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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问东流水-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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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渴望和向往。我是一名孤儿,自幼为谷主收养,虽说剑谷对我恩重如山,但日夜对着剑谷那一方小天地和那几十号人,也觉得人生枯燥至极,毫无意义。更且我已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万事万物在我心中却都只是一个幻想的符号而已。自是对当时枯燥的生活深有埋怨,唉,殊不知,我现在最渴望的,就是能回到剑谷那一方小天地,青山绿水,终老于斯,人生真是矛盾啊〃

清洛睁着一双明眸,对公孙大娘的感叹似懂非懂,在她小小的心目中,自也如当年未出剑谷的公孙大娘一样,对外面的世界向往不已,自难体会公孙大娘历经沧桑之后的心态。

公孙大娘伸手抚了抚清洛的头,叹道:“我这等心情以你现在的阅历是难以理解的。”接着又道:“那年燕公子历游江湖之后,谷外时时传来他剑挑各大门派、扬名江湖的事迹,我们听了也替他欢喜。菁菁公主更是掐着手指算着兄长归来的日子,我们偶尔逗她,说道燕公子在外面找到情投意合的姑娘,不会再回谷了,她不依不饶,却又信以为真,急得落泪,真是可爱的姑娘。唉,想不到真是一言成谶,剑谷自此掀起了巨大的波滔。”

三、恨血千年土中碧

“一年历游期满,却不见燕公子归来,而江湖上也未再见有燕公子的讯息,公子就好象一下子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似的,谷里人心大乱,谷主忧心自不待言,菁菁公主更是每天以泪洗面,而长老会也按捺不住,商议决定,再派一名弟子出谷寻找燕公子的下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谷中弟子一番激战,胜出的却是六公子岑明君。六公子成行前夕,来忆梅亭找我,我仍记得,那日大雪纷飞,他冰冷的手紧握住我的手,道:‘影妹,等我扬名江湖、寻得公子归来,自当向谷主禀明我对你的一片心迹,希望你不要辜负了我。’我心中窘迫,抽出手来,却无法言明自己对他并无爱恋之心,只有同门之谊,这就埋下了祸根。”

“六公子出谷后,菁菁公主却无法坐等消息,她极力说服我,要我与她偷偷溜出剑谷,到江湖之中寻找公子。我本惧怕谷规,但又向往谷外的花花世界,经受不住她的哀求,终于一天晚上,两人偷偷溜出剑谷,踏上这条不归之路。”

“我主仆二人在江湖上兜兜转转大半年,却始终没有燕公子的半点消息,连先前出谷的六公子的讯息也没有打听到,菁菁公主挂念兄长,日益消瘦,我心中也是焦急万分,一方面担心菁菁公主的身子,另一方面又忧心回谷后要面对严厉的惩罚。终有一日,我们游到了京城,在那里,我们遇到了怀玉的爹。”说着公孙大娘爱怜的看了身在床上的怀玉一眼。

“我与怀玉的爹是一见钟情,再难分开,其中各事也不必向你细述,菁菁公主心地善良,最是替他人着想。她见我与夫君情投意合,难舍难分,便留下一封书函,言道要独自寻兄,悄悄的离开了京城。我发现后心急如焚,我虽武艺高强,剑谷也尽是高手,但菁菁公主却因为天性禀弱,武艺并不高,她一个弱质女子单身游走江湖,要是有个闪失我如何对得起谷主。怀玉的爹见我焦虑,便陪我一同寻找公主,但江湖之大,我们游走一年,竟未见三人中任何一人踪迹。而这时,我发现自己已身怀有孕,无奈之下只得随夫君回到了京城。”

“回到京城以后,我专心养胎,一心想等孩子生下来以后,定要寻回菁菁公主,再回剑谷向谷主请罪,希望他老人家能够宽恕我。却不料这时,一场泼天大祸正向我袭来。我夫君姓盛,乃是京城兵部侍郎盛家的二公子,他与我成亲之际,并未向家长禀明我的来历,只言我是南方一武师之女。夫君年轻时也是风流倜傥之人,在外欠下了不少风流孽债,就在我行将临产之际,有一苗家女子寻上门来,那苗家女子自称是苗疆神巫的弟子孟雅,言道我夫君三年之前游历苗疆之时摘了她头上的红花,就是她的郎君,硬是逼着我夫君娶她,我夫君却对我言明,取她红花之时并不懂苗疆风俗,只是一时贪玩,对她也并无爱恋之心,决计不会娶她,我夫妇二人正要对她说明真相,那多时未见的岑六公子却于此时寻上门来了。”

公孙大娘的语气突然变得急促起来:“那一日,孟雅坐在公孙家前厅,盛家的长辈也都在座。我与夫君正在迟疑该如何向她开口,僵持之时,家人忽报有一姓岑的公子求见二夫人。六公子进得大厅,入目的就是我那已十分隆起的大肚。他似受到了重击一般,脸色唰的雪白,我心中忐忑不安,只能强自镇定,上前给六公子请安,六公子紧盯着我,道了三声:‘好,好,好/,又道没料到我剑谷的一名侍女竟敢背弃主子,离弃公主,成为盛家的二夫人。

他此话一出口,盛家的老爷夫人们便一阵惊呼,他们想是没料到我竟出身剑谷,我无言以对,六公子抚剑上前,要将我带归剑谷,我夫君自是不允,言道我临盆在即,又说与我生死相从,绝不分开。他此言一落,坐于一旁的孟雅惨笑一声,说道:‘你既心中无我,又何必来摘我红花,你既心中无我,我也无需顾忌于你,你道我们苗疆的女子如此好欺吗。’双手扬起,厅内一片烟雾,盛家的老爷夫人们一个个倒下,竟都中毒倒地,这一变故来得太突然,我和夫君目瞪口呆,已是不能动弹,那孟雅毒术精湛,厅内众人她竟能分开下毒,她给我夫妇二人下的并不是毒药,只是不能动弹,当时我夫君双眼含泪,苦苦哀求她,道只要能解众人之毒,让我顺利产下胎儿,自己任由她处置,见孟雅不答,又转头求六公子,请六公子念及同门之谊,先行将我带走,六公子已练成剑谷先天真气,不惧毒素,但他也只是冷笑,袖手旁观。绝望之中我只觉一阵绞痛,在这关头,竟是要生产了。”

说到这里,公孙大娘眼泪如珍珠般坠下,心神激荡,喘息不止。清洛知是她先前替怀玉疗毒耗费真气所致,起身倒了一杯水服侍大娘喝下。

过得片刻,公孙大娘平复心情,续道:“这么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都讲与你一个小孩子听,毕竟不是件好事。不过今日见怀玉这么痛苦,我已下了决心,一定要让她回去,不要再呆在我这个只能给她带来不祥命运的娘亲身边。”

清洛见她舔犊情深,也不禁为之动容。恨恨的道:“那岑六公子就真的不出手相助吗?以他之武功当可擒住孟雅,逼她拿出解药啊?”

公孙大娘冷笑一声,道:“剑谷也不是什么名门正派,各个弟子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误会在前,绝望在后,恨我入骨,又岂会救我。他只是冷眼旁观,当时孟雅见我倒地,便向我夫君道只要我以腹内胎儿及夫君的性命发下毒誓今生今世永不与盛家的人见面,而我夫君也需随她前往苗疆住上三年,她就尽解众人之毒,助我生产。万般无奈,我只得发下毒誓,在极端痛楚中生下女儿,就是怀玉。女儿甫一落地,便被那孟雅抱了去,且言道已在女儿身上种下了血蛛蛊,这血蛛蛊极是猛烈,一旦发作将死得苦不堪言,需每隔三个月服用她独门的秘药方能保祝当时我一听便昏了过去。我苦命的女儿埃”

“待我醒来,已不在盛家,却在一家客栈,这才是我痛苦的开始。在我身边的是岑六公子。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对我极尽肆虐羞辱之能事,将满腔的恨意都发泄在我的身上,我从未见过一个人那样的变态、那样的没有人性〃说到此处,公孙大娘银牙暗咬,手也紧紧攥起。

清洛抓住大娘的手,柔声安慰道:“大娘,不堪回首的往事不用再想了。一切都过去了。”

公孙大娘望着清洛的眼睛,明亮清澈,就象一汪湖水,平静,安逸,清净,好似冰雪初融、云开雨霁,顿时觉得心中多年的委屈、愤恨、痛楚消融掉了大半。

大娘伸手搂住清洛,道:“清洛,你真是个好孩子,那日那巫女孟雅将我交由六公子带走,解了盛府众人之毒,带走了我的夫君,留下了怀玉食三年份量的解药,言道要看我夫君三年内对她如何再行决定是否给剩下的解药。可怜我的女儿,一出生便不见了爹娘,盛府的长辈虽怜她孤苦,但因认是我是灾星而迁怒于她,她幼年的日子实是苦不堪言。直至三年后她爹爹由苗疆回京,景况方才有所好转。我夫君对苗疆的生活绝口不提,并带回了二十年份量的解药。他又四处寻我,而此时我刚刚从六公子的手中逃脱,六公子为了折磨于我,这三年中一直将我囚禁在一秘密所在,而他也甘冒大不韪不返剑谷,日夜将恨意发泄在我的身上,我虽武功高强,但在六公子面前却是不堪一击,直至一日,终觅得机会逃出生天。”

公孙大娘这番叙述讲得心平气和,但在清洛听来却是曲折离奇,惊心动魄,想想那三年之中,公孙大娘和她的夫君各陷魔掌,遭受了怎样的非人的折磨,而怀玉姐姐幼年又是怎样的孤苦无依。清洛想了又想,心潮起伏,望向睡着了的怀玉,心痛难禁,忍不住落下泪来。

公孙大娘伸手拭去清洛脸上的泪珠,笑道:“傻孩子,刚才你不还是安慰我一切都烟消云散了么?”

清洛问道:“后来呢?怀玉姐又是怎样和您相认的?你真的再没见到你的夫君了吗?”

公孙大娘冷笑道:“那孟雅当年叫我发下毒誓,言道此生不能再与盛家之人见面,想是叫我永世不能与夫君及女儿见面,我却想到了变通之法,我易容乔装,且想法子遮掩双目,这样我瞧不见他父女之面,而他父女也没有见到我的本来面目,不算违背誓言,只是我已不容于盛府,且要不停躲避六公子的追捕,不能再与夫君长相厮守,而我夫君也终未再娶。”

“我逃得生天之后,寻到京城,易容乔装,日日徘徊在盛府门之外,不知有多少次想进府去一探女儿,却又没有那等勇气。此时,六公子也追上京城,他知我定会设法返回盛府,我险些被他抓住,只好踏上逃亡的路途。这一逃就是九年。他始终没能将我抓获,我却也始终不能将他甩脱。逃亡的途中我不断打探菁菁公主的讯息,只盼能将她找到,和她一同返回剑谷请罪,也好彻底逃脱六公子的追捕。但这么多年,菁菁公主就好象从人间蒸发了似的,再无音讯。”

“九年之后,我竟逃到了当年和我夫君相见的地方,故地重游,不由睹物思人,柔肠百转,悲伤难禁,我真想从那悬崖上跳下一了残生,然而在那里,我却意外见到了我的女儿。”

四、晚有弟子传芬芳

“怀玉自幼孤苦,虽有父亲疼爱,却并不见容于盛府诸人,一直过得十分的孤单,她的心底渴望着母亲的疼爱,虽然盛府其他人对她母亲绝口不提,她却从她父亲口中知悉了往事,从她父亲的悔恨和思忆当中,她觉得她的母亲一定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终于在十岁这一年,她离家出走,到江湖上寻找我。两年的江湖漂泊生涯,真不知她一个小小女孩子是怎样度过来的,那日寻到京城附近的凤鸣山上,她忆起曾听父亲提过这是我与他初识的地方,好奇心起,便上山来看一看。当时我双脚已移到了悬崖边,忽听到耳边有一个稚嫩的声音说道:‘大姐姐,你千万不要想不开,你看看周围的世界,是如此美丽,你舍得离开吗?’”

“我当时身子就僵硬起来,只听她继续说道:‘大姐姐,你有什么事情想不开吗?我想你不会比我再苦的了,我自幼就与娘分离,爹爹直到我三岁时才回到我身边,我每隔三个月就要忍受一次蛊毒之苦,我都能忍受下来,只因我还未见到我的娘亲,还未唤她一声母亲。大姐姐,你想想你的娘亲吧,再有什么想不开的事也应该为她而活下去埃’知道当时我听了这段话的感觉吗?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好象变成了化石,一动也不能动,胸腔好象要炸开来似的。那是我的女儿,我知道,这一定是我的女儿。”忆到此处,公孙大娘的脸泛起潮红,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清洛伸出小手轻拍大娘的背部,大娘情绪稍稍平复,续道:“清醒过后,我不敢让女儿见到我的真面目,怕违背誓言给她带来不幸,迅速从怀中掏出丝帕,蒙住脸部,缓缓转过身来,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我的女儿,她生得如此的美丽,如此的秀雅。我从怀中掏出当年他父亲送给我的玉佩,那玉佩上刻着我和他父亲的名字‘竹影’,那玉佩当初是有一对的,另一面上面刻着‘凤鸣’,怀玉见了顿时放声大哭,从怀中掏出另一块玉佩,我们母女抱头痛哭,仿佛要把这十二年来的痛楚用一夕的泪水全部冲洗干净。”

“母女相认之后,我们过了两个多月幸福的日子,虽然时时要提防六公子的追捕,但只要两母女能在一起,我觉得就是天塌下来也没有遗憾了。只是当一天子夜时分,怀玉的蛊毒再次发作,我才不得不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怀玉当时离家出走时,只带了三年份量的解药,当时只剩下半年多的份量了。我只好劝怀玉回盛府,但怀玉宁死不从,言道即使是死也要与我死在一起,且一定要随我改姓公孙。”

“我万般无奈,只得带着她四处寻医,好歹才从苗疆一老者口中探得一种暂缓毒性发作的法子,就是你今日所见的方法。只是这种法子是将怀玉发作时身上的蛊毒向我的身上转移,虽然每次只转移少许,但也会在我的身上种下轻微的蛊毒,时日愈久,不但怀玉身上的蛊毒无法可解,而我也会成为蛊毒的下一传播体,那时我母女便会同赴黄泉。所以这种方法无异于饮鸠止渴,我也知这不是长久之计,但只能如此拖延时间,同时尽力的寻找菁菁公主或是燕大公子。只盼能将他们二位寻获,但可返剑谷求谷主出手相救。”

“只是这四年来我们母女走遍大江南北,塞内塞外,一直未能如愿,直至几个月前,我无意中探得菁菁公主十多年前曾在这靖南山流光塔附近出现过,欣喜若狂,携同怀玉赶往这里,只盼天可怜见,让我得偿心愿,可是流光塔破旧不堪,靖南山芳踪杳杳,我们在这里苦寻两个月,也未能寻得蛛丝马迹。想是上天竟不肯赐我幸福,终要将我夫妇、母女活生生分开。”言罢,公孙大娘珠泪涟涟,情难自抑,抱住怀玉失声痛哭。

清洛听完公孙大娘讲述前因后果,只觉波澜丛生,心潮汹涌,仿佛身同感受,好象随大娘一起经历了这二十年来的世道风雨沧桑,人间悲欢离合。在她那似懂非懂的少女心灵中,也感觉到了一丝真实的人世间的悲伤。

清洛道:“大娘,我与家人在这靖南山上住了十多年,也未见有陌生女子出现过,只怕菁菁公主当年只是随意经过靖南山,到别处去了,说不定菁菁公主已经寻得燕大公子,回剑谷去了。”

大娘摇头道:“我想法探听过,菁菁公主兄妹至今尚未回谷。这已是我寻回公主的唯一线索,所以两个月来我夜夜去那流光塔探寻,却未有收获。今日怀玉又再次蛊毒发作,终让我下定决心:要让她回归盛府,让她的爹爹想法子到孟雅处帮她解开蛊毒。而我要守在这靖南山,直到找到线索,寻回公主。只有得到剑谷的原谅,我方能摆脱六公子的追捕,方能解开怀玉身上之蛊毒,方能与夫君女儿一家团聚。”

“不,娘亲,我死也不要与你分开。”不知何时,昏睡的怀玉已经醒过来,她星眸含泪,声音轻柔而坚定。

大娘拭去泪珠,伸手往脸上抹了几下,又恢复了老妪的模样,说道:“怀玉,这次你一定要听为娘的,只有你返回盛府,我才会舒心一些,你在我身边,只会让我更加痛苦。”

怀玉银牙暗咬,道:“娘,你孤身一人我又如何能舒心呢?”

大娘道:“这靖南山山清水秀,民风淳朴,又有清洛陪伴于我,你大可放心,你回京之事就此决定,休再提留下之言。”

怀玉见大娘语气坚定,不禁悲从中来,珠泪簌簌,从明玉般的脸上滴落。

清洛见怀玉伤心,忙安慰道:“怀玉姐姐,大娘说的有道理,你还是返回盛府专心除毒才是,大娘在这里有我照顾,你就放心吧。”

怀玉见清洛小小年纪却一副勇挑重担的样子,不禁“卟哧”一笑,转瞬想起要与娘亲天各一方,又哭泣起来。

公孙大娘劝得半晌,好不容易两母女的情绪稍稍平复,转头对清洛道:“清洛,今日天色已晚,你先回家,免得你爹娘挂念,只是你今日在此处所见所闻,不可向任何人提起,包括你的父母亲人,不然将会为我母女带来灭顶之灾,你可愿意发个誓?”双眼炯炯,盯住清洛。

清洛忙道:“大娘,清洛虽年幼,却也是分得清事理,明白事情轻重的人,此事干系您和怀玉姐姐的一生安全与幸福。我又如何会泄露出去。”说完发了个誓。

大娘眼珠一转,念从心起,道:“清洛,索性你随我习武如何?”

清洛“氨的一声,喜上心头,暗忖:自己如能习得剑谷的武学,那岂不是可以快意江湖,任情游侠吗?“

正胡思乱想间,大娘道:“你可愿意?可能吃苦?”

清洛盈盈拜倒,口中唤道:“清洛愿意,给师父见礼〃

大娘摆手道:“你切莫叫我师父,我也不是收你为徒,我是剑谷叛徒,未得谷主原宥,岂敢擅自收你为徒?只是见你天份极高,禀赋极好,动了爱才之心,而且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一见你就十分喜欢,从心底里觉得和你特别的亲近,好象从前就见过你似的。所以我决定让你随我学艺,但艺成之后,不到万不得已,你不许轻易露出剑谷的武功,也不能宣称自己是剑谷弟子。这样吧,索性你拜我做义母罢,这样于你我都是万全之策。”

清洛口呼“义母”,再次拜倒,向公孙大娘叩首行礼,起身后,又呼“义姐”向怀玉行礼。

怀玉忙伸手搂起清洛道:“妹妹,母亲就全拜托你了,望你能替我绵尽孝道,也好让我走得心安。”

清洛握紧怀玉的手,道:“姐姐,清洛年幼,蒙义母和姐姐垂怜,自当知恩图报。”言语虽简但语气坚定,怀玉那颗被离愁搅乱的心不由得也稍稍安静了一些。

是夜清洛辗转反侧,思绪如潮,一时想起公孙大娘与夫君离散之苦,一时想起怀玉姐姐蛊毒之痛,一时又为得遇明师而欣喜,一时又为六公子及孟雅之毒而切齿,一直幽居山谷的她虽然一直对外面的世界充满着向往,也自幼听父母提起江湖是如何的血腥及残酷,毕竟没有亲身的感受,这次得见剑谷奇人,并亲耳听到这等离奇的故事,这一夜竟是不能成寐。

翌日清晨,清洛和公孙大娘将怀玉送出十里之外,方依依分别。

从是日起,清洛便每晚下山至公孙大娘处,随她学习武艺,两年以来,夜夜勤奋练武,由于她本有武学基础,公孙大娘又悉心调教,故这两年以来,她武艺一日千里,由于她遮掩得较好,连李益和林宛芯都未曾瞧出女儿身上竟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呜哇”一声鸟叫,将李清洛从回忆的思绪中拉了出来。她禁不住低骂了一声:“这该死的鸟儿,乱叫什么。”心中隐隐感到一丝不安,仿佛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这时已可看见公孙大娘家的木屋了。

“义母。”清洛奔近木屋,轻叩扉门。却不见大娘回应。清洛又唤了一声,仍不见回答,心内焦急,掌上运力,震断门栓,推门而入。只见公孙大娘盘腿端坐于屋内,头顶蒸蒸白气冉冉升起,但脸上却露出痛苦神色。

清洛心知不妙,知是大娘想运气将几年前积在身内的蛊毒强行排出,但不知为何,以前几次都不能成功,这次想必是大娘将剑气已运到了极致,仍然不能奏效,说不定还有走火入魔之险。但清洛内力未成,剑气不足,眼见大娘处于危险边缘,却无力相助。

五、西首明月隐高树

眼见大娘头上的白气越来越浓,脸上的痛苦之色也越发严重,一条红线慢慢由她的手臂向指尖蔓延,但到了中指第二节处便不再前进。清洛空自心急,却不敢妄动。她知现在义母驱除蛊毒到了关键的时候,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自己道行不够,内力剑气均不足,只怕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但片刻之后,公孙大娘脸上五官已严重扭曲,身子也开始摇晃,而那道红线却丝毫不动。清洛越发心急,忽然想起义母传授的剑谷气决,剑谷以练气为主,练剑为辅,以气辅剑,故剑招无迹可循,如天外飞仙,气之所至,所向披靡。剑谷剑气所练基本功运气路线由心起点,行咽喉、上腭、人中、鼻端、神庭穴、百会穴,经风府穴下大椎穴、腰腧穴、长强穴、会阴穴,再由会阴走双腿至足底回升,至气海穴,再由气海穴至左手少泽穴、劳宫穴、列缺穴、云门穴,最后至右手中冲穴回纳剑气至丹田,大娘此刻正是运用此剑气行走全身,将积于体内的蛊毒逼于中指中冲穴,如果不能一举将蛊毒逼出体外,那么剑气将回冲入丹田,那时毒入脏腑,大罗神仙也难以施救。

想到此点,清洛知不能再拖,脑中一闪,想起一法子,但又怕法子不对,反而给大娘惹祸。但眼见大娘形势危殆,须臾片刻便有生命危险。由不得多想,她反手从头上取下发簪,定住心神,运气刺向大娘的中指尖。

瞬间,一股鲜血喷涌而出,清洛躲避不及,全溅在了身上。将她的一身素衣染得血红。随着这一股鲜血的涌出,大娘剑气松懈,口中“呀”的一声,身子软了下来,倒在地上。

清洛心“砰砰”乱跳,不知自己此法是对是错,怕害了义母性命,忙弯腰查看,只见义母双眼紧闭,脸色苍白,指尖尤有鲜血在涌出,但已不如刚才汹涌,清洛伸手探住大娘的脉搏,用心探查,慢慢的脸上浮出一丝笑容,义母脉象平稳,体内剑气冲沛,与先前有蛊毒缠绵之时截然不同,她冒险行事,此法竟然是对了。

她将大娘抱至床上,盖上被子,低头看见自己的一身素衣被染得鲜红,回想刚才的凶险之处犹自心惊,房内的烛火忽明忽暗,映着大娘的脸也阴忽晴,她的气息逐渐的平稳,指尖的血也慢慢停住了。

片刻,大娘的眼睛缓缓的睁开,她坐起来,见清洛一脸啤ü但又有掩饰不住的兴奋,淡淡一笑,说道:“清洛,你的武学成就将来会远甚于我。”

清洛脸一红,道:“义母,你怎么突然夸奖起我的武艺来?”

大娘道:“今日你的行动不单单是救了我的性命,让我驱除了蛊毒,更重要的是你已领悟了剑谷剑气的真决,思想领悟已上到了气与血相融的高度,这一点都是我以前未曾领悟的,如果早能领悟到这一点,不仅我的蛊毒能解,你怀玉姐姐身上的蛊毒也尽可驱除。”

清洛睁大一双妙目,不明白自己一个小小的举动为何得到义母如此赞赏。

大娘道:“我以前就认定你禀赋超群,心智极佳,看来我没有看错人。以前我们练习和运用剑谷剑气时,只一味追求用气。却不知气与血不可须臾分离,气固是运行血之根本,但血也是养气之关键,我一味用气驱毒,却不知毒既存于气中,必也存于血中,你今日刺我手尖,让气血合为一体喷涌而出,从而令我气血之中的蛊毒能一起排出体外,你今天的一个小小举动证明你心中实是已无形中考虑到气血融于一体的道理,这等聪颖,将来你的武学成就将不可限量。”

清洛喜笑颜开,问道:“义母,那您身上的蛊毒已经全部驱除了吗?怀玉姐姐身上的蛊毒也可用此方法吗?”

大娘笑道:“我身上的蛊毒不多,且不是直接受蛊体,只要按此方法再试上几次,应该可以全部驱除,但你怀玉姐姐身上的蛊毒可能就要多费些时日,但我想既然这法子有用,我定会寻出气血相融驱毒的最佳方法,怀玉定可得救。”

想起女儿怀玉,大娘的眼睛又湿润起来,道:“清洛,这两年来我已将身上所学全部传授与你,也到了我们该分离的时候了。”

清洛“氨的一声,张大了口,她没有想到,与义母的分别这么快就来临了。

大娘道:“好孩子,我知你不舍得义母,但现在既然找到了驱除蛊毒的最佳方法,我就必须尽快赶到京城,用此法替你怀玉姐姐驱毒。你只要将我所传剑气用心修炼,再加上你对剑气的领悟,不出几年你当可自由行走江湖,那时你可独自来京城与我会面。如果我替怀玉驱毒顺利,当也可再来这靖南山看望你。”

见清洛都快掉泪,大娘忙又笑道:“你也别太忧伤,我还需在此呆上几天,待我身上的毒全部清除干净后方能动身。你我还有几日的相处呢。”

清洛知义母所言在理,眼下赶回京城替怀玉姐姐驱毒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但内心深处却非常难舍。长到这么大,她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离别的痛苦。

这一夜,清洛缩在义母的怀中,如同在母亲面前撒娇的幼儿一样,心中却充满了离别的忧伤。

天还没有亮,清洛便起来了,她替义母烧好了水,打扫干净庭院,方向山腰奔去。她要赶在父母起来之前回到家中,同时心中也挂念昨夜未曾归家的幼弟和雪儿,不知此刻他们是否已经归家。

此时山中寂静无比,明月已在西下,隐没于高高的树木里,远处的涞水河也淹没于破晓的曙色之中,清洛却于这曙色之中感觉到一丝不寻常,心头升起一阵寒意来。向四周仔细察看,却又不见异常。她不由暗笑自己敏感,发力向家中奔去。

待清洛回到家中,天色犹自朦胧,她轻手轻脚的潜入自己房中,除下沾满血迹的衣服,上床盖好被子,暗暗吐了吐舌头,庆幸自己回来得及时,爹娘尚未起床。

耳听得后屋公鸡开始打鸣,爹娘起来了,她的眼皮也渐渐打架,竟是昨晚未曾睡好,这时要补上一觉。

正在迷糊之间,听得娘在嗔骂:“这小猢狲子,昨晚竟是一夜未归呢。”

清洛闻言,再也不能安睡,出得房门,见爹爹和母亲正在门口张望,爹爹本已严肃的脸上越发阴沉,娘则一边瞄着门外,一边偷偷向清洛使眼色,大意是说等下小康回家后,让清洛向爹爹求情,让小康少挨几下竹棒。清洛则向母亲回以“眼色”,当然大意不是答应向爹爹求情,而是想让爹爹好好教训一下淘气的小弟,好让他以后不再这样玩劣。

两母女正在大使眼色之际,只听得李益一声大吼:“小兔崽子,你还不滚下来〃

清洛和母亲闻言会心一笑,放下心来,知定是小康玩耍归来,怕爹爹责罚,躲于树上,想等爹爹离开后再行回家,却不料道行不够,被爹爹发现了踪迹。

清洛向房旁的大树上望去,只见小康如同一只笨重的大熊慢慢腾腾的挪了下来,李益早等不及,大步上前,伸出蒲扇大手,施展他的大擒拿手将这顽劣小儿揪了下来,往地上一放,手中竹鞭正待击下,小康忽地号啕大哭:“雪儿,雪儿啊,雪儿不见了啊〃

清洛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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