹官司的日子,表舅家有钱有势,这场官司,多半是他赢,奴婢想来,就……”泣不成声。
杜小曼心生同情:“你家是哪里的?”
楚儿低头;“奴婢西……”
“娘娘,皇后娘娘驾到。”一声匆匆通报,打断楚儿的话,杜小曼立刻站起身。
这可真是,贵客了。
皇后娘娘表现的非常端庄、优雅、大气。表情亲切但不热切,目一举手,一投足,一字一句一吐息都恰到好处,仿佛杜小曼是理所当然进了宫,她是理所当然来看看。没有一丝一毫尴尬。
杜小曼这样被皇后娘娘接见慰问着,居然自己都感到自己的存在合理极了。
宫人们在上首座椅上加了靠垫、坐垫,披巾等层层摆设,皇后方在椅上坐了,视线在杜小曼面上一扫,眼神是很是平和。
皇帝的秘密,皇后知不知情?
杜小曼正琢磨着,皇后开口道:“郡主在此还住得好么?”
杜小曼低头:“甚好,谢皇后娘娘关爱。”
皇后更亲切地道:“看气色,却是不如上次见时。”
废话,被毒打过气色能好么?
杜小曼道:“可能是臣妾这几日没怎么出去活动,白了些。”
皇后微微一笑:“郡主说话还是这么风趣。想是这几日都在这宫院中,有些拘束了。可到本宫那里坐坐。离这含凉宫不远,清晖阁畅思湖一处,秋景胜过御花园,更比御花园幽静,闲杂人等到不得那里,郡主亦可到那里走走。”
杜小曼行礼道谢,心中纳闷,难道皇后过来,就是告诉她,已经获得了一定的自由度,可以到特定场所遛跶?
皇后又和她闲话了几句,道:“郡主只管宽心住在这里,有什么短缺,就来找本宫。因这几日皇上忙于政务,加上恰好裕王又要娶妃,国事家事赶在一处,有些事难免延误。”
杜小曼不由得抬头,视线刚好与皇后的视线相撞。
皇后用闲话的口气道:“裕王乃皇上的皇叔,早已是当婚配的年纪,只是眼界太高,这个看不上,那个看不上。这回好容易定了楚平公家的千金,算是满意了。婚期又赶,礼部那里拟的仪程,皇上与本宫都得过目。唉,本宫其实最不擅长这些事。”
这才是皇后娘娘此行的目的?有些太直白低端了吧。
皇后娘娘已把话头扯向了别处,杜小曼赶紧跟上。
说了一时,皇后起驾离开,杜小曼仍觉得有些摸不着头绪。
皇后娘娘特意跑来一趟,就为说说“你的老相好要结婚了”试探或打击一把?托人传个话也行啊。
杜小曼又背起宁景徽的四字真言,顺势而为,顺势而为。
至于璪璪结婚……杜小曼表示无话可说。
这事果然还没完,到了傍晚,有小宦官前来传话——皇上今晚有事,不能过来了,娘娘可不必等待,请早早安歇。
宫人们立刻开始贺喜杜小曼。
“皇上多么疼惜娘娘,特特让人过来告知。”
“后宫里此前从未有过,娘娘于皇上,真真不一般呢。”
……
杜小曼描完几页《春秋》,到廊下看看远方,休息眼睛,听见附近柱子处小宫女在窃窃私语。
“听说裕王今晚入宫领宴。楚平公也来。”
“楚平公家的小姐据说身世不一般,早就和裕王认识呢。”
“啊?未嫁的姑娘怎么会和……”
一个年岁略长的宫女的声音严厉打断:“廊下怎能喧哗!”私语声顿时停下。杜小曼淡定地走下台阶,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宫女偷看杜小曼的脸色,轻声道:“天色尚早,娘娘可要出去走走?”
杜小曼道:“是哦,皇后娘娘说,我可以出去走动,那,皇后娘娘说的那个风景还不错很幽静的地方,离这里远么?”
宫女福身:“不远,从宫院后有条小径可过去,一路亦无甚杂人。奴婢这便着人准备。”
杜小曼摆摆手:“准备什么啊,就这么走过去吧,天天在宫院里闷着,走走也好。”
宫女们福身领命,替杜小曼更换出门的衣服。几个宫女随杜小曼一道出了含凉宫。
走过长长的甬道,又折进一条更狭长的甬道,一路只遇见了寥寥几个宫人。
越走,就觉得四周越僻静,又跨进一道门,转过几条曲折游廊,再几经折转,宫女们向杜小曼轻声道:“娘娘,这就到了。”说着,引她又进了一道门,转过面前一座假山,顿时视野猛一开阔。
一座两层小楼矗立在花木之中,窗扇紧闭,匾题“清晖阁”三字。清秀雅致,与皇宫里其他的建筑不太一样。
一位宫女道:“先帝做太子时,曾在此读书,如今不常有人过来了。”
杜小曼点点头,一般皇宫里这样的地方,貌似都会有点什么秘辛啊,隐情啊之类,她看看那些紧闭的门扇,内心跃跃。
小楼边,又有一座假山,宫女们引杜小曼走到近前,见假山后方有一道台阶,杜小曼沿阶登上假山,山顶与小楼的二层相连。沿着围廊转到小楼后方,杜小曼情不自禁哇了一声。
浩浩湖面,在余晖下闪着粼粼光泽,飞霞流金。
二楼斜廊,至通湖畔长廊,杜小曼迫不及待地走了下去。
美!真的太美了!
其实这个湖,没有裕王府的湖大,但不知为什么,在宫殿环绕之中,却显得格外开阔,站在湖畔,整个心都不由得畅快了。
杜小曼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未见有桂树,空气中却含着馥郁的桂花香,与水上之风掺杂,荡涤心窍。
“娘娘为何在此?”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离杜小曼不远的柱子,忽然走出了一个年长的宫人。
鬓发斑白,面有皱纹,打扮与宫女不同,应该是个嬷嬷姑姑之类吧。
她向杜小曼微微福了福身,又问了一遍:“娘娘怎会在此?”
杜小曼道:“听说这里风景很美,就来看看。”
“娘娘果然对裕王殿下用情甚深。”老妇人微微一笑,双眼如猫头鹰般盯着杜小曼,“听闻裕王殿下娶妃的消息,便就坐不住了。”
杜小曼微微一怔,再左右一扫,跟着她的几个宫女,全部都不见了。
老妇人一步步向杜小曼走来:“但是,娘娘,你得要知道,皇宫大的很,即便今日裕王殿下进宫领宴,内宫他可进不来,娘娘在这里,更没指望见到他。”
杜小曼谨慎地沉默,没猜错,从皇后娘娘来访,到那些窃窃私语,再到她被引来这个地方,的确是一条线的。
但是,这条线,背后的持竿人是谁?
宁景徽?月圣门?
还是……
老妇人已走到了杜小曼面前:“娘娘是真心喜欢裕王殿下的吧。”
杜小曼回盯她:“为什么这么问?”
老妇人继续道:“听见裕王殿下要娶妃的消息,娘娘是否万念俱灰?娘娘的确是个痴心的女子,可惜……”
杜小曼刚要冷笑,呼吸陡然一窒,老妇人的手掐住了她咽喉。
“娘娘只有来生,再与裕王殿下团聚了。”
杜小曼挣扎着,双手却如在梦魇中一般使不上力,眼前渐渐模糊,嗡嗡耳鸣中,忽然隐隐听见笛声。
钳住杜小曼喉咙的手一松,杜小曼的身体跟着一个腾空,翻过栏杆,落进湖中。
笛声戛然而止,水涌进口鼻,杜小曼憋住气,腿蹬手划,猛地将头抬出水面。
岸,岸在这边!
她蹬掉鞋子,奋力刨水,模糊的视线中,看见两条人影从不同的方向奔来。
“皇叔?”
“十七?你怎会在此。”
杜小曼趴在岸边,抬头看那停步互望的两人。
二位,先过来拉我一把好吗?
秦兰璪与秦羽言相视怔了这么一下,立刻同时转过身,冲向杜小曼。
杜小曼已经自己撑起身体,半跪了起来,秦兰璪蹲身扶起她,秦羽言缩回了手,向后退了一步。
秦兰璪脱下外袍,裹住杜小曼,乱七八糟揉着她的头发。秦羽言低声道:“皇叔,恐怕立刻会有人过来。”
秦兰璪沉着脸不语,杜小曼抬眼扫视他二人,这里是深宫内院,这两个人怎么会出现?又为什么恰刚好在这个时候?
太不科学了。
秦羽言再道:“皇叔……”
秦兰璪道:“我奉旨来清晖阁领宴,若有人要看见,必然早已看见,此时躲闪也于事无补。”
秦羽言再一怔:“我是自行来此,但来得时候并未……”他的话梗住了,愣愣看着秦兰璪。
并未见有门障,无阻碍,亦没有看到一个宫人。
杜小曼看看他二人:“今天皇后过来,和我提到这里,不久前宫女问我要不要出来转转。”
秦兰璪打断她的话:“十七,这里没你什么事,快离开。你在此,只会让水更浑,快走。”
秦羽言的视线扫过其实十分晕头转向正在拼命捋状况的杜小曼,回到秦兰璪脸上,摇了摇头:“我若离开,皇叔就解释不清了。”
秦兰璪笑了一声:“本来就不清白。”
秦羽言神色黯淡:“皇叔莫要如此,尚有转圜余地。”
杜小曼已然明白,这是个大圈套,她正要再理一理情况,便听见遥遥一声呼喊:“寻着了,寻着了,嗳呀——”
杜小曼下意识从秦兰璪身边撤开一步,便看见一群宫人沿着游廊匆匆往这里来。
冲在最前面的正是领着杜小曼来这里的两个宫女。
“娘娘,这是……”宫女们倒抽一口冷气,扑腾跪倒,“叩见裕王殿下,十七殿下。”
后续的宫人亦蜂拥到来。
一个小宦官遥遥从人群最后疾行至最前。
“裕王殿下。奴才……啊,娘娘这是……”亦跪倒在地,“奴才叩见裕王殿下,十七殿下,娘娘。方才失态,求两位殿下与娘娘恕罪。”
这个小宦官,是今天早晨,进来服侍发病的皇帝的那两个小宦官之一。还曾恭敬向她行礼来着。
真狗血啊,杜小曼默默地想。
她正裹着璪璪的衣服,方才游泳时蹬飞了脚上的鞋子,袜子也掉了,光脚踩在草地上,头发不断地往下滴水,脸上的妆肯定不防水,想已纵横交错,十分精彩。
“我方才落水,幸亏有裕王殿下和十七殿下二位及时相救。”
“我到的时候你明明已经游上来了。”秦兰璪向她走了一步,把她身上的衣服再裹紧了些,“没想到你水性这么好。”
杜小曼压抑住想掐住他肩膀的冲动。
大哥你清醒点啊,这是众目睽睽之下,你是在公然调戏后宫的女人啊!作死不是这样作的!
四周一片死寂,宫人们皆俯首匍匐在地,秦羽言脸都急白了,无措地看着杜小曼和秦兰璪,突然转身跪倒。
远远的,一袭龙袍在宫人的簇拥下缓缓向这里行来。
杜小曼赶紧又朝旁边闪了闪,亦跪倒,时间瞬间好像静止了一样,过了许久许久,杜小曼方才听见上方遥遥传来一句话——“都平身罢。”
杜小曼站起身,听见那个她认得的小宦官的声音道:“皇上,娘娘意外落水,多亏裕王殿下与十七殿下及时相救。”
杜小曼抬起眼,与皇帝的视线相遇。
深邃,毫无感情。
是A版还是B版?
皇帝望着她,向她走来,抬起手,冰冷的手指拂过她的额头,另一只手按上她的肩。
“定然受惊了罢。快回去歇下,让御医看看,莫着凉了。”
就这样?
不是“你这个贱人,竟与裕王在此苟且,来人啊,把这对狗男女给朕拖下去”?
肩上的手松开,杜小曼身上的袍子落地。皇帝转而看向秦兰璪。
“多亏皇叔相救,朕立刻着人赶制锦袍十领,赐与皇叔。”
杜小曼生生打了个寒颤,秦兰璪一笑:“臣谢赏。”
那小宦官不知何时已挪到了杜小曼身边,躬身轻声道:“娘娘,请回宫吧,请这边行。”
杜小曼又往秦兰璪那边瞄了一眼,秦兰璪仍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悠哉模样,秦羽言垂眸站在他身边,忽而又跪倒:“臣擅入此地,请皇上责罚。”
小宦官再度催促,杜小曼行礼:“臣妾告退。”
皇帝垂眸看向杜小曼,声音和缓又温柔:“速回去罢,朕着人再让御膳房送些驱寒的汤水,喝了早些睡。”
杜小曼心头一震,拜谢告退,走出几步,方才听得皇帝对秦羽言道:“十七弟虽已自有府邸,但宫中仍是你的家,在家中走动,何来擅闯之说,又何须请罪?”
宫人往杜小曼身上加了一件披风,杜小曼裹紧了匆匆前行。
璪璪接下来会怎么样?十七皇子又会怎么样?
这个圈套,到底是什么用意?
杜小曼不敢太过分神,回到含凉宫,宫人们见她形容,表现得都很惊讶,忙忙迎接,簇拥她进正殿。
“娘娘请暂喝口茶水,安一安神,御医应该过一时便到。”
杜小曼这才发现,那个小宦官竟是跟随她一道回了含凉宫。她接过水杯,喝了两口茶水。宫女们支好屏风,取来浴桶香汤,服侍她先沐浴。
洗澡更衣过后,杜小曼发现那个小宦官居然还在,见杜小曼出来,又躬身:“御医已在殿外等候。娘娘可要宣其入内?”
杜小曼点点头:“好,多谢公公。”
小宦官微微抬起头:“另外,下午带娘娘去畅思湖的那两个奴婢,已处置了。娘娘请安心,绝不会再有此事。”
杜小曼再一惊,看着小宦官唇边的笑,生生压住再打个寒颤的冲动。
小宦官躬身倒退出门。
御医隔帘给杜小曼诊了脉,开了些驱寒药剂。御膳房又送来了热汤,杜小曼盯着那个碗看了片刻,毅然喝下,甚鲜美,不知加了什么材料,滋味明明很清淡,喝下去后却微微出了汗。
那小宦官又出现在了门槛边。
“娘娘请早些安歇吧,皇上与裕王和十七殿下已用完御宴,今夜就不过来了。娘娘请好生休养。奴才也告退了。”
杜小曼又点点头,平静地说:“好。”
过不多久,御医开的药也煎好了,杜小曼又痛快喝掉,躺平到床上。
那小宦官传达出的讯息,似乎是要她放宽心,别怕再被害。
那么,今天下午的事,并不是皇帝主使?
但让璪璪到那个地方去的,明明是皇帝。
杜小曼回忆了一下种种细节,傍晚见到的那个皇帝,应该还是A版。
虽然说话的口气有些往B版靠拢,但是眼神,声音,还是有微妙的差别。说不出来,但能感受到。
杜小曼总结了一下,目前的情况应该是,皇帝,起码是A版,很憎恶她,却装作不憎恶她,并且A版和B版暂时不都不会要她的命。
那么,下杀手的老宫女以及被处理掉的那几个宫女,是皇后的人?
为什么要这么做?
选择璪璪会到的场所,还有那个时机……
制造奸夫淫妇见面的场景?那就不应该下杀手啊。
还是……
杜小曼有点偏头痛了。
她抱着被子翻个身。嗯,小宦官还说了御宴结束的事,那么璪璪和十七皇子,应该是没什么大碍,没被寻麻烦吧。
为什么皇帝对璪璪也表现得这么宽宏大量呢?
啊,头好疼。
杜小曼在头疼中睡去,在脑胀中醒来。
昨晚喝了那么苦的药,早上仍然有感冒的迹象,一个鼻孔不甚通气。怪不得古代的皇帝英年早逝的那么多,御医不怎么可靠啊。
吃了早饭喝完药,一直没有听到“裕王被皇上咔嚓了”,“十七皇子被抓了”之类的零碎言语,杜小曼的心稍安。她身边的宫女似乎换了不少生面孔,除开昨天和她去畅思湖的那几个,另外又少了一些人。
被清理掉了?
杜小曼又觉得有点冷了。不是要发烧了吧……
“娘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她自以为天衣无缝的眼珠乱转,到底还是被发现了,立刻有宫女柔声询问。
杜小曼道:“没什么。”恰好开口询问的是昨天那个叫楚儿的小宫女,正可以让她岔开话题,“是了,你家里的事怎样了?”
楚儿立刻跪倒在地:“承娘娘记挂问询,奴婢亦不知怎样了。”
杜小曼道:“你现在着急也没有用,我不懂宫里的规矩,你能和家里自由通信么?”
楚儿摇头。
杜小曼道:“要么我看找谁帮你说说情,你先写信回家问问,别瞎猜。官府有好有坏,说不定你家这回遇上的是个清官。如果真有冤枉错判,再想办法不迟。”
楚儿叩首不迭:“多谢娘娘,多谢娘娘。”
杜小曼正要让她起来,又有宫人通报,却是昨天的那个小宦官与另外几个小宦官,捧着一个几个箱子盒子前来。
“皇上有话给娘娘,昨日娘娘受惊,皇上极其挂念,让娘娘好生休息,皇上在御书房,过一时便来,娘娘不必费心接驾,只管休养便是。”
杜小曼拜领圣谕,只见那几个小宦官行到殿内书案前,移开上面的物品,抖开锦布,铺于案上,再从几个盒子取出一叠叠长方形的册子,再摆上笔、砚、笔架、笔洗……
当几个小宦官将一个四方形的锦盒供放在桌头,掀开盒盖,杜小曼的眼直了。这是,传说中的玉玺吧!
皇帝这是要在这里办公吗?
皇帝妹子,你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自找不自在,晚上到这里来睡觉,白天还要在这里写作业。
好吧,顺势而为,顺势而为。
杜小曼已经懒得再想为什么了,在这个神奇的皇宫里,一个脑袋不太够用,别用坏了,还是降低磨损消耗吧。
宫女们都很替她欣喜的样子,委婉暗示皇上已情稠意浓,无法自拔。
杜小曼只能在肚里翻白眼,假装路过,在书案边走动,探看上面的东西。
哇,做皇帝真辛苦,折子堆这么高,大多都挺厚的。
昨天的那个小宦官正自小匣中取出朱墨锭,抬眼遇上杜小曼的目光,微微一笑,躬身为礼。
杜小曼已知道他的名字叫保彦,便道:“昨日有劳保公公,多谢。”
保彦立刻道:“娘娘折杀奴才,不敢受,不敢受。”仍是笑眯眯的。
另外的几个小宦官又往香炉里添换香料,布置座椅,掸扫周围。
皇帝驾到的通报传来。杜小曼出门迎驾。
来的还是A版。
杜小曼一看那张脸,感受到气氛,立刻就下了判断。
A版妹子对来写作业这件事也很不乐意的样子,脸色很庄严肃穆,不过用非常怜惜的口吻对杜小曼道:“怎么还是出来了,莫再受了风寒。”携她的手一同进门,指甲在袖中狠狠挖进杜小曼的皮肉。
是非常明白地示意了不情愿,却不得不来。
杜小曼内心不禁又翻腾起这两天新产生的一个大疑问——
皇帝妹子,真的是月圣门的圣姑吗?
有很多事,皇帝妹子很明显是有不情愿又不得不为之。
小宦官保彦更很奇怪。他知道皇帝的秘密?那么他在月圣门中,又会是?杜小曼沉吟着,转过眼,竟又与保彦的视线相遇,保彦再向她微微一笑,垂下眼帘。
皇帝披奏折的过程,十分枯燥。
杜小曼捧着一个宫女们塞给她装样子的绣活,做贤淑状在一旁陪坐。皇帝妹子面对奏折,神色凝重,眉头越拧越紧,题批的手也越来越急躁。
杜小曼猜想,若不是左右宫人在场,恐怕皇帝妹子已经一把抓起奏折向她砸来,让她有多远滚多远,不要在旁边碍眼。
我也不想在这里蹲着啊,大家都是身不由己。
杜小曼往布上戳了几针,线结了大疙瘩,怎么顿也顿不开。宫女连忙贴心捧上小剪刀,杜小曼剪断线,皇帝搁下笔,转首看向她,用最隐忍温和的声音道:“你身子不好,不用在此陪朕,去歇息吧。”
如果现在吐出一句“臣妾不累,臣妾就想陪着皇上”,不知道皇帝妹子会做何反应?
还是不要无聊为妙,杜小曼刚要识相告退,保彦却在她开口前含笑道:“皇上真是疼惜娘娘。批了这么久折子,皇上是否先歇息片刻?”
皇帝冷冷道:“朕不累。国事为重,岂能耽误。”说着又取过一本奏折。
保彦躬身:“不然还和以往一样,奴才为皇上念诵,皇上听后批复,至少眼睛没那么乏了。”
皇帝猛地抬起头,殿中气氛陡然一冷。
保彦佝偻着腰,仍一副温顺忠诚模样。
皇帝沉声道:“朕还是亲阅吧。奏折岂是儿戏,由你来念,这殿中许多人闻得,都不甚妥。”
杜小曼站起身:“臣妾先告退了。”皇帝摆了摆手,左右宫女亦行礼退下。
刚走到帷幔旁,杜小曼忽而听得一声脆响,她一回身,只见皇帝妹子以手支头双眼紧闭,茶盏打碎在脚边,朱笔骨碌碌在地上滚动。
杜小曼与众宫女赶紧疾步回去。
“皇上!”
“陛下!奴婢这就去传御医……”
“不必!”皇帝妹子陡然一喝,睁开双眼,慢慢放下手,声音回归平缓,“朕……朕只是有些目眩。想是昨夜睡得有些少。不碍事。尔等都退下罢。媗儿,你留下。”
宫女们捡起地上的笔,收拾好茶杯碎片,无声退下,杜小曼站在原地看了皇帝片刻,慢慢走回去。
皇帝的手指掐着座椅的扶手,指甲泛出白色,察觉到杜小曼的视线,立刻松开了一些,重新挺背端坐。
“保彦,还是你来念这奏折吧。”
保彦再躬身:“奴才遵旨。”
杜小曼走到方才的位置,犹豫了一下,道:“皇上请放心,我这人很笨,那国家大事什么的,听了我也听不懂。”
皇帝瞥了她一眼,嗓子里逸出一声轻呵:“你坐罢。”
杜小曼在软榻上坐下,保彦捧起一本奏折,翻开,开始念,杜小曼又摸过那个绣活当道具,开始装模作样地重新穿针引线。
她已能十分肯定,月圣门的最高领导,绝对不是皇帝妹子。
这个保彦,很明显是个监控皇帝的人物。帮皇帝念奏折,等于是参与国事了吧。一个公公,敢这么明白地抖擞……
杜小曼的视线不由得飘过去。难道他才是月圣门的头目?
公公,严格意义上说,不能算是个男人。
唉,杜小曼的头又隐隐作痛了。
什么都要猜,什么都稀里糊涂的,搞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在皇宫真的是处处要费脑筋,一句话能让大脑拐千百个弯儿,智商不过硬,心理建设不够强大绝对玩不过去。怪不得皇帝是史上最短命的职业。
保彦念完一本奏折,放回桌上,皇帝提笔寥寥批复几字,便合上了奏折。保彦又取过一本,开始念。至始至终没多说过一句话,好像真的就是在念奏折,还是皇帝在做决断。
为什么又要留下她这个观众呢?
杜小曼懒得再琢磨了。索性放空大脑,拿着针来来回回在布上乱穿。
不过,这些奏折貌似没她想象的那么难懂,有几个什么XX大学士,某某侍郎的折子是又长又晦涩,里面一堆杜小曼不太懂的名词听得略晕。但并不都是那么文绉绉,有些挺短挺有明白,特别是武将写的折子,跟说白话文差不多。还有一两个御史参奏别人的折子也很有趣,其中一个貌似是参兵部某个官员的,大致是说他仪态不端庄,说话常爆粗口,下朝后胆敢在御阶下就飙脏话,这个御史说了他一句,于是那位被参的申大人就问候了一下这位御史的祖先。
御史在折子里含恨写『……臣之先人被辱,不足举为圣闻,然丹陛御阶安能蒙垢,国之殿宇,岂可亵渎……』
以下省略杜小曼基本听不懂的N多字。
保彦一口气念完,杜小曼十分佩服他的肺活量。
皇帝妹子大概也觉得参的这事太无聊了,道:“先搁到一边吧,朕回头再批。”
保彦依言将折子放到一旁,再取一折,一读,杜小曼顿时乐了。
这本折子正是上本被参的那位兵部司戎主事,羽林右军副统领申尧写的,开头便是——
『臣申尧谨奏
臣听闻,周御史要来参臣了。臣亦知道,他必然来参臣。昨日早朝后,臣下得阶旁,有风灌鼻,抑制不住,打了一喷嚏。恰周御史在旁,便直指臣殿前无状。臣晓得,这个喷嚏打的是十分罪过。被他斥责,亦是理所应当。然周御史喋喋不绝,臣之忏悔心意,便不能纯粹,臣不免烦躁,便与周御史口角几句,的确说了“你他奶奶的操哪门子闲心”这句话。臣是粗人,舌头早该割了,但臣敢作敢当。喷嚏确实打过,无状言辞确实说过。臣此折但为自请其罪,叩请圣裁。』
杜小曼不禁扑哧一声。皇帝的眉头跳了跳,瞥向她。
杜小曼呐呐道:“呃,不好意思,这个奏折臣妾听懂了。原来大臣之间,也会像小孩子一样嘴仗啊。”
皇帝面无表情淡淡道:“司空见惯。”提起笔,在这本奏折后刷刷写了两行字,又取过那位周御史的奏折,也刷刷写了两行。
杜小曼不禁向桌案上偷偷瞄了几眼,真的很想探头看看皇帝妹子到底是怎么批复这个折子的。
她当然什么也没看到。皇帝一脸平淡地合上了奏折,保彦把这两本折子都放到已批复的折子堆里,码好,又取过一本。
『臣宁景徽今有一折启奏……』
刚要低头装作看绣活的杜小曼心中一震,不由得抬起目光,立刻自觉自己的反应太不淡定了,索性又像刚才听申大人和周御史掐架的奏折那样,大大方方做聆听状。
宁景徽的折子非常简洁,是为西北旱灾之地奏请拨调过冬钱粮赈济,寥寥数言道罢所请,无赘余之辞。杜小曼竟然也能听懂。
皇帝妹子一直垂着眼帘听着,表情亦无什么特别,听毕,淡淡道:“传宁景徽与户部刘逊,申时初刻同到勤政殿。”
保彦躬身领命。
杜小曼突然觉得,皇帝妹子这个皇帝当的,还是很有风范的,就批奏折的这段表现,完全是一个皇帝应有的举动。就算她传了宁景徽,杜小曼也觉得是公事公办,而绝非为了借机见见宁景徽。
唉,妹子其实在认真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啊。
杜小曼望着皇帝聆听下一本奏折的侧脸,心中突然有种说不清的滋味。
待办的折子堆去了一少半,天早已是晌午,保彦问皇帝:“陛下可要传膳?”
皇帝道:“下午要议事,朕还要换袍服,恐在这里传膳不甚方便,还是在乾元殿东阁用膳罢。”说着站起身。
杜小曼赶紧跟着起身。皇帝看一看她:“那朕便先回那边了,好生吃饭,注意自己的身子。”
杜小曼谢恩恭送皇帝离去,陪同皇帝的宫人们皆随之离开,杜小曼看看那张桌子,让小宫女去问,桌上的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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