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琉璃瓦-第3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殿里除了几个守殿的小宫人,别无他人。薛缜轻轻地坐在太后的榻边,就如太后在生之时一般。他轻轻地闭上眼睛,将脸贴在太后常用的云香软枕上,丝绸柔软的触感让他想起太后软而暖的手,似乎又在轻轻地替他抚平鬓发。

薛缜的眼泪顺着耳畔滴落在枕头上,染得丝绸斑斑驳驳的。

“祖母,孙儿回来了。”他悄悄地道。

他好像又看到太后熟悉的身影,依旧穿着端庄贵重的褐色织金九凤袍,头上戴着代表太后尊严的镶金嵌玉宝冠,看着他微微地笑着,没有平日的威严,只有一个普通祖母对挚爱的孙儿的慈爱疼惜。

与此同时,沈璇玑也在兰清等人的陪同之下回到了久违的安国公府,上至叶老夫人、卫邗,下到府中的下人们,都整整齐齐地跪在门口相迎,人虽多,却一丝声响也不闻。

沈璇玑如今身份不同,坐着八宝朱缨马车,拉车的八匹马都是一色雪白,无比神骏。

她一掀开车帘看到自己外祖母和舅舅跪在地上迎接自己,泪水顿时夺眶而出。一个箭步落车,搀起二人道,“外祖母和舅舅这样是要折煞我吗?”

叶老夫人这些年老了许多,满头的头发都白得似雪,脸色也枯黄了,和沈璇玑离京之时的模样已是大相径庭。她看到几年未见的外孙女儿,心里哪里会不激动,哭得抽噎说不出话来。卫邗却还忍耐着,回沈璇玑道,“礼不可废,王妃如今身份贵重,受臣的礼是应当的。”

卫珏、卫玢夫妇见三人似乎是要抱头痛哭了,生怕哭坏了叶老夫人,连忙上来岔着将三人迎进屋里。这一场家人重逢,虽浸淫在泪水之中,可是到底是喜大于悲。

沈璇玑回府不忘先去卫邺灵前祭奠了一番,这才来到叶老夫人的“萱禧堂”。

叶老夫人进了屋才渐渐好些了,沈璇玑亲自奉茶,又替她柔柔地抚着背心,她才缓过气来,头一件事,就将珊瑚出家的事儿讲给沈璇玑听。沈璇玑愣了一刹,心里五味杂陈,消化了好一会儿,才依旧笑着道,“那也是个人的缘法,能在佛前侍奉也是好的,老太太不必把这事挂在心上,我回去之后自然会去瞧她。”叶老夫人见她没有责怪自己家的意思,心里才安定了。

沈璇玑只觉得喉咙里有些哽得难过,一转脸看见卫玢和齐纭净,连忙转换话题,”三表哥受委屈了,好在你吉人天相,也亏得三表嫂对你不离不弃,如今算是苦尽甘来了。”

卫玢和妻子对视了一眼,笑容里都是无限甜蜜。

兰清和青荇早就去和自己的旧姐妹说话,沈璇玑身边伺候的倒是玉萄、碧螺二人。她们二人这一路以来,倒也对沈璇玑有了几分真感情,就留了下来,沈璇玑自然也不亏待二人。

她四周望了望,果然没见到姚氏和卫玠母子,也就闭口不问。卫玠见色起意,若不是他起了坏心,璎珞又哪里会和自己姐妹分离,如今都见不到面?沈璇玑本来就是有仇必报的性子,全是因为知道卫玠恶有恶报如今身在狱中、姚氏更是苟延残喘才不痛打落水狗,可是要指望她再出于善意去问一句,是不可能的。

倒是淳姨娘,娶了儿媳妇之后日子越过越舒心,她对卫邗忠贞不二,不以他声名起落而有变化,和卫邗算是真真正正的患难夫妻,如今府里没人敢小瞧她的。沈璇玑看着她笑道,“我在萼邑的时候,因为路途不远,常常和玺妹妹书信往来,王爷对她格外青眼有加,她的日子十分好过,让老太太、老爷和姨娘放心。”

几年过去,卫珏的身子早就痊愈了,叶冬毓相夫教子,越发沉稳,今日见了沈璇玑,却想起一起相处的时光,那时还都是没受过委屈的少妇、少女,如今红颜虽未老,心却早就沉淀了下来。

她眼眶一红,早被沈璇玑眼尖看见了,她正抱着祺哥儿说话,见叶冬毓难过,便笑道,“大嫂子这是怎么了?可是气我没将怡然带来给你玩儿?”

叶冬毓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睛,“郡主还小,千万别抱着四处走,着了风就不好了。”

沈璇玑又是一笑,“无妨,下回来抱给你瞧瞧,你看得上,我就认祺哥儿做女婿了。”

叶冬毓知道她在玩笑,怡然现在是郡主,不久后就是公主,自己的儿子好是好,尚主的事却是不敢想的。

一家人正亲亲热热地说着话,沈璇玑却瞧见卫邗脸色沉重,她心知有事,便开口笑道,“舅舅这是怎么了?可是不喜欢我来呢?”

卫邗环视了一周,见虽然在座都是家人,到底事关重大,便对着沈璇玑一拱手,直言不讳地道,“臣确实是有一件事要禀明王妃,还请王妃随臣去书房里说话。”

沈璇玑自然不会推辞,也不带玉萄和碧螺二人,独身一人随着卫邗,来到了他的书房里。

还未坐下,就听卫邗道,“九王爷难道还要留八王爷吗?”

沈璇玑一怔,望着卫邗严肃的脸色说不出话来。

“八王爷可留不得啊!”卫邗有些急了,沈璇玑点了点头,自己拿起桌上的青花小壶替他沏了一杯茶,“舅舅不要着急,王爷心里有数。”

她虽然嘴里这样说着,其实心里一点把握都没有。如今八王爷已经穷途末路,依薛缜的性子,倒真是未必会将他赶尽杀绝。薛缜不是个任人欺负的人,可也不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虽然八王爷曾经多次指使人想要置薛缜于死地,可是他现在已经十分凄惨,薛缜此人,向来不爱逼得人走投无路。面对已经对自己没有丝毫威胁的人,他会放他们一条生路,这不仅因为他善良,更因为他骄傲。

可是沈璇玑不一样,八王爷对她、对她的丈夫和女儿来说,都是个巨大的威胁,哪怕这威胁是潜在的,可是她相信,以八王爷的狼子野心,绝不会安安分分地做一个不掌权的王爷的。

善待他、放过他,等于以身饲虎,沈璇玑不打算冒这个险。

她看着卫邗的眼睛,严肃地点了点头,“多谢舅舅提点,甥女儿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十七章 变天(合)

未等沈璇玑出手,八王爷就被薛缜软禁了起来。沈璇玑不知就里,唤了薛缜身边的双池来问,才知了端倪:原来是八王爷尤作困兽之斗,召集了几个他的心腹臣子,欲在薛缜出身之上大做文章,谁知道半途有个人不愿意带着一家老小陪他去死,竟然悄悄地将他的打算告知了薛缜。八王爷一向爱施小恩小惠笼络人心,到了紧要关头才知道原来锦上添花永远都不过是陪衬而已,不以真心换来的忠诚,是无法长久的。

沈璇玑听了双池的话,冷冷地一笑,“也就是他这样的蠢货,才能想出这样的馊主意来。九王爷是奉了先帝密召名正言顺回来的,他如今这样做,岂不是将自己不孝不悌的本性曝露给天下人看?”

“何况,就算真说起出身,王爷的母亲是太后身边的宫人,家中也是有官位的,也不输于他的母家。”沈璇玑这话说的不错,薛缜的母家确实已经败落,可是丽贵妃从根儿上来说是个平民之女,弟弟又犯了死罪,她自己的死因,也不是什么不宣之秘,八王爷选这样的法子来打击薛缜,可见精神都已经完全失常了。

“奴婢那日还听人说,八王妃已经回了娘家去了,宁国公叫她和八王爷和离,她哭着不从,如今也被关在屋里,不让出来呢!”兰清一边替沈璇玑斟了一杯茶,一边在她耳边低低地道。

“她倒是有情有义,可惜遇见那样的爹,又遇见那样的夫君,命也实在是不好。”沈璇玑这番叹息倒不是惺惺作态,高门贵女,锦衣玉食,看着风光无比,可是命运全系在父、夫二族之上,多数时候,她们不过是父家用来邀宠的工具,表面上赫赫扬扬地嫁了出去,顶着“夫人”“王妃”“妃嫔”的头衔,其实过得快不快乐,根本没人在乎。更有甚者,没有自己一个亲生的孩儿,就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丈夫左一个右一个地往屋子里拉人,还美其名曰是为了传宗接代。这个时候,身份尊贵的嫡妻也是不敢多说一句话的,只有强撑着笑脸忙忙碌碌地替丈夫操办,否则就会落个“妒忌不贤”的骂名。

这些女人,都不过是绫罗绸缎包裹着的黄连雕就的美人儿罢了,与她们相比,沈璇玑真的觉得自己太过幸运了。

可是等到薛缜当了皇帝,他的后宫总不可能长久空虚,到了那个时候,又要怎么办呢。。。。。。

沈璇玑因为日后要替薛缜选妃而愁眉不展的时候,薛缜也一脸寒霜地来到了软禁八王爷的偏殿,这座偏殿,正是他当日进宫之时被先帝下令留置的地方,如今他也用它来困人,不得不说是风水轮流转、各有前因莫怨人了。

八王爷是被“金乌卫”直接从王府“请”进宫里的,身上只穿着一件常服,连头发都没有来得及梳理。“金乌卫”众人对霍祁钺是贴心贴肺地忠诚,八王爷设计陷害霍祁钺虽然未遂,可他们也早就瞧他不顺眼了,又哪里会客气,说是“请”,实际上和“捉”也并没有什么分别。

薛缜这次可算是动了雷霆之怒,他原本还真没有把八王爷赶尽杀绝的意思,只想着将他圈起来,由自己养上个几十年,待到他老了病了、魂归天外也就罢了。毕竟薛缜不是李世民、曹丕那样的帝王,杀兄弑弟这样的事情,他做不出来。

可是八王爷这样不肯善罢甘休,实在是有些求死的意味了,薛缜被他这么一逼,连带着在萼邑、回京途中的几次险遭不测的经历都想起来了,实在是按捺不住胸中这一口恶气,不顾双池阻拦,便来问他一个究竟,问问他为何要这样咄咄逼人?

他来到八王爷所在的偏殿,推开门就见八王爷孤零零地坐在椅子上,瞧着窗外,面容还算平静,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见到薛缜进来,眼睛淡淡地将他一瞥,“你见到我如今这个样子,心里是不是很高兴?”

薛缜本来对他有几分恻隐之心的,也被这句话赶回去了,“事到如今,你还以为是我让你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

八王爷不屑地笑笑,“你若不是娶了卫家的外孙女儿,又怎么会有今天的成就?”

薛缜气得笑了,“你的两个王妃都是国公府嫡女,你这样说,怕是有些不公平吧?”

八王爷白了他一眼,“父皇明明很讨厌你的,如果不是你暗地里讨好他,他又怎么会留下密旨和我作对?”

“那是因为你狼子野心,就算你是先帝的亲生儿子,也不该把登上皇位的目的表示得那样明显。”薛缜无奈,八王爷完全已经钻了牛角尖,只怕现在在他看来,世人个个对他不起,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没有错的。

孰料这句话不知道哪里触及了八王爷的痛处,他猛地一下站起身来,双池被吓了一跳,连忙合身挡在薛缜之前,怕他对自己主子不利。

八王爷被他的举动震了一下,他的身边,似乎连这样的一个人,都没有吧。。。。。。

薛缜拍拍双池的肩膀,示意他不必担心,“你去外头等我吧,这儿没事的,你放心,也不必去告诉王妃知道了。”

双池还待再说什么,只见薛缜神色坚持,只好耷头耷脑地应了声“是”,一步三回头地走出殿外,还是不放心,竖起了耳朵听着里头的动静,只要薛缜喊一声,他就准备进去救主。

八王爷的声音有些激动,“父皇心里是喜欢我的,原也属意由我即位,既然这样,早一些晚一些又有什么关系?我已经不年轻了,父皇在我这个年纪早就登基了,为什么我不行?”

薛缜无奈地看着他,“因为先帝彼时正值春秋鼎盛,你怎么会连这样简单的道理都不知道?就算是你做了皇帝,你的世子封了太子,难道你会希望他天天盼着你死?你王府之中的吃穿用度比宫中还要好些,先帝心里又怎么会不忌惮你?你以为皇家是什么?是街上的平民百姓父慈子孝吗?”

“生在皇家,九龙宝座之上那个人就是皇帝,父亲,只是一个点缀而已。”薛缜冷冷地道,这个道理,他早在幼年时就明白了,可八王爷,从来都不知道。他和丽贵妃都是一样,以为获得了皇帝的喜爱就能够翻~云~覆~雨,真真是愚蠢至极。

喜爱,是人类情感之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种,就拿薛缜和沈璇玑来说,如果他们不是因为一路的荣辱与共、一路的同甘共苦,一起抵御风霜,一起沐浴春光,那么起始的那点微薄的相互喜爱,恐怕早在这风诡波谲的几年之间消磨不见了。

薛缜看着呆愣愣的八王爷,忽然觉得他很可怜,丽贵妃教了他怎么去斗、怎么去辣手杀人,却没有告诉他,他一开始就走错了路。

八王爷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他还是有些想不明白,可是薛缜似乎也没有意愿给他多余的时间让他想明白了。

恶毒并且愚蠢的人,对于身边的人来说,都是最危险的一种,他们完全就像脱缰的性烈野马,不看路、不听训,只是一味地狂奔乱踩,带着极强的破坏力,摧毁挡在他们面前的一切。

薛缜最后怜悯地看了他一眼,“八王妃在宁国公府一定会被照顾妥帖的,你的世子,我这几日就送他去封地,你不必再担心了。”

虽然他觉得八王爷未必会关心这些,可是无论出于什么考虑,在一个人死前将他家眷的安排告知,都是十分得宜的。

果然八王爷还怔忪地看着他,一副没回过神来的样子,薛缜摇了摇头,再也不说一句话,转身走了出去。

一个人这样糊涂了一辈子,直到死的那一刻,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了。

第十八章 登基(上)

八王爷突发急病过世的消息传到沈璇玑耳朵里,她有些许地诧异,转身问兰清,“我上次回家去独自见了舅舅的事情,有谁告诉王爷了么?”

兰清皱着眉头想了想,“不会吧,无关紧要的事儿,谁会专门去说给王爷听?”

沈璇玑暗悔自己动作太慢,可是事情已经这样了,在皇家来说,这种事情也是寻常,何况八王爷想要置薛缜于死地也早已是天下人共知了,有这样的结局也实在是自作孽不可活。

只是可惜薛缜究竟背上这样的名声,这可不是沈璇玑所乐见的。

也许,要在万人之上,就必须要付出一些代价吧!沈璇玑强迫自己接受这些突如其来的改变,因为她不知道,在不远的将来,是不是还会有一些自己完全没有设想过的情况,在等着她和他。

薛缜登基是水到渠成,沈璇玑自然是当仁不让的元后,未满周岁的怡然也被封为容华公主,食万户邑。

沈璇玑住进了空置多年的“凤昭殿”,先帝皇后去得早,丽贵妃虽然冠宠六宫,到底因为太后的着意压制不曾坐上她梦寐以求的后位。“凤昭殿”和“元泰殿”同居皇城中轴线之上,二宫遥遥相望,俱是一般的端凝雅致,可“凤昭殿”到底是这么些年没人住,许多地方都遭虫蛀了,沈璇玑只得派人去修补,等到拿钱的时候,才发现先帝实在不是一个有成算的当家人。

薛缜登基之后检点国库,才发现这大昀表面上繁华,内里其实也差不多是一个空架子。先帝在时,性喜豪奢,丽贵妃更是非绝品、精品不穿戴,贪财得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她眼红先帝陪葬给贤妃卫鄞的金丝冠,生磨硬套地讨了只一模一样的。先帝那时候宠爱她,自然无事不答应,选了成色最好的黄金熔了,又找了能工巧匠来制作,是故最后连太后都误会她贪了贤妃的东西。薛缜想起了一句民间的老话,就算是有金山银山,也经不起这样坐吃山空。

沈璇玑知道了,忧心忡忡地抱怨,“不知道做了什么孽,嫁给你之后,没有一时一刻,不是在为钱发愁的。”

薛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摸了摸她的脸颊,“可不是么,原本打算回来之后就将你的嫁妆补上,现在看来,又有的拖了。”

沈璇玑见她的玩笑话见效,总算惹得薛缜没那么不快了,才放下心来。她捉住薛缜的手,眼睛瞧着他微微笑着,“那倒是不必急,反正我的,就是皇上的。”

薛缜心中涌起一种似喜似忧的情绪,他现在已经站在最高的地方,可是回头望望,一步一步登上来的阶梯似乎掩映在云端里,怎么都瞧不清来处,如果没有沈璇玑,他真怀疑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了。

他将妻子搂在怀里,脸贴着她乌黑软密的头发,“璇玑,其实我心里很怕。”很怕自己也像自己的父皇一样,一个不经意,就辜负了天下的臣民。

沈璇玑的脸贴在他金线绣团龙的玄色朝服胸口,感觉脸颊被那金线微微地刺着,有些不熟悉的不适感。她触手摸到的,也是那样冰凉未硬的料子,薛缜整个人被包在这样的衣裳里,似乎离得自己有些距离了。

她心里也有些怅然,却还是强笑着去安慰他,“皇上一定会做得很好的,我知道。”

薛缜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搂着她,过了好半天,才问道,“你身上穿得什么?怎么这么硬?”

沈璇玑翻了个白眼,反正薛缜也看不到,自从当了皇后,她真的是好不习惯啊,天天早起就要梳妆打扮,头上顶着几十斤的金冠、步摇,一举一动都要谨遵“母仪天下”四个字,也只有面对薛缜的时候能略微松弛些。她回头想想,自己也并不该这样不适应,毕竟从小就被卫郦高标准严要求地培养,她还记得自己少时头一次入宫,虽然适逢父母双亡,可是悲恸之下也没有错了半点礼数,如今这样,怕真是在萼邑待得久了,和琼江的生活有了隔膜。

“就是皇后的常服而已。”沈璇玑话音未落,只见薛缜的手已经不老实了起来。她微微红了脸,十分顺从的样子,算一算,自己也确实有很久没有“任他摆布”了。有了新生儿的小夫妻的烦恼,恐怕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天家潢胄,都是一样的。

沈璇玑缓缓地躺下,薛缜也一翻身压在她身上,可是手底下的衣扣似乎正在和他作对,似乎一个一个的小堡垒,正等着他去攻破。薛缜很无奈,老子没有耐性了啊!这是要急死谁啊?!

沈璇玑等了半天,不好意思地睁开眼睛,就见薛缜的脸都憋红了,正鼓着气和那衣裳斗争。

她忍不住,几乎大笑了起来。薛缜气鼓鼓的,“这是谁做的衣服?明天传进来,叫他媳妇儿穿上,他来解扣子给朕瞧瞧!”

沈璇玑没好气地拍了他一把,“口无遮拦!让那些言官听了去,又要劝谏你了!”

薛缜嬉皮笑脸,“咱们夫妻的闺中密谈,他们哪里会知道?”说完又苦着脸,“娘子,为夫实在无能为力了!”

沈璇玑也不忍心看他忍得那么辛苦,待要自己动手去解,也出了一脑门子汗才好不容易将外裳脱了下来。

“这桩事,就没有一次顺顺利利的。”沈璇玑暗自腹诽,薛缜似乎能瞧透她的心意,“没关系,就当是情趣!”

情你个头啊!沈璇玑暗啐了一声,自己爬下床去吹灯烛,兰清虽然就在外间,可是这种事情被她一个黄花闺女瞧见,到底不太好意思。

寝殿里的光线渐渐暗了,等到最后一盏灯烛熄灭,就只有月亮是唯一的光源,透过窗纸倾泻在大理石地面上,真算得上是冷月如霜一般的美景。

沈璇玑感觉到自己被拥进一个熟悉又温暖的怀抱,薛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褪去了龙袍,只穿着一层薄薄的里衣,还是她亲手做的。

他的味道对她来说已经无比熟稔,可是还是让她感到羞涩。她将头埋在他怀里不肯抬起来,薛缜也不介意,只是轻轻地吻着她的耳垂,含糊不清地道,“还是这样好,就像咱们第一次在一起的时候,一样。”

两个人都褪去了帝后的外衣,依然像一对平常的夫妻一样厮守在一起,就像在九王府、在萼邑的时候一样,他们的心里眼里从来都没有过除了彼此以外的人。

已经过了中秋,夜里渐渐凉了起来,薛缜扯开锦被,将沈璇玑包在里面。她虽然已经诞下怡然,可是对他来说仍旧是那个甬道中一身缟素清丽如兰的沈家大姑娘,仍旧是那个月下绿梅旁巧笑倩兮的少女,他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嗅着她身上独一无二的馨香,觉得无比满足。

一时春~宵帐暖,一对交颈鸳鸯都疲累了,帐内想起细细的鼾声。就算有再多的压力、再多的困难、再多的艰辛,都留待明日之后再说吧,而现在,他们要睡了。。。。。。

第十九章 登基(下)

薛缜登基之后,日日忙于国事,只有晚上的时候会和沈璇玑一起用晚膳。沈璇玑心疼他不顾身子,吩咐就让御膳房多煲一些汤水来给他补身。她自己也会在“凤昭殿”后的小厨房做几个可口的小菜,等着薛缜来了,让他吃得舒心些。

不知不觉就到了冬天,宫里的地龙烧得暖,“凤昭殿”里还摆着不少黄铜炭盆,饶是这样,沈璇玑依然披着厚厚的狐皮小袄,窝在榻上不愿下来走动。

“哎呀,糟了!”她突然惊呼起来,殿里的宫人都吓了一跳,连忙束手听命。

“皇上今儿中午在书房和大臣们商议事情,午膳必没有用好。兰清,你叫小厨房去下一个米线,不必搁火腿了。”兰清领命去了,沈璇玑这才下了榻,净面匀鬓,换上大氅,叫兰清拎着食盒,自己去书房给薛缜送食物。

一踏进御书房,扑面而来就是一股暖气,沈璇玑正要说话,只见气氛怪怪的。御书房里服侍的宫人们都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声,地上碎了一只青瓷茶盅,一个面生的小宦官正跪在地上收拾。

“这是怎么了?”沈璇玑笑着走了进来,只见薛缜坐在正中的椅子上,脸色不豫得厉害,一边的双池都不敢劝说,只是低着头上来给她行礼。

薛缜见是她,脸色微微好了一点儿。沈璇玑叫了双池起来,“谁惹皇上生气了?可是你个猴儿崽子又胡闹了?”

双池苦着脸,“嗳哟我的皇后娘娘,您这次可是冤枉奴才了。。。。。。”

他还想说些什么,只听薛缜“咳咳”地清了清嗓子,“你先下去吧。”

双池回头看看薛缜脸上暗含告诫的表情,明智地选择了闭嘴。沈璇玑心知有异,却依旧笑吟吟地接过兰清手里的食盒,暗中给兰清使了个眼色。

兰清会意,趁薛缜一个不留意,就跟着双池退了出去。

沈璇玑也不问薛缜为什么生气,他既然不肯告诉自己,问了也是白搭。她将食盒搁在桌上,一掀开,就流泻~出一阵清香。薛缜中午生了一肚子的气,确实没有吃饱,这时候闻见这香气四溢的鸡汤米线,自然食指大动。

沈璇玑拿出一个骨瓷小碗,先挑了半碗米线进去,又浇了些鸡汤,最后还不忘洒上一些葱花和香菜碎,小小的一碗米线,青是青白是白,看着就让人有食欲。

薛缜接过她手里的碗,肚子吃饱了,气虽然一时还是难平,起码脸色好看了不少。

沈璇玑陪着他到后头小花园里走了几步,他还是记挂着书房里的事务,她也不留下妨碍他,便自己和兰清原回了“凤昭殿”。

“你可问清楚了吗?”沈璇玑回到自己的寝殿,才问兰清,她一向对双池有办法,想必双池也不会瞒下什么。

兰清的脸色也不好看,她吃吃艾艾地道,“问、问是问清楚了,只是,奴婢说了,娘娘千万不要生气。”

沈璇玑心里一沉,面上还是笑着,“你说就是,我不会生气的。”

兰清这下打开了话匣子,将自己从双池那儿得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倒了出来:

原来薛缜生气,是因为朝中有勋贵大臣,劝着他早日给天家开枝散叶,最好年后就开始甄选秀女,充实后宫。

提起这个话头的,就是八王爷的前岳父那位宁国公,他人品虽然坏,到底掌握着几分实权,门下也颇有几个子弟。薛缜刚刚登基,羽翼未丰,自己的力量没有培植起来的时候还是要依靠这些老臣。

宁国公此人脸皮极厚,他姬妾众多,有十几个子女,除了一个嫡女投资失败嫁给了八王爷,身后还有可观的资源。他对这位新皇帝一点儿也不了解,可是想来想去,男人除了爱名利就是爱美人,这是个颠扑不破的真理。薛缜已经贵为天子,名利对他来说没有吸引力,那么就只有送上美人了。反正府里还有三四个适龄的嫡女庶女,个个都是羞花闭月,只要入了薛缜的法眼,自己的富贵还是长长久久。

他志得意满,却忽略了薛缜眼里倏忽闪过的一抹凉意。

“朕才登基,皇后也正值韶华,此事不急,等过了明年再说吧。”薛缜淡淡地回了一句。

宁国公还是不依不饶的,“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自然知晓帝王之家理应枝繁叶茂的道理,想必是不会反对的。”

卫邗也在坐,听了这话拉长了脸。这不明明是说他外甥女儿爱嫉妒、不叫皇帝纳妃吗?这样的罪名女子可背不起啊!他正色辩道,“皇后娘娘雍容大度,岂会是拈酸吃醋之辈?宁国公这样说,是什么用心?”

宁国公和安国公向来不和,听他说话,就皮笑肉不笑地道,“皇后娘娘自然雍容又大度,只是如今皇上膝下只有容华公主一个,多选些身世好相貌好的女子进宫承宠,也是理所应当。”

卫邗被他气得脸色都变了,听他这话的意思就是说沈璇玑答应选妃也没什么大不了不算大度,可若是不答应,就是十分小气不配为皇后。他正要想法子反驳,就听薛缜冷冰冰地道,“此事容后再议。。。。。。”

话音未落,居然又有个不怕死地接口道,“皇上,臣认为宁国公所言有理。”

薛缜的脸黑得像锅底一样,可是看看眼前这人,又不能斥责。说话的是先帝的老师、九十多岁的老臣楚文明,素来德高望重,更是天下清流人物的标志,他开口了,薛缜自然不能不留情面地驳回,等到听完他洋洋洒洒地一大通道理之后,脸色已经难看得不能看了。

好在这时吏部尚书路文彦是个伶俐的中年人,他捻着三缕颌下髯轻飘飘地走了出来,将楚老头搀回座位,“楚大人,您累了,歇歇吧!”

楚老头也确实是累了,趁他喝茶的工夫,薛缜清了清嗓子,表明了态度,“此事是朕家事,以后再议。”

这下终于没人再继续不长眼地接下去说了,皇帝的脸阴得都快拧出水了,宁国公心里也暗暗后悔自己一时嘴快,可是期待利益那么吸引人,他又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呢?

“双池说,皇上好不容易耐着性子议完了事,将那些大人打发走了,刚气得摔了个杯子,娘娘就到了。”

兰清口齿伶俐,一开始说话的时候还顾着瞧沈璇玑的脸色阴晴,说到后头也顾不得了,一口气将事情原原本本都说了出来,这才看到沈璇玑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

她端端地坐在椅子上,肩背都挺得笔直,领口上的风毛柔柔地蹭着她的脸,衬得脸白眼清。

其实娘娘还年轻好看得很,不知道那些大人,为什么急着让皇上选妃呢?”兰清忿忿不平地道。

“那按你的意思,如果年老色衰了,就应该提早选妃吗?”沈璇玑悠悠地问道。

兰清心里一惊,连忙跪在地上,“不、奴婢、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奴婢的意思是,皇上和皇后娘娘,就应该一生一世白头偕老,谁再在里头掺和,都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