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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官商-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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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一指新入阁的曹元,“你说罢,此事朕想了便恶
“遵旨。”曹元恭恭敬敬施礼答道。“冯大人,今日凌晨,朝廷收陕西八百里急报,安化王素怀逆志,日前遣生员孙景文联络宁夏都指挥周昂等逆臣,挑动兵变,举兵作乱。乱军诱杀宁夏总兵姜汉,镇守中官李增、邓广汉,杀巡抚安惟学、少卿周东等大批不愿附逆之甘肃文武,连占诸城,放狱囚,焚宫府,劫库藏,夺河舟,大肆勒索庆府诸王,掠夺金银以万计,充做军资。同时分封将弁,把守关隘,欲进取关中。”
“啊!”冯虞是真个惊到了,原先只知有个宁王朱宸濠,不想甘肃边鄙之地还窝了个如此生猛的王爷。一个两字郡王,手下能有多少官将兵马?
“这是何等人物?”
曹元答道:“哦,戾王为太祖十六子庆王之后。庆王于洪武二十四年获封,二十六年就藩韦州,建文三年迁宁夏。庆王四子于永乐十九年袭封安化郡王,弘治十五年薨。其孙袭于弘治五年嗣祖爵为安化王。此人素来狂妄自大,交结术士、匪类,图谋不轨久矣。指挥周昂,千户何锦、丁广等人早已为其收买,助纣为虐。”
“现下叛军动向如何?”
“现下,大封伪职,以何锦为伪讨贼大将军,周昂、丁广为伪左、右副将军,孙景文为伪军师,招巨寇张钦为先锋,其下分授督护、总管等,摆出窜犯西安态势。===现下关中人心惶惶,须朝廷亟定大计,发兵讨灭逆贼。”
听到这里。冯虞心中大致有数,更细致些的情报,估计一时半会儿也传不到京师。只听正德接茬说道:“此番召爱卿过来。朕是想让卿挂帅,替朕再辛苦一趟,平了这厮。爱卿能战,部下皆精兵良将,到了陕西,定能尽速灭贼,以免战火延烧,百姓涂炭。爱卿说过,打仗。耗的便是钱粮,耽搁不起啊。”
冯虞心中叫苦,之前辽西会战,侍卫亲军长途奔袭之余又迭经苦战,将士早已是疲惫不堪,弹药也消耗甚巨。若是不经休整补充便再行远征。铁打的汉子也吃不消啊。
不待冯虞想好如何回话,却听那曹元已经抢过话头。“万岁,此议不妥。”
嗯?众人都是一愣,这位新科大学士为官多年整日里只爱玩乐,从来是顺着正德、刘瑾的意思溜须拍马,今日如何转性了?只听曹元说道:“冯大人确为当朝第一名将。侍卫亲军也是天下强兵。不过,此前辽西会战打得甚是艰苦,方才回返京师,说来正是疲兵,一时不堪再用。即便是冯大人,想来也是鞍马劳顿,心力憔悴。”
这番话可算是说到冯虞心里去了,只是话由这位阉党干员口中冒出,听来却总觉着有些别扭。
却听曹元又说道:“安化王反乱。不过是纠合了些卫所旗兵、边兵与地方草寇,不说能战不能战,单是整顿行伍便要花去老大工夫。以臣愚见,此战,不论是建制调用边军或是京师团营,只要朝廷择一重臣挂帅,天兵到处,必定能传檄而定。”
平心而论,曹元这番话确是有理。不过,明眼人也都有数。这是不想让冯虞再建功了。听话听音。一干阉党了然其意,立时帮腔。礼部尚书秦淮玉奏道:“皇上。侍卫亲军确是急需休整。如今京师也并非无兵可用,张公公督十二团营,平日里严加整训,将士训练有素、一心报国,如今正是效力之时。”
吏部张采,户部刘玑,兵部王敞,刑部刘,工部毕亨一时间纷纷出列,保举张永领衔出征。刘瑾则立在正德身边,面上隐隐有些笑意。在他们眼里,张永虽说有时候不是太买刘瑾的账,可怎么说也算是八虎之一,是友非敌,此番荐举,应该是能有所回报的。更何况,内廷中官,也就是张永还算是有些领兵打仗的能耐,不用他,也无人可用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冯虞一人独大。
张永这个人选,冯虞倒是也能接受,正要进言附议,忽然心念一动,想起一个人来。“皇上,臣也觉得张公公身负韬略,久赞戎机,他出马必定功成。不过,用兵之道,无非是天文地理人和三道,陕甘一地,地理兵要气候民风与中原大不同,还须择一久在此地、通晓兵机之能臣佐助张公公,如此可得万全。”
正德一听颇觉有理,忙问:“何人能担此任?”
“微臣心中正是有个人选。”冯虞答道,“臣保举一人可堪大任。前右都御使,延绥、宁夏、甘肃三边总制,杨一清!”
这个名字一出口,满屋地阁部众臣顿时喧哗。
这杨一清在当朝也算是鼎鼎大名了。此公是化州人氏,自幼聪颖,7岁能文,14岁乡试中解元,18岁即高中进士。弘治年间,刘大夏荐杨一清任左副都御史督理陕西马政,任上力矫积弊,复金牌之制、专巡检之官、严私贩之禁、均茶园之课、广价茶之积,政绩显著。之后转任陕西巡抚,实边固防。正德元年,杨一清总制三边,修浚墙堑,以固边防;增设卫所,以壮边兵;经理灵、夏,以安内附;整饬韦州,以遏外侵。在任期间,鞑靼不敢犯边。凡此总总,说他是能臣绝非过誉。只是有一条最是要命,此公与刘瑾一党不是一路人!刘瑾独揽大权后,加紧排除异己。杨一清偏偏不肯折节阿谀,为刘瑾所忌,污其修筑边墙时贪污边费,直接下狱,若不是首辅李东阳出面斡旋,这会子只怕还在牢里蹲着呢。起用此人统兵,那不是找不痛快么。
看身边这些位议论纷纷,有出言阻挠的意思,冯虞赶忙加了一段话:“皇上,此番反乱与以往民变不同。领头的是个正牌王爷,且在甘肃历经三世,盘根错节。地方官民难免无所适从。这杨一清久镇三边,极得军心民望,据说当初免官时,三边百姓家家嚎泣,沿途送万民伞者络绎不绝。此番平乱,正该以此等能臣佐助,方能聚民心,振士气,早日平乱。”
这番话。说得正德频频点头。兵部尚书王敞见势不妙,赶忙向前两步,打算出言反对。哪知正德身后地刘瑾突然开腔:“皇上,这杨一清此前虽有贪墨劣迹,却也算是个能干事的。此番不如让他戴罪立功,若是果然能诚心悔悟。为朝廷效死力,自然是好事。若是办事不力,再行议处不迟。”
刘瑾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从正德到满朝文武,是个人都知道这位刘瑾着实是个小心眼的,睚眦必报。今日怎么突然学着以国事为重了?
既然当头的已然如此发话。一干喽自然再无杂音。正德当即下令拟旨,以泾阳伯神英为总兵,张永总督军务,杨一清复任右都御史总制陕西等处军务,发京师团营兵五万,山西、陕西、四川卫所军十三万,大同、延绥、宁夏边军三万,即日出师,征讨。
回到军中。冯虞立马叫人找来陈琛,将今日上朝情形种种一一说来。“思献兄,你看这刘瑾今日如何转性了,居然学着以国事为重?”
陈琛听罢大笑,好一个国事为重。他哪是什么转性,分明是急红眼了。”说罢,陈琛从怀中掏了张纸来递与冯虞,“这是上午西安府咱们万邦园分店送来的东西,大人你一看便知。”
冯虞接过来展开一看,却是一张揭帖。落款处盖地赫然是安化王印。不用说,这便是起兵檄文了。
细看其中。却说安化王此番起兵是为“清君侧”,要清算之人,正是刘瑾!文中指斥道,孝宗时,商户应赴边地交纳之课银,统交户部,分送九边以助军需,此为年例银两。却为刘瑾以户部、边地共盗国帑”为由罢支,以至边地饷银空虚。再有,正德三年八月,刘瑾遣御史赴各地清理屯田。奉命御史多迎合虚报,各边伪增屯田数百顷,悉令出租。派往宁夏的大理寺少卿周东,甚至以五十亩为一顷,多征成倍税银以向刘瑾行贿,边地将士百姓苦不堪言。地方巡抚安惟学亦是刘瑾党羽,平素横征暴敛作威作福,残虐边军祸连妻儿。安化王此番起兵,正要为国锄奸,解民倒悬。
冯虞将这檄文上上下下看了两遍,点点头,“写得还成。难怪甘肃转瞬糜烂,地方任官实在是太过,以至民心躁动,轻易为安化王蛊惑。”
陈琛说道:“此文告可说是戳着那刘瑾的痛处了。消息说,刘瑾已命天下各处锦衣卫四处收缴揭帖。陕西督抚也不敢上奏此事。大人这两日不曾去过锦衣卫衙门,故而未曾耳闻此事。”
冯虞恍然大悟,“难怪了。纸包不住火,刘瑾一心尽早平息此乱,以免祸及自身。如此说来,却给杨一清捡了个便宜。”
陈琛却摇头道:“朝廷如此选将,不能算错。只是,对大人你却是大大不妙。”
“怎么说?”冯虞听了这话便是一激灵,陈琛从来不是那种危言耸听之人。
“满朝文武,如今说起用兵来,大人若是自居第二,还真没人敢往第一位上凑。即便是侍卫亲军疲敝动不得。大人同样可统帅团营边军作战。此番刘瑾平乱之心可说是心急火燎,按说请大人挂帅那是最有把握取胜。可那刘瑾宁愿让老对头杨一清起复,也不远让大人统兵,可见戒心之重。为何如此?其一,怕大人兵进甘肃,查知此番安化王起兵诱因,对他刘瑾不利。其二,恐怕还是忌惮大人再立军功,在皇上面前更是得势得宠,他刘瑾便再也压不过大人你了。”
冯虞眉关紧锁,在帐中遛起圈来。“我明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他刘瑾若是成心算计,总有防不胜防之时。与其……”话到嘴边,冯虞却猛地收住,回到帅案前,拿起那揭帖看了又看。过了一阵子,抬头问陈琛:“杨一清此人,你如何看?”
“素不相识,更无深交。不过,此人官声甚佳,又有聪颖之名。处置政务是把好手,又善诗文,还能领军,倒着实是个干才。”
冯虞笑道:“还有一条,不买刘瑾地帐,忧国忧民,是个硬骨头,真汉子。”说着,冯虞伸指头敲了敲扔回桌面地那份揭帖。“能打仗,能治民的,必定是个知权变知轻重的经世之才。我看刘瑾起用此人,弄不好便是挖坑给自己跳了……”说着,冯虞突然心念一动,隐隐想起一事来,住口不言。“大人的意思是?”陈琛在一旁若有所思。
“呵呵,刘瑾一心防着我,却不曾想过一句话,东方不亮西方亮。”
“嗯?这话何意?”
“啊?哦,这个……”冯虞一时语塞,不知该从何说起。方才冯虞隐隐记得,刘瑾倒台就在正德五年,顺带还开创了个“千刀万剐”的记录。发难之人,便是这个杨一清!只是这话说来实在有些未卜先知的味道,却也不好明言。“方才我想着,对付刘瑾,这揭帖或许能派上大用场。”
“难道是想让那杨一清……”
“呵呵,杨一清是个药引子,却无法上达天听,做大事地却要着落在张永身上。至于我么,做做煽风点火之事就好。你遣心腹能干之人,将这揭帖秘密送到杨一清处,我再修书一封,令那人次日再行送达。”
说着,冯虞取了纸来,待要落笔,却又猛然收住,思虑再三,只写了“刀石”二字,默默装入信封,交与陈琛。陈琛在一旁看得真切,先是一脸茫然,而后突然会心一笑,接了信与揭帖,转身便走。出了帐,陈琛口中喃喃自语,“冯大人做事果然谨慎,不留把柄。好一个借刀杀人、落井下石,只不知那杨一清可猜得出这哑谜来。”
第二百四十九章 讨钱
甘肃战事似乎并未给正德皇帝带来多大搅扰,平叛大军离京没两日,正德就嚷嚷着要迁往豹房了。反正这一日迟早要来,冯虞早已有所准备。接到皇命当日,侍卫亲军当即进驻豹房,展开拱卫兵力。冯虞也将中军迁入豹房宿卫房。
往床榻上一坐,冯虞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对一边的陈琛、赵承庆说道:“自打入京就任,这军帐一住便是半年,真是有些腻歪了。不过弟兄们还得辛苦些时日。眼下豹房营舍不足,只有当班宿卫能住号房,其他人马还得先住大营。待年底豹房扩建完成,营舍便不缺了。”
赵承庆说道:“这个么,弟兄们倒是没什么怨言,住哪处不是住。吃得好,军饷足,能打胜仗,当兵吃粮也就不冤了。”
“后日皇上可就要移驾了,大人还有什么部署没有?”陈琛问道。
“这几个月,该说的、该做的,早已琢磨透了。现下只是照方抓药便是。我只想着工坊那边如何再扩产,早些给弟兄换装火器。当日辽西之战,亲军团全装火器,几仗下来伤亡无几,其他团营弟兄伤亡可就大了。白刃战,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合算。还有,步兵炮说死也得造出来。这回若是有炮,给他来个霰弹齐轰,鞑子人再多,有何惧哉?”
陈琛笑道:“大人,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前些时我便说过,如今钢不缺、布不缺,就缺人、缺钱。工匠么,熟能生巧,半年后如今这拨方能算得是干才。现下打算再招他数百人,先打个下手,慢慢学起来。钱却不好办。造军火可非刀枪可比,银钱吃得厉害。年前户部拨的百多万两银子要见底了。这个,大人可得早些设法筹措。若是不能到帐,只好是那万邦园的银子先顶缸了。哦。昨日我还走了趟工坊,之前你交代那些车床、铸模皆已完成。我亲验过,尽皆可用。三个月,换装一个师,虎蹲炮两百门,轻炮五十门。重炮十门,如何?这个数,某敢立军令状。到下半年,出产数目还能更大。不过,那厢车只能到明年了。”
“也罢,先这么着,给步军换装是当务之急。你只管全力开工。银钱么,我想办法。大金主过两日便要光临,还怕没办法?这两日给弟兄们将新军装补全了。没人至少三套。人靠衣衫马靠岸嘛,这个面子可不能折了。”
“那是自然。”
“对了!”冯虞突然站了起来,“要钱也得有个名头。讲个机缘,方才突然有了个主意,咱们一道来合计合计。”地乘御辇移宫豹房。文武百官罢朝,一路屁颠屁颠地数十里相送。行至豹房十里处,以冯虞为首的上百名侍卫亲军将帅与豹房留守中官及两千精悍亲军前来接驾。
由于校阅取消,文武百官十有不曾见过这支如今已是名动天下的勇悍之师。此时众人纷纷抬眼细看,只见两千身着簇新军装的将士牵马列作一个大方阵,横看竖看。都如刀裁一般笔直。再看这两千人马,不论是人还是马,皆是一般高矮。再往脸上看,个个面色淡定,惟有眼底里透着一股肃杀之气。只有见惯了鲜血看淡了生死的精兵悍将才能如此淡定无惧。眼见得圣驾临近,这两千多人齐刷刷跪倒一片,山呼“万岁”,声震九霄。就这么粗粗一面,即便是没上过沙场没历过生死的文官。也能觉出面前这支人马的精悍。
正德原本便是好兵事的,这一看自然欢喜,连忙唤冯虞近前,点指着眼前这些兵将,问道:“这些将士皆是与爱卿赴辽西上过战阵地?”
“正是。皇上。尤其这头两排。皆是辽西会战立功将士。”
正德点点头。抬眼看了一圈。突然跳下车辇。来到一名面上稚气未脱地兵卒面前。“你是哪方人氏?今年多大?从军几年?”
“回、回皇上。我……小地……”那小兵做梦也不曾想过贵为九五之尊地当今圣上会与自己叙话。一时间结结巴巴。面红耳赤。不知是该如军中一般大声回复。还是当跪倒应答才是。
正德看了好笑。便道:“不必拘束。只当是在军中回复上官即可。”
那小兵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便挺胸回道:“禀皇上。小地是福建建宁府松溪猎户。今年十八。前年投到都护大人麾下做了亲军。年前随大人进京编入侍卫亲军亲军团。回禀完毕。”
正德奇道:“十六岁便从军?军中那等艰苦如何吃得消?招兵官怎么肯收?”
那小兵应道:“禀皇上,小的家穷,下头有四个弟妹要养活,单靠砍柴打猎换米盐,着实是填不饱肚子。前年下山卖野物,正赶上冯大人招兵。听说大人麾下不扣饷,吃穿好,提督亲卫说来又风光,便投了军。那招兵官嫌小地年岁小,本不肯收。可小的自幼上山打猎,有力气,箭法好,又会些搏杀之法,爬山过涧不在话下。当时便露了两手,立马便给收了。回禀完毕。”说着,那小兵不禁露出一番得色。
正德看这小兵说得有趣,谈兴更浓,又问:“当兵之后呢?粮饷如何?可曾吃苦?”
“禀皇上,军饷是每月足额发放,小的统统捎回家去,家中七口不说过得好,填肚子是尽够了。在军中也不觉得苦,无非是操练得勤,却也熬得住。只是军中还要学字,有些难对付,不过两年下来好歹也学得个两三百……”
听说冯虞军中还教将士认字,正德身后一干文武个个讶异非常。一个白胡子文官忍不住问道:“当兵只管打仗,学字有何用?”
那小兵张嘴就答,看来是烂熟于胸了。“禀大人,咱们队官说过,冯大人曾反复叮咛,当兵不能当成傻大兵,学忠君报国保境安民的道理;二来明法度知戒律,否则便是不教而诛了;第三。技多不压身,学字明礼,日后若能搏个出身,带兵打仗能看舆图识军令,即便不再当兵,出去做个小买卖什么的也识数会记账不是?”
众文武听了暗自点头。只有几个学究模样的一脸不屑。却听正德又问:“诶,方才听你说弟妹四个,加上爹娘也就是六口,如何又说是七个?”
“禀皇上,小的家中还有祖母,年事已高,腿脚不便,做不了事,全靠爹妈赡养。当兵前。这一家子全靠爹妈支撑,一年能填饱肚子的每几天。原本在我之上还有个姊姊,下头还有两个弟妹。姊姊是没奶水饿死的。两个弟妹得病无钱医,病死了。爷爷是小地生下那年上山采药给老虎吃了。回禀完毕。”
周遭文武听来毫无触动。正德听罢,却是缄默良久。他自幼长在深宫,绝少听闻民间疾苦,此时亲耳听到百姓如此苦楚,一时间竟无语了。冯虞凑到一旁低声问道,“皇上,是否移驾入宫?”
正德回过味来,摇摇头。又问那小兵:“此番站在头排,可是在辽西立下军功?”
“哦,禀皇上,小的在辽西射杀几个鞑子军官,立了些小功。回禀完毕。”那小兵腼腆一笑,答得有些轻描淡写。
冯虞见状,干脆替他答了:“皇上,莫看这位弟兄年岁小,可是有大功的。当初投军。见他眼见箭法好,便第一批换装新式火铳。平日,他刻苦加练,枪法最是出众。结阵攒射时,团长不令他入阵,每每叫在身边,专打敌方官长、旗手、神箭手。此番辽西作战,他先后击毙敌千户一名,百户七名。旗手十余名。一般将兵三十余人。还有战果,乱军中无法确认。”
正德奇道:“一名兵卒。一杆火铳,便能有如此战绩?”
“不错,”冯虞答道,“战阵上,斩敌队头则全队胆寒,斩敌旗手则全队溃乱,斩敌射手则己方无忧。以此说来,一名神枪手可以一当十,以一当百。”
正德听了大喜:“如此说来,这神枪手是越多越好,可要悉心栽培。对了,他现下是什么军职?”
冯虞笑道:“皇上,军中成规,凡立军功,或升或赏,二者自择其一。他是小时穷怕了。每立战功,只要赏赐不要军功,呵呵,这几仗下来,硬是给他攒了上百两银子了。后头我叹息屈才,硬是将射杀千户战绩折了军功,提他做个副连教头,在军中传授射术。”
正德点头道:“正该如此!对了,说了半日地话,还不曾问你名姓。”
“禀皇上,小的姓朱,名顺。回禀完毕。”
正德听了面露喜色,“哈哈,不曾想今日朕还遇了个本家。”
冯虞在一旁凑趣道:“朱顺这名字好,朱家天下诸事大顺。”
正德本是爱听好话的,这一下更是欢喜:“好好好,这位小兄弟正对朕的口味。这么着,今日算是有缘,也不能白见朕一回,传令建宁府地方,在府城赏朱顺家一栋房子,给他爹在衙门里排个差使,嗯,家中几个男童,由官府出资开蒙。朱顺,再赐你纹银百两,日后安心当兵,杀敌报国。”
朱顺当即跪下磕头谢恩正德将他搀起,回头对冯虞说道:“这火铳如此犀利,我军将士以火铳对阵鞑子,双方伤亡如何?”
“回皇上,以辽西数战来看,鞑子伤亡千人,方能换我一人。”
正德默算了一番,大为不解:“爱卿战报,朕是看过的,辽西会战鞑子是为我侍卫亲军杀伤数万,可咱们自家也折损数千,这个数目不对吧?”
冯虞心中暗喜,正德这一问,自己正好就坡下驴。“回皇上,其中有个缘由。我军并未完全换装火器,如今亲军营是全装火铳,其他各师团还是以刀矛为主,沙场上全靠血肉相搏,伤亡自然大了许多,与鞑子野战能打出如此战绩,已算是极为骁勇了。”
正德听着更觉疑惑,“既然火铳如此管用,为何不全军换装?”
“皇上有所不知,”冯虞正色道,“火铳虽好,造起来全是费工费料。我军战前不及换装,一个是百工使司出产不足,其次么……火器营造专款已是花光了。”
“花光了?”
“是!火铳、铁炮、弹药,在在皆是要银钱的,加上工匠薪俸,年前户部拨付三十万两,如今已花用一空。”
正德一听,说道:“不就是些许银钱么,全军换装须花费多少?”
“百万两是少不得地。之后每年军械更替、弹药消耗,也是得数十万。”
正德点了点头,“也不算太多嘛。刘玑…………”
户部尚书刘玑应声上前施礼。“臣在。”
“这么着,你先拨百万两库银与侍卫亲军,日后这笔开销不得迁延。”
刘玑苦着脸回道:“皇上,如此大笔银两,户部现下……拿不出来。”
“嗯?”正德一怔,往日里要钱做些什么事情,可从没人跟他说过一个“不”字。
刘玑看正德脸色不对,赶忙分解道:“皇上,这几年,各地财税却是不少。可是到了开春这会子,去年全年花用得差不离,新一年税赋还未收上来。前一阵又赶上鞑子侵辽,军费开销如流水。仗是打赢了,可辽地损失惨重,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抚恤安置皆须粮钱。这一摊子还没完,甘肃战事又起,还得筹措军费。加上御驾移宫,这笔开销也是断断省不得的。这几日,臣急得直揪头发。现下即便是挪借百官俸银,也凑不够这个数啊皇上!”
冯虞一听,这刘玑好心眼,将正德迁豹房这由头拿来顶缸,分明是堵正德的嘴。又出了个馊主意,挪用百官薪俸。侍卫亲军要真领了这笔银子,转眼便将满朝文武得罪光了。这几年刘瑾四处搜刮,户部没钱?打死都不信。
抬头见正德正在犯踌躇,冯虞灵机一动,说道:“皇上,臣倒是有个主意,或能解户部之急。”
第二百五十章 摊牌
正德听那刘玑说得冠冕堂皇,却也不好切责,可侍卫亲军是自家亲信人马,万万不能亏待,正为从何处讨要银钱犯愁。猛听得冯虞说有办法,一时大喜,忙不迭说道:“爱卿有何主意,只管说来。”
冯虞不慌不忙说道:“如此,微臣斗胆了。先说工匠不足,现下辽境难民遍地,官府正苦于一时无法妥善安置。臣想着,不妨派人出关招募工匠、学徒,准其携家眷迁来京郊。由官府提供住房、粮食,工匠则以劳力为酬。干满若干额度之后,方能记取薪酬。如此,工坊劳力不缺,多少也能解些北地燃眉之急。此外,辽西会战,我军伤亡不少,员额空缺,臣想,招兵官不妨一同前往。辽人于鞑子有国恨家仇,此番许多青壮又无处依投,加上农人质朴,想来到了军中必定合用。”
正德点头道:“这个主意好!就按爱卿的意思办吧。那……钱呢?”
冯虞接着说道:“近些日子,户部确是支大于收,捉襟见肘。臣倒有个主意,可解一时之急,不过,日后火器军资开销还是走常例编列为好。”
“那是自然,你且说来。”
“是。如今百工使司造火器所用硝、硫、炭、钢、铜、木等物,统由工部拨付。按单结算。不足之物往民间收购。如此左手进右手出,大为不便。不如改为工部按单拨付,年终统由户部结算。”
“可!”正德应得干脆。
“如此,百工使司银钱开销可减半。至于剩下的,据臣所知,南方许多番夷海商渴求一市舶司通商文牒而不成。若是允准百工使司兼有放牒之权,一张哪怕标价一千两,那些个海商只怕依然是趋之若鹜。如此,一年下来,只需几十张纸片,剩下那半数军资便有着落了。”
正德听了大喜:“若真有此事。自然是好。这么着,朕特准百工使司开具通关文牒之权,嗯,别卖得太过便宜了,物以稀为贵。”
冯虞一听,险险笑出声来。别说。这位皇上还有些经世学问。有了正德这一句话,南洋财货便可源源不断输入内地,我中华物产也可光明正大地输出,其间收益,少说也得以千万计算。这回,赚翻了!冯虞面带微笑,正待再说几句,无意中瞥见正德身后的刘瑾一脸不快,鼻孔朝天。心中便是一凛,方才无意间又戳了刘瑾的痛处了。
世人皆知,刘瑾贪财。又睚眦必报。这市舶司靠着放文牒,可说是无本万利,可说是刘瑾敛财一大来路。南方三大市舶司,全为刘瑾亲信所占据。如今冯虞横插一杠,分明是虎口夺食。刘瑾不记恨才怪了。原本冯虞驻军燕山,远离中枢,还有些转圜余地,如今内廷迁入豹房,抬头不见低头见。冯虞一时间还真有些头疼了。
自从搬入豹房。正德可算是逍遥自在了。豹房中各色猛兽、女子。足够正德玩出各式花样。更妙地是。豹房只有正德亲信官员方能随驻。少了那些碍眼地言官聒噪。自然是随心所欲。尽情玩乐。当然。朝政也不是一概不理。每旬大朝会正德还是不缺席地。紧要奏章也是毫不拖延直送入豹房听凭圣断。这两年。正德虽说还是将朝政托付刘瑾主持。不过。一些紧要政事。尤其是他最感兴趣地军务大政。却逐渐圣躬独断。
平日里。观看侍卫亲军操演。甚至亲自下场打打靶、跑跑马。也成了正德地一大乐事。有时玩得腻了。正德还到冯虞营中。听冯虞为将佐讲授用兵、统兵、带兵之道。与一干将校探讨战例。推演战局。当真是其乐融融。有时来了兴致。还单独召对。与冯虞一聊就是一两个时辰。话题么。多是满朝文武几乎无人知晓地海外风土、西洋故事。以及海战情形。
说起来。正德听着最来劲地。还是当年三宝太监下西洋地种种故事。“国城啊。往日里一干文武总说郑和七下西洋。劳民伤财。于国政无补。于黎民无益。而今想来。尽是些腐儒之见!成祖爷内安华夏。外抚四夷。一视同仁。共享太平。这是何等胸襟。郑和不辞劳苦。七下西洋。布皇威于万里海疆。近摄倭寇蛮夷。远布中华威仪。宣教化于海外诸番。导以礼仪。变其夷习。播仁爱于友邦。宣昭颁赏。厚往薄来。这又是何等功业!若是当年郑和所制船图。所辟航路、所绘海图、所营海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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