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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瓦-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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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来这时才转过脸来望着他笑了一下,那一笑真可谓是风动莲花一般,既清丽又优雅,可他说出来的话一点也不高雅,“老子就算长得漂亮,干得也是爷们儿干的事儿,你们个个七尺来高,食百姓食,衣百姓衣,却连他们的安乐都保不了,还有什么颜面跟我斗嘴?”

那人被他一言刺中死穴,脸色登时涨红了,还好他颇有几分廉耻,讪讪地闭住了嘴。

夜来也不去管他,自顾自地道,“元洌此人不蠢,只是傲气些,咱们越发表现得庸碌无为,他心里越是得意。他一得意,原本不必暴露的缺陷也会自然暴露,到时候我要你们见缝插针,一举以击之!”

他不耐烦地转过来环视了身后将士一圈儿,“不然你们以为老子疯了?这几日都带着你们遛弯儿消食呢?”

只听有个声音在人群里问道,“元洌的性子,你怎么会那么清楚?”夜来自然听得出他心中不屑与不信,他也知道这句话算是问出在场将士们的心声了,便哈哈一笑,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我嘛,自然有我的法子,这个法子就是。。。。。。”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北金太子的心性的?”神医这几日已经和夜来混得熟了,他也是个乖介的脾气,倒和人嫌狗不爱的夜来十分投契,听他讲了来龙去脉,也有些好奇,便出言问道。

正巧夜来刚喝完一碗药,被苦得呲牙咧嘴的。他从小就很少喝药,来到“卫家军”营中更是少病,记忆里只有那么一两次,自己喝完药之后,卫珈总会从自己荷包里拿出一块麦芽糖给他解解药味儿。

他这次也想如法炮制,可是一想到卫珈不在,就连和神医说话的兴趣都淡了下来。他浅浅地一笑,“也没什么玄机,不过是想着他生母出身低微,全是靠养在国后膝下才能当上太子。这样的人,必然十分傲气,可是心里也必然十分没有安全感。他好伪装,会做戏,也没有什么真情意,说强自然是冷硬如冰,可是说弱,又比世间大多数人,都要可怜。”

第九章 交锋(下)

夜来虽然年少,窥测人心的本事,确实十分了得。

这是跟随他剿灭北金匪兵的将士们在第四日夜间和敌人正面相逢之时,心里不约而同地跳出的一个想法。

元洌比夜来估计得更加有恃无恐,居然自己领兵往栎邑而去。

夜来几乎要笑出来了,不知道是该说他愚蠢还是说他艺高人胆大,只带着小小一支纵队,就想扰我大昀边境吗?

元洌白日闻报,说是“卫家军”已经回营了,他藏了几日,早就按捺不住。他自诩练兵有方,只要是他亲手训练出的兵丁,几乎个个能以一当十,于是格外地傲气,亲自领着人往栎邑而来,也好散散这几日的闷气。

他打好了如意算盘,既能练练手,还可以顺便鄙视一下大名鼎鼎的“卫家军”,心里不知多么得意,所以半路上看到夜来带着人好整以暇地等候自己的时候,诚然大大地吃了一惊。

大昀真是暴殄天物,这样美艳的少年,居然舍得让他来打仗送死。元洌面上挂着色迷迷的笑意,心里却在不停打鼓。

他余光瞟一瞟身后士兵,只见他们一个个脸色都变了,虽然不细心看也看不太出来,可是已经让他很生气。

夏夜的风吹走了一日的暑气,感觉格外清凉舒爽,天上星星闪烁,不远处的林子里溪水潺潺,此情此景,若是能听卫珈吹上一曲陶埙,才是莫大享受。

夜来有些不耐烦地看着元洌,他脸上的笑容代表什么他自然清楚得很,托这张脸的福,但凡他出来见人,这样看他的人可真不在少数。可惜,他们最后都死了。

“卫家军”将士们见果然听夜来的话,就捕到了元洌,都十分兴奋。直到这时,他们才开始钦佩起这位少年将领了,再不将他视作是绣花枕头、乃至卫珈的禁脔了。

元洌的人虽然战斗力惊人,可“卫家军”也不是吃素的,只听夜来喝问一声,“你们还在等什么?吃宵夜吗?”身后将士就如出闸猛虎一般奔了出来。

元洌一愣,他原本还故作风雅,准备和夜来谈判一番,谁知道这少年白瞎了一张俊脸,做起事情来居然这样野蛮不顾体面。看看他一手执鞭一手执刀,杀人就像砍瓜切菜一样,白玉般的脸颊上染着殷红的血,陡然让人心惊不已,哪里还有一丝尤物的模样?

元洌见他杀得过瘾,也抽出腰间龙泉,迎了上去。

夜来见他赶来,一点儿也不怕,眼里闪动着嗜血的光芒,他今日不曾带着灰风,现在看来倒是十分遗憾。否则的话,灰风也有很久没有吃过新鲜的肉了。

元洌见他眸中凶光一现,心里一凉,他自来不把人的性命放在心上,可是面前这个少年,显而易见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在他的眼睛里,他这个北金未来的国主,就和路边的乞丐一样,死了也完全没什么好顾忌的。

可惜夜来不会读心,否则一定会对他的想法嗤之以鼻,在他的心里,大昀的乞丐,都比北金的太子命贵的多。起码他们不会随意地伤害和自己无碍的人,不像北金的军队,屠戮烧杀活像野兽一般,连人性都没有,还谈什么命贵与贱?北金人对他来说不仅有国仇,更有家恨,今天可谓是老天有眼赐下良机,夜来又怎么会辜负?

元洌的武艺虽然也算不错,可是比起卫邺亲自教授、卫珈常常喂招陪练的夜来来说还是有一定的差距。他越打越是恐惧,身上早被夜来左右开弓挂了不少花,一时虽然还强自镇定,其实手都微微抖了起来。

夜来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变化,阴柔地一笑,“太子殿下声名在外,其实也不过尔尔。”

元洌还不是很习惯他犀利的毒舌风格,他很少被人这样当面轻辱,唯一的记忆还是幼年的时候,有一个宫人不屑地说过他是“奴婢生的”,他当时气得哭了。后来被国后收做了养子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讲那宫人找了出来,投在万蛇之窟里。他记得当时国后就站在他身边'TXT小说下载:。。',牵着他的小手,笑眯眯地看着那个其实还算漂亮的宫人被蛇咬的体无完肤,尸身渐渐变得黑紫,七窍里都流出污血来。

那时她对他说,有了无上的权力,就能处置任何自己想处置的人,谁要是敢对他不敬,他就可以杀了他,不必向谁回报。

他一念至此,眼里闪过一道凶光,手上顿时有了力气,横着剑向夜来劈去。

夜来被他这样胡打得招式震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愈发和他缠斗起来。

元洌百忙之中抽空环视了一周,只见自己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十成损了七八。他心里暗骂了一声废物,便打起了逃跑的主意。

夜来又哪里会给他逃了,元洌心急如焚,不得不卖了个破绽,露出自己软肋来。

夜来却不上当,正要开口嘲笑他,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嗳哟”了一声。他认得这个声音,正是方才和自己争吵那人。只见他已经被元洌一个手下踢下了马去,那人正飞身而起要一剑刺死他。现下只有自己离着他最近,夜来待要不救,自己先过不去自己心里的坎儿。

他啐了一声,连忙合身扑上,用长鞭缠住了那个北金士兵的脖子,解救那人于敌人剑下,不叫他去做了枉死鬼。

就这一瞬间的工夫,元洌就窥了个空子,策马奔了出去。

他的马自然也是良驹,一时间就跑出老远。夜来恼羞成怒,策动胯~下枣红马,也追了上去。

他追了两步,便瞧出不妥来了。元洌表面上是在逃,实际上却像是再引诱他们去追。

他一把拉住马缰,刚高声喝道,“站住,不许再追,提防有诈!”就见自己军中一个高头马大、肤色黝黑的汉子已经追了出去。夜来确定他看到元洌手下一人眼里闪动着狡诈的光芒。

“不好!”他飞身而起,就见对方已经扔出两团黑乎乎圆滚滚的物事,“雷火弹!”

他话音未落,只听“轰”的一声,那雷火弹就在眼前炸开了,他的手指将将触到那汉子的铠甲,将他推远了几步,自己却没躲开。

哎哟,幸好是没炸到脸啊!不光夜来自己,在场的将士们脑海里都浮现出这样的念头。虽然他们不惧烟火依旧赶上将北金军士杀尽,最后只跑了元洌一个,可是看到夜来的伤势,谁都没有兴致追击穷寇。

雷火弹是威力超群的火器,夜来小小的身板岂能经得起那样一轰?他脸上虽然没有伤口,可手下、胁下、双腿都流了血出来,落下来的时候脑袋都磕在地上,表面上瞧不出什么,可若是淤血积塞在脑里,却是比筋骨皮肉之伤更要麻烦百倍。

如今既然敌军已缴灭,虽然跑了首领,可是救人要紧,尤其是看到这个平时桀骜的少年气息奄奄地躺在地上,在场的将士们谁心里都不是滋味,连忙七手八脚地将他抬了起来,也不敢骑马,就这样抬回军营去了。

回到营中自然少不得一阵忙乱,郑楚想到卫珈临行前特意吩咐过自己要多看顾夜来,如今他却成了这个样子,心情更加沉重。好在他还没有失去理智,连忙派人去栎邑城里将神医请了来,才堪堪救下了夜来一条命。

第十章 山雨(上)

且不说神医是如何悉心调治夜来,此时的琼江,不比栎邑迎来了短暂的平静,反而处处风声鹤唳。虽然时值盛夏,可身处琼江的皇亲、百官乃至平民,都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萧瑟之感。

先帝已经入土为安,国丧三年,别的地方还好,唯有琼江是京城,多少双眼睛盯着,没人敢不守规矩、在这个时候就宴饮或者办喜事,人们连日常生活都低调了不少。整个琼江都死气沉沉的,天气更显闷热,多日不下一滴雨,脚下的青石板都晒得烫脚了。只有树上的知了不识愁滋味,兀自叫的欢乐。

安国公卫邗这日午休起来,穿着一件家常的蓝色江绸长袍子,坐在院中一棵老树之下纳凉。院子里静悄悄的,外头也静悄悄的,只有头上的蝉鸣声使他觉得有一丝生气。他没想到,自己家刚刚重振,先帝就驾崩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先帝虽然昏昧,可是到底还顾念着些旧情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起码他最后还是重新扶起了安国公府,虽然这其中一部分的原因是“卫家军”,还有一部分是因为薛缜夫妇。

可是随着他一死,九王爷尚未回京,八王爷虽然不能名正言顺地登基,到底把持着朝政,若是真是他做了皇帝,自己家的好日子怕真就是到了头儿了。八王爷对九王爷恨之入骨,天下人所皆知,安国公府的女孩儿做了九王妃,自然是九王爷一派的,连带着也被八王爷恨上了,卫府之前的惨遇,八王爷在其中费了多少口舌心力,可想而知。

卫邗越想越心焦,想想九王爷从萼邑启程那日送来密信,算算日子,不过七八日,也就该到了。他强迫自己不再焦虑,船到桥头自然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一切还是等到九王爷夫妇、霍祁钺、方尘等人到了琼江,再从长计议不迟。

他正独个坐着,忽见长子卫珏和三子卫玢一起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卫邗不觉一皱眉头,这两个儿子向来稳重,很少流露出这样心急火燎的样子,怕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儿吧?他心里虽然这样想着,口中却依然训斥道,“你们二人跑什么?成何体统?难道是老太太那边有事儿?”

卫珏摇摇头,好不容易把气儿喘匀了,“父、父亲,姚大人死了!”

卫邗闻言一惊,猛地站了起来,“哪个姚大人?”

卫玢答道,“礼部尚书姚烨姚大人。”

卫邗心里狂跳了两下,颓然坐倒,“姚大人正值壮年,又怎么会死了?”

卫玢和卫珏对视了一眼,脸上都露出难过的神色来。卫邗心里自然也清楚,姚烨绝不会是自然死亡,他在朝堂之上公开反对八王爷登基、坚持要等九王爷回来出示先帝遗诏密旨之事早就闹得沸沸扬扬,有人自然不会对他善罢甘休。

其实他的话不只代表他自己,琼江十之五六的皇亲、勋贵、朝臣都是这个打算,只是旁人都是虚与委蛇地与之周旋,只有他为人耿介,做了出头鸟而已。

大昀的王爷、世家、臣子都不是傻子,八王爷是个什么性情人品,他们比百姓可知道得清楚明白的多了。先帝虽然昏庸,尚且对旧臣有些怜悯之心,不遭人挑唆的情况之下,也不会对人随便赶尽杀绝,可八王爷就不一样了。文韬武略他也只是寻常,胸中并无什么丘壑,偏偏还自觉十分英明。再加上他总是分不清果决和残忍的区别,以为英主必要以他人之血祭宝座,这就让臣子们十分心惊了。

开什么玩笑,支持这样的人做了皇帝,不知道哪一天抄家灭门的旨意就落在自己头上,到时候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至于九王爷,在琼江的时候一向被丽贵妃、八王爷母子压制着,也瞧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才能,只是被发配萼邑之后,倒是做了不少实事,萼邑那样鸟不拉屎的地方,如今也有了进项,老百姓安居乐业,守城军士战斗力明显增强,不能说不是他的本事。

何况,他身后还有“金乌卫”和“卫家军”,在权力争斗之中,能联系兵权之人,才是最后的赢家。

其实这么浅显的道理八王爷又何尝不懂,只是他先天就没有什么条件,后来争位路上又太过于听从丽贵妃,反而失了自己的主张。丽贵妃虽然狠辣精明,到底是一个深宫女子,见识有限,心里想为儿子铺路,后来看来,倒是引八王爷上歧路更多。

不是每个宫妃都如太后一样杀伐决断不输男子的,若不是先帝实在太令人失望,她一世英明,最后也不会在年老体衰之际被丽贵妃活活气死了。

可见皇室争斗,一子错满盘落索,对太后是这样,对八王爷,照旧是这样。他输了一步,便是输了一阵,再输上一阵,便要连整块阵地都拱手让人了。

“姚大人是怎么死的?”卫邗的嘴唇微微颤抖着,露出了疲惫衰老的神态。

卫珏和卫玢见父亲这样,心里愈发伤感。

卫珏叹了一声道,“昨晚夜归半路被人劫财杀死,可这也太不合常理了,姚大人再怎么糊涂,也不会为了几个钱财不要性命的。”

卫玢冷冷一笑,“不过是要编一个由头,至于真相是什么,琼江谁人不是心知肚明?”

他曾经也被自己的亲二哥卫玠和向远串通陷害下狱,说起这些背后阴谋毒害他人之事,难免义愤填膺。他堂堂国公府的少爷,虽然是庶出,可也是锦衣玉食,丫鬟婆子捧凤凰儿一般长大,自己又争气,向来得叶老夫人和父亲青眼。而那段身陷囹圄的日子,诚然是他人生里最大的一个污点。好在妻子齐纭净始终不离不弃,岳父齐湛也从未放弃过对他的照顾营救,他才能撑到冤情大白的那一日。可怜姚大人,同样也是被人陷害,却再也没有将来了。

卫邗霎时听闻此噩耗,又是气又是痛,气八王爷狗急跳墙、草菅人命,痛姚烨不过说句实话,竟然要付出这样大的代价。他慢慢地直起了身子,“外头人怎么说?”

这几日因为天气暑热,他身体有些不适,都靠两个儿子在外打探消息。

卫珏听问,就将自己和三弟听到的一五一十向父亲道来,“自然有人不屑,有人惊慌,三王爷、六王爷依然没有表态,毓儿大哥说一些勋贵已经动摇了,让咱家小心着些,以免被人釜底抽薪。”

“岳父也说有的家累重些的臣子们,态度已经不如前些日子坚决了。”卫玢抬起眼来小心地看着父亲脸色,只见卫邗气极反而笑了出来,“瞧瞧,这就是大昀的栋梁之臣,不过是杀鸡儆猴而已,他们竟然就怕了!”

他虽然年老,又素来文质彬彬、不失高贵,可是此时眸子里却像燃起了熊熊火焰一样,冷眼瞧着,居然和殉国的长兄卫邺颇有几分相像。他在这个瞬间忽然想到了长兄和为国捐躯的小妹、妹夫,他们卫家人用血肉、用性命拱卫的江山,凭什么要交在一个无知无情无耻小人的手上,任他糟蹋?他若是放任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又拿什么颜面,去面对九泉之下的亲人们?

“强弩之末而已,不须惧他。”卫邗站起身子,“得道多助,他如此愚蠢昏昧,总有恶贯满盈的一日。”

他向屋里走去,卫珏和卫玢不知就里,也不知道该不该跟上。过了半日,只见卫邗已经自己换上了全套的素服,他走了出来,见两个儿子还愣愣地站着,不觉顿足喝道,“你们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回屋换上衣服,为父带你二人去姚大人府上吊唁!”

第十一章 山雨(下)

姚烨的死,就像一颗石子落进池塘,虽然泛起了短暂的涟漪,可是很快就归于沉寂。毕竟真相往往只被少数人知晓,而更多的人,就算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也会装作没有看见,在危险来临的时候选择明哲保身并没有什么值得指摘的,可是因为人们多是选了自扫门前雪,那些肯管他人瓦上霜的人,就显得尤为可贵可爱。

就在八王爷绞尽脑汁排除异己的时候,九王爷薛缜已经从遥远的萼邑回到了中原,按路程算,不过再有六七天,就能到达琼江了。

眼见着车窗外的景色越来越熟悉,沈璇玑沉重的心情得到了纾解,不管入城之后会面对什么样的腥风血雨,总算是到家了,就算真是遭遇了不幸,也可以用落叶归根来安慰自己了吧!

沈璇玑笑了笑,摇摇脑袋,将这样不祥的想法驱逐出脑海。正在这时,就听身边的女儿发出了几声奶声奶气的嗯嗯声。奶娘也是随车的,一听怡然醒了,连忙将她递到沈璇玑怀里。

沈璇玑有女万事足,只要见到女儿,就什么不开心的事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她将怡然接过抱在怀里,用鼻子蹭了蹭她苹果一般红艳艳的小脸蛋儿,“乖女儿,睡醒了么?来和娘一起看看外头,那是山,那是小溪……”

因着要带刚出生不久的女儿回京,沈璇玑也是才出月子没多久,薛缜亲自看着人将出行的马车的窗户全换成了水晶玻璃的,既敞亮又挡风,虽然所费不赀,但只要妻子女儿坐车舒服了,钱财对他来说是实在不必节省的。

兰清和奶娘听见沈璇玑说话,双双掩着嘴笑了起来,“王妃,咱们郡主还小呢,怕是听不懂这些。”

沈璇玑不以为然,“正是因为还小,才要早些告诉她,等她长大了,就比旁的孩子知道得多了。”

兰清无奈地想,她知道王妃是个要强的,小郡主日后的日子怕是轻省不了了。

因为有了怡然,沈璇玑的心情好了不少。到了中午打尖的时候,薛缜也第一时间下马上车来抱女儿。他此次回琼江危险重重,也不能太过张扬无肆,只好将一众人分为三队,方尘带着从卫珈处借来的一部分“卫家军”将士在前头开路,霍祁钺带着剩下的将士在后压阵,中间薛缜亲自护送妻女,玉郎、云先生家将等人都是能够近身护卫老幼妇孺之人,一行人的安全倒也有了保证。

可是薛缜夫妇并不敢掉以轻心,八王爷恼羞成怒派人害了姚烨的事儿经过卫邗、早已被薛缜得知,他一面乐见八王爷这样自乱阵脚、按捺不住的样子,一面也为姚烨惋惜。朝中敢于直言的大臣已经越来越少,如今又没了一个。

说是打尖儿,实际上薛缜和沈璇玑并不露面,只派兰清、青荇并花嬷嬷等人去饭馆或者路旁酒店里买些吃食,有时候一路上都没有食肆,也只有吃自己从萼邑带的干粮点心充饥。

这一日也是照旧,兰清和奶娘见薛缜上了车,自然不会继续待着。兰清下了车,走去后头一辆车上寻花嬷嬷和青荇,三人一起去张罗饭食。

这一路食宿虽然艰苦,可没有一个人叫苦喊累,“卫家军”将士们自不必说,为国报效风餐露宿地惯了,方尘和霍祁钺都是带兵之人,也不娇贵。薛缜和沈璇玑都是安之若素,九王府众人见他二人尚且如此,感佩之余也以同样标准来要求自己,油然升起一种和王爷王妃同甘共苦的自豪感。

兰清三人去了不短的时间,才派了一个小丫鬟回来找几个家人帮着拿食物,她和花嬷嬷二人端着一个大盘子,向着沈璇玑的马车走来。

“王爷、王妃,在路上,少不得将就些。”兰清将盘子捧过头顶,“那一家只有些馒头,奴婢吩咐他们切了些鹅肉、牛肉来,王爷、王妃暂且充饥罢!”

薛缜夫妻自然不会有意见,他俩虽然娇生惯养,可也不是装腔作势的人。有饭吃饭,有粥喝粥,薛缜虽然是天家贵胄,可是某些人生观也和普通百姓没有什么区别。

他拿了一个馒头,笑着对兰清道,“有馒头有肉,已经比那些三餐不继的百姓好得多了,你和嬷嬷也快去吃饭吧!”兰清早就习惯男主人和颜悦色地和她们说话了,他们名为主仆,实际上早就相处得和一家人差不多,她也不再客气,点点头放下了盘子。

沈璇玑手里抱着怡然,总要等着薛缜吃完了饭。她和女儿玩儿了一会儿,无意间透过水晶玻璃窗往外一看,就看到一个家将倒了下去,手边还有半个馒头。

沈璇玑吓得魂飞胆破,转脸看到薛缜已经将馒头放到了嘴里,伸手便打落在地。薛缜吃了一惊,看她脸色白得像雪一样,怡然被娘亲的举动吓得哇哇地大哭起来。

沈璇玑都顾不得去哄女儿,抱着她的双手在抖,“王爷,有人要害你,有人要害咱们!”

这时外头的人见了那家将倒地,也乱了起来。薛缜顾不上安慰妻女,只伸手摸了摸沈璇玑的脸,低低道了一声,“别怕。”就抬脚下了车,亲自去看视那名家将。

沈璇玑抱着怡然,兀自瑟瑟发抖。死神离得那么近,她几乎就要失去薛缜了。

兰清、花嬷嬷和奶娘还都没开始吃饭,自然就跑过来看沈璇玑和怡然。沈璇玑任奶娘将怡然抱在怀里轻声地哄,自己连着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慢慢地恢复平静。

看着兰清等人焦急的眼神,她勉强地笑了笑,“没什么,是我大惊小怪了,你们别怕,别的人没有事吧?”兰清探出头去看了看,只见那人还是躺在地上,生死未知,而其他的人有的还没拿到馒头,有的吃的不多,正在抠着喉咙将那馒头吐出来,另外还有两个人,也和那人一样,倒了下去。

沈璇玑跟着瞧了几眼,心知这些人怕是救不活了,心里沉重起来,“等到了琼江,找到他们的家人,好好补偿。”兰清点了点头,心里也替这些枉死之人祝祷了一番。

一时间云先生带着人将几具尸体掩埋在路边,又将身体不适的人抬上马车,这样一来,青荇、花嬷嬷坐的那辆就要让出来,二人也挤在沈璇玑的车上,马车一下拥挤了起来。沈璇玑抱着怡然,坐在车厢的角落里,心事重重的样子,周围的人谁都不敢打搅,也都低头闷坐,气氛又冷了下来。

经过此事,薛缜愈发地小心,好在距离琼江已经越来越近,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也快到头了。薛缜心里觉得有些愧对沈璇玑和女儿,他有时候会想,如果她没有嫁给他,会不会现在过着平凡却安稳幸福的日子。可是这样的话他不敢对沈璇玑说,必定会招她生气。

沈璇玑很愤怒,她已经受够了这样被人围追堵截的日子,她再也不想这样坐以待毙,靠着侥幸、靠着运气、靠着别人的帮助一次又一次地逃过明枪暗箭,她,他们必须要反击。

夏日的夜晚,比白天要惬意得多,可是沈璇玑没有欣赏夜景的兴致。她靠在薛缜怀里,两个人都不说话,可是灵犀一点,比说话更加有意义。

过了许久,方才听到她低低地问道,“这下,王爷下定决心了吗?”

薛缜没说话,将她的脸抬起来,轻轻地吻了她的额头一下,伸出手臂将她搂得更紧,“一直和我在一起。”

第十二章 回营(上)

夜来到底年轻,身子底子又好,不到半个月上,就渐渐地好转了。营中将士看着他一天一天地好了起来,心里也都高兴,尤其是那几个随着他出战的,见他好了,更加欢喜。

行伍之人,原本都心底阔朗、有恩必报,夜来在危急之时不顾自己性命,以身相救,让他们觉得格外感动。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常年冷冰冰,一张嘴就没好话的美少年,心底还是不错的。

神医诊治病人无数,也少见夜来这样恢复能力强的,不过他这半个月来和他朝夕相处,到底看出一些端倪来,心里不禁暗笑。

算算日子,卫珈也该回来了。

神医冷眼旁观,夜来成天虽然躺在榻上,可那眼睛总是不时瞟向外头,显见是在等人的样子。

“你整天这样看,不怕眼珠脱眶吗?”神医一张嘴也不是好惹的,夜来听他这么说,整个人都愣住了,过了好半日,才慢吞吞地道,“我听郑大哥说,你原来在琼江,是伺候贵人的。”神医微微欠身表示不客气,伺候贵人又怎么了?他当年在琼江的时候,连九王爷薛缜都照旧挤兑得抬不起头来,也就是后来他娶了个伶牙俐齿的老婆,自己才没有再讨了好去。

神医想着笑着,又端了一碗药走过来,“论起口齿,你只好算是我徒孙罢!来,将这药喝了好得快些,卫姑娘回来看到你不是病蔫蔫的,心情也好一点。”

夜来没想到自己的心事居然被人窥破了,脸一下红了起来。

神医心里暗暗赞叹,少见啊,这么厚的脸皮也不知道怎么透出红色的,想来里头都已经烧透了吧!

夜来一板脸,“莫要瞎说,大姑娘还待字闺中,女子名节要紧,千万别让人家听去了。”

神医见他这样色厉内荏,心里笑得更欢了,他耸了耸肩,“我说了什么吗?卫姑娘是你的上级,关心你的身子本就应当,何况你这次是领兵出战才受得伤,她自然担心些,回来若是看到你好了,心情肯定会好的啊,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你想到什么啦?”

夜来被他这样强词夺理、咄咄逼人的样子唬得一句话都答不上来,一张俊脸越发红了,就像晚霞之下玉白的曼陀罗一般。

神医见他这样才有了些小孩子的模样,才决定放过他,“好了,别胡思乱想了,赶紧将药喝了。”

夜来恨恨地望着他,为自己一时之间想不到反击的言辞而沮丧。他不能容忍这个世界上除了卫珈还有第二个人把自己说得哑口无言!

神医心情大好,看着夜来把药喝光,小脸儿还是气鼓鼓的,强把他按进被子里让他好好安歇,自己出去找郑楚等几个将领喝酒了。他虽然是个大隐之士,可是时不时入入世,也是别有一番趣味啊!

卫珈果然不负夜来所望,在三日之后回来了。

她在路上的时候,就接到郑楚派人送来的关于夜来受伤始末的书信,虽然知道已有神医调治,可是依旧心急如焚。好在她送还父亲灵柩带的人本就不多,一路快马加鞭,将五日的路程用了三日赶完,在夜色降临时分回到了“卫家军”大营。

她顾不上脱下甲胄,径直来到了夜来帐中,和神医刚好撞了个迎面。“想必这位先生就是神医了,”卫珈耳聪目明,已经一揖到底,“多谢神医救了夜来一条性命,等他好了,必定让他亲自上门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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