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试问东流水-第4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众人避过前堂诸人视线,穿堂过院,趁着夜色昏暗,由客栈后门悄悄的穿了出去。出后门是一道窄小的巷子,有音迅速到巷头探巡一番,未发现异常情况,又奔了回来,道:“大哥,看暗记是有正留下来的,要我们到城东二十余里处相会,据我所知,这会州城东二十余里处是明觉寺,明觉寺的大方主持与大人素有交情,有正现在应该就在那处。”

萧慎思沉吟道:“有正应该是一个月前就回到了京城,恩师那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抬头见思月郡主担忧的眼神,他平定心绪,道:“多想无益,大家趁着夜色赶到明觉寺与有正会面再说。”

会州城东二十余里,明觉寺。

寺内众僧正在做着夜课,木鱼声、诵经声,声声清幽,飘荡于夜色下的山麓。

萧慎思等人在寺外高墙下立下脚步,有音潜至寺门口找到暗记,又依暗记所指到寺内后院找到有正,两人匆匆出来将萧慎思等人接入寺去。

萧慎思和思月郡主等人刚步入一间隐蔽的禅室,有正便低泣着跪了下来,萧慎思心一沉,知事情不妙,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大人前日被皇上下旨,罢去相位,下在刑部大牢里了〃

思月郡主身形一晃,手抚额头,萧慎思忙上前将她扶至榻上坐下。转头问道:“恩师获罪,所为何事?”

“皇上旨意,责大人私通青国,擅动苏郡人马,意图谋反,以谋逆之罪将大人下到刑部大牢,同时查封了相府,血衣卫的兄弟曾想拼死护着大人逃离,却被大人阻止,他坦然入狱,临去前着众兄弟南下寻找于大哥,并叫我等转告大哥一句话。”有正泣道。

“什么话?”

“大人说:一切自有天定,一切也取决于人心,请大哥审清自己心意,再作决定。”

萧慎思眉头深锁: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以血衣卫之能,要护着他逃离应该尚有生机,为何父亲会甘心就擒,皇上突然以谋逆之罪将父亲逮捕下狱,到底是皇上的意思还是林太后的意思?如果是林太后的意思,她一步又会是什么惊天的行动?现如今,又该如何才能救出父亲呢?

“其他兄弟呢?可还平安?”

“那日宣旨的是林维岳,宣旨时说只要大人不反抗就不会为难血衣卫,可等大人一入狱,林维岳便派出大队人马来捉拿众兄弟,一番激战,得弟兄们掩护,我和有殇、有阳、有梓四人逃出,其余兄弟均被林维岳抓走。我等知大哥必要由会州回京,他们三人便在会州前后的路途上守候,我则留在此处等待大家会合,我们又在沿途留下暗记,幸得大哥看到暗记,如果此时贸然回京,只怕林维岳会在相府周围设下埋伏捉拿大哥的。”

“那恩师这一系的那些官员呢?”萧慎思问道。

“我等不知,宣旨那夜我们便逃出了京城,不知是否有牵连。”

萧慎思心乱如麻,但见有正等人眼光切切地望着自己,母亲心碎神伤的模样,知此时绝不能慌乱,父亲毕竟曾是一国之相,多年来投在他门下的官员更是不胜枚举,纵是一时获罪下狱,除非林太后想端掉朝中一半官吏,否则朝堂之上必起争论,林太后想抚平局势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短期内父亲性命应当无忧。

他在室内踱了几个来回,断然道:“大家现在不要惊慌,当务之急是要悄悄潜入京城,探得准确讯息后再作打算。有正,你先去将有殇他们找来此处,大家全部到齐后再商议如何潜入京城。”

顿了顿他望着窗外,轻声道:“不管怎样,一定要把恩师和血衣卫的弟兄们全部救出来。”

有正等人深悉他性情,知他这句话虽极轻极平淡,但却含着无比坚定的决心和勇气,大家均是心中一定,齐道:“一切听从大哥安排,誓死救出大人和众兄弟〃

京城,北郊,流芳亭。

时值正午,秋阳静洒,流芳亭一侧的茶寮坐满了南来北往的客商,由于流芳亭是进出京城北门必经之处,行人商旅进出京城前皆在此处暂驻歇脚,所以这处茶寮生意也一直十分兴旺。

萧慎思着有正等人每两人同行,扮作商旅前后分批分不同方向进京。为免林维岳在京城南面设伏,自己则稍事化装,略改容貌,和思月郡主、小鱼儿扮作祖孙三人绕路从北面进京,这日正午行到流芳亭,见小鱼儿和母亲都有些疲倦,便在这处茶寮稍事休息。

萧慎思轻抿着茶水,心中始终盘算进城之后如何行事,父亲获罪看似是擅动苏郡人马相助清南君,但林太后背后的目的绝对不是这么简单,她要做的是为庆氏复仇的惊天大事,只怕打击父亲一派只是她的第一步行动,接下来,朝中还会有更大的事情发生。

可现在如何才能解开这个危局呢?自己纵是猜到林太后就是那庆若华,也知道皇上并非她亲生,可证据呢?如何才能证明她是庆氏后人?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动,隐约猜到林太后为何要对父亲下手,是不是父亲收到有正传讯,调查林太后背景来历时发现了什么呢?

思月郡主见他眉间轻锁,叹道:“思儿,母亲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母亲请说。”萧慎思忙收回思绪,望向思月郡主。

思月郡主将小鱼儿抱到腿上,边喂他喝着茶水,边轻声道:“你父亲既坦然而去,又留下那句话给你,必有他的道理。你不要顾忌太多———”

正在此时,震天的马蹄声响起,数匹骏马由北边官道上疾驰而来,萧慎思眼光掠向众骑,眼角急跳,“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思月郡主转头望去,只见来骑疾驰如风,马首均插着紫色腾龙军旗,马上兵士厉声叫道:“边关战报,十万火急!所有人等,速速闪开〃马鞭不断抽打身下骏马,数骑如闪电般从流芳亭前掠过。

萧慎思面色大变,惊出一身冷汗,半晌方缓缓坐下,思月郡主忙轻声问道:“怎么了?”

“边关爆发大规模战事了!而且我朝败退,有大将阵亡了〃萧慎思语调滞涩,眼神黯淡。

“啊?!你怎么知道的?”

“马上插的是紫色腾龙军旗,而且士兵头上军帽插素,这是大将阵亡,边关战事告急时才能使用的,天燕两国又打起来了。”萧慎思越说越是难过,想起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数万精兵,想起曾与自己同生共死的众将士,现如今边境狼烟再起,国家陷入危机,难道从此真要江山飘摇,百姓流离了吗?

思月郡主沉吟道:“有些怪啊?”

“母亲有何发现?”

“思儿,以那燕九天的脚程,沿西线而上,应该早就到了燕国,与他儿子相会,也应该将你的话转告给了那燕行涛,可为何,燕国还要与天朝开战呢?你既说是大将阵亡,肯定战事激烈,这样大规模的战事,又是在和约期内,不经燕皇许可,边关大将是不能擅自决定的。”

萧慎思得母亲一言提醒,也觉事情怪异,难道那燕九天还未赶到燕国吗?但以行程来算,应该早就到了啊,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路上耽搁了?

望着郊外萧瑟的深秋景色,他逐渐平定情绪,抛去战争的阴霾,恢复镇定神态,轻声道:“母亲,不管怎样,我们先进京,进京后一步步来。”

“思儿,你想好进京后要如何行事了吗?”

“是,母亲,还需请您帮忙,和思儿去见一个人,想来现在只有她能帮思儿了。”

京城西,舒阁巷。

礼部侍郎舒幼节的府第内,曲廊邃宇,垒石以成山,通泉成平池。虽值深秋,也觉明净如妆,错落有致。

舒幼节出身于名门望族,文武全才,少年游历江湖,青年出仕,官至礼部侍郎,与当代数名大儒颇为交好,其治学严谨,门生无数,礼书诗节之名极盛,深受朝野民间推崇敬仰,其居住的街巷也被人称之为‘舒阁巷’。

舒幼节眉间略带疲倦,立于书房窗前,凝望着窗外略显萧瑟的秋竹,想起因孟鸣风入狱后纷乱的朝中局势,想起今日边关紧急军情给朝廷带来的惊天大变,纵是端谨如他,也觉心绪纷扰,难以成眠。

正在嗟叹之际,忽听得院内轻响,似有人轻轻从墙头跃下,他年少游侠,也有一身武艺,悄悄抽出壁上宝剑,疾步走到廊下,轻喝道:“什么人?”

一个黑影从墙角前行几步,单膝跪地,沉声道:“见过舒世伯〃

舒幼节“氨了一声,收起宝剑,急步向前,问道:“是萧贤侄吗?”

“正是侄儿。”

舒幼节快步上前将萧慎思拉起,环顾四周,轻声道:“快随我来〃

两人在内室站定,萧慎思再度行礼,舒幼节忙止住他下拜之势,道:“贤侄总算赶回来了,我正为你担忧呢〃

“侄儿一路北上,至会州时方得到恩师入狱的讯息,遂悄悄入京,知恩师与世伯素来交好,情谊非同一般,特来拜见世伯,请世伯细说详情,侄儿好相机行事。”萧慎思诚声道。

见舒幼节半晌都不回答,萧慎思心一沉,抬起头来,直视他道:“侄儿知此事牵连甚广,极为艰险,如果世伯觉得为难,侄儿不愿为难您了,这便告辞。”

舒幼节忙伸出右手,拦住他的去势,沉默片刻,望向萧慎思恳切的眼神,轻叹道:“萧贤侄,你知道吗?令师与我本是同门师兄弟埃”

“啊?〃萧慎思大吃一惊,他只听父亲说过,朝中之人最可信任的便是礼部侍郎舒幼节,堪称刎颈之交,万事皆可托赖,所以潜入京城安顿好母亲和小鱼儿后,便趁夜入舒府来打探消息,却万万没料到他竟与父亲是同门师兄弟。舒幼节出身于京城名门望族,身世可考,可父亲到底是何来历?母亲当年百般寻找于他,为何会毫无音信,他与舒世伯又是拜在何人门下?

不及细想,舒幼节清方的声音响起:“关于孟相与我师门之事,我不便详细告知于你,只是请贤侄相信,万事世伯我皆可相助于你。”

“多谢世伯,请世伯详说。”

“唉,此次令师获罪入狱,朝中牵连甚广,令师一脉的官员多受牵连,依太后的意思,便要即刻将令师定罪,只因皇上也有些犹豫,我与朝中半数官员又拼死力保,才将这案子暂时押了下来,但形势不容乐观。我今日本想去天牢探望令师,都被林国舅拦于刑部之外。而且,朝中今日又出了大事啊〃

“可是收到边关战报,战事告急?”萧慎思问道。

“原来贤侄已经知晓此事,不错,今日边关急报,燕军撕毁和约,悍然入侵,与连州朔州守军激战三日,攻破了连州和朔州二城,常将军阵亡,乔庆德败退至仁州一带,虽重筑防线,但也是岌岌可危啊〃

“常将军阵亡了?〃萧慎思身形一晃,双目逐渐湿润。自己十八岁入军营,从一名普通的营管升至大将军,常华常副将提拨照顾之恩不可抹却。常副将为人沉稳细致,自己年少轻狂时,数次救己于危难之中,及至后来自己升至大将军,成了他顶头上司,他也是默默地在旁协助,不管是兵力调动、精兵训练还是战粮运输筹措,他都给予了莫大的支持与帮助,此刻闻他阵亡,不禁心痛神伤,再想起边境烽火正炽,惊天阴谋逐步逼近,更是心乱如麻。

舒幼节观他神色,知他心思,轻叹一声,转至五弦琴前,十指劲捻,苍凉的歌声绕梁而起:

“沧浪濯缨,烁烁长枪

望北疆

浮云怒卷,霜角辕门

烽火乍燃,醉卧沙场

明月照边州,铁马纵冰河

愿将此身赴凌云,男儿自是战场息〃

歌声中,萧慎思仰望窗外夜色,回想当年峥嵘军营岁月,遥想边疆将士拼死抵御强敌,如雪傲气渐涌心头,持起桌上长剑,弹剑长吟:“愿将此身赴凌云,男儿自是战场息〃宝剑轻嗡声中,他拜于舒幼节身前,朗声道:“侄儿要重上战场,要平息两国战事,请世伯相助成全〃

琴声渐歇,舒幼节叹道:“贤侄,你现在是太后急欲捉拿之人,怎能再上战场?你可知今日朝堂之上,激辩一番,最后决定由谁来统领十万大军出援仁州吗?”

“谁?”见舒幼节眉头深锁,萧慎思渐感不安。

“唉,今日收到边关急报,朝野震惊,太后下旨,罢免盛诚之兵部侍郎一职,责他疏怠军情,命原禁军统领陆卓影接任兵部侍郎一职。”

“陆卓影?此人是何许人,似未曾听说过。”

“这人名不见经传,据传武功高强,数月前出任禁军统领,太后对他十分赏识,说他不仅武艺高强,且熟识兵法,通晓行军打仗,值此危难之际,破格提拨,林国舅一力支持,皇上无奈之下只得下旨任命他为兵部侍郎了。”

“那,是由这人来统领大军吗?”

舒幼节轻轻摇了摇头:“不,太后和国舅意思,最后决定由章王统领十万援军,明日启程,开往仁州!那陆卓影则随军予以协助,实际上应是太后派在章王身边节制于他的。”

“章王?〃萧慎思惊疑道:“为何会是章王?他不是一直做着闲散王爷吗?他是先皇二弟,自吴王被以谋逆罪全家处死以后,宗室凋零,除了皇上,皇族就只剩下章王这一支了,现在将他派上战场,他一文弱王爷,闲散惯了的,怎能担此重任?”

“是啊,朝臣们对此也多有议论,可太后言道,值此国家危难之际,宗室子弟应为皇族作出牺牲,以为天下表率,方可激励士气,我欲和同僚反对,却被太后以孟相性命相逼,最后只好妥协了。”

萧慎思越想越是心惊,感觉朝廷正被吸入一个大漩涡中,摇摇欲坠,林太后到底想做什么?她的真实意图是什么?他思虑再三,压下原来想上战场的打算,总觉得更大的阴谋要在这京城展开。来回踱了几步,问道:“世伯,那章王的家人呢?”

“已全部被太后接到宫里去了,说是为章王照顾亲人,实际上应是以他妃嫔子女为质,恐章王拥兵生变埃”

萧慎思紧抿着嘴唇,沉思半晌,缓缓道:“世伯,这章王领兵出征一事我们没有办法阻止了,只求老天保佑,边境战事能拖上一段时日。现在有更要紧的事情,如果不能及时阻止,江山社稷恐有大危难,侄儿求世伯相助,替侄儿办两件事情。”

“贤侄请说,但凡世伯办得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萧慎思从怀中掏出一个玉指环,递给舒幼节:“过两日是青太妃寿辰,烦请世伯将此物作为寿礼送入宫中。另外,还想请世伯秘密寻找一人下落,这人当年与世伯也是知交好友,只有将他找到,才能彻底还原当年某事真相。”

八一、愿我早得越苦海

京城西郊,大华寺。

五年前的大火对许多人来说已是一场遥远的噩梦,大华寺在太后的谕旨下于四年前重新修建,成为京城最大的寺庙。自是雄伟气派,金碧辉煌,飞檐翘角,香火远旺过从前,寺内信男信女络绎不绝,整日香烟缭绕,禅钟轻鸣。

这日庙前黄帷垂地,侍卫清道,寺庙内外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有那好事之徒打听,方知是青太妃因故国刚脱战乱,来大华寺上香,祈求菩萨保佑,天下和平,苍生安定。

鸾轿直抬入庙内大殿前方轻轻落地,雍容中带着一丝清贵的青太妃在宫女的相扶下缓缓步下鸾轿,她抬眼望着大殿内慈眉善目的菩萨金身,眼中闪过辛酸激动之色。

大华寺主持无方稳步上前,合什道:“阿弥陀佛,贫僧见过太妃娘娘〃

青太妃虽已是中年,眼光仍如少女一般灵动,她环顾寺院,轻声道:“方丈大师,信女想单独向菩萨祈怜,不知大师可否给予方便?”

无方大师一愣,瞬即道:“太妃娘娘请自便,贫僧先告退了〃

见他率众僧退入后殿,青太妃轻声道:“你们也都退下吧〃众宫女娇声应是,齐齐退出,并轻轻掩上了沉重的寺门。

主殿一时陷入寂静,青太妃行到蒲团前缓缓跪了下来,眼泛泪花,双手合什,泣道:“求菩萨保佑,让我得见姐姐,明霞此生将再无遗憾。”

轻碎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青太妃面上动容,却不敢侧头望去,似在拼力的挣扎,似怕看到的不是心中的那人。

“明霞。”轻柔的呼唤声带着些许踌躇,却如激流汹涌,青太妃泪水奔涌而出,颤栗着站起身来,身躯僵硬地转向大殿一侧,半晌后方扑向那侧的一青衣女子,极度抽噎,却又怕寺外众人听到,强自压抑,不停呼道:“姐姐,姐姐,真的是你吗?明霞不是在做梦吧?”

思月郡主低声啜泣,抚住青太妃双肩,柔声道:“明霞,是我,真的是我,姐姐对不住你,这么多年未曾来看你,姐姐也想你啊〃

青太妃伏上思月郡主肩头,抽抽噎噎地哭道:“姐姐,这十八年来你去了哪里?我们找得你好苦。萧大哥曾经与我会面,说你可能未死,我明里暗里不知掉了多少眼泪,又想了无数办法寻找于你,萧大哥这么多年也一直在找你,你为什么不来看我们?纵是萧大哥已更名换姓,你也可以来找我啊!你知道吗,前日看到那玉指环,我真的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咬了自己好几口才敢相信。今日能再见姐姐,明霞死而无憾了〃

思月郡主想起辛酸往事,也是悲从中来,这对二十多年未曾见面的姐妹终抱头痛哭,哭声压抑悲苦,似要洗尽二十多年的悲欢离合,辛酸痛苦。

萧慎思默立于一侧,想起母亲所述,明霞姑姑当年也是洒脱飞扬、纵情豪侠的一个奇女子,却被禁于深宫二十余年,磨掉了她一生的青春与梦想,心内充塞愧疚和敬慕之情,缓缓地跪于地上,磕下头去:“思儿谢过霞姨大恩。”

青太妃这时方注意到他,忙将他轻轻拉起,低声道:“好孩子,你切莫对我如此大礼。”她凝望着萧慎思面容,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出来:“孩子,八年不见,你长这么高大了,霞姨真是太高兴了。”

“霞姨八年前曾见过思儿吗?”

“是。”青太妃抹泪道:“你父亲每年都要带你去‘天一阁’走上一趟,实际上是我想远远地见见你,请他这么做的。后来你去了军营,我也时时挂念着你,知道你军功卓著,不知有多开心。可现在,你父亲他———”

萧慎思心中一凛,道:“霞姨,您不能在这大殿呆太久,我与母亲前来,有事想请霞姨相助,需抓紧时间详谈。”

青太妃收住泪水,直视萧慎思道:“孩子,有什么事要霞姨做的,你直说,但凡霞姨有一口气在,也必要替你办成。”

萧慎思和思月郡主隐于侧殿,眼见青太妃鸾轿消失在寺庙门口,黄帷撤去,寺内恢复平日热闹景象,两人俱是心潮起伏。

方才两人得青太妃转述,才知当年萧睿方因某些原因未曾收到思月郡主已有身孕、明霞代嫁的密信,后来他听闻思月郡主嫁入天朝皇室,万念俱灰,才在江湖上浪荡数年,直至在瑶州得思月通知接走萧慎思时才知事情全部真相,只是为时已晚,十八年来悔恨不已,觉无颜面对萧慎思及思月,这才不认萧慎思为儿子,才以师徒相称,并发下誓言,一日不替南疆郡王一家报仇雪恨,便一日不认这个儿子。

他改名为孟鸣风,并悄悄联系上了明霞,在明霞的帮助下,官场高升,直至位居左相,并将萧慎思培养成为大将军,又一直暗地支持清南君,助他回南疆承袭郡位,助他压制青王,终替郡王一家报仇雪恨。

听到这里,萧慎思和思月郡主心底对他当年杳无音讯、弃侣不顾的怨恨才得以释怀,都觉天意弄人,造化如斯。

只是,两母子心中都有一事想不明白:当年思月郡主所传密信萧睿方为何没有收到?他留下来的地址为何杳无一人?思月郡主寻他数年,毫无线索,似乎这世上从来就不曾有这个人存在过似的,他又究竟是何来历?

默立良久,两母子皆轻叹一声,由侧门出寺院而去。

萧慎思再度稍改容貌,两人悄悄回到城东一处宅院。这宅院是数年前孟鸣风秘密置下来的,为的就是有变数的一日好隐蔽藏身,萧慎思等人入城后便住在了这处。

萧慎思得与青太妃联系上,心头稍定,但边疆战事仍扰得他十分不安,他总觉得情形有些不对,此次燕军似是铁了心要直驱天朝京城,发动的是雷霆般的攻势,现在连朔二州失守,防线退至仁州,仁州一带多为平川,更有利于燕军骑兵发动攻击。燕皇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燕九天还没有赶到蓟都吗?难道,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吗?

他思忖半天,猛然想起那日在崖上对燕九天讲述燕皇身份时清南君在侧,那时他神情平淡,此刻回想起来,心中惊慄。一直以来,他总是将清南君看作是自己的‘弟弟’,是自己愧疚于心的小墨,而不是一个有着勃勃野心的帝王,不是那个隐忍十余年、狠辣复仇的清南君。

他心缓缓向下沉去,隐隐猜到有些什么事情发生,但又不敢去相信。咬牙片刻,终将思月郡主劝入内室休息,把有殇等人唤了过来。

见有殇等人注视于自己,萧慎思只感责任重大,现在不但要救出父亲和数十名血衣卫兄弟,还要想法子平息战乱,更要寻到二弟三妹,彻底解开他二人身世之谜,偏偏小墨又在中间插了进来,形势实是纷乱至了极点,自从军以来,还从未有如现在这般艰难的时刻。

他将诸事想了又想,终理出一个计划,心头稍定,一一吩咐道:“有音,你速速赶往苏郡何将军处,请他加强边关防守,提防青国突然入侵。”

“有殇,你曾在燕国皇宫呆过一段日子,你现在启程,火速赶往燕国,想办法见到燕皇,就说如果他想知道庆若华在哪里,就请即刻撤军,待两国安定后我自会告知于他,也会将他儿子带过来。”顿了顿续道:“还有,你转告于他,如果他父亲燕九天未赶到蓟都,又有其他人告诉了他关于庆若华的什么消息,请他万万不要相信,那定是挑起战争的阴谋诡计。”

“有容,你则赶往仁州,秘密与我以前手下将领会面,请他们提防那乔庆德和陆卓影,保护好章王,切记切记。”

“有阳有梓,你二人轮流去盯住那林维岳,看看能不能发现我二弟林公子的踪迹,但注意不要惊动于他。”

见众人一一领命而去,萧慎思略略放下心来,不管怎样,现在只能做到这样,就等青太妃按计划行事,能够将二弟引出来,只有对二弟讲出所有真相,得他帮助,这许多死结才有解开的可能,才能制止林太后日益疯狂的行径。

萧慎思却不知道,他百般安排想引出来的林归远,一个时辰前与他在大华寺近在咫尺却无缘相见。

林归远回京以后,将清洛安排在了一个秘密的地点,自己则进宫去将‘寒星石’交给了姑母,也自是得知了孟鸣风入狱、边境再起烽火的消息。他细观姑母神色,心中隐隐觉得一切都是姑母一手策划,想起百姓流离失所、将士流血牺牲,心头剧痛。几日来都无法安睡,这一日更是思绪如潮,茫茫然中竟走到了大华寺。

萧慎思母子是由东侧门出的大华寺,他则由西侧门进了大华寺。

一直以来,大华寺五年前的那场大火和屠杀是他的心头大痛,是他人生中最肮脏最见不得天日的污点。每当想起那个雪夜,他便心痛难熬,所以在燕国被燕皇相逼时才会心疾发作,险些丧命。

自‘火龙功’大成后,他的心疾也慢慢痊愈,这一刻,终于敢走入重修后的大华寺,敢去面对这道最大的伤疤。

他在寺内徘徊,心中无限彷徨伤感,他长久地跪于佛像面前,默默地诵着经文,祈求佛祖原谅,祈求自幼相处却被自己拖累命归黄泉的师兄弟们的原谅,祈求因自己练功而无辜死去的人们的原谅。

他泪流满面,深深的磕下头去,他泪眼朦胧,仰望佛祖悲天悯人的眼神,心中泣道:大慈大悲的菩萨,请您指示,弟子到底要怎样做?我愿以我之身平息这惊天的纷乱,我愿以我之骨血来化解庆氏与解龙两氏与剑谷之间延绵两百多年的仇怨,我愿以我心来赎以前造下的罪孽。可姑母将我一手抚养成人,我又怎能违她心愿,我是庆氏后人,又怎能不救含冤莫雪的族人?现如今,洛儿昏迷未醒,大哥恩师因罪下狱,边疆烽火正炽,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他以额触地,身心在冰与火之间煎熬,内息逐渐纷乱,一股热血涌入后脑,正在真气乱窜之际,猛听得一声梵音轻唱,木鱼敲响,将他从走火入魔的边缘拉了回来。

一把苍老而略带慈怜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吟唱:“南无大悲观世音,愿我速知一切法,愿我早得智慧眼,愿我速度一切众,愿我早得善方便,愿我速乘般若船,愿我早得越苦海,愿我速得戒定道,愿我早登涅槃山,愿我速会无为舍,愿我早同法性身”。

林归远泪流满面地抬起头来,望向身侧慈怜注视着自己的老僧,悲喜交集,深深的磕下头去,泣道:“师叔祖,弟子罪孽深重,今日见师叔祖得脱大难,弟子实是欣喜。求师叔祖指给弟子一条明路,弟子到底要怎样做,才能赎这满身的罪孽?”

老僧久久地凝望着他,轻叹道:“归远,你问问你自己的心,你的心若是善的,你走的便是善路,你的心若是恶的,你走的便是恶道。你的真心在哪里,你就往哪里去吧。”

说着他闭上双眼,不再看林归远一眼,手中木鱼轻敲,低低吟颂:“我若向刀山,刀山自摧折;我若向火汤,火汤自枯竭;我若向地狱,地狱自消灭;我若向饿鬼,饿鬼自饱满;我若向修罗,恶心自调伏;我若向畜生,自得大智慧。”

林归远伏于地上良久,听得师叔祖吟唱之声渐渐远去,方幽幽荡荡出了大华寺,确定无人跟踪后,悄悄回到安置清洛的秘宅。

这处宅院是他流落军营以前就瞒着林维岳置下来的,当年大华寺大火之后他曾在这处躲了一段时间,终忍不住内心的煎熬,逃出京城,在风雪中苦虐身心,以期忘掉内心痛苦,直至后来到了边州军营之中,见到战争惨象,投入到对伤兵的救援之中,才逐渐忘掉了过往。

此时已过正午,院内的葡萄架下,秋阳洒成碎碎斑驳,雇来的那个苏婶遵他吩咐,将依然昏迷的清洛抱至院中木榻上晒着太阳,她则守在一旁静静的刺绣。

林归远踏入院来,见到阳光洒在清洛秀气的脸庞上,晒出两团红晕来,恍恍然间竟似看到她在微笑,一时激动,奔了过去,却看清她依然在昏睡之中,又猛地停下了脚步。

苏婶听得脚步声抬起头来,见是林归远,忙站起身来,笑道:“公子,你可回来了,好消息,小姐今日动了一下呢〃

“是吗?〃林归远又惊又喜。

“是啊,方才我抱小姐出来,将她放在这木榻上,看见她的手稍稍地动了一下,好象要抓住什么东西似的。恭喜公子,小姐一天比一天好转了呢。”

林归远心中激动,缓缓走到清洛身边蹲了下来,将她小手握入手中,贴在自己脸旁,轻声道:“洛儿,你要快些醒过来,二哥真的好想和你说说话,你快醒来,告诉二哥,现如今,到底要怎样做。”他喉头逐渐哽咽,低下头去,几滴泪水滑过他的脸庞,悄无声息地掉在尘土之中。

苏婶立于一旁,心内伤感,轻叹一声,搬了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