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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瓦-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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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太子(上)
这一日,过了午后,突然下起了大雨。风雨夹着霹雳,沉闷的雷声在云层里轰隆作响,和前一段时间北金人张扬无肆地策马闯入栎邑的动静差不多地吓人。
眼见璎珞对赛罗并无它意,赛大娘对她的态度又好了起来,隐隐有几分愧疚。平心而论,她也是十分喜欢璎珞的,她看起来娇滴滴的,可是将医馆内外料理的妥妥帖帖,而且隐然有一份高雅的气质。她读的书少,不知道有一句话是专门形容这种气派的,叫做腹有诗书气自华。可是喜欢归喜欢,怜惜归怜惜,自己的儿子是将来要撑门立户的,自然要娶一个知根知底的姑娘做媳妇才好,而且气质能干还在其次,主要是贤惠能生养,才是最重要的。从这个角度来说,璎珞虽好,和赛罗却是不怎么相配。
况且,赛大娘虽然不愿意贬低自家儿子,可也不禁想到,这位璎珞姑娘看起来是个眼界高的,未必能瞧得上大字不识几个、一味只有把子力气的赛罗。
璎珞见下雨,正急急忙忙地收晒在院儿里的药材,赛大娘见她一个人忙不过来,连忙冒雨过来帮忙。璎珞抬起头见是她,连忙道谢,“多谢大娘了,我一个人可以,您还是先回去吧,小心一会儿淋了雨着凉,倒不好了。”
赛大娘是个爽利的家庭主妇,干惯了活的,手脚比璎珞还要快上几分,听她客气,眉头一皱,“璎珞姑娘,大家都是邻里,你不必这样客气。”说着又四处张望,“神医呢?怎么就让你一个人在这儿收拾?”
璎珞带着面纱,面纱被雨打湿了,她说话的声音就闷闷的,“昨晚上来了几个军士,将神医请到大营里去了。”
赛大娘一听有了兴趣,“可是哪位将领受伤了?说起来也是,听说前几日‘卫家军’和北金人打了一场,你没瞧见,城里这几日可是太平多了。”她一下又忧心忡忡起来,“唉,虽然胜了,可万一将士们受了伤,倒叫我们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二人说着话将药材收到屋子里了,璎珞连忙煮上姜水,给赛大娘舀了一碗,自己也端着一碗慢慢地喝着。赛大娘说的话她听到了,想到自己的爹娘也是为了保一方百姓的平安才早早地就魂归天国,又难过起来。
若不是家中突逢大变,她们姐弟也不会去琼江投奔外祖母,若是不去琼江,后来的桩桩件件,都不会发生了。
“你在想什么呢?”赛大娘见她出神,出言问道。
“哦,没什么。”璎珞笑了笑,只能透过面纱看到一个隐约的弧度,前尘往事都已经过去了,如今再度想起难过,不过是庸人自扰而已。她甩了甩头,将这些不愉快的记忆都抛到脑后去。
栎邑是她的新家,她一定会在这里好好地生活,不让长姐忧心,也不让那个人牵挂。而她自己,并不打算放下对他的思念,尤其在每个梦回的漫漫长夜,想起他,总觉得日子好撑一些。
神医一去便是四五日还没有回来,璎珞心里担心也不敢放在脸上。栎邑太平了下来,百姓们也渐渐敢出门了,来医馆瞧病的人日益多了起来。好在她已经得了神医亲传,虽然不敢诊治疑难杂症,一般的感冒腹痛基本还是手到病除。加上她温柔可亲,虽然瞧不见面孔,可是光听声音就让病人觉得如沐春风,尤其是面对一些小儿之时,倒比不苟言笑的神医还要受欢迎些。
虽然还要几个学徒帮手,可是璎珞依旧觉得从未如此劳累,并且这般充实过。她在家的时候,一切都有娘亲操持,到了琼江安国公府,里外里的琐事又有沈璇玑一力承担,她多数时候只是在自己屋里读书画画,并不知道原来和人打交道是这样不易的一件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原本以为自己会烦躁,没想到,却觉得很快乐。
忙忙碌碌了一日,送走最后一位病人的时候已是入夜时分,学徒们都是本地人,辞过璎珞之后纷纷回自己家去了,走之前还不忘帮她下了门上的木板。璎珞一一谢过,才回身关上了门,自己去厨房里随便吃了一碗饭,还是赛大娘看她劳累,午间的时候专门派赛罗拿过来的。
赛罗恐怕是被赛大娘好好劝说过了,估计自己在家也做了不少的心理建设,如今再见璎珞的时候就自然了许多。阿米、阿豆这一对活宝自然也跟着哥哥来了,只是璎珞这日太忙,只好哄着他们原回去了,说好过几日等神医伯伯回来了,他们再过来跟着璎珞姐姐认字。
她草草吃过了饭,正准备给自己烧一盆水,好好洗个热水澡,也解一解一天的乏气,忽然就听见外间似乎有什么响动。
璎珞的心立时揪了起来,经过琼江的惊心动魄,她现在可谓是杯弓蛇影。她屏住了呼吸,动也不敢动,立在地上竖起了耳朵,静静地听着。
“咚、咚咚”很轻的声音,却无比清晰。
璎珞不敢动,脑子里瞬时转过七八个念头。神医不在,她一介女流手无缚鸡之力,压根儿就不敢轻举妄动。
敲门声停了一会儿,似乎外头的人也在聆听屋里的人的反应。
璎珞只觉得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她慢慢地放下手里的铜水舀,开始小步地往前头挪去。
这个时候,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还伴随着手指划过木门扇的毕剥声,听起来就像一个已经体力不支的人,正在缓缓地倒下。
璎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忽然觉得没那么怕了。她自嘲似地笑了笑,门上的招牌写的是医馆,医馆岂不是救人性命的地方?人有了病痛、受了伤,哪里还会特意挑在白天?平日里也不是没有漏夜上门来求医的病人,怎么神医一不在,自己就这样疑神疑鬼了起来?
她来到门前,手搁在门闩上,忽然就听外头一个气息奄奄地声音道,“大、大夫,救命、救救我!”
璎珞素性善良,这段日子跟在神医身边多见他妙手仁心,耳濡目染之下对病患伤病愈发感同身受。她此刻听见这人求救的声音,心中顾虑顿时丢到九霄云外去了,伸手卸下门闩,就将门打开了。
门口卧着一个男子,他面朝下看不清容貌,只能瞧见身型高大却细瘦。他伏在地上一动不动,身后是一抹暗色,天色太暗瞧不清,可浓重的血腥味儿扑入璎珞的鼻翼,她几乎可以断定,这人一定是受了极重的伤。
“你怎么样?”璎珞蹲下身子,想要将他扶起来。可那人十分沉重,自己又根本不使劲儿,璎珞无法,只有扳起他的脸,借着屋里一点豆亮的灯光去看他的气色。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抬起那人的脸,模模糊糊瞧见他脸色青白似鬼,若不是鼻间还吐着丝丝热气,真叫人怀疑他已经死了多时了。可是那张面孔,却是十分英俊。
虽然英挺不如九王爷薛缜,隽秀不似安国公三子卫玢,清俊不比安国公长子卫珏,气势洒落更是比不上那个人,可是难得的是能将这些优点集合起来,又有一种贵气,虽然是落难之中,说不准下一秒就会死了,却有一种让人不能也不忍忽略之感。
璎珞觉得他的气息越来越弱,生怕好端端一条生命就此流逝,虽然扛不动,却死死地咬着牙,终于将那人从地上拖起,又一步一挪地拉到了里间平日给病人们休息的床上,这才抬袖抹去了额上的汗水,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来。
第六章 太子(中)
那人看起来伤很重,只是从门口到里间短短的一截路,他身上淋漓的鲜血淌下来,拖成一条长长的血迹,看起来让人蓦然心惊。
璎珞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还是忍着羞替他解下了衣裳,想要替他擦洗一下伤口。谁知道他的衣衫都被血粘在身体皮肉之上,解开的时候难免牵动伤口,血一下子又涌了出来。
璎珞吓得手足都要瘫软了,只好用剪刀将他衣服剪开,等到亲眼看到纵横的刀伤,吓得更惨,跌跌撞撞跑到神医屋里的架子上取了一个装止血药的青瓷小瓶来,手一抖便将止血药大把大把地洒在他伤口上。神医的止血药,可谓是天下头一份儿的灵验,果然一洒上去,血势渐缓,有些细小的伤口处,血就慢慢地止住了。
璎珞这才缓了口气,又端了水来,用白棉布细细替他擦拭了一番,在伤口上又上了一遍药,才用布包扎了起来。
这样一番忙碌过后,再看那伤者的脸色,虽然还是苍白,却隐约有了几分活气,和方才那副垂死的模样已经大有不同了。
璎珞心头这时才是一松,她跟着神医的日子有限,不过只能应付一些小病而已,像这人这么严重的刀伤,她几乎是束手无策。可是神医此时应当还在“卫家军”营中,她也不能撇下医馆和床上这个人去找他,只有帮他止血,再熬一些汤药来为他吊命,唯一只能希望他有足够强的求生意志,能够撑到神医回来。
璎珞既然打定了救人的主意,连着几日都悉心照顾这个陌生人,到了第三日的傍晚,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那人竟然缓缓地张开了双眼。
璎珞陡然遭遇意外之喜,顿时眉花眼笑,她合身扑在那人床前,“你醒来了?现下觉得怎么样?”
那人愣了愣,也许是刚刚苏醒的人接受不了这么大的信息量,他不出所料地问了一句,“我这是在哪儿?”
“栎邑,你那日伤重来求医,我刚刚打开门你就晕了过去,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璎珞兴致勃勃地答道,她秉性其实清高孤傲,就算对着极亲近的人也很少失态,方才那副情状,完全是因为此人是真真正正由她亲手救下的第一条人命,她很难不激动。
那人听到璎珞的话,一时没有说话,眼睛里也闪过一抹意义不明的暗色,可是璎珞太过兴奋,完全没有留意他的异样,反而喜滋滋地走去一边,“你躺了这么久,一定口渴,喝杯水吧,小心一点儿,不要扯动伤口了!”
那人接过她递过来的瓷杯,勉强笑着道谢,“多谢姑娘了。”
璎珞笑容满面,“你能好转就好,不必客气说谢。”能够亲手救下一个人,虽然一切都是意料之外,可是带给她的满足感和充实,远远超过她前近二十年来生命里的一切喜悦,那种高兴的情绪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淹没了。
于是,她并没有注意面前这个人细微的情绪波动,他的眼睛虽然还有些虚弱失神,里头却阴云密布,他冷冰冰地看着璎珞,并没有看到自己救命恩人的感激之情。可是他嘴里吐出的,却是截然相反的言语,“在下的一条命都是姑娘救得,日后愿意做牛做马,以报姑娘的大恩大德。”
这句话实在俗套得没有什么诚意,可是璎珞是生平头一回听到,竟然微微红了脸。她摆了摆手,好不容易恢复了端庄的常态,“你先好好休养,将身子养好了再说。”她微微一笑,“至于什么当牛做马的,我们家里也没有田地,要来却也没甚用处。”
那人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也笑了一下,眸子里的冷凝之色消散了些。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来到这儿?”璎珞并未被他语焉不详地打乱了思绪,她必须得知道此人来历,否则便不喾于引狼入室了。
那人怔了一刹,随即便是一笑,“我姓袁,单名一个冰字,穆托人士,家中世代行商,此次原本带了一些货物来贩卖,未想在城外遇见北金匪兵,一应货物钱财都被抢去,一起了几个同伴都被杀死了,我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遇见姑娘。”他说着拱手对着璎珞道,“还是要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穆托离着栎邑也并不远,彼此之间的贸易交往也不算少,行商更是常见。璎珞对这个小国的全副印象不过是外祖母家一位和自己年纪相仿的表姐妹嫁去做了王妃,可是如今她要低调度日,这样显贵的亲戚,还是不要随便提起为好。
于是她只是笑了笑,“那你运气可真好,趁夜还能进城。”
那人心里一竦,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接着做出一副难为情的模样,“我那时吓慌了,只顾着一味逃跑,远远看见一道城墙,也不知道到底是何地。我心里还道这次是走投无路死定了,就恰好看到草丛之中掩着一个狗洞,虽然斯文扫地,可是到底逃命事大。”
璎珞一听他是从狗洞里钻进来的,只觉得好笑,也不多疑,捂着嘴笑了出来。
那人眼见这关是过了,连忙装作体力不支的样子原躺倒了,骗璎珞替他张罗水食不提。
也许是这位自称袁冰的人身体底子本来就不错,也许是他口中的“北金匪兵”并没有对他痛下杀手,虽然当日瞧着伤情十分严重、几乎要死了的模样,可实际上不过七八天,他就能扶着床头慢慢走动了。
而军营里也有人来报信,说神医还要再耽几日,让璎珞自己好生在医馆不要出门,若是应付不来就先关门歇业几日,首要是要注意安全。
璎珞虽然有些嫌弃神医啰啰嗦嗦,明明人在营中,还有这么多事情要牵挂,害得来报信的小兵都忍俊不禁,要不是看璎珞是个女子,一定会大笑出来。可是她送走小兵,心中又油然而生一股感动,她一人孤身在外,所有亲人都在千里之外的琼江,神医便是她此刻最亲近的人。他之前却是受了那人的嘱托照顾自己,可现在已经是发自内心的关心。人心都是肉,没有人被别人真心爱护之时是不高兴的,璎珞自然不能免俗。
她关上了门,回到屋子里,将那几个本地学徒打发回了家,吩咐这几日都不必来了,等到神医来了,自然回去请他们再来。神医所料不错,这几日来的病人多,他们几人都是三脚猫的把式,也实在是无法应付了。至于袁冰,因为在外头病人临时歇息的屋子里躺着多有不便,也有碍他休养,早就被璎珞带着人挪到了院里一间放杂物的屋子里。
璎珞还有些不好意思,“这里实在狭窄,也只有委屈阁下了。”
袁冰笑一笑表示无妨,“璎珞姑娘这样说,在下就太无地自容了。”他还巴不得少露面,万一露了什么锋芒,怕又要横生枝节了。
璎珞送走了学徒,又来院儿里瞧他,一推开门,就见那人正坐在窗边,傍晚的余晖洒在他头上身上,倒不似平日那般,虽然面上看着温文尔雅,总是透出一种掩藏不住的阴戾。
他听见响动,极其警惕地回头,眼神冷厉,如同会射出淬过毒的飞刀一样。璎珞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连着退了几步,正要说话,就听院门被人拍的啪啪作响,伴着赛罗那熟悉的声音,“璎珞姑娘,你在家吗?”
第七章 太子(下)
璎珞向来对赛罗都不怎么热情,可是今天许是袁冰的眼神举止太过诡异,她突然有了某种不祥的预感,下意识地想要逃离这个男人身边。这个时候,赛罗的叫门声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璎珞急不可待地转身跑向门口,一把拽开了门闩。
赛罗见到璎珞的样子吓了一跳,她的脸色惨白,似乎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眼神里的热切渴望,就像是一个长久地居住在阴间的人,看到了属于阳世的一抹朝霞。
“璎珞姑娘,你这是怎么了?”赛罗将手中端着的盘子放在院中间的石桌上,那里头装着赛大娘亲手做的枣糕。他家并不富裕,这样的甜食吃得也极少,可是有什么好东西必要想到璎珞,已经成了赛罗乃至赛家一家人的习惯。
他走到了院中,就看到了坐在屋子里的袁冰。
袁冰正冷冷地看着他,虽然没有说话,眸子里却闪动着无尽寒意。此时正是盛夏,可赛罗却好像来到了数九寒天一样打了个冷战。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一言不发,可是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烈的压迫感和血腥味使赛罗觉得心悸。
他看着他,似乎明白璎珞的脸色为什么会那么差。
男人在面对自己的心上人的时候,总是会显露出超过平时的勇气,赛罗虽然害怕,可还是撑着架子将璎珞护在身后,一面和袁冰对视,一面问道,“璎珞姑娘,这个人是谁?他可欺负你了么?”
璎珞这时再看袁冰,却发现他的神色已经缓和了下来,极其和煦地望着自己和赛罗,眼神里还带着微微的疑惑,似乎根本听不懂赛罗刚才说的话,而且对这个人也有几分好奇。
他看起来那么正常,简直让璎珞觉得刚才的感觉都是一场幻觉罢了。若不是她的心脏还在以比平时激烈得多的频率砰砰跳动,怕是她真会觉得自己不过是做了一场梦。
赛罗半晌听不到她答话,以为她是默认。他顿时怒发冲冠,也不顾袁冰气势慑人,指着他便问,“你是何人?为何会在医馆?这里不欢迎你,快走吧!”
璎珞听他这样说,生怕要坏事,连忙转到他身前。正要解释,就听袁冰开口了,“在下袁冰,在这医馆里自然是求医的,至于欢迎与否,现放着璎珞姑娘,这位小哥你说话,怕是不算的吧?”
若不是刚才被他唬了那么一回,璎珞听到这番话一定会笑起来的,可是她现在什么玩笑的心情也没有。面前言笑晏晏的男人危险得很,他虽然不燥不恼,可是说话的语气冷冰冰的,似乎在压抑着胸中猛鸷一般腾腾而起的怒火。
璎珞害怕他对赛罗不利,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明明现在赛罗手脚齐全,而袁冰,几天之前还几乎要丧命,就算是打了起来,也应该是赛罗占上风吧!可是她就是不敢这样乐观,她直到此时,方才感觉到,自己救回来的这个人,身上有种意图摧毁一切的力量。
赛罗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大病初愈的男人居然这样伶牙俐齿,他手脚勤快嘴却笨,被他这样一说,居然结巴了起来,吭吭哧哧了半天,也没吐出一句囫囵话儿来。
璎珞心里过意不去,又怕他待得久了,二人话赶话说出什么不好听的,惹得袁冰怒了,赛罗必然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她连忙笑着对赛罗道,“赛大哥,你这个性子不好,总是和爆竹一样一点即着。这位袁先生确是来看病的,因为神医不在,便叫我在这儿照料,他的伤已经快好了,过几日就会离开的。大娘做的枣糕我最爱吃,多谢你了,既然没事,你就先回去吧!替我谢谢大娘,也同阿米、阿豆说,上次教他们的唐诗可要背熟,下次过来,我是要考的。”
她一边说,一边把赛罗往门的方向推,赛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璎珞自从来到栎邑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这么多的话,可是他听着听着就听出不对来了。什么最爱吃他娘做的枣糕?什么教阿米、阿豆的唐诗?金丝小枣稀罕,他娘几时做过枣糕了?至于阿米、阿豆,明明才学认字不到半年,又怎么会读唐诗呢?
赛罗还想问个究竟,已经被璎珞连推带搡地赶出门来,他呆呆地站在门前,挠着头想了半天,这举止也不像平时自矜自持的璎珞,她可从来没有和他有过任何肢体接触啊!
赛罗虽然老实,却不是个笨人。他蓦然灵光一闪,袁冰那冷凝的眼神又在他眼前闪过,这个人,一定有古怪!
璎珞锁好了门,回过头来,就看见袁冰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身后。她又被吓了一跳,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袁冰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淡淡地一笑,“其实你不必怕我。”
璎珞看着他,不知道这个男人想要什么。她鼓起了勇气问道,“其实你根本就不是什么穆托的商人,对么?”
袁冰哈哈地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不是个笨人,你刚才和那小子打马虎眼也很机智,只是他太蠢,一脸的懵然无知,倒浪费了你唱念做打。”
璎珞后背涔涔汗出,她还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谁知道一切都在他的眼里,想必方才,他迤迤然地冷眼旁观自己急于求救的一副蠢相,心里应该很爽快吧!
璎珞这样一想,也怒气上涌,好歹是她救了他的性命,他怎么还可以用这样的态度来对待她?璎珞不怕被伤害,最恨的就是被愚弄被欺骗。她的怒意压过了惊惧,反而平静了下来,直挺挺地站着,也冷冷地凝视着袁冰,“你到底是谁?”
袁冰欣赏着她生气的俏模样,虽然她一张桃花面被面纱盖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她一定长得很美。
就像现在,她一对飞扬的丹凤眼里闪烁着点点星火,弯长的睫羽在鼻翼投下一道弧度美妙的阴影,额角渗着晶莹的汗珠,衬得肌肤愈加玉白,整个人皎洁如月下梨花,实在算得上是风姿卓越。
袁冰常在花丛中游弋,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柔媚里有刚强,清雅之中有娇冶,一瞬间,他曾经赏过的那些名花都不算什么了,谁都比不上她。
璎珞见他不答话,只顾着看着自己,嘴角噙着一丝轻佻的笑意,越发怒了。好在她幼承庭训、修养极好,即便是盛怒之下也不曾失了分寸,只是目光愈加冰冷,“你到底是谁?”
她虽然不曾后悔自己救过这个人,可是也实在讨厌他现在的样子。
袁冰见她恼了,心里越发开怀,冰肌玉骨就近在咫尺,他想伸手替璎珞理顺耳边的发丝,可是终究没有伸出手去。她这样可爱又爱生气,还是不要把她惹急了吧!
他微微一笑,嘴唇还泛着不健康的青白,“我是谁,你日后自然会知道,现在问了,也不过徒增烦恼而已。”
璎珞一怔,只听他又道,“想来现在,那个蠢小子已经去报信了,我不知道你想请的援兵是谁,但是我知道他距离这儿一定有一段路程。”
“你有时候机灵得很,有时候又太过天真单纯,若是我真想对你做什么,哪里还能等到援兵来?”
“如你所言,我很快就会走,只是走之前,我要告诉你一个乖。”袁冰站得久了,身子微微晃动,璎珞刚想伸手去搀扶,又硬生生地收回手来。袁冰眼光一闪,还是微笑着道,“姑娘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夜里不管是谁叫门,都不要轻易去开,哪怕,是那人要死了。”
第八章 交锋(上)
天气一日赶过一日地热了起来,“卫家军”的大营驻扎在一片原野之上,举目望去,几里之外都不见一颗绿树,火热的阳光直射下来,晒的人汗流浃背,而将士们依旧在这熊熊烈日之下操练。
神医随着一个兵士进了辕门,只见守卫的两个士兵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还留有几分稚气的脸膛晒得黑红,穿着整装的铠甲,汗水顺着头盔流了下来,沾在眼睫之上,而他们一概无知无闻,似乎不热也不累,依然站得笔直。
神医心中暗暗赞叹了一番,再抬头的时候,就见那领路士兵将自己带到主帅营帐之后的一座小帐里来了。这帐子虽小,陈设也十分简单,不过一榻一桌,可是细细感觉,总有哪里和别的军帐不一样。
似乎有一种兽的气息么?神医皱着眉头,鼻翼微微翕动,似乎想要捕捉到这微不可闻的怪异味道。就在这时,只见榻前一个灰白色的毛团耸动了起来,神医一惊,灰风已经踱了上来,和他面面相觑。
“灰风,回来。”说话的是个少年的声音,神医一听便知道他受伤不轻。他不再理会灰风,大步走向病人榻前。
夜来躺在榻上,精神虚弱、面目苍白,若不是他秉性强韧,生生地硬撑着,露出的神态怕是要更显颓然。
神医看到他的模样,伸手便去把脉。帐中鸦雀无声,除了郑楚,还有几个军中将领都聚精会神地望着神医那修长的手指,又十分迫切地望着他的脸,急欲知道结果。
“你这伤,若不是遇上我,就死定了。”神医闭着双眼,手指不离夜来手腕,过了好半晌,才吐出这样一句话。
“啊?!”郑楚以下,满帐五大三粗的军人都惊呼道,只听“噗通”一声,其中一个肤色黝黑的大汉跪在地上,“都是我莽撞,还请神医救救我们夜来兄弟,否则我实在难以心安啊!”
神医老神在在地睁开双眼,瞥了一眼满帐神色焦急的军人,再看看榻上的夜来,只见他倒是一脸的轻松。他不由就是一笑,“你们满营的人,都听不明白聪明人的话吗?”
夜来也是一笑,虽然脸色奇差,可是一对眸子依然如星灼亮,原本就俊美非凡的五官,带了几分病态,更显得动人心魄。
这副长相,正是琼江的公主郡主、高门闺秀最喜欢的啊!神医心里这么想着,就听夜来道,“正是,平日里和他们说话,总是费劲得很。”
夜来平日就是个嘴上不饶人的性子,要是他好着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在场的人非要当下和他呛起来不可,可是今天倒是反常的安静。尤其是那跪在地上的大汉,他现在满心只想夜来能够痊愈,最好平安无事,只要他没事,就算说他再不好听,他也只会甘之如饴。
郑楚到底灵醒些,请神医来看视夜来也是他出的主意,他听神医这样说,心里便知道他是肯为夜来医治,并且还有了七八分的把握。
他回过味儿来,不禁喜上眉梢,再看一眼夜来,见那少年正对着自己摇头,嘴角依然带着那一抹嘲讽的笑容。可是他一点儿也不生气,连忙将帐子里的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两个机灵懂事的小校给神医使唤,自己也在外头等候召唤。
夜来看着神医有条不紊地替自己检查伤口、上药、开方子、吩咐人去煎药,渐渐觉得浑身都松弛了下来。小校将煮药的炉子挪到了帐子外,风过处,那烟火气和着药味儿飘进来,他竟然在这样的气味里昏昏欲睡。
他似乎在做着一个梦,梦里还是他和王老皮立下了军令状,他领着一队将士出了营来,要将北金太子元洌亲自训练的小队军马消灭,不仅是为了保护边地百姓的身家性命,还是为了要赢那个赌注。
元洌也不是个草包,他的人的嗅觉也十分敏锐,夜来带着人在栎邑城外来来回回搜索着他们的去向,连续几天,都是徒劳无功。
跟随的将士们,见到这副情形,难免会心浮气躁。一个便道,“兄弟们在这儿晃悠了这么几日,也没见北金的一个鬼影儿,这个法子到底成不成?”另一个听了有人出头,也帮腔道,“是啊,王将军带着我们和那些人正面较量过几次了,都知道他们是不好惹的,滑诡如狐,一时没看到就捉不到了。”
他这话成功地惹起了另一个原也在王老皮领下的士兵的牢骚,“你说的一点不错,有的人自己没和他们打过,还以为多容易呢!”夜来骂过王老皮蠢的事儿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他们跟着王老皮,自然觉得自己也被骂了进去,心里十分不忿,好不容易找到个借口,便阴阳怪气、夹枪带棒地想要挤兑夜来一番。
夜来听到这些话,脸上也不露恼色,他骑在自己那匹枣红马上,晃晃悠悠在最前行着,枣红马如今已经对他俯首贴耳十分顺从了。
一个银甲白袍的俊朗少年,骑在毛色艳红的骏马之上,似乎周围人的难听话都如清风一般,拂面即过。他只是挑着嘴角冷笑了一声,“你们也不是娘儿们,怎么话比娘儿们还多?”
那几人本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得热闹,还想着要激怒夜来,替王老皮和自己报一骂之仇,没想到反而被夜来激怒。第一个开口的人便愤愤道,“你说谁是娘儿们?你才像娘儿们!”
夜来这时才转过脸来望着他笑了一下,那一笑真可谓是风动莲花一般,既清丽又优雅,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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