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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贼-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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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满面的愤恨,目光投向后面的轿子。
“大胆!”后面的轿子掀开帘子,一条白影飞身而出,在轿杆上一拉,五钩神飞枪赫然已经握在手中。原来罗成每次出门都随身带着兵器,五钩神飞枪恰好可以藏在轿子的抬杆中,他听到外面有变李漩被袭。跳将出来,立定身子,须眉皆立,满面怒火。
“快去看看夫人伤势如何?”罗成暴怒道。
随从慌忙去看,只见李漩手臂受伤,流血不止,连忙把她扶了出来。罗成大吼道:“快去送医。”随从慌忙搀扶李漩而去,那男子似乎没瞧见这一切似的,只是轻轻的抖着手中的化戟,看着上面的血滴落进雪中,化作点点艳红的梅花。
看到李漩被随送送走,罗成稍微定下心来,这才打量起眼前的刺客。只见他身材高大,一身白袍,上面污秽斑驳,显然是许久未曾洗过,一顶破毡帽下藏着的脸孔却看不清楚,手中一杆方天化戟,寒光阵阵。
“你是何人,为何要行刺本侯?”罗成厉声道。
“我来找你报仇。”那男子道。
“报仇?何仇?”罗成不解的道,“难道你是响马中人?”“我不是响马。”男子道,“我只想你还我爹娘的命来。”“你爹娘是谁?”罗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爹叫薛英,我娘潘氏,你记住这两个名字,到了黄泉再去跟他们赔罪吧。”男子冷冷的道,平端起方天化戟来。
若是放在几年前,以罗成的脾气他早已经五钩神飞枪一振,将来人刺杀当场。不过几年的洗礼,他虽然傲气依然,暴虐的性格却减弱不少,听男子说的两人自己均不认识,不由疑惑的道:“我根本不认识什么薛英和潘氏,如何便是你的仇人了?”“三个月前,你可收过平乱捐?”男子没有回答,反问罗成道。
“收过。”罗成道,前几个月北平军饷吃紧,朝廷一时拨不出来。罗成便自作主张征收了每户五钱银子的平乱捐,凑齐了军饷,避免了军心骚乱。
“那就是了,我父母为了这平乱捐,无辜的送了性命,你就是我的仇人没错。”男子话中带着愤怒道。
“你莫要信口雌黄,我怎么不知道有人为了这捐税送了性命?”罗成大怒,他倒是知道下面的人为了收捐税有时手段暴力,却不曾听闻有人因为交不起捐税而被打死。
“你不杀伯仁,伯仁因你而死。前几个月我去山西做生意,临走前给我爹娘留下二两银子,半是留给他们买米买面,半是为了修缮我家的破草房。算起来这些钱绰绰有余,可我万万没想到,你罗成竟然私自设捐。手下的人穷凶极恶,不顾我父母年老多病,抢了银子。十天前大雪盈日,吧我家的草房压塌,我可怜的爹娘一命呜呼。你说他们的死是不是因为你?”男子怒吼道,他正是前几日吴奈所资助的那个痛哭的薛仁贵。
“这……”罗成一时也无法辩解,若是薛仁贵所说是实,此事他果然脱不了干系。
“废话少说,纳命来吧。”薛仁贵不再多说,方天化戟一平,凌空刺来。
“哼,难道本侯爷怕了你不成?”罗成见他攻来,也不再客气,桀骜之气复发。便要杀了这人为李漩之伤报仇,他怀着浓浓杀气,五钩神飞枪迎了上去,兵器碰撞,发出金铁交鸣之声。两人身法招法飞快,眨眼之间已经来回过了十几招,心中都冒出同样的惊慌:对手的武艺当真厉害!
罗成凭借手中的五钩神飞枪和罗家的五虎断门枪法纵横幽云,从无对手,常常自诩为天下第一,多次想和宇文成都比试一番。他也的确天资聪颖,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就已经超越其父罗艺,成为名副其实的枪法高手。放眼天下,就连伍云召,武安福这样的枪法高手也无法与他抗衡。罗成唯一所畏惧的就是传说中专门克制五钩神飞枪的枪母子,双枪和五分枪,除此之外,天下无敌。可是如今眼前这个刺客的武艺,偏偏就出乎罗成的意料,他手中的化戟。使得却是枪法,招招克制罗成的攻势,鏖战多时,罗成竟然不能取胜,甚至落了下风。这不能不让从未有过败绩的罗成心浮气躁,暗生恐惧。
罗成惶恐,薛仁贵也不好过。他的父亲薛英乃是薛家双枪的传人,定彦平的师弟。薛英本来一直在山西一带靠教徒卖艺为生,后来杨谅叛乱,山西动荡,他便带着家人孩子来到了北平居住。薛仁贵从小和父亲苦练武艺,不但学会了十八般武艺,更练成了家传的双枪招法。不过他最爱的兵器乃是三国时温侯吕布所用的方天化戟。薛英本来盼他用枪,继续家传的绝学,可他死活不从,还从薛家枪法里领悟出一套戟法来,威力非同小可。薛英无可奈何,只得随他去了。薛仁贵艺成之后,一直走镖养家,路遇响马,从无人能在他手下走过三招。如今和罗成斗在一处,罗成招招杀意,攻势凛冽。薛仁贵虽然略占上风,却也心惊肉跳,心知若被五钩神飞枪刺中,非肠穿肚烂不可,便细细留神,怕叫罗成抓住破绽。
两人苦斗半晌,都是热汗横流,你奈何不了我,我也制服不了你,旗鼓相当。正打斗着,只听街角无数声音喊起。
“别叫刺客逃走了。”薛仁贵吃了一惊,知道有官军赶来,若是被他们围住,只怕凶多吉少。他见势不好,虚晃了一戟,把罗成迫出两步。身子滴溜溜一转,跃上一旁的矮墙,高声道:“罗成,若不杀你,我誓不罢休,从此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罗成要待去追,却见薛仁贵的额身影在矮墙上一晃,闪过几座房屋,随即不见了。他怕中了埋伏,只得停下脚步,这一平静下来,心儿突突狂跳,心中暗想: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有如此的武艺?看他的招数处处克制我的五钩神飞枪,难道他和会用枪母子这些奇门枪的人有关吗?
罗成一面带着疑惑去看望李漩,一面指示北平府四门紧闭,官兵出动,搜捕此人。而在暗处,吴奈手下的六道也倾巢而出,所有人的目标都只有一个:薛仁贵。
第226章 落难英雄
寒风凄凄,呼啸的卷过北平府的大街小巷,漫天飞扬的雪花。飘洒落下,给城门紧闭,鹰犬横行的北平府平添了许多的凶险感觉。
“银珠啊,这么冷冻的天你出去干嘛?”柳员外看到女儿柳银珠和丫头春秀打扮停当,要出门的样子。
“要过年了,女儿要去买些丝线。”柳银珠道。
“这两天外面很乱,有人行刺小侯爷,闹得满城风雨,你要小心些啊。”柳员外道,他只有银珠这么一个女儿,自然要多嘱咐几句。
“爹爹放心吧,女儿去去就回。”柳银珠家教很严格,平素举止大方,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告别了父亲,冒着一城的烟雪,柳银珠和春秀走出家门,在雪中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街上不时有巡逻的卫队经过,行人也都靠着路边,气氛很是紧张。
“小姐,听说那个刺客的武艺很高强,能和小侯爷打城平手,是真的吗?”丫头春秀怯生生的问柳银珠道。
“我也听说刺客是个白袍银戟的少年英雄。据说就住在西城,父母因为捐税过重无钱修房,结果房子倒塌惨死,他才去行刺小侯爷的。”柳银珠倒是听街长里短的人蜚语流言说过不少,也略知其中一二。
“也不知道他生的帅不帅气。”春秀正是怀春的年纪,最是喜欢憧憬少年英雄。
“胡说些什么,那可是朝廷的钦犯啊。”柳银珠话虽然如此,心里也不禁的想象起那白袍银戟的少年,英雄勇武的姿态,青春年少的轻狂,该是什么个样子。
女孩儿之间的亲密聊天,使得两个小姑娘的心里都装上了心事,反而对买丝线不太在意了。胡乱的买了些丝线,二女又偷空去买了两只冰糖葫芦,一边吃着一边回家去。
“小姐,今年的雪真是大啊。”春秀舔着糖葫芦,瞧着北平府里的雪景道。
“是啊,瑞雪兆丰年,希望明年是个好年头。”柳银环道。
“这世道,哪里会有好年头啊。”春秀撇撇嘴道。
“别乱说哦,小心被官兵抓去。”柳银环吓唬春秀道。
“才不会呢,哪里会有人听到。”二女已经走到回家的巷子里,根本连个人影子都没见到。
春秀话音刚落,两女就听见身旁传出一声呻吟来,无人的巷子中,突然传出这么一声,两女吓了一大跳。
“什么人?”柳银珠的胆子算比较大的,寻声望去。却哪里有半个人影在。
“小姐,是什么人?”春秀害怕的缩在柳银环的身后。
“别怕。”柳银环护在春秀的身前,警惕的四处观望着,偏巧又有一声呻吟传来。柳银珠望过去,果然见到一道矮墙后,露出个人影来。
“是什么人?”柳银珠顺手从地上抄起一块石头来道。
无人应声,只有雪花簌簌而落,两女子的沉重呼吸声。
“小姐,是不是坏人?”春秀小心的问道。
柳银珠银牙一咬,喝道:“到底是谁?不说话我就打你了。”还是没有人回答,柳银珠一跺脚,把手中的石头丢了出去,正好打在矮墙后那半露出来的人身上。那人又是呻吟一声,再无声息。
“小姐,不会是把人打死了吧?”春秀见那人被打中之后没了声息,惊慌的道。
“怎么会。”柳银珠嘴上这么说,心里也害怕,踌躇一会,终于鼓足勇气走了过去。
矮墙之后,一个人趴在地上,浑身打着哆嗦。他身上一件白袍,已经污秽不堪,上面全是泥土和残雪,而他的身下压着一支闪闪的方天化戟。
“啊!”柳银珠一见这人的样子,顿时醒悟过来,呼叫春秀道:“春秀,他就是……他就是那个刺客。”春秀本来在后面藏着,听到柳银珠的话,连忙跑过来,瞧了半天道:“小姐,就是他啊。”“他这是怎么了?”柳银珠瞧瞧四周,并没有人来往,这才定下心来仔细的看这刺客。
“我看他好像是冻的。”春秀道,“你看他浑身发抖。”柳银珠抿起嘴唇,犹豫一下,把身上的红棉袄脱了下来。
“小姐你做什么?”春秀大惊。
“总不能让他就这么冻死吧。”柳银珠不顾刺骨的寒风,把红棉袄盖在了薛仁贵的身上。
“你把衣服给了他,回去以后老爷问起来怎么办?”春秀急道。
“顾不得那么多了,你可不要乱说话,知道吗?否则只怕害了这个人的性命。”柳银珠说着,又掏出十几文钱来,胡乱的丢在刺客的身边,小声的道:“我只能做这么多了,希望你能活下来。”说完,她拉上春秀,匆匆的跑回家去了。
等到柳银珠和春秀的身影消失在巷子深处,巷口闪出两个人影来,其中一个道:“看来他快断气了,是不是该出手了?”另一个人道:“咱们也按吴掌柜的意思不理不睬他好几天了,再不救他,只怕冻掉了手脚,以后不顶用了。该出手了。”两人蹑手蹑脚走到快要冻死的刺客薛仁贵身边,将他搀扶起来,带上他的方天化戟和柳银珠遗下的红棉袄,悄然离去,消失在漫天风雪之中。
三天之后,被饥寒击倒的薛仁贵终于迷迷糊糊的醒转过来,屋子里温暖的火炉散发出红色的光芒,照在他算是非常英俊的脸庞上。
“这是什么地方?”薛仁贵惊醒过来,伸手去抓永远不离身的方天化戟,却抓了个空,他的身前,是个惊慌的小丫头。
“掌柜,掌柜,他醒了。”小丫头大叫道。
薛仁贵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只听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门打开来,进来了一个人。他记得此人正是那日资助他五两银子帮助他收敛父母尸身的吴奈。
“怎么是你?”薛仁贵一惊。
“怎么不是我。”吴奈笑笑,坐到薛仁贵床前的椅子上,“你莫要动,身体刚好,还需要多休息。”薛仁贵知道眼前这人对自己没什么恶意,稍微安定下来,沉声道:“我的方天化戟呢?”吴奈微微一怔笑道:“英雄的兵器难道从不离身吗?”他起身出去,不多一会回来,把方天化戟交给薛仁贵。薛仁贵接过化戟,见没有破损,方才放心下来,把化戟放在床上,靠在手边。
“英雄难道不想知道怎么来到我这里的吗?”吴奈问道。
薛仁贵淡淡的道:“承蒙你的搭救,也多谢你当日的资助,迟早有一天我会报答你的。”“英雄说笑了,我若不是在巷子中发现了你,只怕你现在已经冻饿而死了,如何报答我?”吴奈倒也不客气,直来直去的问道。
薛仁贵叹息一声:“我如今是北平府缉拿的犯人,你不会不知吧?”“我当然知道,不然我也不会救你。”吴奈道。
“哦?难道你也和罗成有仇?”薛仁贵奇道。
“何止是仇,简直不共戴天。”吴奈道。
薛仁贵听了,十分好奇:“是什么仇恨?”“罗成是我主子的大仇敌,我自然也把他当作眼中钉肉中刺,每日恨不能除去而后快。”吴奈道。
“哦,我看吴掌柜你不是普通人,不知道你的主子是?”薛仁贵问道。
“北平的大元帅府你可知道?”“当然知道,不过现在大元帅府的权力已经被北平王府架空,武魁武亮两位大帅并无实权,难道你是元帅府的人吗?”“我的主子就是当世名将,大元帅武魁的独生儿子武安福。”吴奈道。
“原来是他,我也多曾听说过他的名字。”薛仁贵由衷的道。
“我们少帅和罗成有不共戴天的仇恨,正如同英雄你和罗成有杀父杀母的仇恨一般。如果英雄不弃,我愿意引荐你投奔我家少帅,将来少不得跟随少帅出将入相。风光封侯,报仇雪恨,指日可待。”吴奈劝说道。
薛仁贵叹息道:“我何尝不想建功立业,可惜我们薛家祖辈上有遗训,不叫子孙从军当官,否则以我爹爹的双枪美名,天下又有几个能抵挡。”“令尊会用双枪?难道和老帅定彦平有故?”吴奈奇道。
“惭愧啊,定彦平正是我的师伯,他的双枪乃是传至我的祖父。”薛仁贵道。
“定老元帅有开国的功勋,怎么英雄一家如此饥寒贫困?”吴奈十分不解,既然薛仁贵的父亲薛英是定彦平的师弟,怎么会落到这样饥寒交迫的地步。一身武艺,却被破房砸死,实在叫人叹息不止。
“唉,我们薛家门上有老话传下来,不叫我们攀附权贵。所以我爹爹甘愿贫困,也不肯从军建功,更不愿意去投奔我师伯。”薛仁贵叹息道。
“实在是可惜啊。不过如今英雄如此的深仇大恨,难道也不去求定老元帅吗?”吴奈试探道。
“我们两家几十年没有来往,没什么交情了,何必去麻烦他。”薛仁贵道,“我就不信靠我一人之力杀不死罗成。”“英雄错了,大大的错了。”吴奈道。
“哪里错了?”薛仁贵不解的道。
“罗成身为王侯,背后为他撑腰的是这大隋朝,你一个人,就算武艺再好,能抵挡的了千军万马?别的不说,如今外面风声紧迫,只怕你一走出门去,立刻被人围上。俗话说好虎难敌群狼,双拳难挡死手。凭你一个人的力量,别说对付罗成,只怕连面都见不到,就被乱刀砍死了。”吴奈道。
薛仁贵听了,陷入了沉思,他知道吴奈所说是实,可是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第227章 赠衣情缘
“实在不行,我就只好去求我师伯了。”薛仁贵喃喃的道。
“呵呵,英雄似乎不知道一件事情。”吴奈道。
“什么事情?”“小侯爷罗成便是定彦平的干儿子啊。”吴奈道。
“这……”薛仁贵一惊,他见吴奈一脸的诚恳,不由得不信,“如此说来,难道我的家仇就没有办法报了吗?”“英雄,我方才说了,我家主公少帅武安福和罗成也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如果英雄愿意,我家主公一定愿意帮忙。”吴奈道。
“你家主公也是朝廷大官,和罗成只会官官相护,哪里会帮我报仇。”薛仁贵不信的道。
“英雄小看我家主公了,我且问英雄你,罗成是怎么害你父母的?”吴奈问道。
“他滥收赋税,害得我父母无钱修屋。”薛仁贵道。
“那他为什么滥收赋税。”“这我就不清楚了,听说是为了平定响马。”薛仁贵道。
“那这天下为什么有这么多的响马呢?”“还不是皇上昏庸,民不聊生,若有活路,谁肯去当响马。”薛仁贵愤愤不平的道。
“这就是了,我家少帅心怀天下,虽然身在朝中,却一直想为百姓出头作主,如今正需要你这样的英雄辅佐。更何况我主公的第一号仇敌就是罗成,若是英雄跟随我家主公,不但能报家仇,也可以光耀门庭啊。”吴奈巧舌如簧道。
“可是我家的祖上……”薛仁贵虽然被说动心,却顾虑家传的训诫。
“如今事态危急,你的性命都危在旦夕,难道还要顾及祖上的话吗?如果非得听祖上的话,不但仇报不了,只怕要宗庙断绝啊。”吴奈道。
“你说的是。”薛仁贵被吴奈的话说动,“反正我这条命是你救的,既然如此我就听吴掌柜你的,还请你替我跟少帅引荐,请他为我报仇雪恨。”吴奈说服了薛仁贵,喜不自胜,当下两人叙了年纪。吴奈略长几岁,便以兄弟相称,请他好好修养身体,等养好身体,再去山东投奔武安福。
吴奈的本意本是早些叫薛仁贵前往山东,不过一是年关已至,二是又发生了一件事情,耽误了薛仁贵的行程。
过了年,薛仁贵的身体慢慢的好了起来,吴奈把他藏在六道的秘密据点中。也不叫他出门,直到过了正月十五,北平王府搜捕的力度小了很多,风头逐渐的过去了。薛仁贵这才偶尔带上帽子出来放放风,平日就在院子里练练功夫。
这日薛仁贵练完了一套戟法,出了一身的透汗,觉得身体完全好利索了。心里高兴,叫厨子给弄了两个小菜,烫了一壶温酒,自斟自饮起来。
喝过了酒,薛仁贵在屋里琢磨着罗成的枪法,觉得自己独力的话,恐怕奈何不了罗成。若是他父亲年轻的时候用双枪里专门克制五虎断门枪的招数,也许能打败罗成,可惜薛仁贵打少年时就开始练方天化戟。虽然招数脱胎自双枪,单戟和双枪毕竟不同,威力也不可同日而语,最多只能和罗成打个平手,却取不了他的性命。如今薛仁贵想再重练双枪又谈何容易,他叹息一声,在屋里踱起步来,思索着破解罗成枪法的良策。
踱了几步,有些烦躁,薛仁贵回到床前打算睡觉,却见床上没有被子,这才想起来收拾房间的老妈子今儿个请假回家了。他便打开床头的柜子去取被子,将被子取出来,刚要关上柜子,却看见柜子里压着一件红棉袄。
这是……薛仁贵一愣,放下手中的辈子,把棉袄取出来。这是件女人家穿的棉袄,上面还绣着黄色的绢花,手工精细。面料也很不错,看起来是家境比较殷实的人家姑娘所穿的,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薛仁贵冥思苦想,记忆中似乎曾经在风雪交加,几乎失去的意识的濒死境地里,听到过有个姑娘的关心话语。可是姑娘到底说了什么,他却完全记不得了。
第二天一早,薛仁贵起了床,正好看见老妈子,上前问道:“大娘,你可知道我床头柜子里的红棉袄是谁的?”老妈子奇怪的道:“那不是薛爷你随身带着的吗?”薛仁贵被弄了个大红脸,尴尬的道:“我还没娶妻,哪里会有女人家的衣裳。”老妈子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薛爷可以去问吴掌柜啊,他什么都知道。”薛仁贵点点头,叫老妈子干活去了,本想等吴奈来了再问,这日下午,吴奈偏巧还真就过来看望他了。
“薛兄弟,这几天过的还舒坦吗?”下人给斟上了茶水,退了下去,吴奈热情的问薛仁贵道。
“一切都好,就是憋在院子里,有些烦闷。”薛仁贵道。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虽然风头快过去了,还是小心为妙。罗成心狠手辣,若是被他发觉,只怕咱们都有危险。”吴奈为人小心谨慎,自然不会让薛仁贵冒险出去。
“那是自然,一切听吴兄你的,说起来我倒很想去山东随武少帅建功杀敌了。”薛仁贵笑道。
吴奈给薛仁贵讲了些武安福的事情,又讨论了一番武艺,薛仁贵猛地想起棉袄的事情来,问道:“吴兄,你可知道我来时身上披的那件棉袄是何人的?”吴奈一笑道:“薛兄弟,做哥哥的长相不佳,从来就没有美人青睐。不像你,人家姑娘明知道是要犯,拼着挨冻也把衣裳脱下来给你披上。这种好事,让哥哥实在羡慕啊。”薛仁贵听吴奈说笑,红透了脸,尴尬的问道:“吴兄别取笑我,这姑娘是哪里人,姓甚名谁?我总得把衣裳还给人家吧?”吴奈道:“说起来我也没问清楚过,等我问问那天两个瞧见这事的兄弟,再告诉你,你可别着急。我琢磨着这姑娘人品不错,若是样貌端正,倒和兄弟你很般配。”薛仁贵忙道:“吴兄别逗我了,我父母刚刚过世,大仇未报,哪里有功夫想这些事。”“难道大仇不报,就终身不娶了?我想二老在地下有知,也一定是盼望着你早点娶媳妇的。如今我是你的兄长,这事就包在我的身上了。”吴奈大笑道。
薛仁贵还待分辨,却怕越说月乱,索性也不强辩了。任由吴奈插科打诨的取笑他,只盼早日把棉袄还给人家姑娘,当面谢谢这一衣之恩。
这次谈笑过了两三天,吴奈一直也没过来,薛仁贵心里有些着急。却不好意思多问,等得心焦,只能成天摆弄着方天化戟,希望能琢磨出对付罗成的招式来。这日正在院子里练武,方天化戟使的威风八面,正自酣畅淋漓,就听得前院传来吴奈的声音:“薛兄弟啊,你在哪呢?”薛仁贵连忙停住,前去迎接吴奈,一看到他,吃了一惊。吴奈平素都是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给人颇有城府的印象,如今却是一脸的怒容。
“吴兄你这是怎么了?”薛仁贵惊问。
“唉,今儿个遇到个气人的事情。”吴奈道,“走,上屋里说去。”薛仁贵和吴奈进了屋,沏上茶,又再去问。吴奈喝了两口茶,开口道:“薛兄弟,我今天遇到这么一个事,你给我评评理。”“吴兄你说。”薛仁贵忙道。
“今天我的店里头来了个姑娘,长相端庄,为人举止都得体大方,可一看境遇就很落魄。我瞧她不像是穷人家的孩子,就挺纳闷,有心跟她搭话,结果却问出个让人生气的事情来。”吴奈愤愤的道。
“是什么事情?”薛仁贵忙问。
“说起来呢,这姑娘还真就是咱们北平府地界的人,家里也比较殷实。从小就知书达理,落落大方,算是个中等人家的好姑娘了。按道理说她应该找个好婆家嫁掉的,不过前几天就出了这么一个事情。有一天她出门去,路上碰见个书生,衣衫褴褛。穷困潦倒,可以说眼看就要冻饿而死了,可怜的很。姑娘心肠软,就给了他几个钱,让他买点吃的。过后又觉得不救急,索性就把自己身上披的厚衣裳也给了他了。你说这是不是个好姑娘?”吴奈道。
薛仁贵一听,想起那个给自己披衣服的姑娘来了,连忙道:“当然是个好姑娘,若论人品,实在没得挑啊。”“我说也是啊,这姑娘善良大方,萍水相逢就救助人家,我要是看见了,也得挑大拇指称赞。”吴奈道,“可没成想,这一帮忙,还帮出事情了。姑娘帮助了书生回到家里,叫她爸爸瞧见了。她爸爸记得姑娘出去的时候是披着厚衣裳的,回来的时候衣裳不见了,当然要问问。这一问吧,姑娘怕她爸爸去把衣裳要回来连累书生冻死,不肯说。结果她爸爸以为姑娘在外面偷汉子,一怒之下啊,把姑娘给赶出家门了。”“啊,还有这样不讲道理的爹吗?”薛仁贵急了,“这种好姑娘,他也舍得?”“还有更气人的呢。”吴奈接着道。
“更气人的?这就够气人的了。”薛仁贵颇为不平的道。
“这姑娘被赶出了家门,要吃没吃,要穿没穿,要钱也没钱,你猜她干嘛去了?”吴奈问道。
“干嘛去了?”薛仁贵道。
“她就住在一处瓦窑里,躲避冬天的寒风,你说一个姑娘家举目无亲,投靠无门,这样下去多可怜啊。今儿个她去我那,就是为了寻个缝衣做饭的活计。”吴奈边说,边用眼睛瞄着薛仁贵的脸色,见他虎目圆睁,一副着急的样子,心中暗暗的笑了一声:薛兄弟啊薛兄弟,哥哥这出戏可是为你唱的,你莫叫我失望啊。
第228章 薛仁贵出山
“吴兄,这姑娘人品这么好,不如你收留她吧。”薛仁贵道。
“为兄何尝不想呢,当时我就想把她留下,结果你猜猜怎么了?”吴奈道。
“怎么了?”“要说世界上的事情是无巧不成书,姑娘在我的店里,遇见她帮助的那个书生了。”吴奈道。
“这书生怎么有钱去吴兄你的店里吃饭?”薛仁贵一愣。
“兄弟你有所不知,原来啊这个书生是来北平府投亲的,结果盘缠用光。亲戚也搬家了,一时没有着落,结果流落到街上。那天被姑娘这么一接济,缓过气来,偏巧又大厅到亲戚的下落。这亲戚也是有钱人家,书生找上门去,现在也威风起来了。”“这是好事啊,那这回书生一定能报答她,至少陪回家把事情解释清楚不就得了吗。”薛仁贵一拍大腿高兴的道。
“说是这么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惜世上忘恩负义的人太多了啊。”吴奈叹息道,“姑娘也很高兴啊,就去找这书生,希望他跟自己回家解释解释。结果这书生一口咬定说不认识姑娘。”“这又是怎么回事?”“唉,这个书生投的亲戚是他的姨妈,要把表妹嫁给他。他怕姨妈和表妹知道此事,一口回绝了。”吴奈道。
“此人当真可恶啊!”薛仁贵大怒道,“若要叫我遇见,一戟刺死了他。”“这也不能怪他,若是兄弟你,只怕也很难选择吧。”吴奈道。
“哼,吴兄,若是我不但要帮助姑娘回家去说清楚,我还要下聘礼把这么好的姑娘娶回家里去。”薛仁贵道。
“啪”吴奈一拍桌子,“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薛仁贵一惊:“吴兄你说什么?”吴奈也不答话,伸手拉起薛仁贵的手道:“跟我走吧,送你红棉袄的柳银环姑娘被他爹冤枉,如今被赶出家门。正在西城的一座寒窑里苦熬呢,你若不报答她的赠衣之恩,把她娶了,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兄弟。”薛仁贵这才知道原来刚才的故事都是吴奈说出来戏弄他的,他哭笑不得,有心不去。可是听说姑娘如今境况堪忧,实在放心不下,终于还是被吴奈拉着去了。
北平府西城的一座寒窑里,柳银珠正瑟瑟发抖,她实在想不通为何一直对她疼爱有加的父亲会把她赶出家门。这一个多月正是新春佳节,她一直在寒窑里艰难度日,缺衣少食让娇生惯养的她有些撑不住了。可是她不但自己不肯透露那日的情形,还不让偶尔偷偷来看她的春秀说。苦难的日子里,凌厉的北风中,她常常在想:那日的刺客不知道是死是活呢?
寒窑的门吱尬一声被推开了。
“是春秀吗?”除了春秀,寻常很少有人会来到这废弃的寒窑里来。
“你就是柳银珠柳小姐吗?”背后响起一个男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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