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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瓦-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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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绰!”沈璇玑的眼泪和春绰的鲜血混在一起,她现在看起来无比狼狈。周围的人都呆呆地站着,连皇帝和丽贵妃都有些惶然的样子。
空旷的殿外,只有呼呼吹过的北风,挟着沈璇玑无助苦痛的哭声,不知道吹向哪里去了。
她猛地抬起头,从皇帝、丽贵妃到小全子和执刑的侍卫、旁观的宫人,一个一个地扫视了过去。她的眼睛里似乎有一团即将蓬勃而出的怒火,烧得他们都立不住脚。皇帝往后颓然一靠,嘴上还道,“看这不孝的东西,竟敢这样盯着朕!”
沈璇玑突然笑了,她一身血污地抱着春绰,笑得头都埋进了春绰的头发里。
你们,全部,都会有报应的。
第四十六章 得势
薛缜见到的,就是沈璇玑抚尸大笑的模样。
她的大氅被丢在地上,鬓发微散,衣裙上已经渗出血迹,可是似乎一点感觉不到疼的样子。
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下雪,积在那莲紫色的肩头和沈璇玑乌丽的长发上,耀疼了薛缜的眼睛。
他被皇帝留在宫中,却也不让他近身侍奉,只将他和双池关在一座无名偏殿,整日三餐都由宫人定时送来。
薛缜知道,这是为了防着他多事,阻碍了八王爷的大计。
他并不觉得奇怪,只是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皇帝就不怕八王爷掌了朝政,第一个要除去的,就是他这位君父呢?
他待在宫里,找不到人传信。霍祁钺虽然知晓他的处境,可自己在宫禁内的权力已经被大大削减,若不是丽贵妃和八王爷还忌惮完全忠顺于他的“金乌卫”,只怕他的好日子,也要过到头儿了。他一时也没什么办法,只好按兵不动。
薛缜没想到沈璇玑会单枪匹马地闯进宫里,听了霍祁钺派人传话,才带着双池,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地赶到了“元泰殿”外。
“璇玑?”薛缜也不行礼,走到沈璇玑身后,轻轻地唤了一声。
沈璇玑懵然地回头,眼睛里是一片空洞。她打量着薛缜,似乎很陌生。
薛缜心里涌起一阵恐惧,他去抱沈璇玑,“璇玑,你怎么了?”
沈璇玑还是没回过神来,仔细地看着他,好像在辨认。
薛缜心都慌了,他伸手去摸沈璇玑的脸,“璇玑,是我啊!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我不是让你在家等着我的么?”
沈璇玑这才认出薛缜,她心中大恸,眼泪却死死地锁在眼眶里,只是轻飘飘地道,“王爷,你怎么才来啊?”
薛缜心里一痛,低下头去掰沈璇玑牢牢搂着春绰的手,“璇玑,放开手,咱们回家好不好?”
沈璇玑倒是很听话,点了点头,“好,回家好,也带春绰回家。”
薛缜鼻子一酸,不忍心去看春绰的尸身,招了双池过来,“将王妃的大氅给春绰盖好,咱们回家去。”
双池在九王府里和春绰、兰清已经相处得如同一家人一般。他向来喜欢春绰俏丽爽朗,谁知不过短短三日,再见之时,那人已经是娇花委地。他看着春绰死得惨,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却不敢伸手去擦,低着头去一边捡起了沈璇玑的大氅,轻轻地将春绰的尸身包起来。
沈璇玑看着他将春绰从自己怀里抱走,还是呆呆的。薛缜害怕她憋出什么毛病,急着要出宫。
“九王爷这是什么规矩?见了皇上也不行礼么?”丽贵妃的声音在身后凉凉地响起了。
薛缜连拖带抱地将沈璇玑从地上拉了起来,圈在自己怀里。他也不回头,只是冷笑一声,“我劝你,见好就收,别太贪心了罢。”……
不说薛缜是如何带着沈璇玑回府的,却说安国公……不,应是卫府里这些日子可谓是五味杂陈。失落的如叶老夫人、卫邗,悲戚的如淳姨娘,无奈怅惘的如卫珏夫妻、沈璎珞姐弟,还有一众惴惴不安的下人。青荇已经帮着叶老夫人打发了许多出府,可还有几家忠心的老奴,愿意跟着卫家。
叶老夫人见状,也不好强令他们走,只好自己开解自己,也是开解子孙辈儿们,“好在只是夺爵,并没有抄家治罪,若是那样……”
若是那样,不止下人们要拉去官市上跟牲口似的被卖掉,就连主子们,怕是也难逃一劫。
叶冬毓点点头接话道,“老太太说的是,我记得小时候看过葛家的人被发卖,一府女眷都披头散发、蓬头垢面地被人挑选回家去做下人,好些的不过是个小老婆,可怜极了。”她心有余悸,还是强笑着道,“咱们家虽然没了爵位,到底还有九王妃替咱们安排好了一座宅子,等过几日,搬过去便罢了。”
叶老夫人“嗯”了一声,“早搬早好。”
二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提姚氏和卫玠。叶老夫人身边一人听了这话,心里有些激动。青荇上来拉住她,到后头去倒茶。
“老太太发了话,这下你可放心了?”青荇去小炉子上烧水,一边问道。
墨菡轻轻叹了口气,“能早一日避开就好了,就怕他还是死死纠缠,那我除了死,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别胡说!”青荇白了她一眼,“他不过是疯几天,咱们出去了,难道他还追上门不成?”
墨菡勉强笑了笑,“谁说不是呢……”
这二人说的,自然就是那位自诩风流倜傥、人生致力于万花丛中过不在乎沾不沾身的卫府二爷、唯一从风暴中心全身而退的卫玠了。
他此刻正在他母亲姚氏的屋子里,二人勾画着未来的蓝图,好不得意。
姚氏如今眼睛长在头顶上,别说不在乎叶老夫人和叶冬毓,就连沈璇玑也不在她眼里。她戳戳卫玠,“儿子,如今你长进了,不如咱们别要你二表妹了,娘替你到外边去找,一定有好人家的姑娘能做你的媳妇儿!”
卫玠摇了摇头,“不成,我就要二表妹。”
姚氏搡了他一把,“干什么?你还真对那蹄子动了心?”
卫玠“嗤”了一声,他自从伪造了证言陷害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卫玢之后,觉得自己真是个人才,简直有理由鄙夷任何见识不如他的人了。他白了一眼姚氏,“依娘看来,是三表妹和王妃亲近,还是二表妹呢?”
姚氏笑了,拍了卫玠一下,“傻孩子,还考你老子娘呢!自然是你二表妹,向远家的和王妃不是同胞,不过是面子情儿!”
卫玠一摊手,“那不就得啦!向远那小子最近陡地阔了起来,我去了他家里一次,只见满屋都是好东西,连姨妈身上头上都光鲜了许多,还不是他媳妇儿的嫁妆置办的?”
姚氏撇了撇嘴,“哼,你姨妈怪不得不上咱们家来了,原来是娶了阔媳妇儿!”
“所以啊!”卫玠狡猾一笑,“二表妹的钱一定更多,咱们怎么能让到口的肥鸭子飞了?”
姚氏觉得儿子说的有理,慈爱地笑着摩挲他,“我的儿,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只要你长进会筹划,娘的下半辈子啊,就有靠了……”
叶老夫人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果然短短几日间,就已经做好了出府的准备。
这日一早天还没亮,青荇和墨菡扶着叶老夫人,卫邗搂着病弱的淳姨娘,卫珏和叶冬毓照管着沈家姐弟和下人、东西,云先生牵着玉郎,奶娘抱着祺哥儿,一行人只带着简单的随身东西,走出了卫府。
卫珏雇的车在外头等着,卫邗转过身来瞧一瞧自己出生长大的这座府邸,心里百感交集,都凝结成一声长叹,散逸在冬日清晨的寒风里。
“等一等!”卫玠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来,姚氏没他跑得快,由北萱扶着,掂着小脚跟在后头。
卫珏以为他是来送行的,不屑道,“装腔作势!”
谁料卫玠跑到近前,也不向祖母、父亲请安,直接伸手就去扯叶老夫人身边的墨菡,“你怎么也跟着走?爷不是让你留着,日后让你当奶~奶么?”
墨菡往叶老夫人身后躲,红着脸道,“二爷说笑了,奴婢没那么大的脸面。”
卫玠哈哈一笑,“你休要妄自菲薄,爷如今当家了自然说话是算数的。”
“无耻!”卫邗一个耳光打了过去,“你这样的畜生,还嫌祸害得不够吗?”
姚氏此时追了上来,见卫邗牵着淳姨娘,又打了她的儿子,顿时就不依不饶地扑了上来,“你这个老杀才!你如今不是国公爷了,以为老娘还怕你不成?”
卫珏见她泼妇一样,连忙挡在父亲身前,被姚氏结结实实地挠了几把。
叶老夫人气得颤抖不已,“泼妇!孽障!真是家门不幸!”
沈璎珞和青荇连忙替她顺气儿,墨菡跪在地上哭得泪人一样,“老太太,恕奴婢再不能服侍您了!”说完就站起身来,往卫府门前的柱子上撞去。
众人都惊得叫了出来,还是玉郎眼明手快,一把拖住了墨菡,“墨菡姐姐,你千万别做傻事啊!”
一家人正闹得不可开交,只见巷口处停下了一驾马车。车帘一掀,下来一个三十五六的男人,穿着靛蓝色的贡缎暗绣云纹长袍,瘦高身材,长方脸面,颌下留着一丛短须,看着颇有几分威武。他冷眼瞧了卫玠和姚氏一阵,才走上来对着叶老夫人一拱手,“姑老太太,侄孙是来接您和妹妹回府的。”
原来此人,正是叶冬毓的长兄、现任忠勇侯叶云霆。
叶老夫人看见他,脸色稍稍好看了一点,“让你见笑了,你去问问你妹子吧,我是不回去的。”
“我也不回去!”叶冬毓皱着眉头,“我有丈夫、有儿子,为什么要回娘家去?”
叶云霆自小疼爱幼妹,虽听她这样说,还是好言相劝,“只是娘亲想你和祺哥儿,又惦记着姑老太太,不过回家去住个几日。若是妹夫愿意,也随咱们回家去住,你何必撒脾气呢?”
叶冬毓背过身去,“我不回去,哥哥走吧!”
叶云霆被她一噎,为难地看了看卫邗和卫珏,“国……卫老爷、妹夫,这……”
“娘子,”卫珏唤道,“大哥一片真心,你就随他回家去瞧瞧岳母,等我将那边宅子安排好了也回府去向岳母请安,好不好?”
叶冬毓拉着他的衣袖摇头。
叶云霆苦了脸,卫玠还不怕死地阴阳怪气,“大嫂子,既然侯爷发话了,你就回娘家去吧,反正我们卫家也败落了,你回娘家去正好呢!”
叶冬毓气得要回骂,却见叶云霆上下扫了卫玠一眼,“这个庶人是谁?好大的胆子!”
卫玠一哽,他读书无成,没有功名,又没了安国公嫡子的身份,说他是庶人,一点儿错都没有。
叶老夫人见叶云霆要整治卫玠的模样,到底心软,对他淡淡一笑,“你娘的心意,我知道了。既然毓儿也不愿回去,且等着我们那边安置好了,再叫她带着祺哥儿回去住两天。”
叶云霆还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了点头,亲自将叶老夫人送上车,又一路护送到了巷口,目送着他们一家去了。
姚氏和卫玠呆愣愣地站在门口,叶云霆又回过头来冷冷地“哼”了一声,“我劝你们收着些,下次再让爷看到你们狗仗人势,就不是今日这样好发落的了!”
第四十七章 变脸
姚氏和卫玠直到叶云霆的身影瞧不见了,才恍然大悟。卫玠拍着大腿跳脚,“你、你也太嚣张了!你等着、等爷到八……”
还是姚氏灵醒,捂着卫玠的嘴巴将他拉回了屋子。
“你干什么?”卫玠不耐烦地将她的手一甩,“哼,区区一个侯爷,就这么目中无人!”
姚氏似笑非笑,“人家也没说错啊!”
卫玠气结,恨恨地一握拳,“等着!等着我娶到了二表妹,看谁还会瞧不起我!”
姚氏瞥了瞥他,“你怎么娶?她和你住在一个屋檐儿下得时候你都没碰着她半根儿头发,倒叫远哥儿骗了她妹妹去了,你真是笨!”
卫玠嘿嘿一笑,“娘别只挂着说我,三表妹跟了远哥儿,有一半儿怕是向姨妈的功劳,怎么不见您替儿子操持呢?”
姚氏炸毛了,“混账小子,你娘哪里不肯替你操持?只是叫了璎珞那蹄子来说几句话,她就去对老太太说了,我又有什么法子?还被老太太骂了一顿!”她越想越气,“算了算了,不要娶她!那样奸猾狡诈,真要娶回家了,还不家无宁日啊?”
卫玠不依,“不成!我就要娶二表妹!不说她家私丰厚,就是那副容貌,也是天上有地下无,比花楼里那些姐儿都漂亮的多!娘您不要我娶她,我就去死!”
姚氏连忙按住卫玠,“莫要发傻!娘只是说说气话,哪里就不让你娶她了?”
“只是……”姚氏皱着眉头,“如今她搬出去了,你又要如何和她亲近你呢?若是直接提亲,莫说她姐姐,就是老太太和你父亲那个老猪狗,也不会同意的。”
姚氏想起卫邗还是一肚子气,“你父亲那个老猪狗!大庭广众之下就搂着阿淳那个贱~人,还怕不丢丑么?哼!”
卫玠不理会她,正皱着眉头细细打算如何将沈璎珞骗出来,先来个生米煮成熟饭再说。
姚氏兀自喋喋不休,“我儿一定要争气!到时候封官拜爵,好好扎一扎你祖母、你父亲他们的眼才好呢!”
卫玠忽地灵光一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对着姚氏一笑,“娘,您放心!”……
话说那日薛缜将沈璇玑带出了“元泰殿”,双池抱着春绰跟着,霍祁钺带着“金乌卫”亲自护送几人回到了九王府。那一路,沈璇玑一句话也没有说。
薛缜有些担心地低头去看她,她似乎也注意不到他的目光,只是非常平静地坐在马上,时不时扭过头去看一眼身后装着春绰尸身的那辆马车。
薛缜心里发酸,将沈璇玑裹在自己的大氅里,用下巴去蹭了蹭她的头发。
每当这个时候,沈璇玑总是会回过脸来望着他笑一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薛缜只要看到那个笑容,就会觉得虽然外头的世界风诡波谲,可是只要看到面前这个女人,看到她在笑,就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可是今天,沈璇玑不仅没回过脸来,还微微僵了僵,把身子往前移了移。
薛缜眼眶一热,一滴眼泪跌进沈璇玑的头发里,倏忽就不见了。
花嬷嬷和兰清以及府中的下人,见了春绰的尸身,都觉得十分难以接受。
兰清和春绰相处了三四年,二人早就有了姐妹般的情分。她一向是个内敛的性子,见春绰的惨象,也不禁扑到她身上,“春绰,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不听我的话呢?”
她哭得凄切,薛缜担心地看了一眼沈璇玑,却见她眼睛干干的,不仅一点泪意也没有,反而显得枯涩得如同一口荒年深井。
花嬷嬷到底年长老道,连忙将兰清扶了起来,“好孩子,你这样伤心,她也走得不安,快别哭了!”
兰清虽然被拉起来,还是哭个不住,一边哭一边呜咽道,“出门儿的时候还好好的呢,我替她做好了丸子,她怎么不讲信用不肯吃呢?”
沈璇玑的身子抖了抖,花嬷嬷眼尖,连忙拽了兰清一下。
兰清自悔失言,连忙不说了。可是回头看一眼春绰,出门的时候还是巧语俏笑的好看模样,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成了一具冰凉的尸身。从此以后,她再也不会说,不会笑,不会在沈璇玑说她的时候偷偷吐舌头,也不会在薛缜笑话她的时候红着脸反驳了。
这个正是好年华的俏丽姑娘,就这样死了,死在那个人世间最尊贵、同时也是最污秽的地方了。
沈璇玑走过来亲自替兰清擦干了眼泪,淡淡地道,“别哭了,咱们替她好好地洗洗吧。”
薛缜见沈璇玑一直没有和自己说话的意思,忍不住唤道,“璇玑,我……”
沈璇玑看了他一眼,笑得比哭还难看,“王爷也累了,先去歇着吧。”
薛缜宁愿她和自己吵闹也好过现在这样,他心里酸疼,只好勉强地点了点头,“我就在屋里,你累了的话,就叫我。”
沈璇玑生生扼住自己喉间那声呜咽,强作镇静地点点头,“知道了。”
接着几日,沈璇玑都在帮春绰安排身后事。终于到了下葬那日,沈璇玑最后一次看看这个打小被卖进沈府、一路随着自己来到琼江、从安国公府辗转到了九王府的,虽然被称作是她贴身丫鬟,实际上情分并不比璎珞、珊瑚这两个亲生姐妹浅的年轻姑娘。
她伸出手去摸了摸春绰睡着的那口棺材,“下辈子,你好好的,别做别人奴婢,找个疼爱你的男人,生几个胖娃娃,再也,别遇见我了……”
兰清和花嬷嬷听了这话,也哭了起来。
薛缜亲自来送春绰,听沈璇玑这样说,心里一恸,将她揽在怀里。
沈璇玑轻轻挣开,“走吧……”
九王妃被皇帝亲赐了廷杖的事情,不知怎么就传到了现在的卫府。旁人还好,沈璎珞一听就坐立不安,眼泪夺眶而出,“我要去看看姐姐!”
叶老夫人和卫邗虽然也心急,还是仔细想了想前因后果。卫邗摇摇头,“现在不是好的时机,你放心,你姐夫在,既然你姐姐安然出宫了,想必就是皮肉之伤,你先稍安勿躁,待你大哥哥找人去外头打探过了,你再去探望不迟。”
沈璎珞很坚持,“我知道舅舅是替我着想,可是姐姐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她这样的时候,我不陪在身边,岂不是枉为同胞姐妹?”
卫邗还是摇头,“不成,这不止是牵涉你一人的安全,还有王爷、王妃,此时正是为难的时候,就连咱们家,也再经不起折腾了。丫头,你还是要深思啊!”
沈璎珞看着卫邗这几日丛生的白发,心里不忍,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这时谁也不知道,因为沈璎珞不钻牛角尖、心里还有着家人的安危,算是逃过了一劫。可是,茫茫人世,有的时候,有的劫数,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脱的……
向远这段日子可算得上是炙手可热,他素来心细,又信奉“无毒不丈夫”的人生信条,连着帮八王爷办了几桩他本人不好出面料理的事儿,充分获得了八王爷的信任。
八王爷心里一高兴,大手一挥,银钱自然是小事,招了他来自己身边当长史,虽然小,可也算是个官儿了。何况,宰相门童七品官,八王爷堂堂亲王身边的长史,比七品又不知高了几品。琼江人势利,只敬罗衣不敬人,向远处处受人高看一眼。时到如今,方知为何人人都爱做官了。
自然也有人说这事于理于礼都不合,可是如今的琼江,都是一片乌烟瘴气,哪里还有人去管这些事?只有齐湛牛心,还上了几道折子,可是用脚后跟儿也知道,皇帝自然是瞧不见的。
向远在这种情势下,日子过得格外惬意,早纳了素衣不说,连“静心庵”里那个名为尼姑实为表子的清照都领回家来,等她养好了头发再娶过门。
沈珊瑚哭着不依,“爷,你纳素衣我没有话说,可是那清照是个姑子,在庵里又和许多贵人有首尾的,若是娶了她进来,怕是后患不断啊!”
向远现在瞧清了形势,哪里还把沈珊瑚当颗葱,这些日子都是从沈珊瑚这儿要钱,却连个笑脸也不爱给。这时听她还敢来劝自己,当胸就给了个窝心脚,“把你个醋汁子拧出来的老婆!丧家的扫把星!克死了你爹娘的东西!你以为你是个什么好货?你姐姐、姐夫如今不得皇上欢心,太后的身子也不成了,眼看着没依仗了。爷劝你好自为之,好好在家伺候婆母、操持家务,爷高兴了,还不赶你出去,要不然,将你头发剃了交给庵里,还能抵清照一半儿的身价呢!”
沈珊瑚被他踢得倒在地上,素衣捂着嘴在一边笑,还是采茵将她扶起来,“奶~奶,您没事儿吧?”
沈珊瑚不可置信地望着向远,这个人,和自己月下初会的那个人,没有一点儿的相似。她虽是庶女,可是从来不曾被人说过一句重话,今天被向远又打又骂,真是羞愤欲死。
不成,等等,沈珊瑚抬起眼看着向远,凭什么你骗了我,就还想过好日子呢?她绝对不会死的。
沈珊瑚推开采茵的手,自己拍了拍身上的灰,挺直了腰背走出门去。直到这时,她方才知道,她错的,是多么的离谱。
第四十八章 毁面
向远见沈珊瑚走了,也不去追她,自顾自抱着素衣,盘算将清照赎回来之后住在哪儿、拨几个人服侍等等闲事。素衣虽然也不满他见异思迁,可她当了几日姨娘,早把做丫鬟时候的前尘往事抛到了九霄云外。她不愿意得罪向远,不愿意失去如今的所有,只有忍着气笑道,“爷的安排,桩桩件件都是好的,想必那位清照姐姐来了,也满意得不得了呢!”
向远见她会说话,笑得见牙不见眼,伸手往她衣裳里头摸去,“你这个小巧嘴儿,专会逗爷高兴!你放心,清照来了爷也不会不理你的!”
素衣心底苦笑,脸上还是娇羞万状,“爷,是白天呢……”
“那又怎么样?”向远将她一把抱起,正要往床上丢,就听外头有人来报,说是卫玠来了。
向远啐了一口,“扶不上墙的烂泥,这会子又有什么事了?”
素衣拢了拢衣襟,“他到底也算是八王爷的人,爷您还是出去瞧瞧吧!”
向远不屑,“如果没有爷,他早和他老子哥哥一样,被赶出那府去了!”话虽这样说,到底是拾掇停当出来见卫玠。
卫玠见向远半日不出来,心里暗骂,“狗仗人势的小人,不记得刚来京城那副寒酸模样,还不是爷带你四处去开了眼界,如今居然和爷摆起架子来了!”
可是因为有事相求,又不能拂袖而去,只好百无聊赖地坐着,欣赏向家新置办的一室家俬、书画、古董,暗暗地不屑道,“牛气什么?谁不知道是三表妹的嫁妆呢!真是不要脸,连老婆的嫁妆都要侵占了,简直不是人!”
他心里骂得痛快,几乎忘掉自己此行是来做什么的,也几乎忘掉他和向远,实在是一对难兄难弟,五十步笑百步的活范例呢!
向远迤迤然地行了出来,见到向远倨傲一笑,“原来是表弟来了,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卫玠心里不是滋味,自家得意的时候,向远何时这样大喇喇地自称“表哥”,可见世人都是势利的!
他心头百转千回,想一想来意,顿时开朗了许多,等娶到了二表妹,看看向远还敢这样得瑟不?
没人知道卫玠对向远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几日之后,卫府如今的宅子有人上门,“在下是九王府的长史,王妃娘娘昨夜突发急症,在下奉了王爷的命,请沈二姑娘过府探望,以安王妃之心。”
不光沈璎珞听了这个消息又急又痛,叶老夫人也愁眉不展,“这可如何是好?不然我也和你过去瞧瞧?”
那长史闻言道,“王妃特意吩咐了,说老太太年迈,不忍您再为她奔波,只叫沈二姑娘坐车入府。”
“大姐姐病了?”玉郎也急急忙忙地从书房跑了过来,“我也要去瞧她!”
那长史笑道,“王妃也特意吩咐了,小爷还要念书,不能荒废一日。”
见玉郎苦了脸,他又补充道,“其实昨夜太医来得及时,王妃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思念沈二姑娘,想请您过府叙话而已。”
这话一说,叶老夫人和沈璎珞都放下心来。卫邗一直在一旁细细打量来人,见他身上服色确是王府的长史,言行礼节也不差什么,就点了点头,“既是这样,你听你姐姐的话,带上服侍的人,到了之后叫人来回报。”
沈璎珞等不得这一声,回屋草草收拾了几件衣裳,就带着晴岚一人跟着那长史出了卫府,留下竹清看屋子。
玉郎直送到门外,“二姐姐见了大姐姐,就说我挂念她,让她千万好好保重。我在家没有荒废功课,先生也夸奖我了,还说等到明年,就叫我去‘白山学堂’呢!”
沈璎珞点点头,伸出手去替玉郎理理头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仔细吸了冷风。”说着便提步上车,玉郎目送那车驶出了巷子,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却也不知道这不安是从何而来。
沈璎珞带着晴岚坐在马车上,马车摇摇晃晃,走了几乎多半个时辰还没到。沈璎珞心里打鼓,转过脸问晴岚,“我记得,咱们搬来那日大哥哥说过,新府邸离着九王府也不远,坐车不过一刻钟的工夫,怎么走了这样久还没有到?”
晴岚也唬得一怔,这时方才醒悟过来,怪不得前头听得外头市声渐渐稀小。她伸手拉开车帘,只见马车走在一条寂静的小巷之中,虽然不知道是到哪儿去,可是绝对不会是往九王府去的!
“停车!”晴岚叫喊了起来,“你是谁?要把我家姑娘带到哪儿去?”
驾车的马夫和那长史模样的人充耳不闻,马夫挥动马鞭,马儿噔噔地跑得更快,那马蹄声敲击在雪湿的青石板路上,显得十分响亮,吵得沈璎珞头都痛了起来。
“停车!”她和晴岚一起,疯狂地摇动车厢。而车辕上坐的两人依旧不发一语,只是催促着马儿。
“晴岚,跳下去!”沈璎珞的嘴唇和脸色都苍白了,她将身上大氅包在晴岚头颈上,晴岚死命拉着她不肯放手,“奴婢不走!奴婢死也要和姑娘在一起!”
“别发傻了!”沈璎珞气急,掀开车帘往外看,可是外头都是青石板路,十分坚~硬,晴岚一个不小心,只怕也是非死即伤。
她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忽然觉得马车一个急停,她和晴岚都坐不住,“嗳哟”了一声,就双双撞在车厢内壁上。
“轻点儿,轻点儿,”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撞坏了我表妹,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卫玠!沈璎珞恨得两眼发红,眼睁睁看着卫玠嬉皮赖脸地亲手掀了车帘,脸上挂着让她欲呕的笑容,“妹妹怎么样?可摔疼了吗?”
“卫玠!你将我赚到这儿,意欲何为?”沈璎珞将晴岚护在身后,素手牢牢扳住车门,不肯下去。
卫玠还是笑着,“看妹妹说的什么话?咱俩是姑表兄妹,哥哥想找你来亲近亲近,有什么不行呢?”
“无耻!”沈璎珞啐了他一口,“你现在就将我送回去,我还不在老太太和舅舅跟前说出你来,若是晚了,你自会后悔!”
卫玠冷笑,“我后悔?我如何会后悔?你以为现在老头子还能管我?他天天替卫玢那孽~种上下周全打点保命还来不及呢?”
他身后带着不少劲装打扮的人,不知道是从向远那儿还是八王爷那儿借的,“至于九王妃,你就更不用想了,她贴身的丫鬟被活活打死了,正在伤心,恐怕一时,也是顾不上你的了!”
卫玠伸手摸到沈璎珞脸上,“二表妹,哥哥我,对你可是一片真心,你可千万别辜负了啊!”
“滚开!”沈璎珞高声尖叫着,却敌不过卫玠到底是个男子的力气。她被他和他带的几个大汉七手八脚地拖下车来,直接被连拖带抱地拉上了一座二层的木楼。
沈璎珞发了疯一样地挣扎,却如螳臂当车。她的眼泪不知道何时已经爬了一脸,只能回头看看,却见晴岚已经被打昏了,正被几个人抱着,也不知道要往哪儿去。
“晴岚!晴岚!你醒醒!”沈璎珞心里涌起满满的绝望,“你们要带她去哪儿?晴岚!”
卫玠将沈璎珞带到楼上的一间屋里,外头几个大汉把守。沈璎珞四处看了看,只见这间屋子里除了一张木床、一套桌椅和桌椅上放着的一套青花茶具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惊慌地抬起头,只见卫玠已经开始宽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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