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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效应-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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歉意越涌越多,冲得我的额角都隐隐发涨。
他定定地看着我,乌黑的双瞳却毫无焦距。
“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我伸开双臂,重新把他搂进了怀里。
想给他多一点力所能及的温暖,所以搂得很紧。
他的嗓子里一直有闷闷地抽咽声,却始终无法哭泣。
这样情形一直拖到我几乎要被压抑的氛围憋到窒息,才终于发现了异常。
“龙奈?”
我强行抬起他埋在我胸前的头。
细白的上齿重重地咬着下唇,几乎就要咬出血来。
“好难受……卓越我的心里好难受!”
没有半点湿意的清澈眸子,只有显而易见的的悲伤。
“那就哭出来……让难过随着眼泪流出来,会好受很多……”
我不知道为什么说这句话时,心脏的位置会“突”的颤了一下。
他尖尖的喉结抽搐似地上下滚动了许久,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不行……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好多东西堵在我的心里,可是,怎么样才能把它们弄出来?”
“卓越,帮帮我……”
他开始拼命地揉着眼角,漂亮的睫毛变得凌乱。
“别揉了,龙奈……听我说,乖乖去睡觉,然后那些难过的东西会在你睡觉时自己偷偷溜出来的!”
我柔声哄着他,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否如同期待那般冷静到毫无破绽。
“是这样吗?”
“是的,我保证!”
“可是小白不在,我会很难睡过去……”
“没关系,我会陪着你。”
“那我睡过去之前你都会在,不会跑到电脑面前去工作,是不是?”
“是的,我保证!”
他终于被我半抱半拖地送到床上,犹犹豫豫地钻到被子里,然后把我的一只手臂抱到了怀里。
“这样可以吗?我平时都是这样抱着小白睡觉的”
“当然可以!”
我低下身体在他小巧的鼻子上轻轻一咬:“我还知道每天睡觉前,小白会这样咬咬你!”
他皱成一团的脸上终于露出一点淡淡地笑容:“不是咬这里……”
“那是哪里?”
包在被子里的双腿相互蹭了蹭,没有回答。
“晚安,卓越!我睡了!”
“晚安!做个好梦!”
“晚安小白!”他把眼睛垂下来,这次问候的对象是我的手臂。
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汪汪”两声作为回应。
急促的呼吸终于转为淡而悠长。我想他是终于睡着了。
长长的睫毛覆在眼皮上,纯稚的美丽。
如果这薄薄的一层抬起来,就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那双让无数小姑娘羡慕得想尖叫的乌黑眼睛。
即使常常因为恶作剧的得逞或者大笑的样子而细细地眯起来,可还是很容易就能看到那如水晶一样纯粹的晶莹。
我总以为那样晶莹如果被风吹碎了,应该会变成最干净的液体。
却始终没有想过,他竟然没有流出这种液体的能力。
悲伤的痛楚找不到宣泄的出口,无法流出的眼泪被逼回以后,只能一直浸泡着心灵。
轻轻的呻吟声,睡梦中的龙奈重新把身体蜷缩了起来。
孤独的姿势,自己给自己取暖,今天的梦中,他没有小白,能拥抱的只有他自己而已。
第五章
我最终还是决定给龙奈买一只狗,让他能够抱着睡——不然我的手臂再被他以那样的力气抱下去,不用多久恐怕就会提前半身不遂。
偌大的花鸟市场上装满了各式各样兽类和鸟禽,嘶吼声,呼噜声,啼鸣声……在空气中混合成奇妙的音符。
他趿拉着拖鞋的身影懒洋洋地跟在我的杯后,兴致缺缺。
“这只怎么样?”
我半揉着把他推到狗摊前,一脸堆笑的老板还没说话,在红色丝绒布上迈着优雅步子的卷毛小狗已经从喉咙里挤出了调教有方的哼哼声。
这才是名副其实的小白——满身的纯白卷毛不见一丝杂色,干净又高贵的样子,在家里沙发上打几个滚我都没有意见。
“不要,它不好看,长得一点也不象我的小白!”
张了张嘴,冲着老板巨歉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实在没词去接下一句。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种挑三拣四的比较法之下,小白会是什么世界名犬。
有眼睛的都知道长得象小白那才叫难看好不好。真不知道他是什么审美眼光。
“那这个呢?”
把那种娇滴滴的类型统统格式化掉,这次挑了条又高又壮,长的跟小羊似的猎犬。
“他瞪我干吗?要和我打架吗?”
“那这个如何,我觉得不错……”
“腿那么短,我要带他出去玩他一定跟不上!”
“那,那就这个?”
“它的嘴好大,我买不到那样的牙刷给它!”
“恩……那最后这个,白色的毛,嘴也挺小,体形神态都和小白一模一样,我们就买他了!”
“不要!”
“为什么?”
“它,它……它有尾巴,会一直摇,我看了头晕!”
废话,打架都要被群殴,最后沦落得连尾巴都保不住的也就只有小白那只倒霉狗了。
别说整个花鸟市场,恐怕是整个城市也再找不出第二条那么有个性的品种来。
话既然说到这里,我也算是明白过来了,别说是狗,就算我给他找条狼来他也未必能点头。
现在着个模样,他摆明了就是在找借口。
“想怎么样,你说吧!”
我索性找了个树荫往下一站,一边拼命撩着衬衫下摆扇风,一边瞪他。
又是那种下齿紧咬着嘴唇慢慢把头低下的模样——自从小白死的时候,歇斯底里地痛苦过一次以后,他已经越来越容易流露出心底的脆弱。
只是我发现自己是越来越难懂得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更或者,我从来就没有真正懂得过。
“你那么喜欢小白,我以为你应该会很想再要一条狗。”
轻轻揉了揉的小短毛,暗暗嘘了一口气,放缓了口气柔声安慰他。
“小白死了,就回不来了,别的狗,再怎么样都不会是它……”
嘀咕着的小小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很清晰地传到我耳朵里。
是不是真正存在过的东西和模拟的记忆还是会有很大的不同?在这以前,我竟一直以为他是那种三分钟热度,对什么都不会太上心的个性。
或许,小白是他短暂的真实生命中第一个重要的存在,所以即使死去,也已经是难以忘怀的浓重一笔。
也是以后,在他的生命走向终结时,能够真正缅怀的……为数不多的东西。
“如果这样只会让你不高兴,那么龙奈,我对今天的行为道歉……”
“恩……”
“那,我们回家好不好?”
“恩……”
憋在喉咙里闷闷地回答,还是没有抬起头。
所以我最终还是没法看到他那个时候脸上的表情。
晚饭的时候我习惯性地做了一份油水十足的红烧排骨,他也习惯性的把最精华的部分一点点剔下来然后往桌下扔。
只是没有了以往熟悉的“汪汪“声来和龙奈上演抢肉闹剧,一顿饭沉默得象是在吊丧。
思念原来会传染。我发现我居然也开始怀念那些一人一狗吵得令人头疼的日子。
大部分的菜几乎都没动,他就放了碗钻回了自己的屋子。
我边洗碗边努力竖起耳朵听他卧室的动静,神态类似于偷吃时要防止我忽然推门进厨房时的小白。
可惜没有它那样天生的灵敏听觉,那样优良的隔音设施里我实在无法判断龙奈到底在屋子里干什么。
坐在沙发上等了一会,还是没有任何多余的动静给人提供想象的空间。
大概……是睡了吧。
精神上的创伤总是比身体上更容易让人疲惫。
“龙奈?”轻轻敲了敲他房间的门,没有回音。
暗中叹了叹,习惯性地坐到电脑面前。
“YOU GOT A NEW MESSAGE!”
电源才一接通,就提示有新的邮件进来。
发件人显示是南凌。
我怔了怔——经由了前几日那次极不愉快的对话以后,他……还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握住鼠标的手那一瞬竟是点不下去。
“卓越,不知道见信之时,你是否已经能用最冷静的情绪来看待整个问题。
或者如你所说,整个实验从开始到现在有着许多考虑不周的地方,但对我来说,最大的失败却是把他放在了你的身边。
我实在没有想到,短短的几个月时间,你居然会对一个人造人产生感情!
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能用最理智的目光来对待实验品的冷静学者,这也正是我为什么一开始就决定把龙奈放在你身边做最后鉴定的原因。
事情的发展,却完全背离了我最初的所想。
你的感情用事已经成为了整个实验发展到现在最棘手的问题。
因为这决定着,你是否还能用最客观的态度来完成剩下的工作。
另外,从私人感情上说,我宁愿所有的一切都从未发生过……卓越,我甚至不敢去想,如果此刻你把手放在心脏的位置,闭上眼睛时,想起的那个人会是谁……”
只读到这里而已,我已经不得不因为激动的情绪而把暂时阅读的速度放下来。
南凌写的短短地句子,却会问我这样的话?
“如果此刻你把手放在心脏的位置,闭上眼睛时,想起的那个人会是谁?”
……
会是谁?会是谁?
南凌你和我一起生活了近二十年,从高中到工作这样一路走来,你居然会对我问出这样的问题?
虽然那天的争吵是比较破坏气氛,可那只是出于对实验课题的态度有分歧,绝对与我们之间的感情无关。
任何时候触碰心脏的位置,我都能清晰地想起在毕业答辩以后空无一人的实验室里,你搂住我的脖子飞快在我的唇上一擦而过的模样。
虽然现在再去想时,那仿佛又象是已经隔得很远很远的事了。
南凌……
这个傻瓜,该不是因为那天我的口不择言而想太多了吧。
微微地一笑,感动于他那些不安的句子里所蕴藏的感情。
他一向是冷静内敛的人,所有偶尔的真情流露才更显珍贵。
重新把身体直起来,将鼠标下拖,准备把信继续看完。
“心情疲惫,词不达意,不过相信卓越你是会明白我要表达些什么……”
我明白,我当然明白。
“至于龙奈……”
那个敏感的名字跳了出来,我有些困难地吞了吞唾沫。
“无论你对他的感情是否如我所想,所有的工作已经到了最后一步,我希望卓越你能用理智和客观的态度给整个实验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另外,关于上次说到的龙奈在整个实验结束后的去向问题,我会把卓越的意见反映上去,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新的转机。
不过,即使真的一切都无法改变,你也不用太过介怀。我想,或许是因为他太高的仿真度,让卓越你产生了一种我们是在结束一个“人”生命的犯罪感。其实再如何相似,他也只是一件合成的实验品。现下的道德定义,也完全不会给他作为一个真正人类的权利。
相处到现在,相信卓越你也应该发现了吧,他的眼睛里无法流出眼泪,那是因为他眼部的构造里缺少了泪腺……这是我们特意留在他身上的缺陷。一个在生理上并不完整,连感情都无法正常表达的生物,不,连生物都算不上的科学合成品……卓越你还会很执着地以为他是一个“人”吗?……”
混帐!!!
信还没有完全看完,一阵噼里啪啦地电火花爆裂声,电源已经被我从连接处粗鲁地扯断了。
他和我说这些?他居然敢和我说这些?
眼睛里流不出眼泪?连感情都无法正常宣泄??
所有的这些原来都不是设计和制作时候的失误,而居然全都是刻意的安排!!!
谁给予了他们这样残忍的权利?
他们亲眼看到过吗?他们真正体会过这种心脏都要炸裂,痛苦却依旧没有出口的感觉吗?
那天夜里,龙奈那双手紧扯着领口,身体痉挛得都快散掉的模样又一次浮现在我眼前。
瞪得快裂开的瞳孔,明明白白地写着那些锥心刺骨的痛楚。
可什么也流不出来……与痛有关的所有一切都流不出来!
“卓越,帮帮我,我好难过……”我记得那个时候他就这样一遍一遍地求着我。
如果鲜血能够代替眼泪把悲伤带出,我会毫不犹豫地给他割开这样一个伤口。
可是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始终用清澈的表情抽噎,没有泪水的模糊,所有的哀伤都是毫无遮拦,那么明显。
戏弄了他整个的生命,欺骗了他全部的记忆,现在居然还限制了他所有的感情……
他们要干什么?那些顶着肩负人类进步使命头衔光环的混蛋们到底要怎么样才甘心?
是不是看到一个鲜活的生命在他们的手下不死不活,连最私人的感情都被他们操纵,才能满足他们变态的成就感?
“卓越,要不要吃?巧克力口味的……”
这是他很生动的笑,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成细细的月,还会露出尖尖地小虎牙。
“卓越,你不要对小白这么凶嘛……小白过来,咬他!”
这是他恶作剧般的撒娇,薄薄的嘴角会微微地翘起,很狡猾的样子。
“我知道!我知道你从来就不喜欢小白!在你心里他从来不过就是一只狗!”
这是他愤恨着发怒地样子,平时柔软的眉毛倒竖着,连鼻子都要喷出火来。
“卓越……很多东西堵在这里,可是……怎么才能让它们出来?帮帮我……”
这个时候,这个时候……是我最无能为力的,他的悲伤……
直到紧握的拳快要麻木,我才稍稍从愤怒的眩晕中清醒了过来。
一根一根地把指头展开,怔怔地看着已经被汗湿的掌纹。
扭曲的形状,象是一张正在哭泣着的,丑丑的脸。
我的手掌,刚才一直紧紧抵着的地方,就是心脏……
而那个时候,我所能想起的——全部都是龙奈。
他微笑着的,愤怒着的,还有带着真切的痛苦和悲伤的脸……
如果这个时候他是在熟睡,我应该马上就能够勾勒出他的表情。
毫不设防的如孩子般纯粹又坦白的容颜,甚至能让人第一时间就猜到他在做怎样的一个梦。
就象今晚,他一定会因为梦到小白回来而露出最甜美的笑容。
痛苦之外的复杂情绪,连自己都不确定到底会是什么。
那是对南凌也不曾有过的心情。
我把头深深埋进双膝之间,一下一下重重地呼吸着。
然后我听到轻轻地“咯吱”一声,龙奈把门拉开的声音。
“卓越……我还是睡不着……我很早就躺到床上去,然后开始数羊,可是数到第999只的时候,那些羊却全部长上了小白的脸……”
他光着脚瑟缩地站在房门口,手插着睡衣口袋里,头垂得很低很低。
我抬起头慢慢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朝他走了过去——遗忘了所有的实验,责任,报告,数据分析……
我的眼前,我的怀抱所能围住的地方,那个已经一无所有的孩子,等待着我的安慰和鼓励。
“如果你觉得困了,你可以一直象抱着小白一样地抱着我,直到能够安心地睡过去。我不会再逼着你去另外买一只狗,如果你喜欢,现在这样就可以……”
把他冰凉的手从睡衣口带里轻轻拉了出来,紧握着从我的腰上环了过去。
“这样……可以吗?可是如果睡熟了,我会抱得很紧,小白它就经常会抗议……”
“我不会的,你可以抱得更紧。”
“这样呢?”
“怎样都可以,如果你喜欢,也可以把头枕到这里来!”
圆圆的小脸,一点点,一点点地终于贴到我的胸前。
我听见他满意似的低声叹息。
“象现在这样,就不用再想着小白,也不用再害怕了,龙奈……”
“你怎么知道我是在害怕?”
“我能看见……”
“害怕也能看见吗?”
“能看见,不过不是用眼睛。”
“那是用哪里?”
“你现在头靠着的地方。”
“你的心脏?它跳动的声音好响……可是除了害怕它还能看见什么?”
“很多很多……一切用眼睛看不到的东西它都能看见。”
“包括死去了,现在已经看不见的小白?”
“……应该是!”
“你怎么知道的?”
“一只狐狸说的。”
“狐狸?为什么不是一只狗?”
“……”
“那么,它还说了什么?”
“它说,只有用心灵,一个人才能看得很清楚。真正的东西不是用眼睛可以看得到的。”
“是这样吗?这只狐狸现在住在哪里?”
“住在一本故事书里。”
“我想找它,我有很多问题想问它……”
“可是我想你现在应该睡觉。”
“……”
“我可以把那个故事说给你听,你可以边听边睡过去好不好?”
“那如果我听睡着了,漏掉了后面的怎么办?”
“那我就每天在你睡觉以前都说给你听。”
靠在我胸前的小脑袋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声音已经透出了模糊的气息。
“开始说吧,我在听着呢,除了狐狸,故事里还有什么?有没有狗?”
“抱歉,没有狗……只有很多的星星,很多的花,一个飞机驾驶员和一个小王子。”
“只有两个人吗?”
“我想对大多数人而言,应该是……”
“那然后呢?”
“然后因为一次飞机失事,驾驶员在荒无一人沙漠里遇到了他的小王子……”
很早很早以前看过的那个童话故事,我至今还能记得那只被驯养了的狐狸,那只装在箱子里的羊,那些一次一次被点亮的星星,那朵小王子眼里那世界上唯一一朵的玫瑰花。
当然,还有小王子为他那朵被羊吃掉的花儿而流出的眼泪。
怀里的龙奈姿势再也没有变过,我的声音贴在他的耳边,慢慢低了下来。
——“小王子睡着了,我把他抱在怀里……我很受感动,好象抱着一件很脆弱的宝物,我甚至觉得地球上再没有比他更脆弱的东西。在月亮的清辉底下,我凝视他苍白的额头,他微闭的双眼,他一头在晚风中灯心草似飘荡的柔发,我对自己说:‘我所看到的只不过是外壳而已,最重要的东西是看不见的……’”
这样紧搂他的一夜,我已经不记得我承诺给他的故事,最后到底停在了那里。
第六章
从那天开始,龙奈和我睡在了一起。
他睡着的样子总是很安静,小小地蜷成一团,从闭上眼睛到醒来都是同一个姿势。
偶尔会听到他“伊咿呀呀”地说些梦话,认真又温柔的样子,我不知道那是否与小白有关。
《小王子》的故事一直都会在他睡觉前说给他听,但每次都是当我停下来时他早已经沉沉睡去。
所以我至今还不知道他到底了解了多少。
我只记得他曾经迷迷糊糊地对我说:“如果有一天,我无法分辨一个人是不是真正地对我好,我会和小王子一样,叫他替我画画,不过我会叫他替我画一只狗……画我的小白。”
那一瞬我觉得分外的难过。
一是因为我从来就不会画画,二是因为,除了那截和兔子一样短的尾巴,我已经不大记得小白到底长什么样子了。
天气持续转凉,炎热的夏季过去以后,这座城市的秋天就这样悄声无息地到来了。
“这种天气……好无聊!”他裹在大大的毛衣里,盘腿坐在窗前,瞪着外面“滴答滴答”一直没停过的雨,小脸皱在一起象个包子。
我耸肩,摆了个无奈的表情。
这里的秋天就是这样,阴沉沉的天空和断断续续的雨,把人的情绪拖都的粘稠起来。
何况冰激凌品种的更新速度也大大地打了折扣,我们的少爷已经把冰箱的冷藏柜空了好几天。
“卓越,干脆我们回去看看好不好?”他抽着鼻子哼了老半晌,忽然象想了什么一般窜到我面前。
“回去?“我一时没跟上他跳跃性的思维速度。
“是啊,回家乡看看!”他的眼睛眯眯地弯了起来:“这个时候,那里应该是最美的,青色的天空,淡蓝色的湖,不会下雨,只有吹很干爽的风。山上会有很多人放风筝,还会有很多红色的枫叶和金色的梧桐!这些你都还记不记得?”
他红润地唇快乐地开合着,脸上满是兴奋的神色。我怔怔地听着,心底泛滥着的是某种分外恍惚的情绪。
他说的我都懂……
甚至他说每一个句子时我都能感受到他脑海里浮现的是怎样一个片段。那种奇异的感觉,象是我们的某个部分记忆丝毫不差地重叠在一起。
甚至某个瞬间,我会有一种难言的错觉,似乎我和他之间,应该有更多千丝万缕的关系。
模糊的念头在脑海中隐约闪过,想伸手抓住时,它又似乎遥不可及。
“你很想念那里吗?”我把腿曲起来,让他的头可以很舒服的枕在我的膝盖上,然后伸手轻轻刮着他已经略有些消瘦的侧脸。
“是啊,从卓越你到这里工作,我们就没有再回去过了,好多东西……都不大记得了!”他的眉略略地拧了起来,很认真在想着什么的样子。
我把眼睛侧开,避免看他那种极力回忆的表情——某种罪恶的欺骗感会在我每次面对他的纯稚和信任时变得分外的难堪。
我不知道他的虚拟的记忆里有怎样的一个巴比伦般美丽的花园,可我知道再多的精彩也毫无意义。
“你是不是很多工作要做……走不开?”半晌的沉默,让他略有些失望地把头抬了起来。
我只有很是歉意地朝他笑了笑。
毕竟,他只是个人造人而已,过多的与外界接触,只能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何况,如果回去以后,现实的画面让他找不到记忆中的痕迹,我又该如何向他解释?
虽然,在他短短的生命中,我已经不想在残酷的剥夺他那些其实很是微不足道的小小要求。
“算了,我说说而已……”他伸了个懒腰,重新爬在了我的膝上。
我知道他很失望——那种神色即使是藏在眼底最深的地方,可我还是能够看到。
我想我应该要做些什么小小的补偿一下他,让他能够在真实的记忆中多存储一些快乐的感觉,所以晚饭以后,我清了清喉咙开始主动搭讪。
“龙奈,明天是周末。”
“恩……”心不在焉地哼声,眼睛根本就不看我。
“我陪你出去玩?”
“不要……”毫无兴致地打了个呵欠:“每次不是博物馆就是公园,人多的地方你都不让去,还不如呆在家里!”
我语塞,回想自己在他的兴致勃勃面前充当悍妇指手画脚的模样。
“那……这次听你的,你想去哪里?”
“真的?”主导权一拿到手里,眼睛就开始放光了,一秒种以前那副装得什么都没兴趣的模样立刻飞到九霄云外:“我要去热闹的地方!人越多越好的那种!”
我就知道!妥协的后果就是自己给自己出难题。
以前并不是没有带他去参加过PARTY,只是一群小姑娘围在他周围如狼似虎的模样,我想着都后怕——更别提那些在我面前一脸兴奋地打听他生辰八字的七姑八姨。
天知道他那种狗狗笑容为什么就那么受欢迎。
还好他迟钝,对女孩子的放电统统处于绝缘状态,不然真的被哪个小姑娘搭上了,真实身份暴光也就是迟早的问题。
而这样的事故,绝对不允许发生。
“怎么样?怎么样??”很兴奋地拽着我的衣袖摇,粉色的小舌在微干的上唇上有些紧张地舔着。
“好,好啊!”都这样了,我还能有什么立场在来拒绝他?
对比鲜明的一个晚上——我躺在床上绞尽了脑汁想着第二天要带他去哪里才能不让他失望,又不惹上麻烦。他到是心情愉悦地蜷在我身边哼哼了一会,很快就呼呼地把眼睛闭上了。
昏昏沉沉之中,也不知道是辗转到了深夜几点才勉强合上眼睛,仿佛之中是带着他来到了人生鼎沸的某个盛大场所。
他在各种美食之中眉飞色舞大块朵邑,我精神紧张地左右把风,只盼着这一切快快结束。正当他吃的心满意足在一切看似就要顺利结束之际,盘子“咣当”一声落地,他瘦瘦的肩膀已经被牢牢的钳制住了。
“龙奈,你的实验期已经结束了,现在必须被带回实验室销毁……”面目模糊的人影,我耳边嗡嗡做响的只有冰冷冷的声音。
实验?
销毁????
他瞪着眼睛很疑惑地看我。
我的喉结剧烈的上下滚动着,拼命想说话却无法发出半点声音。
“卓越?”他被那种粗鲁的姿势束缚着,完全挣脱不开,只能牢牢地盯着我发出求助的信息。
“不能带走他……你们不可以这样对他!!”
内心海浪般翻腾着的呼喊,却都在舌间硬生生地被抵了回去,僵直的脚步,和完全无法挪动的身体,让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推揉着慢慢离去。
他一直都试图扭过身体看向我,眼睛里是不变的信任和期待,很执着的样子,即使最后消失得只剩下一个小小的黑点,我都还可以感觉到。
“龙奈……”不知过了多久才从那种僵直的梦魇中挣脱出来,还没有完全清醒,就已经感到了满头的冷汗。
“你,你干吗?”眼睛才睁开,赫然是那张近在咫尺超级放大的脸。
“你问我?我还问你干吗呢?一觉睡到大中午,还那么大声音叫我名字?难道你连做梦也在想着怎么教训我吗?”
哦……原来是做梦了……
略略把心放了放,凝了凝神,忽然回过味来。
“喂!你别整个爬在我身上,压得我很痛拉!”真不知道怎么长的,抱在手里的时候明明也还算轻。
“哦……你也赶快起,说好今天去玩的!”磨磨蹭蹭地从我胸前滚开,在床了另一头暂时蜷成一个球。
“去玩啊?那也不用着急……”我讪笑着开始起身,准备套睡衣。
手臂还没伸进袖子,眼前黑影一闪,他已经有些气急败坏地压回来了:“昨天说好的,你又要反悔吗?”
“我……”龇着牙拼命吸气,下唇的地方湿湿的,伸舌一舔,都是腥味。
这一撞也撞得太是地方了。
“我是说白天不着急,晚上带你去PUB。”挣扎着把最关键的这句说完,发现整个下唇都已经快麻木掉了。
“我知道了卓越!你不要说话,我去拿毛巾!”慌慌张张跳下床,左脚套在右脚的拖鞋里,右脚光光的,很狼狈的样子,跑步的姿势不知道怎么看上去还有点象小白。
鬼知道为什么我满嘴是血的时候还有心情研究这个。
“赶快擦擦,卓越,还痛不痛?”
“还,还好。”
蓝色的毛巾上印出了好几朵深深浅浅的红色印子,破开的嘴角那里那种汹涌澎湃的流血方式总算控制住了。
“我不是故意的……”撇着嘴角开始装可怜。
“我知道。”善解人意的笑笑,无奈嘴角疼的厉害,扬起的弧度不能尽善尽美。
“你生气了?”
“怎么会。”
“可你脸色不好,都不笑!”
“……”
疼成这样你笑给我看看?
“你就是生气了!”他还来劲了。
“……”
没力气争辩了,你要当我生气我就生气吧,反正现在如果要控制流血,是真的不能多说废话了。
大眼瞪小眼的沉默,受不了他眼睛里那些湿漉漉的委屈,干脆扭头,闭眼。
他细哼一声,颓然坐了下来:“你生气了,今天,就不出去玩了……”
弄了半天,他在关心的重点原来在这里。
我闷抽一下,凑到他身边,身为负伤者还要主动安抚他。
“昨天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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